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贵女-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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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不然有那一等奸猾的,混赖说你收了他的聘礼,算私定终身,十张嘴也说不清。”她是真担心,照林若拙这种一遇上内宅事就犯傻的脑袋,搞不好哪天真糊里糊涂的‘被’私定了终身。后宅刀光剑影,傻缺的孩子很危险!
不能收聘礼。林若拙牢牢记住,问:“什么东西算聘礼。”
“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送东西的人。”黄恬仔细解释,“长辈给的,女孩子间互相赠送的都没事。关键是外姓男人,不能收他们给的东西。特别是代表了他们自己身份的。什么手绢、玉佩、首饰、古玩、传家宝。正经人家的男儿送女子礼物,都会在长辈许可的场合,得到长辈准许。故不算私相授受。”
林若拙点点头,总之是不能收男人的礼物,尤其是贵重礼物。人家送,必然有所图。贪小便宜就会吃大亏。
“还有名声。”黄恬又补充,“女儿家的名声最重要,世人皆俗,那捕风捉影之辈就是没事还要掀起三分浪,若是有可说的那还了得?女儿家但凡有一点差池,就会被那等人绘声绘色的编排了说道。哪怕她真是清白的,被人说来说去,名声也就尽毁了。名声毁了的女儿家,除了死就只有出家。”
林若拙叹息。这还真是男女不平等到极致了。男人有绯闻算风流韵事。轮到女人头上就是名声尽毁,要么死要么出家。这样的习俗她难以认同,但可怕的是,即便她极端不认同或者反对,却依然要遵守。因为她生活在这里。
有得有失,越是了解这个时代,她越不敢如刚来时那般肯定自己的幸运。她得到的,是富贵和健康,失去的,却是除这两样之外的所有。
同样是通透敏锐之人,当地土著黄恬就适应的比她好。因在她眼中,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
可即便是苦闷,难受,她依然庆幸自己保留了上辈子的记忆。宁愿清醒的痛苦,也不愿糊涂的幸福。其实黄恬才是真正悲哀的。现在年纪小不觉得,如果她一直这样慧黠下去,直至成年,成亲生子,人到中年。总有一天,她心底的骄傲会和整个社会男尊女卑的价值观形成冲突,想的越深远,冲突越厉害,痛苦也就如影相随。故世人常说‘慧极必伤’。
这样不行,得换个角度看,她没有穿到奴隶社会,她没有穿成夏衣,她没有穿成夏衣她娘……她没有穿成林若菡。
这么一想,心情果然好上了许多。
快到开宴的时候,平章政事蔡夫人姗姗而来。她比林老太太要年轻上许多,看着只有四十多岁。话不多,举止端庄。
人皆到齐,宴席开始,酒过三巡,花园里的戏台上依依呀呀唱起了悲欢离合。
这里的戏曲有多少种形式林若拙不知道,她只知道,上流社会的人家都流行听南边来的戏,据说很是高雅、很有艺术水平,以及……她一个字都听不懂。林家今天就请了这么个班子,据说是南边新来的,在京城刚刚火起。
搜索不多的上辈子记忆,她发现这玩意儿是昆曲,艾玛!太特么高雅了有没有!林若拙内流满面,姐穿越了来果然是要做淑女的,都欣赏起昆曲了。非物质文化遗产那!
黄恬见她一脸苦像,立刻就笑了:“听不懂?”
林若拙皱着眉反问:“你听得懂?”
黄恬笑:“我原先也听不懂,还是我哥说的,这东西细听起来很有意思,满口余韵。想要懂得先学会听南边的话。江南吴语。对了,你舅家不就是江南人?”
