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藏的夜与日-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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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审美取向就是如此,更新也是换汤不换药。结论就是一路上要么别听,要听就只能是这些苦情歌。
我不说话了,带上太阳镜扭头看窗外。改变不了的事情,就只有接受了。
今天路况还不错,左侧是一条小河,右面交替出现大片的青稞地和玉米林。
车子经过又一片玉米林前时,老喻突然减速,把车子靠边停下了。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却突然从自己座位右侧的空隙里抽出一个黑色的皮套子,里面是一把30公分长,7、8公分宽的大砍刀,套子外面只露出木制的刀柄。
老喻把套子拿掉,露出明晃晃的大砍刀。我斜着眼睛看他,心里扑通扑通直打鼓,难怪他没携款潜逃,敢情是劫财又要劫色啊。
老喻嘿嘿一笑,把刀子递给我,说:“去,砍几个玉米回来。”
“为什么啊?”我一头雾水。
“哎,你这个人”老喻又是那副腔调,“你是不是十万个为什么。让你去你就去。”
我提着刀出发了,扎进那玉米地里,挑个头大的玉米猛砍,然后拎了三个玉米棒子出来。砍上瘾了,还顺手牵羊砍了一棵向日葵。
老喻把刀放进皮套子里。看看那三个玉米棒子,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没有偷过东西,你也不挑大个的。”又看看那棵向日葵,不解的问道:“你拿这个东西干什么?”
我把玉米棒子和向日葵都扔到后座上去,回敬了他一句:“你是不是十万个为什么。”他笑笑,发动了车子。
今天的路程虽然好开,但到了下午一点多钟,还是在那条小河和庄稼地里穿行。我肚子早就饿了,可周围还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景色。又忍了一会,我怕把胃病给饿犯了,就说:“什么时候能吃午饭啊,我好饿。”
老喻一听笑了,说:“那你不早说。你饿了你要说,我是无所谓的。”
我一听立马来精神了,看样子马上就有吃的了。他说着就把车子听到了路边,身子探到我这边往上看了看,说:“这里不行。”我也看了一眼,山上有两辆挖掘机正在装石头。他就又往前开了一段。
我明白他要干啥了。他要找个地方停车,担心刚才那里会有落石。午餐,应该就是对付一口早上带出来的馒头和花生。
果然,老喻把车靠路边停下,说我们就简单吃点,晚上到了新都桥再好好吃。
我看看路左侧下去不远就是那条小河,浅浅的好像铺在鹅卵石滩上,看上去亮亮的。一时兴起,就提议说去河边坐着吃。
老喻半天没吭声,我才想起来他还得柱拐,连忙说:“不过河边可能风大,就在车里吃吧。”
【28】我们都是变色龙
老喻却说:“我也觉得河边比较好。有一年我也是和几个客人,在然乌湖边生篝火,喝酒唱歌,才叫好。”
我从包里翻出一些零食,又拎上馒头。老喻让我拿了一根拐,锁了车,扶着路边的一棵树慢慢的下到河滩上。我把拐递给他,他柱着往河边一瘸一拐地走。我们就在靠近河边的一小块平地上坐下来,我跑到河边洗了洗手。尽管天气很热,我们都只穿一件T恤,河水却还冰凉冰凉了,手放进去一会就受不了了。
我们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聊天,老喻的兴致不错。我问他昨晚为什么要睡在客厅里。他只是笑着说:“当厅长不是很好嘛。”
我和他说,我挺喜欢四川人的。我认识的几个四川人都比较豪爽,和北方人比较像。
老喻想了想,却说:“豪爽这个词其实并不适合我们四川老百姓。四川这里长期受条件限制,吃苦耐劳倒是第一位的,讲究共生。不象你们上海那边,算的清。”
我和他纠正说:“我是从上海来的,但我不是上海人。我是河南人,绝对属于北方人。”心里暗自诧异,老喻的措辞语气彷佛一位社会学家。
我又补充了一句说:“我们北方人也算不清的。”
老喻却说,“那不一样的。同样算不清,你们北方却是因为‘有’,你们那里历史富足,自古以来就是中原福地,算不清其实是因为看得轻。我们四川却不是这样的。在我们四川,有钱是大家的钱,一起花的。”
我想了想,不是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说,“原来还有这么深厚的人文背景在里面。我认识的几个四川人,都是很大气乐观的。所以我对四川人印象都很好。” 又说:“而且他们都很幽默,就像你一样。”我到没有故意奉承他的意思,我说得确是实话。老喻哈哈大笑,喝了一口茶水。看着我说:“那倒是,乐观幽默是有的。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们这里日子清苦,过日子自娱自乐,我们不那么多愁善感。”
我不以为然地笑笑,心里想,你一天脸色和晴雨表似的,一路上都只给听苦情歌,还说自己不多愁善感。
“我们四川的川剧你知道吗?”老喻问我。
“变脸?”我只知道这个。
“嗯,最出名的是变脸。变脸说的就是人生多变,戏如人生啊。”老喻悠悠的说。
人生多变,戏如人生。说得不错。我想老喻应该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我的人生迄今为止都是这样顺风顺水的过来的,乏善可陈。和很多人一样,从来没有走过什么不寻常的路,我还不能说自己体会到了人生的多变。
说到“变脸”,让我忽然想到,现代人都修炼得好像变色龙一样,在不同的场合,对着不同的人,说着不同的话,展现自己希望展现的那一面;非常讲究逢场作戏,左右逢源。如果把他们在各个场合下说的话做的事拼凑到一个时空,在逻辑上肯定不乏自相矛盾之处,难以推断他们的性格。看似是在“变脸”,其实却搞得每个人都面目模糊,千人一面,缺乏个性。我时常觉得周围的人都实在无趣,凑在一起时只会谈论房子车子票子,甚至会因此害怕聚会,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但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随着大流在津津有味的谈论着这些话题呢,别人也同样觉出了我的无趣。真是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
