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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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盼许氏绝后!”
沈喻然低头,一味抿住嘴,不说话。
许太太不依不饶,“伟棠这些年,可有薄待你?”
沈喻然摇头,“不,伟棠爱我至深。”
“那你忍心见他孤独终老,见许氏血脉无人承袭?”
“许氏还有伟伦。”
“你还敢在我跟前提伟伦?。”许太太怒目而立。
他此刻说多错多,索性闭口。
“是你令伟棠拿走伟伦在许氏职务?”
“伟伦惰性不改,很难从商!”沈喻然忽然抬头,眼神强悍。
“这个家何时轮到你来做主?”
“我只知许氏是伟棠心血!”
“我们就是作践祖业?”
“前几日沈园之事,已有损许氏声名,倘若再有事,恐怕再无回转余地!”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赶走伟伦?”
“是!”沈喻然说得斩钉截铁,“我不能叫一条鱼,弄腥许氏一碗汤!”
啪的一声,耳光清脆利落。沈喻然被打得偏过头去,管家忙上前,“太太息怒,当心身体。”
许太太手臂悬在半空,不住颤抖。管家握住,一手婆娑她的背。许太太胸口起伏,神色哀戚,半晌道,“也不知许家这些年造了什么孽!”
沈喻然按住嘴角,“这件事,我绝不退步。”
许太太即刻气到眼红,她扬起手要打下去,尹芝尤是看不过,她眼疾手快冲过去,挡在沈喻然跟前。巴掌未曾落下来,大厅的门却被大力推开,“ 这是做什么!”是许伟棠中气十足的声音。
尹芝暗暗舒一口气,想必已有人通风报信给他。
他三步两步走到沈喻然跟前,拉他起身,沈喻然却挣扎,仍旧跪在地板上。
许先生气急,“什么话不好站起来讲?”
沈喻然仍不动,许伟棠对许太太道,“喻然不问旁事许多年,家里大事小事都是我一人的决定,您不如叫我回家,我当面同您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逼着自己的太太去打掉孩子,解释你们兄弟阋墙?”许太太饮泣起来,掏出手帕,不住拭泪。见到儿子,她比方才温软了许多。
“咏欣是我的私事,我自有分寸。伟伦的事,我会再做考量。”
许太太语调轻慢下来,“伟棠!咏欣腹中是你的亲骨肉,伟论是你的亲弟弟呀。”
“余小姐的事,错都在我。”沈喻然忽然开口,“我不会再令伟棠难做。”
“好了,起来说话。”许伟棠强拉他起来,“天气凉,跪坏了膝盖不是小事。”
“沈园的事,伟伦须得出去避避风头,待事情平息,我不会亏待他。”他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来敷衍许太太。
许太太是不敢当真左右儿子的。这一行她已至少成功一半,她于是聪明地按住胸口,长长舒一口气。
“天气不好,我送您回去。”许伟棠逐客。
“不必。”许太太道,“阿忠走山路十分在行。”她站起身来。“这宅子,我一进来就胸闷。”
看她的背影,尹芝忽然想起余咏欣不可一世的样貌。一面之缘,她因胜利而露出得意笑容的脸孔却真切地浮在眼前,挥之不去。是,人人都有立场,有渴望,有隐衷,有委屈。可沈喻然的这一切又有谁来听?
窗外冬雨未歇,绵绵密密。
作者有话要说:
☆、错错错(下)
作者有话要说: 错字君泥千万别出现哦~
许太太走了,桌上的茶点一块儿未动。
沈喻然的力气只维持了这么片刻。他在楼梯处忽然晕过去,许伟棠险些没能扯住他。
将他抱回卧室去,才发现他膝头一片绛紫。
打电话给路俊辉,他却醒转过来,缓缓说,“我没事。”
许先生坐下来,“可还生我那日的气?”