林若拙叹了口气:“我从出生起就在京城,南边半个人都没来过。江南吴语我没听过,江南苏绣我倒是见过。”
黄恬拿帕子掩了口笑。
林若拙更想叹气。一开始她见这里人动不动就拿个帕子掩嘴,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后来才知道,大家闺秀得笑不露齿,真忍不住大笑了怎么办?拿手帕遮着。这才是人家古代淑女们帕子不离手的原因。
你别说,半张脸被帕子掩住,只一双盈盈明眸笑意流波,真的是有一种别样的含蓄美。怪不得古人讲究眉目传情,一双纤眉妙目,传递多少欲诉还休。
她只是个伪淑女。黄恬才是真淑女。笑完了,她道:“没听过也不要紧。这戏得慢慢听,听多了自然而然能懂。你不是俗人,我给你一讲就明白。你先别管她唱了什么,我且问你,那戏台上的青衣,身段美不美?你瞧她一个侧身,一个倾腰,无不如一幅画,眼波流转,如泣如诉,可是比画的还好看?”
林若拙听得她言,不再去纠结那依依呀呀唱了什么,只关注起台上一身绣衫、满头珠翠女子的动作。细细品味后,果是如此,青衣如一副缓缓流动的仕女画卷,她没有穿紧身束腰的衣服,但宽衫水袖下,仿若能见到纤纤细腰婉转轻折,她没有傲然挺立的胸部,但只一个眼神就能流泄出含蓄的性感。林若拙上辈子是熟女,只有成熟的女人才看的懂这份由内而外的性感。比那浮躁的丰胸圆臀,更勾男人魂魄。
台上的女人,是一曲流动的旋律。
“你再听她的唱音。”黄恬贴着她耳朵低语,“你学过音律,当能品出音色之妙。这位旦角唱功最妙处在‘干净’二字,音色通透,婉转圆润,放的出,收的稳,却又难得的干净清透。一流的旦角厉害之处便是如此,清华如水,阳春白雪。二等戏班的则不然,妖冶流于眉目,媚俗刻在血骨。”
经过黄恬的点拨,林若拙真正沉下心去欣赏,终于领略到了昆曲的美。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一艺术在现代社会普及不起来。能欣赏它的人,首先得有一定的古典文化修养,还要静的下心,褪去繁华浮躁细细品味。昆曲就如同帕子半遮面的古代仕女,满腔情意只在盈盈秋水间,高山流水但求知音赏,含蓄、从容、美不胜收。
她深深的吐了一口长气,钦佩的对黄恬道:“这个青衣,堪称女人中的女人,幸好是我们看,换成外头的男人,怕是眼珠子都舍不得转。”
“咦?”黄恬吃惊的看着她,“你不知道么,贵府今天请的是男班,只有男班唱整本的大戏才好看。”
男班?林若拙眨巴眨巴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说,这青衣,是,是男人扮的?”好吧,她是知道戏曲常有反串,梅兰芳不就是唱旦角的么。可上辈子她哪里听过戏,就是听过也品味不出这里面的风韵。这回是刚有些入门,第一感觉就是台上的青衣好有女人味,何曾想过那是个男的。
黄恬横了她一眼,眼角如风:“真是个木头。”
林若拙哀嚎一声,第一次淑女的用手帕捂住嘴,不捂不行了,她觉得自己的嘴现在可以塞进一个整鸡蛋:“男人生成这样,女人可怎么办?”
黄恬咯咯咯的笑:“若拙,你现在就操心未来相公包戏子,未免太早了些。”笑过片刻,她正色道:“你怕什么,左右是男人,生不出孩子,不过玩意儿。”
林若拙再次举起帕子,这回她的嘴可以塞进一只鹅蛋。黄恬的态度令她惊愕万分。刚刚还对着艺术表演者赞不绝口,片刻功夫,只在眨眼间,艺术家瞬间成了贵族少女口中的‘玩意儿’。眼神的轻视遮都遮不住。这巨大的反差被黄恬做来,行云流水,无一丝凝滞。仿若天经地义就是如此,绝佳的艺术和绝低的社会地位。
“怎么是这样。”她喃喃自语,“他唱的多好啊!你也承认的。为什么要看不起。”
黄恬道:“你也太傻了,需知这些人是自甘堕落,陪酒卖笑。那些腌臜事,你不懂。”
“难道你懂?”林若拙反问,“你亲眼见过?”
