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的华尔兹-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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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花在她身畔飘舞，寒风在她身畔呼啸，这座雪山对来访者非常不友好，似乎要用自己至寒至厉的狂风暴雪淹没一切俗世尘烟。
　　而她青袍裹身，一脸的宁静从容，一步一步，朝雪峰之巅攀登。
　　那最高的山峰便是世上至寒之地吧。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风雪一时半刻是不会停的。
　　回首凝望，白茫茫天地间，已不知归路。
　　还是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异能虽然失去，本身的技能并没有退却，她看了看地形，举起指南针，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僻静的山谷。
　　峡谷内幽远而宁静，漫天雪花静静飞舞。
　　她抹去脸上的雪水，却不敢用力，冻伤的地方有点皲裂。
　　疲倦加上饥饿，终于无力支撑，她阖上眼。
　　柠妮，你在哪儿？
　　我知道了，你自救的方法就是冷冻自己，等待重生。
　　除了实验室，只有极寒之地才具备这样的条件，而你，又在哪一寸空间里？
　　你冷冻自己，冻结肌体，冻结意识，也冻结对我的感情吗？
　　快出来吧，如果你还爱我，请给我一个机会。
　　终于，她安然入睡，仿佛一切皆未发生过，没有伤痛，没有纠结，只有风雪呼号，没有尘世牵挂。
　　慢慢地，她觉得自己漂浮了起来，透过五彩缤纷的泡沫，她看到一女子站在一叶小舟上，两岸芦苇高且密，偶尔破开一线，就有雪白的水鸟飞过，随即弥合，隔断视线，却有无数道光线透进。芦丛稀薄些时，隐约可见不远处的茅屋和走兽，慢坡清芬的花草，皮影样掠过，像走马灯上的景物。
　　水流蜿蜒渐窄，小舟折几回头，终于靠了岸，女子走到一顶茅屋前停下脚步，正抬手，门就开了。一长发女子眯着绿眸望向湛蓝的天际。
　　“你怎么来了。”像是寒暄，又像是期待，她笑了。
　　凌睿努力睁开眼，哪有什么芦苇，更没有小舟，自己身处极寒之地，全身早已冻僵。
　　奇怪的是，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冰球。
　　冰球中的女子愈来愈清晰。
　　一个超乎世间任何美态的生灵。
　　她的双眸像嵌在漆黑夜空中的绿宝石，□的身体，水晶般丰盈通透，在光云中充满了活力，她的长发波浪般起伏，仿若扫过原野的清风，她缓缓伸展身体，每一个霎那的姿态都美得无懈可击，没法挑剔。
　　她的轮廓身形远胜任何画师笔下的女神，艳丽中带着强烈的诱惑。
　　凌睿忘记了身处何地，忘记这是真是假，陷入一片混沌里。
　　忽而冰球裂开，女子走出来，□的胴体散发着令人目眩的白光，修长的指尖伸向凌睿，凌睿想握住，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却见她长而有力的指骨略一触她，身子便弹上半空，作出一个只应天上有的柔美姿态。
　　她攀着冰柱，一双绿眸褶褶闪光，在刺目的冰光里看着她，目光相接，给凌睿带来震撼心灵的感受，虽然不是肉体的实质接触，而是一种心灵的连结，她感到她对她那无尽的爱，那种大海般使人沉溺的‘真爱’、
　　她想哭，却哭不出声。
　　假如世间的爱情像观看那水中之月，这一刻她已把水中之月捞在心中。
　　“柠妮……我终于找到你！”
　　柠妮的眸中映出点点泪光，又闪过一丝阴冷：“你找已无关联，找我做什么？”
　　“我知道，又是你救得我，不然我就要冻死了。”凌睿喜极而泣，冻伤的皮肤因为脸部的痉挛而裂出血丝来。