【29】身边的尼采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走川藏线?”老喻问我。
“这个问题我这些天也都在问自己”,我说,“突然特别想出来旅行,一刻也等不了,好像再迟一些就再也出不来了一样。”
“平时总是有很多理由和借口,让自己循规蹈矩,安于现状,但心里其实又是不满意的,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吧。”我看着远方,说:“我看过一本书,第一句就是‘我所渴求的,无非是将心中脱颖欲出的本性付诸生活。为什么竟如此艰难呢?’。以前我很喜欢这句话,我把它背下来。我觉得正好说出了我的心情。”我转过来看着老喻,他也在看着我。也不知道他听明白了没有。
“但是现在我不那么认为了。有些东西,束缚住本性的东西,真正抛开了,会发现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我说。
老喻点点头,并没有露出什么诧异的神色。干他这一行的,各色人等见得多了,什么怪人没见过,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抽了口烟,说:“是啊,人换了个想法,以前觉得重要的东西,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好像很有感而发的样子。
老喻的这句话,尼采也曾经说过。老喻或许没有读过尼采,但是这无所谓,并不妨碍他和尼采一样认识真理,有句话说,“鸟儿没有学过空气动力学,也一样会飞。”
“明天我们就到稻城了,后天去亚丁。亚丁里面是要徒步的,你一个人不太放心。”老喻抽起烟来。
“应该没事吧。这些不都是成熟景区么。”我不以为然。
老喻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说,“还是到景区门口去搭个伴吧,客栈里或许也能找到人,一起走有个照应。”他抽了一口烟又说,“你到里面就骑马上去吧,不要自己走。”老喻在地上活动着自己的右脚,说“骑马应该没问题”。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说我,他那只右脚还是那么高高地肿着。
“开车挺辛苦的,你这脚还肿成这样。”我由衷的说。
“还行吧,习惯了。有人在边上不觉得辛苦,空车往回返的时候才最累,一路上也没有说话的人。”老喻把烟掐灭了。
“空车往回返?从拉萨到成都没有客人吗?”我问。
“返走川藏线的人不多。不过我还好,每次都能拉到客人。回程的客人是出费用的。”他说。
“什么意思呢?”我不太明白。
“空车往回返,那就亏了。返程的客人出费用,去程的就是净赚了。一次出来差不多要20天的时间,没有一万块,我是不做的。”老喻突然兴奋起来,说:“上次一个新跑川藏线的小伙子,和我说他一次赚了两千块,简直把我笑惨了…”
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这次终于有个正当理由把他“笑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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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初次遭遇高原反应
我们把吃剩的食物和垃圾分别装好。老喻从裤兜里掏出小相机,说他已经充好电了。我灵机一动,跑到车上把砍下来的那个向日葵拿过来,做道具让老喻给我拍照。一会儿让他拍我拿花的背影,一会儿用花挡住半张脸。他来回蹦跳着,边拍边说:“你真是一个活宝。”
拍好照我们往公路上走,老喻还是借路边的那棵树,手臂用力左脚起跳。这时后面上来一辆车,见状还减速鸣笛,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老喻竖起大拇指。我抱着拐在一旁哭笑不得,得,老喻成了身残志坚的川藏线好汉了,回头不定出现在谁的一席茶余饭后的闲谈中,或者出现在什么文学作品中,也未可知。
午饭过后已经三点多了,老喻说我们今晚要到新都桥过夜,就打电话到新都桥订房。他说,今晚住的地方海拔有3500米左右,如果今晚没有高原反应的话,那后面就没事了。
不知道是受了心理暗示还是什么,下午我就出现了高原反应的症状。先是胸闷,然后头疼,脑子里嗡嗡响。用手摸摸,太阳穴附近的血管被绷起来了。我忍着没说,心想有点高原反应也是正常。就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想睡一会儿,可是闭上眼睛更觉得胸闷的厉害,喘不过气来。
我闭着眼睛迷迷噔噔的,也不知道是开到哪里了,只是感觉路颠簸起来,我的胃也随着车子上蹿下跳。又过了一会,我感到浑身一阵无力,出了一身冷汗,虚弱的冲老喻喊了一句:“师傅,停车。”
老喻扭头瞅了我一眼,减速把车平稳的停在路边。我推开车门冲了下去,站在路边吐了。中午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我吐得眼泪都出来了,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好半跪在路边,手撑在膝盖上。吐了一阵,好像渐渐平复下来了,可是头晕的厉害,一阵一阵的出冷汗,风吹过来,衣服冷冰冰的贴在后背上。
老喻蹦过来,递给我一瓶矿泉水,我漱了口,又跪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站起来。冲老喻说,“走吧。”
回到车上,老喻发动了车子。我感觉整个人陷在座椅里,头上一直出汗。老喻不时看我,我却没有力气再说话,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朦胧中又是一阵反胃,睁开眼就说:“停车。”还没等车子彻底停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