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隐-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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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遥皱眉:“你这主意,隔夜了。”
“的确是隔夜了,昨晚上想的。”
计遥直说:“我是说,馊了。”
小词不服:“这主意最好,他又没有吃亏,他在京城不也常去花楼么?”
计遥沉默不语,心里升起一股隐忍的怒气,想起往日舒书对小词的恶毒,柳梢阁的一幕,计遥纵是涵养再好,也无法原谅。
小词见计遥默许,喜道:“小周,你愿意么?”
小周做正人君子状,绞着双手极其为难道:“在下,啊,在下虽然对那些地方避之不急,不过,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就牺牲一回色相罢了。”
他端起一杯茶,在茶水里左右照了照,憾然道:“小词,你会不会易容?最好将我弄的丑一些,我怕我这样子进了花楼就出不来,误了大事。”
计遥忍着笑踹他一脚:“回廊下的鸟笼子里,你去弄点东西抹抹就行了。”
小周委屈道:“生的好又不是我的错,你分明是嫉妒我了。”
计遥一哆嗦,投降。
小词“扑哧”一笑,觉得小周实在很可爱,怪不得计遥和他要好,他们的性子倒是极其互补。
舒书果然一到晚饭时间就准时回来。
小周仿佛和他很投缘,席间问东问西,对幽州充满好奇。
小词笑笑:“舒公子最是热情好客,他早上还答应我要带你出去逛逛呢。”
小周连声说好,马上就顺竿子爬要舒书带他去城里。舒书看看小词,点头笑了笑。
小周临行前,小词偷偷交给他一块帕子,吩咐道:“一会在马车上,他必定要准备茶水,你装做一不小心撒了些在他身上,然后用这帕子给他擦擦。”
小周接过,激动地问道:“有什么用?”
小词抿唇一笑:“就是让他在花楼里乐不思蜀啊。”
小周恍然大悟,嘿嘿贼笑,将帕子放在了怀里。
计遥见小词和小周神秘兮兮地窃窃私语,过来问道:“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我就是交代他要保持理智,保持清醒。”
小周一拍胸脯:“双周大侠也不是白叫的,定不辱使命。”
舒书在马车前侯立,那温文尔雅的面容和神情简直让小词有了错觉,仿佛当日柳梢阁的舒书是另一个人。
舒书和小周一走,计遥马上动身。小词要去,却被计遥拦下。
“你水性不好,天气又寒,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再说,万一云老伯进来,你还可以敷衍一下。你安心在这里等我。”
“计遥,我担心。”她明澈的眼睛在烛光里星星闪闪,仿佛有水汽氤氲。
计遥心里一软, 低声道:“我下去看看,不会有事。”
小词双臂环上他的腰,担心依依却默默无言。他微微一僵,手臂将她搂一搂,然后飞身而去。
小词等在房中,激动又担忧。时光过的缓慢之极,屋子静得似能听得自己的心跳。她看不下书,静不下心,一双眼睛盯着沙漏,望穿秋水。
过了半个多时辰,突然,屋子里奇怪的一声响,似乎是器具撞击的声音。小词一惊,立刻从恍惚中警醒。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门窗紧闭,那来的声响?
又是一声!她按捺着惊惶,循声看去,只见床头的一只帐钩突然晃动起来,和另一只碰在一起,发出声音。声音并不大,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让人心惊。
小词毛骨悚然,呆呆地看着那只帐钩。金钩的分量不会轻到被风吹动,而此刻屋里并无一丝风!
那金钩微微摇晃着,撞着另一只,不急不徐,在这寂静的夜里诡异而惊竦。
小词想上前查看却惊恐得挪不动步子。精美豪奢的一张阔床,雕花镂纹,从承尘垂下的纱帐有两重,一重轻薄,一重厚重。帐钩松松地勾着薄如蝉翼的那一层纱,金钩动,薄纱漾,如一池春水被风撩拨起浅浅涟漪,说不出的诡异。
她慢慢后退,退到门口,只差夺门而逃。
那金钩又不动了。静静地悬在帐下,只有薄如蝉翼的纱帐在微微抖动,提醒小词,刚才她并没有看花眼。
小词定了定心神,慢慢走过去,手里握着一方砚台。
这张雕花紫檀大床,做工精致繁复。床头雕刻一对花瓶,上插莲花莲蓬,寓意连生贵子,旁边的和合二仙寓意夫妻和美。小词细细观察床头,床的顶棚及床前的踏板,都看不出一丝破绽。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那金钩,也无一丝异样。
她退后一步,心里稍稍安定些,不再盯着沙漏,只盯着那金钩。而金钩再无动静。
突然,床的后面一块雕花板子咯吱一响,倒在床铺上。一个黑影从床板后一个翻身跃了出来。小词一个疾退,手里的砚台直扔过去。她正欲大声呼救,却发现这人居然是计遥!
他一身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滴着水珠。
小词又惊又喜,扑上去问道:“你怎么从这里出来了?”
计遥笑了笑,道:“我找到了。”
“真的?”
小词正欲询问,计遥突然看着房门面色一凝。
有人敲门,计遥一个转身上到床上,放下了床帐。
小词以为是云长安,走到门口一开门,却愣住了,竟然是舒书!
他轻飘飘地笑着,手里的折扇有一下无一下地摇晃。
“你,啊,小周呢?”小词有点语无伦次,决没想到他这么快去而复返,幸好计遥动作快已经回来。
“我正是要来和计公子说一声,小周现在正在闭月楼,估计明天才能回来。”
小词底气不足地问道:“闭月楼是那里?”
“哦,城里最好的青楼,头牌名叫闭月,啧啧,名不虚传。”他意味深长地笑着,又对门内看了看。
小词心里一凉,老天,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舒书全身而退,却把小周给搭进去了?
