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三部曲III:三途志-第4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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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芒乍现!那白芒由心脏的位置发出,夹带着凌厉的剑气,瞬间将四周景象映的如同白昼。
这金光,与多年前行癫道长的第十三剑‘岁月燃烧’十分相似,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又有些不同。行癫道长的最后一剑中,包含着一个长者对下一代的传承之念于慈祥的心。剑招波澜壮阔犹如天光烈日,而纸鸢的最后一剑。剑气乍现之时,白芒如花朵般绽放,凌厉的剑气中,包含的确是一股令人怜惜却又坚决的爱恋与信念。
宛如怀揣着心事的少女夜下轻声呢喃,她踌躇着什么,是否在踌躇无法兑现的诺言,她在思念着什么,是否是思念那已经盼不回来的爱人呢?
剑气如虹,似雪莲于黑暗中绽放。
妖兵们没有情感。自然无法体会这复杂之剑意,但它们却知道疼,当剑气碰触之时,它们的身体组织开始被毫无征兆的破坏,眨眼间,百余名妖兵被剑网削成了碎末,而在这些妖怪之中,有一只类似臭虫的妖兵,它的体内藏着遇气则染的气体。于是,爆炸发生了,整个院子一片狼藉。
这院子里的妖兵终于死绝了,而纸鸢呢?
在使出了这一剑之后。透支了生命的纸鸢坐在那尚未散尽的白芒中,当刘伯伦赶来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出现了裂痕。
他与纸鸢也是多年的交情。所以在见到那一幕后,刘伯伦当时震惊当场。他连忙跑了过去,对着纸鸢焦急的说道:“纸鸢。你这是怎么了?”
纸鸢抬起了那满是裂痕的脸,而刘伯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却能感觉的到,自己的这好朋友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当时的纸鸢的生命即将枯竭,就连说话都很难办到了,但见到刘伯伦之后,纸鸢已经开始泛白的眼中还是出现了欣慰的神情,只见她吃力的用手指了指身后,示意刘伯伦屋内有人,随后,那只胳膊便碎成了粉末。
而听到了这里,世生真的不忍心再听下去了,只见他低着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而刘伯伦知他无比伤心,便略去了之后的事情,擦了擦眼角开口说道:“我是从这些孩子的口中得知此事的,她…………都怪我,为什么不早点过去呢!娘的,娘的!!”
纸鸢死后,刘伯伦伤心欲绝,因为这是自孔雀寨被阴山重创之后,又一次的朋友别离,而死去的,还是他们多年的好友。
可他是个明事理的人,如今纸鸢死了,他又怎能一味的伤心而白白浪费了她的遗志?所以,他紧咬牙关,含着泪抱着那些小孩前往客栈,当时的客栈也被毁的七七八八,后院的改造出的房屋坍塌,五爷受了重伤却不想离开,只剩白驴一人苦苦的保护着他们。
“事情就是这样了,兄弟,我们对不住你,没能保护纸鸢的安危。”只见刘伯伦紧紧的攥着酒葫芦,然后对着世生说道:“你要怪便怪我们吧,总之,千万别想不开就是了!!”
世生茫然的抬起了头,望着刘伯伦和李寒山,这件事情如何能怪他们?这是纸鸢自己选择的不是么,这是她………………
世生发现,在那一刻他已经无力去思考任何事了,因为不管他想什么,怎么想,死去的人,终是再也回不来了。
于是,世生悲切的说道:“她………………一句话都没说便走了么?”
“说了。”刘伯伦望着世生,然后对着他说道:“她临走前,曾经对你说了一句话。”
当晚,笼罩着纸鸢身体的白芒越来越淡,而刘伯伦见她的身体开始风化,便含着眼泪对着她带着哭腔叫道:“纸鸢,我来晚了,我刘伯伦来晚了!!你………………我们定会为你报仇!你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我听着呢,我听着呢!”
而纸鸢的双目已经一片雪白,肉体飞速风化间,她的嘴唇轻轻蠕动,好像确实在说些什么,刘伯伦见状连忙附上前去,他终于听清了纸鸢临死前的话。
“傻瓜,不要悲伤,我的心,长伴你左右。”
我的心,长伴你左右。
这是纸鸢一生中最后的轻语,也是她对世生最后的爱意。反复的念了几句之后,纸鸢嘴角上翘,在那白芒中化成了灰尘。尘埃被风吹上了天,千年之前,同一个时间点的世生则被迷了眼。
在听到了这句话后。世生猛地低下了头,用双手捂住了脸。不停的抽搐,而在场知情的人。见他这副前所未有的样子,心中皆是感伤。
就在这时,北国的太阳又一次落山了,阴霾为过,天光又暗淡了下来,世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心中,究竟翻滚着怎样的情感?
过了好一阵。李寒山终没忍住,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他说道:“节哀吧,虽然我们也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但是…………但是我想,她也不会希望你一直这样下去。”
世生缓缓地抬起了头,这个道理他当然懂,但当噩耗降临之时,那些能劝别人的道理却对自身没有任何用处。
所以。世生紧咬牙关,抹了抹满是血丝的眼睛,对着李寒山说道:“没事的,我明白的。只是………………只要给我一晚就好了,我只要一晚,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好么?”
