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遇难记可乐狐狸-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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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认为我是好人,也不愿意去当个好人。
当好人要牺牲跟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不划算。我只想当一个普通人。所以我总是摸摸他的头,一笑置之。对宠物,难道还有别的方法吗?
狗狗的身体不好,他的心脏瓣膜闭锁不全,有时候会呼吸困难。
某一天,在一个外头下着滂沱大雨的冬季深夜里,我跟朋友在常去的一家酒吧喝酒聊天,赫然望见落地窗外狗狗身上滴着水,直打哆嗦,他环抱着双臂正在发抖。
但他未满十八岁,又不能进到酒吧里。好在朋友的住所就在附近,我就丢下众人带他回到朋友住所,让他洗个热水澡。
狗狗从浴室出来后,他第一次对我要求,他说希望我帮他吹头发。
我帮他吹干头发,接着问他演出「夜奔」戏码的原因。
他说他父母亲要他去动手术,他看过医学报告,他的情形动手术其实很危险。但不动手术,他可能活不过二十岁,他哭着说他很怕死掉,他说他很害怕……很害怕……
我想办法哄他睡觉,我关上灯,抱着发抖啜泣的他,让他靠在我的胸前听着我的心跳。〈据说,听着人的规律心跳,能使人安稳。所以小Baby都喜欢趴在母亲的胸怀。〉
我跟他说:「你听我的心跳,它很规律,所以我不会痛,你生病了,所以常常会心痛,这样子我有很多地方不能带你去,例如带你去游乐园,一起坐惊险刺激的海盗船,然后把爆米花洒得胡天胡地的。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他点点头。
我继续说:「那你就要先把心脏修理好啊!」
我不知道狗狗听进去了没有,但我感觉到他很安稳,然后他慢慢的睡着。隔天,我把他送回家里,我跟他约好,我会陪他去开刀。
他开刀那一天,先在医院等我。而我骑车赶过去的时候,被一台闯红灯的公交车撞倒,接着,被路人送去医院。
等我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三天了。
我的手机被压烂了,我赶紧请人帮我重办一支,但无奈的是电话号码都没了……我只能期望狗狗传短讯给我。但是接连着几天,常常收到狗狗短讯的手机,却都是收到一些慰问祝福的电话跟讯息。
我等不及出院的时间,一能动之后,就一跛一跛的到他开刀的医院去询问,他们只说所有病床都没有狗狗的名字。我想问狗狗的情况如何,他们说不能泄漏病人数据。
我又跑到狗狗家门前,按了好久的电铃,大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门。狗狗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那天,变成一条界线,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知道手术到底成功还是失败?就算失败了,我连好好跟他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只留下狗狗的笑脸,跟他害怕胆怯的画面在我脑海里面。
时间,可以带走一切,记忆其实经不起岁月的考验,过去的成了纪念,就像掌心生出了一块厚厚的茧。
多希望有天偶然能再遇见,我们能好好拥抱,并且跟他解释一切,跟那一次的失约。
在我已经忘记狗狗的多年以后,却让我又收到这样一封短讯。
一开始我还真不知这陌生的号码是谁,直到那最后四码5499,我才想起那是他特别选的「我是狗狗」……
思索着我该怎样回复他?
宠物已经在茫茫人海中求生了,且不管他的求生能力是不是有问题,至少我知道,宠物也活过二十岁了,那表示他的手术成功。
而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当他的主人。
于是,我拿起手机写下短讯……
「你的号码在我的手机里没有显示名字,我不知道你是谁,或许你是不小心传错了,而且这号码的主人应该已经换过很多个了,虽然不认识你,但既然阴错阳差收到你的短讯,我还是要说,在异乡求学的你,一定很坚强并充满勇气,我想被你想念的那个人,知道你在想念他,应该也会很想念你吧!希望你们都很幸福。珍重!」
我们没有做爱,没有谈到感情,没有叫彼此哥哥或弟弟,但我们的情感,并不需要建立什么名堂,我向来就是个不爱戴帽子的人。
在「5号─狗狗男孩」的身上,我印证了一件事,那就是……
狗的记性很差,怪的是,当牠认定你是主人之后,就一辈子不会忘记你。
我的手机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不曾换过,但是,狗狗不能一辈子都是狗狗,他有属于他的人生跟幸福,不可以当一辈子的宠物。而现在的我,也没有当主人的资格。
惊觉自己的改变,让我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但,我由衷希望,狗狗你现在是很幸福的!
6号—迟暮男孩
「谁来晚餐」这个节目的某一集,里面有一个超可爱的底迪对自己的性向搞不太清楚,他与另一位同性友人的互动,让女友怀疑跟吃醋。
那个底迪完全是林杯最爱的菜色!无辜眼神、傻傻有个性、不擅言词,说话有点臭奶呆,真是可爱透了!反正就是让林杯会很「冲动」的那种啦!
而他的同性友人,虽不丑,但也不帅。
底迪说同性友人很照顾他,让他有被呵护的感觉。
挖勒!就因为这个原因?老天爷,您也给我一个这种底迪,我一定也嘛很呵护、照顾!
不过要讨论的重点不是我多喜欢他,而是那底迪对自己性向已经动摇,但很多旁观者,都有不同的说法。
其中一个欧巴桑,一直跟同性友人说:「我觉得你应该要退出!你们都很年轻,这样子不好!」而且还不止一次。
听到这里林杯就很火大,年轻不能成为同性恋?那等老了中年被逼婚的时候,再来成为同性恋就更容易被接受?就会比较好吗?