舒书望着门内,似漫不经心道:“计公子不在?”
“啊,在。”
“我也闲着,想和计公子下一盘棋可好?”
小词一看他欲往里进,有些急了。
计遥在床帐里朗声道:“舒公子,明日吧,我和小词还有要事。”
舒书眼眸一紧,一道厉光直往床帐而去。小词耳根儿一热,计遥真是口不择言,在床上能有什么要事?她羞得低了头,只恨舒书来的不是时候。
舒书果然悠长地“哦”了一声,却是半酸半苦含义颇深的调子。
小词脸上一热,这才明白计遥若不是这样说,以舒书的厚颜他必定要闯进来。
舒书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小词一眼,低声叹了口气,竟有些怅然的意思,施施道:“那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小词面红耳赤地关上门,急忙撩开床帐。
计遥已经脱了湿衣,见小词猛然一撩帐子,有些错愕尴尬,低声道:“将我衣服拿来。”
小词脸色一红,放下帐子拿了干衣服过来。
计遥换好衣服,又将床板支好。一回头正对着小词询问的眼神。
他低声道:“怪不得那铁盒子看着毫不起眼,里面的羊皮卷也明目张胆地写着宝藏的地址。一切都看似简单。你猜为何?”
“为何?”
“宝藏并不难找,潭底有个秘室,刻着字的石碑就是机关。”
小词喜道:“你进去了?里面都有什么?”
“的确是有无数金银珠宝。”
“下次带我去看看。 ”
“你不能去。”
“为何?”
“里面还有七个人。”
“什么?”
“死人。”
小词脸色一白,惊住了。
“说起来,这宝藏并不难找,却多年来未被动过,你猜为何?”
“为何?”
“即便有人找到了入口,没有云氏印章却出不来,只能活活憋死在秘室了。那入口被潭底泉水巨大的压力遏止,只可进不可出,唯一的出口是沿着通道来这里,而出口却有机关,只有印章按在里面才能打开。那里面的七个死人应该就是活活被困死了。设计这秘室的人估计和设计金锁的是同一人,的确是奇思妙想,让人叹服。”
计遥将印章递给小词,小词看着温润的玉石闪着浅淡的莹光,惊诧而别捏。仿佛是一位绝世的美人,诱你亲近却杀人于无形无备。她仿佛看见了隐隐的血腥在印章上流动,潜意识里有些抗拒,竟不想保留。
“计遥,你拿着吧。”
计遥把印章放在她的手心,柔声道:“放在金锁里比较保险,我要用的时候再来拿。”
小词点头接过,忍住心里的不适将印章锁了进去。
计遥突然拿出一对珍珠耳坠,放在她的手心。珠光温润,盈盈如水。
小词看着掌心里的珍珠,眼波一闪,俏皮地笑道:“开过光么?”
计遥咳了一声,打岔道:“天色已晚,回去睡吧。”
小词一仰头,故意逗他:“你帮我带上。”
那架势分明是若敢不从,她便要霸王硬上弓了。计遥一咬牙,硬着头皮从她掌心里拿起一枚珠子,凑到她耳垂上。
烛光摇曳,他的手指也有点微抖。捏起她软软滑滑的肌肤,可是那小小的耳孔却和她一样调皮,插了半天才插进去。这活儿,勘勘比绣花还难。
两只圆润的珍珠衬的她的肌肤也如珠光般温润,薄薄的红唇抿着一丝笑。她故意晃动了两下,那珠子就晃了起来,他心里一跳,眼也花了。
她笑起来明媚娇艳又俏皮顽皮,精光闪闪的眼眸紧盯着他,追问着:“好不好看?”
计遥错不开眼,支支吾吾:“你自己照镜子吧。”
这样的敷衍态度显然行不通,她一挺胸一跺脚:“非要你说。”
他继续敷衍支吾:“啊,我不懂行。”
真是一天不调教就恢复原样啊,她作势要咬他,威胁道:“说不说?”
投降:“啊,好看好看。”
不满意:“那里好看了?”
继续敷衍:“那里都好看。”
打破沙锅继续问:“怎么个好看法?”
理屈词穷:“说不出来的好看法。”
非常不满意:“这不算,要详细地说,要二十个字以上。”
艰巨!高难度!头疼!下次送礼物一定要提前想好誉美之词。
“啊,闭月羞花……”计遥刚从脑子里拎出个词救急,一出口猛然一惊:“哎呀,小周在闭月楼。”
小词也是一愣,刚才把他给忘了。
引蛇出洞
小周终于在日上三竿的时候回来了。
他的脸色绯红,气色很好,只是见到计遥的时候有点扭捏。计遥看着他,想说什么又碍于小词在跟前,只用怒其不争,哀其失身的目光时不时地扫描扫描,略表宽慰兼表同情。
小词心虚地看着他。极想知道昨夜到底出了什么岔子,计划如此周详,双周大侠又如何失足失身了呢?
小周看看小词,想私下与计遥聊聊。可是小词生怕他对计遥说起昨夜那手帕的事,所以寸步不离,不给他与计遥独处的机会。
小周没策,只好当着小词的面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递给计遥,道:“兄弟,我对不起你!昨天一不小心先吃上肉了;可怜兄弟你还吃着素呢,我也无以表达歉意,特送来一本册子让你抒解抒解,笑纳笑纳。”说完,一溜烟儿的跑了。
小词伸过头,却见计遥以迅雷之势将册子掩在了怀里。小词更加好奇,要来抢,计遥紧紧捂住衣襟,脸色很奇怪。
小词一跺脚,非要看个明白不可。两人正在撕扯,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姑娘,门未关。”
小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