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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如此深情-第1章

小说: 如此深情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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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江楠一看到王磊那张石头脸,就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然,王磊目不斜视走过一排金碧辉煌的包厢,路过群魔乱舞的大厅向他走来,直长腿一步一跨跟算好了距离似的,说用几步到他面前,就用几步。
  走到了,他那脸上也是素来的无表情,腰杆挺直站在那里,眼皮微垂不卑不亢道:“少爷,江先生让您去车上等他。”那语气那模样,衬得江楠这个少爷特掉价。
  江楠甩甩手,刚从卫生间出来,烘干机坏了,手还是湿哒哒的滴着水,几个小水滴子落到王磊白衬衣上,晕出一个圆形的水渍。
  江楠讪讪地笑:“有手帕吗?”
  王磊侧过身体,“江先生让您去车上等他。”说完就走了,留下江楠举着两只鸡爪子一样的手在卫生间外边吹冷风,傻不咙咚的。
  他站了会,索性胡乱把湿漉漉的手抹在裤子上,反正灯光这么暧昧不明,谁会注意他屁股上有几个手印子。
  车子停在室外车库,一出店门,冷风嗖地一下就卷了上来,王磊走在前头,脚步都不顿一下,可怜江楠因为今天要和朋友喝酒,臭美,只穿件薄薄的风衣和更薄的衬衣,风一吹,牙齿直打颤,连头发都竖了起来。他碍于风度强撑着伸直脖子,这下冷风灌的更畅快了,没走两步便受不了,左右一瞧,没人,于是赶紧缩起脖子袖着手,一通小跑冲到钻进车子里。车内暖暖的带着皮革味的空气袭来,他舒服得打了个哆嗦。
  王磊没跟着上车,江楠也懒得管他去哪。他强压下从方才起就一直升腾不下的心慌,勉强自个儿平心静气地坐在车内等待。只是车里的温度实在适合打盹,周身又这样安静,江楠百无聊赖,等着等着便犯起了困,眼睛一闭一开,就不知已经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擦着嘴角坐正,又连打两个哈欠,才后知后觉车里气氛有点不对劲,往边上一瞅,只见一个身影笔挺挺佛像一样坐在那,他登时惊得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仅剩的一点瞌睡虫跑个干干净净。
  旁边这人就是让他到车里等着的江先生,江华杰。
  “爸、爸爸。”江楠呐呐喊了声,下意识往远离江华杰的车门挪了挪。
江华杰不知在暗里坐了多久,这时转过头,听不出情绪地嗯了声,说:“到家了,上去睡。”
  江楠这才发现,车子虽然还在车库,却不是酒吧那个,而是他们家自个儿的。
  王磊跟江华杰已经离开了,他推门下车,灌了一嘴冷风,缩着脖子往屋子里跑。他本打算一口气冲回房里痛痛快快冲个热水澡,再舒舒服服躲进被窝里的,路过客厅时却被许婶逮住,唠唠叨叨嫌他衣服穿得少,晚饭又没回来吃,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回来……许婶是家里老人,比江楠还早到这个家,人好厨艺更好,屋子里人都尊重她,只是她爱唠叨这个习惯却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江楠冷得腿发抖,又不好一走了之,只能慢慢熬着,好容易见许婶有收嘴的趋势,他忙点头连连应付道:“我知道我知道,下次一定注意,也不会这么晚回来了,您就放心吧!”一边说,一边往楼上溜。
  许婶在底下吊着嗓子喊:“夜宵想吃什么,婶子给你做!”