现在的社会,很多人渴望被照顾,大家都缺爱,缺乏到不管对方的性别,不顾世俗的眼光,只渴望那种瞬间的感觉。然而,台湾从小的教育环境、家庭教育背景,让很多孩子变成了达成父母未了心愿的机器,成了连自己要什么、是什么、爱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着实可悲啊!
有些人说,同性恋有「假性」的,那异性恋有没有假性的呢?
我从小就听着王子与公主的童话长大,有健全和乐的家庭,童年也没被性侵害,从国小开始交女友到高中,不曾被这八任女朋友伤过心。〈好像是我该忏悔,因为都是我让她们伤心。〉那我为什么还是同性恋?因为遇见了真正让我动心的人,而那个人刚好是同性,如此而已。
爱情的价值到底在哪里?
是阴道跟直肠壁的分别,还是两人的相知相惜?
有个男人活过大半辈子,都觉得不快乐,直到结婚生子之后,遇见了一个让他倾心的另一个男人,他才开始尝到「初恋」的滋味。
这个人,我叫他「6号│迟暮男孩」。
认识迟暮男孩,是在一次公司的酒会上,虽然他的年纪远超过男孩的范围,但对于爱情这块领域,他的的确确还是一个男孩。
迟暮男孩没有优秀的外表,经济能力也不算是富裕,勉强能称得上是小康。老婆跟儿子、女儿都移民到国外去了,只剩下他继续在台湾打拼。
他常常跟我说,他一个人回家时从不觉得孤独,直到看见了我的另一位朋友,经我介绍认识后,他开始有了不想回家的念头,开始学会了思念一个人……当然,我不认为这是个好现象。
他喜欢的人,是个同志,但这并不会让情况比较好一点。因为,6号男孩本身是个有家室的人,一个大家眼中「平凡又正常」的人。
他知道这问题无解,他知道自己有很多的责任要面对,但他也清楚的知道,他完成的人生是照着「大众化」的路线走着,依样画葫芦,所有完成的事情,都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大家都是这样子的!」而不是他想要那样做。
他一直都觉得人生很空虚,尽管他有房有车,妻儿兼具;直到他认识了心仪的男子,他才发现,他的人生有多少的空白。
不巧的是,对方也喜欢他。
为什么我说不巧?
因为,如果没有这段恋情,我现在看见的他,不会是一个石碑上的名字。
迟暮男孩用他最后仅有的青春,而那种青春仅止于精神上的,他用这精神上的青春,来完成他人生中第一个清醒且发于自我意愿的决定,那就是……好好谈一场恋爱。
他们的结局当然很悲惨,被告、被辱骂、被亲戚唾弃。然后,他们相约用最消极却最严重、沉痛的方式来表示抗议。
我的记忆之中,最深刻的画面是被急救活下来的那一个,抱着我恸哭,不断哭喊着:「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为什么不让我跟他一起走!」
爱情,被祝福的是那美丽的外衣,而不是本质。世间上的伟大爱情故事,如果换成同性,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流传千古?
凄绝美绝的「七世夫妻」真的很巧合,七辈子都他妈的刚好是一男一女,又刚好都是人,没有一方变成蟑螂或老鼠的。如果是那样子的变化,他们还能相爱,我想这种爱情才值得被歌颂。
迟暮男孩,一个在我心里面只剩下影子的人,伴随着他那年久失修、杂草丛生的墓,还有字迹斑驳的墓碑,他的名字就跟墓碑上一样,在世人的脑中是那样的模糊。
不过,他至少还有在最后关头面对渴望与自我清醒的勇气。所以,他应该没有白活。我是说,比起那些不知道或不敢承认自己要什么的人,他的生命显得精彩得多。
后来,活着的那一个人,也死了,而我,也没有继续去扫墓,因为,当我知道他们都不在的时候,回到那座山头,已经找不着迟暮男孩的葬处。
不过,听说他们是葬在一起的。
他们没有化成蝴蝶,但我想,就算是死了,他们却能名正言顺地牵着对方的手,也让他们感到很值得吧!
「6号─迟暮男孩」,在他身上,我被提醒两件事……
第一件,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通常会不计代价的完成他想要的,仅管旁人眼中觉得这是门亏本生意,但他自己赚到的却是无以数计。
第二件,爱情的精彩程度,跟时间、空间、身分、外貌、条件,并不成正比,而是跟投注的勇气与缘分有绝对的关系。
7号—心灵男孩
全世界人口有六十亿余人。
日本占约一亿两千六百万余人。
其中新泻占约五十万余人。
大雪灾难七十余人丧生。
其中我却认得一个……为什么?
学长弟,是你跟我的关系。
朋友,是我们的相处模式。
安慰,是你曾给过我最大的力量。
骂醒我,这是你在我自我封闭时的行为。
死亡,是因为那场雪崩所造成的。
人,都会死,生来便往死走。我这样告诉我自己,试着用你的方式安慰自己,可是,却没有让我因此比较好过。
我会记得你,不敢说永远,但是,一定会很久……很久……
平淡的日子我过久了,国际电话费、机票都很贵,所以我没有跟你常联络,我很抱歉,但你需要用这样的严重抗议吗?给我一个深水炸弹,深深的震撼在心里,水面上却看不出端倪。
每个人都有他纪念的方式,而我给予你的纪念方式,就是把你写出来。
这个男孩是个日本人,是我的学长。
他不是同志,却让我这个同志在他怀里哭了好几场。
我不爱哭,尤其在人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