十年花开(同桌的距离有多远 续集)-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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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话,一边不知道从哪个口袋里变出一本小小的单词手册,边已经卷了,看上去毛毛糙糙的。
“被狗啃了么?”余乐乐揶揄他。
“被你啃了,”连海平瞪她一眼:“专心学习,别东张西望的。”
“老师不是说学英语不能只是背单词么?”余乐乐盯着连海平手里的单词手册问。
“那是因人而异,”连海平翻开单词手册:“我已经把这本单词手册倒背如流了,考六级不就没问题了么。”
“倒背如流,”余乐乐倒抽一口冷气:“真的假的?”
“不信你就提问啊,”连海平把单词手册推到余乐乐面前:“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啦,应该说基本上都背下来了,如果到时候有不知道的,你别太失望啊。”
余乐乐不信邪,真的提问了几个单词,可是没想到连海平真的是倒背如流。余乐乐佩服得五体投地,一晚上都用景仰的目光盯着连海平看。
“怎么样,姑娘,要不要拜我为师?”连海平斜眼看余乐乐。
“学费这么算?”余乐乐问。
“早饭。”连海平高兴了。
“什么早饭?”余乐乐不明白。
“徒儿每天早晨跑步后帮师傅从食堂里捎份早饭,不为过吧?”连海平摸摸自己的肚子:“我已经快两年没吃过早饭了。”
余乐乐觉得很搞笑:“你是说你上大学这两年来都没有晨跑过?”
“对啊。”连海平神情自若。
“不会吧,不是要检查吗?”余乐乐看看连海平,神情疑惑:“每天早晨都有人点名啊,如果不跑操,一定有记录,学期末就没有奖学金啊。”余乐乐分明记得上学期连海平拿的是二等奖学金。
“唉,”连海平伸手摸摸余乐乐的头:“乖孩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咱们学校的校规校纪也就是对你这样的孩子有用。”
余乐乐一脸愤恨地瞪连海平:“过分!”
连海平笑了,又伸出手摸余乐乐的头:“这孩子真可爱。”
“连海平!”余乐乐气呼呼的,教室里已经没有别人了,余乐乐的声音就很大:“不准叫我‘孩子’。”
正说着话,电话响,余乐乐接起来。连海平一边看单词手册一边吃苹果,教室里弥散出清新的苹果香气。
是许宸的电话。
“干吗呢?”他问。
余乐乐马上变得很开心:“复习,快要考四级了。”
“哦。”许宸兴致不高,余乐乐听了出来,很奇怪。
“你怎么了?”
“没事。”
“你不开心。”
“没什么,就是比较累。”许宸说的是真话——岂止累,根本就是闹心。
“哦,别太辛苦。”余乐乐想问你是不是要出国,可是又问不出口。
想了想,还是只能说:“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许宸觉得余乐乐这句话莫名其妙的。
“什么都相信。”余乐乐看看身边坐着的连海平,觉得有些话没法说。
其实是想说,相信你对我的好,相信你的承诺,相信你不会扔下我自己走,相信你,就好像我的左手对我的右手那样无需置疑的接纳与默契。
“好。”许宸声音很疲惫:“熄灯了,我要回宿舍了,你早点休息。”
“嗯。”余乐乐答应,收线,有点发呆。
连海平看余乐乐一眼,站起身,拍拍余乐乐的肩膀:“走了,徒儿,再不回去就锁楼门了。”
余乐乐沉默,不说话,随连海平起身,收拾东西,关灯,锁门,走出教室。夏天夜晚的风吹在身上痒而腻,余乐乐想起许宸,觉得有淡淡忧伤的情绪弥漫开来。
其实,还是做不到“什么都相信”的吧。
该死的英语四级考试终于还是来到了。
一大早,余乐乐陪杨潞宁、徐茵去吃早饭,三个人很迷信地各买了一根油条、两个鸡蛋,愁眉苦脸地吃。当然还有每人一碗豆浆,因为三个人都喜欢把油条泡在豆浆里吃——杨潞宁明明是南方姑娘,却也在大家的带动下具备了北方化的饮食习惯。
吃到一半的时候连海平出现了。看见他从餐厅外面走进来,余乐乐吓了一大跳。
“喂,徒儿,看见为师也不用这么兴奋吧。把嘴闭一闭,你,就是你,哎对了,收敛点!”连海平看着余乐乐笑。
余乐乐很纳闷:“你怎么来吃早饭了?两年来头一次吧?”
“错!”连海平眉开眼笑:“我大一军训的时候是每天都吃早饭的。”
余乐乐不理他,低头剥鸡蛋。
连海平买完饭,端着餐盘走过来坐到三人旁边的空座上。他看看三个女孩子的餐盘,很好奇:“你们的饭量都一样大啊。”
徐茵笑:“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就是100分的意思,懂不懂啊你?”