黄恬语塞,顿了顿,理直气壮道:“我哥说的。他说外头就是这样的,他不会骗我。”
林若拙静静的看着她,道:“恬恬,你是懂音乐的。需知相由心生,你刚刚还说,这位旦角的唱功最难得‘干净’二字。你觉得,心不干净的人能唱出干净的戏音吗?”她转头看向戏台,台上的青衣正在送别小生,心如刀割,难分难舍,却仍依依不舍赶他远行:“我不知道别人如何,但我坚信,技近乎道。凡是将一个行当做到顶尖的人物,绝不会是人品卑下,贪慕荣华。”即便有些首尾,又焉知他是不是被逼的?这世上从来都是先有想买的,才会有想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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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上章的一些读者问题。林若拙在穿越前没看过穿越小说,知道古代女人地位低,怎么个低法,正在一步步了解中。她生下来没娘,黄氏也不教导她这些,所以,在亲们眼中的一些‘常识’,她是一无所知。前面乔妈妈的解释,知道了庶女和妾室的真实地位。小喜的夜谈,知道了平民女子几乎没有人权,然后就是上章和本章,黄恬的谈论,知道了婚姻对女人的重要,以及其中的危险。
当然,她话说的夸张了点,比如纳吉之前退亲,这是冷幽默。但也侧面说明了一点,纳吉,也就是放定之前退亲,只交换草贴的话,操作的好,影响相对小一些。
在黄恬面前暴露想法,那是把她当成了朋友。况且,她暴露的也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念头。要知道,我们知道女主是伪儿童,黄恬是早熟加早慧。可在别人眼中,女主就是个六岁的孩子,平时有些犯傻。比如现代一个六岁的孩子对你说:为什么杀人是犯罪呀,那个坏人很坏,杀的好。你会认为这个孩子品德有问题么?一笑了之,再教导纠正他的是非观而已。
再说说女主旁观者的心态。女主来了这里六年,六年的时间和上辈子几十年比起来,有可比性吗?她的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已经很成熟了。她只是适应这里,却永远无法融入和认同。再说,她所有的反常心态和想法都是在脑海里,并没有表现出来,她表现出的,只是一个有些反应慢的呆女孩形象。
我想女主也许一辈子都无法融入这里的社会,因为她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无法改变。而目前,这里也没有值得她用心融入的人。
最后一点,林若拙会一直在内心深处吐槽,冷幽默。就是那句:你们好奇怪啊?你们怎么这样?为什么,原因在文中我已经说过。她一无所有,因为她是一个女人。男人唯一不能从她身上夺走的,是灵魂和思想。
如果连思想都同化,穿越,还有任何意义吗?直接写一个冷静的古代闺秀好了。
第十六章后台
早慧的孩子一般都有个共同特点,于事物的看法和大众不太一样。天才必然是孤独的,故林若拙的说辞虽叛经离道,八岁的黄恬歪着头想了,却没有批判她。而是道:“这话和我说说也就罢了。对别人不可说,不然,他们定说你没规矩,胡言乱语,要吃亏的。”
林若拙怔了怔,长长的叹了口气,神情萎靡下来:“你说的对。是我狂妄了。”
“好了,咱们不说这些。”黄恬认为,即便是好朋友,也不一定事事都观点相同。她和长兄也经常各自的坚持争的面红耳赤,却从来不影响兄妹间的感情。朋友间也当如此。
“嗯。”林若拙点点头。垂头丧气的抓过一把五香葵瓜子在手上慢慢的剥。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养一养气。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控制一个人行为的,从来不是自我,而是深藏潜意识中的本我。换句俗白点的话来说,就是姐以为姐是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自我),结果自欺欺人,真正的姐其实是个俗气猥琐的自私鬼(本我)。惊恐不?吓人不?林若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