　　柠妮半倚半坐在冰石上，“你果真看好自己呢，谁救你了？我躲在冰球里疗伤，你闯进来自言自语，又哭又笑的，害得人不得清净，我叫醒你，是叫你别吵了。”
　　“我一直在找你……”她的伶牙俐齿忽然变得笨拙，只能用最质朴的语言剖白自己，“我需要你。”
　　“我也在等你呀。”柠妮披上纱衣，灵动的眸底映出她的倒影，“等你那么久，等你错过我，等我忘记你。”
　　凌睿看着她，“那你忘了没有？”
　　“忘了，你就不用内疚了吧。”柠妮眯着的绿眸，有些冰冷的痛。
　　“如果忘了我，你就会好过些，那我就不打搅了。”
　　凌睿摇了摇头，垂下睫毛，表情不忧伤也不悔恨，雪地的苍茫，她的脸色更显苍白，脸颊时而闪过点点光亮，仿佛一转眼，她就会化入茫茫大雪，再也不见。
　　见她缓缓走出雪窟，柠妮挑眉：“怎么，你不远千里的跑来，才几句告白就不耐烦？你就这样打发我么？也是，你已经习惯打发我了。”
　　“那你，”凌睿盯着她，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这一切本来就是她造成的，如今，她貌似没有反问的立场。
　　柠妮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又似乎越过她望向缥缈的虚无。
　　凌睿顿了顿，叹道：“冷冻细胞虽然可行，也太伤自身了。甚至，用多了，哪一天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柠妮轻声哼道：“要能冻死自己就好了，可我试了好几次，还是死不掉。当然了，我根本不是人，这地方对我来说还是不够冷。”
　　凌睿笑中带泪：“以前，我怎么没发觉你这么傲慢，宁可冻死自己，也不要我救你？”
　　没有回应。
　　她希望她能痛骂她，或抬手扇她几句耳光，哪怕用她的钢爪捅她几下，怎样都好，就怕她如此平静。这样，她觉得她离她很远很远，遥不可及，仿佛穷尽一生也触不到她。
　　凌睿坚持着站起来，走近她，“这里太冷，待久了我会冻死，那我的心血就真的没用了。”
　　柠妮瞥着她，你的血对我来说，已经无用。
　　凌睿嘴角抽动，挤出一个阳光依旧灿烂的笑容，却看得柠妮想哭，她柔声道：“如果你真的不需要我了，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
　　“你是威胁我？”
　　凌睿含笑：“就当我很看好自己吧。我不信你真的舍得我。”
　　啧啧一叹，柠妮笑了起来，“脸皮够厚啊，当初你就是这样迷惑别人的？”
　　‘别人’是指瑜吗？
　　她居然点了点头，深情回顾着过去的点点滴滴：“第一眼我就觉得她与众不同，即使她不说话，也让舞场上各种华丽的男女黯然失色……失去她，我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毫无意义，索然无味……”
　　柠妮有些气恼：“愿为她生，愿为她死？你不用说得如此震撼！”这么久了，听到她如此深情的表白，原以为平静的心仍然刺痛，因为这每一句都不属于她。
　　凌睿努力移动不听使唤的腿，慢慢靠近她，缓缓地伸出手来，“可是，当失去你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没有你，所有的恩爱情仇都是云烟，不值一提。”
　　谁为你独守一隅，谁为你天涯海角，谁为你空乏起身，谁为你阴魂不散，谁为你烽火戏诸侯？
　　她抱住她。
　　漫长的拥抱，漫长的沉默。
　　“我冷冻肌体，冷冻意识，冷冻爱你的每一根筋脉，每一根心弦。你以为，就凭这几句话，我就会回到过去的我吗？”柠妮推开了她。
　　凌睿被推得撞在冰石上，一阵急火攻心，鲜血便顺着嘴角滑下，丝丝缕缕，触目惊心。她笑了，大口大口的吐血，“好吧，既然你不需要我，那就别管我了。”
　　“你有病啊？”
　　这样吐血，非吐死不可。
　　“是你说我们已无牵连，那么我死了，老天爷也不会收你，你大可放心。”凌睿惨淡的笑着，鲜血透过指缝，倾泻。
　　柠妮怒了，将她抵在冰壁上，低头狠狠咬过她的嘴唇。