心爱之人逝去,大家都知道他心中悲痛。因为世生的‘道’正是守护,长久以来。支持他奋战下去的信念便是自己的亲人,而如今纸鸢死去,世生那强烈的信念定会受到强烈的打击。
所以见他如此隐忍,众人心中也不好过,但他们明白,命运残酷,如今世生想要走出来,就只能靠自己。
于是,大家便点了点头,连小白都没在多说什么,只是紧咬着下嘴唇,将眼泪重新咽回肚子里,而刘伯伦见世生起身之后,便叹了口气,从葫芦里倒出了一个小铁瓶,将其递给世生后对着他说道:“喝吧,也许对你有帮助。”
世生点了点头,接过了刘伯伦给的酒,之后转身默默的向远处走去。
他的背影是那样的落魄,就像个迷路的孩子。
那一晚,众人都没有说话,焦土之上只有寒风哽咽,故去的北国土地上,笼罩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悲切之感。
世生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已经不复存在的故乡土地上,不知走了多久,只到回头时已经望不见那些人的身影,天地之中,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
于是,他便坐了下来,蜷缩着身子,用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头发,此时此刻,他终于忍不住,在那风与夜幕之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骗我,你骗我!!”世生释放着心中的悲伤,眼泪模糊双眼,心中画面皆是与纸鸢相处的一幕幕。
南国的雀山地穴,抢亲时望着她的凤冠霞帔,第一次告别时的那个夕阳,其实在那时候纸鸢就在骗他了不是么?其实就在那时候,纸鸢便喜欢他了不是么?
“你干什么,我是北方天都拿图侯,你竟敢如此对我?”
“你知道么,我这辈子都没飞出过我爹的掌心,就像我的名字一样,连自己喜欢什么人都无法做主,可我好不甘心,哪怕只有一次,我也想能飞出这里,去看看没看过的世界。”
第二次见面时,就好像在做梦,那时的她已经摇身一变,从一名贵族小姐变成了山大王,世生能明显的看出她的的变化,但不论她的气质如何改变,她的眼神却仍亦从前。
“孔雀寨之所以这么团结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都是兄弟,也都是可怜人不是么?”
“世生,谢谢你,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能留下来么?”
好吧,也许纸鸢没有说过这句话,也许这句话只是在漫长的时间中,被世生的潜意识编造出来的,因为纸鸢性格虽然像个男人,但是对于情爱…………当时的她说不出口。
这些记忆中的只言片语也许存在着误差,但是在世生的心中,有一幕的场景他却永远都无法忘记。
斗米观暗黑之夜,世生一朝得知了身世真相,也在一朝失去了所有。
他们当时,就像是丧家之犬般,看不清未来,也不知道该去向何方,可就在这时,在斗米观的山下树林之前,那个修长的倩影如黑暗中的光芒一样温暖。
“走,世生,咱们回家。”
回家。
世生紧握着双拳,从今以后,他又如何再找得到回家的路?
想想就在他这一次离开之前,他和纸鸢曾有短暂的一片安宁时光,纸鸢在给小白找药归来的路上同世生说笑,尽管经历了时空的错乱,但纸鸢当时的一颦一笑仍是历历在目。
“你还是骗我,你还是骗我了!!”世生跪坐在地上仰头心酸的哭道:“你不是说要跟我凑合着过一辈子么?如今我还活着你却死了!这又算什么一辈子!?你不是说要等着我回来么?现在我回来了,你又在哪呢!!”
世生的咆哮声回荡在天空之中,死去的纸鸢已经给不了他答案,次可能回答他的,只有北国的夜风。
然而,他的质问并没能缓解心中悲痛,他不停的努力,只为一次又一次的打破那回魂路噩梦之结局,可这一次,却还是没能办到。
也许这就是命运?命中注定的事情,当真无法去改变么?
“那我一直以来的努力又算什么!!!”世生猛地拔开了酒瓶的瓶塞,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那酒是刘伯伦造的第四种酒,名为‘醉仙提壶乱海潮’,是世上最烈的酒,没有之一,喝下之后,就连具备精神之力的人也会醉的不醒人世。
而世生一口将那‘醉仙提壶乱海潮’喝了个一干二净之后,拾起了地上的唐刀直指头顶苍穹,用尽所有气力咆哮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有什么本事都朝我来好了,为什么!!为什么!!!”
然而,没人能告诉他这是为什么。
酒气上涌,世生吼完此番话后瘫软在地上,小声的说道:“为什么要夺走她,她又有什么错?可这又算什么因果?好人没好报,坏人却能肆意的欺凌他人,难道,难道你这贼老天是想让我变成坏人么?你以为我当不了坏人?啊?”
那酒的效力好大,世生借着酒劲肆意发泄着心中伤悲,只见他醉醺醺的伸手朝着怀里摸去,自一个口袋中摸出了一卷皱巴巴的本子,只见他喘着粗气说道:“我不是当不了坏人!你看啊,我也会邪术的,这种符咒能拘人魂魄,一个不够,能连害七个,让人死了都不安宁,我会这种邪术,我也是坏人啊!!”
世生一边说,一边把手指咬破,随后在那书上发了疯似的抹画着一种新的符咒,而他一边画,眼泪一边啪啪的砸在纸上,到最后,他狠狠的锤了一下地面,声音从愤怒转成悲伤,只见他当时悲切的自语道:“我是坏人,我真的是坏人!所以……所以把她还给我啊………………”
世生是坏人么?
不是,因为有时候,当一个人自称自己十恶不赦的时候,也许他的心里只是因为害怕,害怕受伤,害怕苦难,害怕别离………………。
世生说完了这句话后,只感觉到眼前一阵眩晕,随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在曾经的故乡土地上昏厥了过去。
而那一夜,他并没有梦见纸鸢。
至于他梦见了什么,也许以后会有机会说的。
一夜无话,且说等到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