  楼梯扶手那探出个脑袋,笑嘻嘻道:“不吃了,要早点睡。”
  他进入房内先四下看了一遍,见没有人,才锁上门进到卫生间洗漱。身体泡在暖洋洋的热水里,感受着浮力将他往上托,寒冷与疲惫皆被洗去,说不出的惬意。
  这一泡又泡过了头,他擦着头发自言自语嘟囔着从卫生间出来,一抬眼看见床边坐着的人,吓得给退了一步,身体撞在浴室毛玻璃门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江华杰听到动静,合上文件抬起头,为方便办公,他带了副眼镜,看起来斯文不少。然而江楠心里清楚,野兽就是野兽,不会因穿着人皮就能指望他有人性。
  其实但就外貌来讲,江华杰是极为英俊的,长相也显年轻,完全没有人到中年发福的迹象,举手投足间尽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只可惜江楠欣赏不来,江华杰的英俊与魅力也不是留给他消受的。
  虽说法律上是父子关系,他们却没多少血缘关联,不过是江华杰二十七岁那年,被父母压着从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旁支过继了个孩子,这个孩子正好是江楠罢了。
  到如今十三年一晃而过,江楠从十二岁长到二十五岁,男孩变成男人,对于他名义上的父亲的畏惧却从未消减。几乎是生来的本能,当初第一次见到江华杰,江楠就怕得腿肚子打颤,这么多年了竟没什么长进,只是与年幼时相比学会了忍耐,再害怕,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
  江华杰取下眼镜和文件一起放到一边柜子上,轻轻拍了拍床垫示意江楠,“过来。”
 江楠抿起嘴,泡澡带来的轻松一下消失殆尽,脚下有如千斤重,这么几步路怎么也走不过去,明知躲不过,还妄图挣扎两下,“头、头发还没干,我再擦擦。”
江华杰眯起眼,他不是没耐性,只是在他看来,做什么事都有值不值得一说,现在这种状况,显然不值得他付出耐心。
  江楠大概也想到了,掩饰般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到最后停下,他丢下毛巾,垂着头走到床边。
  江华杰拉着他压到床上,在床事上他一向不喜欢花样,从不在床以外的地方办事,姿势也只用那一个,但他却能保持这姿势许久,足够把人折腾哭的。
  江楠与他不是第一次,自然知道他的习惯,这种时候,既然逃脱不了,就只能尽量顺着,好少吃些苦头。
  到底这种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皱着眉头迷迷糊糊地想,当真是很久远了,再追究似乎也没什么意思,总归不是开心的回忆。
  汗从额头上滑过鬓角,落入枕中,他的眼神越发涣散,心思也越飘越远,却在这时,身下被狠狠撞了一下,男人在发泄他的不满。
  身体几乎是本能的,自动自发指挥着手脚缠上去,无声地服软求饶。江华杰很吃这一套,这是这么多年,江楠在吃了无数苦头后摸索出来的经验。
  一切尘埃落定,已经到了后半夜,江楠背对江华杰躺在床上,睡意全无。透过窗帘的细缝向外,似乎能看到初冬夜里天空微微的明亮,远处寥寥落落传来一两声犬吠,夜色正浓。


第2章

  江楠第一次见江华杰是在十二岁那年中秋。
  他记得非常清楚,那一年夏天特别闷热,知了的叫声好像就附在耳边一样,吵得人安宁不下。从入夏开始,父母就整天忧愁着一张脸,他那时已经逐渐懂事,知道他们这是在为哥哥发愁。他哥那年高考,通知书早就收到了,是省里一所十分不错的学校,在当时而言,那简直是山窝里出了金凤凰的事,是要摆两桌酒席宴请亲朋邻里好好吃上一顿的。只可惜与通知书一同寄来的收费单却让喜事蒙了尘,一穷二白的家境这时候尽显尴尬。
  他哥不言不语,将通知单压在枕头下,拿着把柴刀进山砍柴。江楠放学路上就听别人传遍了,兴冲冲跑回来,嚷嚷着要看看大学通知书长什么样,结果挨了他爸一耳刮子。他被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妈掩着口鼻咽呜一声,无声无息地开始啜泣。
  过了两天,他哥收拾了几件衣物,跟人南下打工,去了两个月回来,人瘦得不成样子,包里却只有一千来块,加上家里七拼八凑的,才够交一半的学费。他将自己关在屋里两天不吃不喝,出来后红着眼说:“我不想上学了,还出去挣钱,以后供小淼读大学,一样的。”
  江楠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沉默的父母和大哥眼里的血丝,突然哇地一声丢下碗筷跑了,“我不读大学!我要挣钱供哥哥读书!”