　　入口血味依然甜美，甜美的让她心痛。
　　所有的愤怒突然僵住。
　　你这个傻瓜，怎么自己服用了变异的药剂，从凡人变回‘我的食物’？
　　柠妮打量着她微微渗血的嘴唇，然后盯着她的眼，“你变傻了么？”
　　“我是为你存在的。”凌睿抬起瑰丽玄妙的紫眸，忽然扯出一丝笑：“这样，你就不会嫌弃我了。”
　　轮到柠妮失语。
　　忽觉耳廓传来一阵带着湿意的酥麻，仿佛有细小的电流漫过，下意识偏开头避开，却被轻而易举地按住。
　　凌睿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又顺着脖子吻向肩膀。她的呼吸，开始不稳。
　　当她伸手想解开她的纱衣，却被她按住。
　　柠妮仰着脸，美丽的眼，柔媚的色度：“你会不会后悔？”
　　凌睿将头埋在她胸前，忽然笑起来，“在爱情面前，伟大的幽灵小姐变得如此婆妈了。”
　　光阴荏苒，总有一天我们会成长，会了然，会怀念，会放下，就像总有一天，命中注定的人们会相爱一样。
　　柠妮望着她，吻上她的眉心，慢慢的转移到眼睛，带着宠溺与细心，带着某种迷惑的安抚。
　　一直以来，她想闯入她的世界，让她感受她多一点，再多一点，让她的身体，她的灵魂里面什么都挤不进来，只有她。
　　可惜，她爱的人并不是她，无论用什么法子，也等不到她回顾一眼。
　　后来她想放弃，也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命运，因为命运是个喜欢兜圈子的坏蛋。可命运戏弄了她之后，却把她爱的人带来身边。
　　此刻，她要把她的全部都占有，与她融为一体，让她变得谁都不想，什么事都不用想，只有她。若命运再来捉弄她，她不惜一切抗争到底。
　　“幽灵能活多久？”她问。
　　“不知道，或许百年，千年吧。”
　　柠妮抚过她线条很美的背脊，“当然了，千年之后，你还会在我身边。”
　　凌睿淡淡一笑：“我是人，千年之后，我早不在了。”
　　“就算老天要收你，我也把你夺回来！”柠妮不依，压下身去啃她的脖颈：“你现在必须答应我，别再离开我了，行吗？我可以不追究你过去爱不爱我，但从今往后你从身到心都属于我！”
　　凌睿抬起修长的指尖拂过她脸颊边的绿丝，笑影很深。
　　“剩下的时光是你的，让我好好爱你。”
　　雪山，雪暴后的晴空万里倒映在她的眼眸中，太美了。
　　柠妮笑，美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凝视这个世界的，你的眼眸。你知道吗？此时，在你眼眸里，我见到了一生中最美丽的月光。
　　无论如何，我要守着你，让你成为伴随我一生的月亮。
　　……
　　某地下研究室，面孔严肃，身着长衣大褂，口罩眼睛的工作人员正专注的观察着试验器皿里的状况。
　　烟雾缭绕中，一个美丽的生物忽然睁开眼睛。
　　白肤修眉，红唇妖治，蓝眸瑰丽，带着血光的长发披散而下，素裙飘曳之中，自有一份黑暗的，诛天灭地的诡艳。
　　“试验品七号苏醒了！天啦，她真的苏醒了！”
　　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对着话筒大叫：“试验品七号成功了！她具备着超强的攻击力，太完美了！天啦！快来人！七号试图逃跑……”
　　快来人，快啊！
　　接着，监视器抖动的厉害，终于冒出一阵黑烟。
　　强烈的白光闪了一阵，一切归于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此基本结束，这样的结局，想要的，不想要的都有人在吧。可是，也许这样的结局最合理，最符合人性，最满足于感情的释放。说真的，写上一章时，我流泪了，难过了一夜，如果这样一份真情得不到回应，谁也不会答应。
至于最后一个片段，就当做是一个希望吧，那样苦命的女子，我是舍不得就这样埋入尘土的。如果哪一天我突然想写她的故事，或者也是个很好的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