连海平笑了,指指三个人面前的那碗豆浆以及泡在豆浆里的油条:“100分泡汤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三个人气得横眉冷对的,纷纷瞪他一眼,不说话,继续吃。连海平也很悠然地吃早饭,时不时还讲点宿舍里的笑话,一点都不紧张。余乐乐捂住自己的脑袋,为连海平的不慌不忙和自己的紧张兮兮之间的强烈对比感到悲愤,时不时瞪连海平一眼,可是他不为所动。
考试题很难,只是作文题目看上去还好,是“写一封信向你的朋友介绍你所在的城市”。余乐乐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港口”这个词怎么拼,结果到最后文章就变成了小学二年级学生“看图说话”的水平——我居住的城市是一座美丽的城市,有长长的海岸线。海边有漂亮的房子,那些房子的房顶都是红色的。每天早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能看见天空从红色变成蓝色,大海也从红色变成蓝色。女孩子们喜欢在沙滩上放风筝,男孩子们喜欢在沙滩上踢足球。欢迎你来我们的城市,我想你一定会爱上这里的……
据说这次考试很多同学都没有答完卷子,余乐乐听说后就一直很沉默。因为余乐乐不仅答完了卷子,而且剩余了很多时间。
关于这个问题,余乐乐心知肚明——自己的英语水平依然很烂,所以很多题目都不会答。余乐乐最头疼的单项选择题因为涉及语法的成分太多,所以几乎都是靠抓阄完成的。抓阄的形式比较特别,就是排除掉自己认为最不可能的一两个选项之后,再把手指点在剩余几个选项上,心里默念“小猫小狗小刺猬,请你猜猜我是谁”,默念两遍或者三遍,数到哪个就选哪个。
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很多年前流行过的顺口溜:我是中国人,何必学外语,不学ABC,照样是革命接班人。
一时兴起,就把已经填好的答题卡和卷子放在一边,一心一意地翻译这个顺口溜:Iam a Chinese,why to study English……
铃响的时候余乐乐看着自己桌子笑——那行字被写在桌子上,虽然是破坏公物,可是余乐乐想,若干年后,如果自己可以回学校来,一定要来找这张刻满阶级仇恨的桌子。
又想起那年许宸的玩笑话:“余乐乐,其实你英语学不好也挺正常的,你想啊,你对汉语有这样疯狂的热爱,所以你这种人真不适合在国外生活。那么你英语学不好也就无所谓了,反正你又不会出国。”
当时余乐乐还很无奈地笑,说:“许宸你说话真是不怎么好听啊。”
可是现在,她突然那么后悔: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一定会学好外语!
因为,假使是那样,她是不是就可以随他去天涯海角?
假使,一切都还来得及。
7…1
考完四级的那个周日晚上,余乐乐陪于叔叔参加一场商务晚宴。
晚宴是在明珠假日酒店举行,是临海的五星级酒店,有高耸入云的海拔,顶端是旋转餐厅,白天可以看见碧波万顷,夜晚则俯瞰着城市的灯火辉煌。
晚宴在悠扬的小提琴声中开始,主人致词,来宾举杯,然后就是三三两两零零落落的聊天。自助餐台上摆着昂贵而精致的菜肴,美好得让人觉得似乎更像工艺品而不是食物。余乐乐觉得有点恍惚,好像这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世界,然而却又繁华得让人无力拒绝。
余乐乐穿一件长裙跟在于叔叔身后,听他和别人打招呼:“林总你好,好久不见了,最近忙什么呢?”
听见别人问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是谁,他就微笑着把余乐乐拉到自己面前:“我女儿,余乐乐。”
“余”和“于”的读音没有区别,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笑咪咪看着余乐乐:“哦你女儿这么大了啊,真漂亮。”
或许是客气话,可还是极大地满足了余乐乐的虚荣心。她端一杯樱桃饮料,粉红色泽的液体荡漾着,透过杯子看过去,整个世界便都成了粉红色。
微笑,浅浅弯腰,鞠躬,说“叔叔好”、“阿姨好”、“爷爷好”……白纱裙子熨帖地散开,裙摆柔软地伏在小腿边,走路的时候荡漾开好看的波纹。余乐乐能看出那些目光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赞赏的,这种隐约的赞赏可以令任何女孩子感到骄傲。
舞台上的提琴手是穿黑色长裙的三个女孩子,曲子是维瓦尔第的《四季》,旋律婉转悠扬。于叔叔忙着与人寒暄,余乐乐就独自静静地站在靠近窗边的地方看夜景。看脚下那个流光溢彩的城市,还有所有交通工具都浓缩成小小的点,看上去好像慢腾腾的甲壳虫。这时候响起“冬?广板”的旋律,流畅的音符一路滑出一道蜿蜒的线,圆润的调子流淌着贯穿整个大厅。余乐乐心里想:这样的美景,如果还有焰火和鲜花,倒是很衬求婚的场景。
正想着,猛地听到身后有人聊天的声音。提到的名字太熟悉,余乐乐还在想:如果不是耳背,或许就是这世上重名的人太多。
是中年女人的声音,沉缓的,悠然的,不骄不躁的:“终究还是要出国的。”
另一个问:“是不是叫许宸?是这个名字吧?”
“是。”
“他爸爸……唉……可怜孩子了。”声音里有惋惜。
“所以我才说,一定要出国。这里已经不适合他了,可是你也知道,现在的孩子想法太多,我们拗不过。”
“走了也好,就算将来再回来呢,很多事情可能都变化了。再说我就不信,出去了还会想回来?”
“那难说,放在你我20岁的时候,会不会回来?”
“呵呵,那时候哪有这样的机会?你可真会说笑。”
“谁没年轻过?就怕你没念想儿。”
“念想什么?恋爱了?”
“那还用问,不然为什么不肯走?”
“谁家的女孩子?认识么?”
“还真是巧,那年那场车祸,你还记得么,撞死一个人的那场车祸?咱们说的这个女孩子就是死者的女儿。”
“怎么会?”
“别不信,他们是同学。我也是听我弟媳妇说的,两个人原来是同桌,只是没想到,转一大圈居然能转回来。”
“这个……”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按理说这女孩子也真不错,家教应该也还好,有些事人家也没纠缠,说起来倒是我们许宸的福气了。”
“那在一起也挺好。”
“好么?到底还是隔着一条人命,在一起就能一点顾忌都没有?我就怕他们现在还小,将来有一天想起来要翻旧帐的时候,大家都扯破了脸。”
“哪有那么严重,你就会危言耸听。哎许建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