沈喻然轻轻摇头。许伟棠握住他的手说,“对不起。”
路医生赶来,他已睡着,经过简单处理,内出血已止住,并不碍事。尹芝去看他,他薄薄的身体深陷进松软的床褥,眼睛闭着,一条细细的手腕压住枕脚,许先生同路医生去书房谈事,她于是在他床边坐下来,曾是那样的一位妙人,是如何步入今天这样的光景。人生总走过这样那样的错路,但他的错或许始自与许伟棠相遇的那一刻,尹芝忽然这样想。
她打开房门,走进偏厅。适逢路俊辉走进来,他朝她一笑,身上尤带着冬雨潮湿的味道。
“他怎么样?”
“太累,已睡着。”尹芝答。“先生人呢?”
“董事会一干人在等他,他下山去了。”
“近来他越来越少陪喻然。”
“男人的世界总在外头。”
“喻然就该被困在这片令人乏味的山中。”
“阿芝。”他微笑,“近来一提喻然,你势必意见多多。”
“哪有的事。”她矢口否认,有些心虚。
他俩坐下来,尹芝说,“不如讲讲许太太的事。”
“那不过是千人一面的故事。”
“说说看。”
“生自书香门第,自幼得父母眷爱,受良好教育,读女校,十八岁到欧美去求学,回国后嫁门当户对的商界巨贾,育有两子,一生衣食无虞,顺风顺水。”
“无他?”
“是的。”
“故事若都如此讲法,不知要饿死多少读书人。”尹芝打趣。
路俊辉提不起兴味,“你想听什么?”
“她同喻然的对手戏。”
路俊辉想一想,“多半已忘记,随便说一段。”
一个烈日炎炎的仲夏午后,路俊辉驾车到许氏去。不约自来,随心所欲,他一向如此。
问过秘书小姐,许伟棠这位大忙人居然人在办公室。
他大喇喇敲开门板,双手撑桌站在对面看老友,“好端端白日躲在这里吸烟发呆,不似你的一贯作风。”
许伟棠在水晶烟缸中将烟捻灭,“医生不当班站手术台,跑来我这处闲转,亦不似你的作风。”
路俊辉朗然大笑,“自然是有事托你这位大金主。”
“要钱要人?一个电话就好。”许伟棠十分豁达。
“圣心须进口一套光学设备。”
“多大件事,尽管买就是。”
“当真不问价钱?”
“今年上半年财务报表十分好看,我还有什么闲话好说,只管放手去做。”
到此正事讲完,三言两语,他们都不是拖沓之人。
路俊辉拉一把椅子坐下,“可否告知,何时难倒堂堂许总。”
“哦?”
“你绝少眉头紧锁。”
许伟棠苦笑,“下月家母办寿宴。”
“一众好友一早备好厚礼。”
“我打算携喻然同去。”
路俊辉一怔,却又笑道,“好事,丑儿媳总归要见公婆。”
“你知道这此中的麻烦。”
认识许伟棠多年,他向来绝狠果敢,鲜少为某事两难。不必问,这定然是因为爱情。
“以喻然的聪明伶俐,当然可以应付,你何用替他担心?”
“是,早晚要迈这一步。”
他又点燃一支烟,路俊辉不满,“不让我?”
许伟棠深深吸一口,看也不看他,“医生适合这样不健康的嗜好?”
寿宴办在环球酒店顶层,大堂里一片衣香鬓影。
两人携手到场,惹得一众人齐齐转头。
许伟棠一身深色西装,风度翩翩,潇洒不凡,沈然长身玉立在他一旁,身材虽不英伟,却别有股玲珑剔骨的风姿,高贵出众。两人的关系而今已是公开的秘密,在一众宾客眼中,他俩倒是分外登对,难得的一双璧人。
同性之爱虽是禁忌,好在本埠文明开化,人人自顾门前雪,不碍他人事。
许太太穿一身猪肝红旗袍,髻上插一只雪白珍珠发簪。被围在一众女客中间,笑得嘴巴合不拢。
“同我一起去奉茶?”