  那天傍晚他爸在村口草堆中拎出他,带回家后一顿打,他妈只是哭。
  事情似乎就这样定了,通知单上的日期一天天临近,他哥却一天比一天平静,那是一种绝望又无奈的妥协。
 谁也不曾想到,转机来得那么突然,江楠是瞪着眼看着那几辆闪闪发亮的小车驶进村里的。
  父母都被村长叫去,直到晚上才回来,饱经风霜的脸一贯沉默,眼里却闪着精光。
  当天夜里他妈妈问他,愿不愿意让大哥上大学?
江楠猛点头,孩童稚嫩的脸庞懵懂无知,话语里全是毫无防备的天真,我要赚钱供大哥读书!
  那你就乖乖的,好好听话。他妈掩着嘴哽咽。
  第二天他被送到村长屋里,那有许多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一排溜站着,几个板着脸的人在孩子堆里走来走去,村长跟在后头笑得一脸全是褶子。
  江楠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从前他跟妈妈去买小鸡崽的时候,妈妈也是刻
  意板着脸挑三拣四,摊主在一边讨好地笑。
  多么相似,只是这次,他成了等待挑选的小鸡崽。
  经过几轮初选复选,又被送去做了次体检,江楠竟然在最后跟另外两个孩子被留了下来。他懵懵懂懂被带上闪闪发亮的小车,离开村子。
  驶上通往村外那条碎石小路的时候,一直乖顺的江楠突然闹了起来,使劲拍着车窗,要下车,他看见追着车子跑的大哥了。
  家里所有人都把这事瞒着他哥,到今天终于瞒不住。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这个单薄的少年,最终只能站在满天飞扬的尘土中,眼睁睁看着亲弟弟被带走,再也没回来。
  江楠该算是幸运的,他因为安静乖巧惹得老夫人喜欢,成功打败另两个孩子,鲤鱼跃龙门,一下成了江家少爷。
  忘了说,他从前不叫江楠,叫江淼。因为老夫人说江华杰五行属火,江淼的水正好与他相克,不行,得改,就改个楠吧,木生火,江楠江南也好听。于是江淼成了江楠。
  江楠到这时才知道,他是来给人当儿子的,这个爸爸叫江华杰。但是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见过这个爸爸,直到那年中秋。
  那天老宅很热闹,来了很多客人,他们都姓江,或者父母中的一个姓江,是真真正正的江家子弟,不像他,冒牌货。
  江楠躲在花园一株秋海棠下,偷偷瞧着这群非富即贵的客人。有个与他一般大的孩子被他爸爸顶在肩膀上,尖叫着从他身边走过。江楠目送他们进到家里,低下头抹了把泪。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一只通身雪白的猫,一眼蓝一眼黄,双眼琉璃珠一般晶莹剔透,优雅地迈着猫步君王驾临般踱到他面前。
  江楠抽抽鼻子,眨眨眼睛,小心翼翼招手让猫儿过来。
  白猫昂着高傲的头颅在他身边绕了两圈,似乎是在检验他是否忠诚,等终于自觉满意了,才勉勉强强屈尊降贵让他抱了一下。
  江楠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听一个女声温温柔柔地喊着“雪儿”,白猫耳朵动了动,但没离开。
  江楠小小声问它:“是喊你吗?你叫雪儿?”
  话音未落,从天而降一只手,揪着猫脖子单手将它拎起来。
  “诶……”江楠只发了这么个音,接下来的话就全咽进肚子里。
  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
  人,在当时的江楠看来,他简直魁梧得可怕,一个人就把他所有的阳光都遮住了。
  那个人一手提着猫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双眼从高高的地方漫不经心睨了江楠一眼,眼中的冷冽戾气把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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