沈喻然睁大双眼,“我?”
许伟棠低头在他耳边小声道,“许家长房儿媳,不该敬婆婆一杯茶?”沈喻然蓦地面颊绯红,他俩这姿态如胶似漆,在旁人看来是十二分地暧昧。
还不待沈喻然反应,许伟棠已拉着他走到许太太面前,两人在脚下的毡垫上双双跪好,佣人送来两盏茶。
沈喻然先开口,十分乖顺,“祝您福若东海,寿比南山。”
许太太低头,眼前跪着活脱脱一位妙人,在场一众俊男靓女皆黯然失色。
不光皮囊好,又是着实有几分本事的,她暗地里佩服他,但,他总归是个男人,怎好由着他在儿子身旁胡闹。
她暗暗咬了记牙,伸手去接过儿子手中的茶,啜了一口,不再说话。由着沈喻然一直高举着茶盏。
许伟棠救场,“妈,喻然替您选了礼物。”
说罢另助手拿过一只锦盒,打开来看,是一串珊瑚佛珠,各个成色饱满,珠圆玉润。许太太礼佛,这事绝少有人知道。
许太太挑着眼皮撇一下,冷冷道,这颜色太艳,不合我的年纪。
“但您肌肤雪白,丝毫不显年纪,带上一定相得益彰。”沈喻然称赞。
“那也不过是擦了厚厚一重脂粉的缘故。”
说多错多,明眼人都看得出,此刻凭他舌吐莲花都无用。
几位太太小姐呼啦啦涌上来,说起昨晚的牌局,许太太又眉开眼笑起来。
许伟棠拉沈喻然到一旁,“对不起。”他摸他的头。
“何必道歉?”
“不该执意带你来。”
“迟早要交手,不是今天,也是明天。”
“我会跟妈好好解释。”
沈喻然惨笑,“知道了。”
席间,许太太亲自去敬酒给宾客,轮到沈喻然,则独独略过,权当没有这个人一般。
一顿晚宴吃得味同嚼蜡。
他推说身体不适,提早离场。
许伟棠叫过路俊辉,“阿路,别叫他一个人,帮我陪着他。”这样大的场面,身为长子,他脱不开身。
沈喻然车子开得飞快,飙到破表。路俊辉闯了数个红灯才好歹拦住他。下车时发觉自己额上湿腻腻全是汗水。
将他从驾驶室中拉出来,“这么急,会出事!”
“同你何干?”
路俊辉气结,耐着性子问,“到哪去?”
“找个酒吧喝酒。”
“我陪你。”
两人在吧台前坐好,音乐声震耳欲聋。沈喻然一连三五杯。路俊辉连忙拦住,酒救不得人,举杯消愁更添新愁而已。
他劝她,“做人不可太贪心,你凭何去要全世界都爱你?”
沈喻然垂下头,“可也不至于被重要的人唾弃。”
“在爱许伟棠那一刻起,你该有这样的准备。”
“我是否非常怯懦。”
“不,你有时坚强地令我刮目。”
“我想证明给旁人看。”
“你太在意许家。可感情之事,并非一分换一分,拿热脸贴人冷屁股,人人都曾经历。”
“以后我该如何做?”
“这不须你去考虑,凭许伟棠的本事,他自然为你铺垫一切。”
“我不愿做他的蔓藤。”
这一下,轮到路俊辉沉默,他这样,注定无限辛苦。
“后来呢?”尹芝问。
“后来,也只能是这样,双方都视彼此为无物。”生活多半靠忍耐,个中辛苦,一言难尽。
看看钟,一个时辰已过去。路俊辉站起身来,“下午有台手术,须得赶回去。”
“喻然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
“我怎么行?”
路俊辉笑,“没有我,你都处理的妥妥帖帖,何苦质疑自己,在我看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