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当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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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憨傻的如晴
第二日,方敬澜来到李氏房中,与李氏问了些话,又提及了如美的情况,语气里并未有任何不满,这让李氏又惊又喜,忙叫婆子把如美从床上挖了起来。
如美本来还有起床气的,但一听说是父亲来探望她,哪里还敢再睡,忙爬着起来穿洗妥当这才随了婆子丫环一并来请父亲安。
说实话,方敬澜确实不喜这个女儿的,但总归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又是嫡出的,也不能太过忽视了,于是和颜悦色地问了她最近的功课。如美见父亲如此,心下欢喜,越发规矩了,方敬澜捋了下巴的三寸长胡须,满意地道:“虽比不上你二姐那般天份,但总算有点长进。”
如美见父亲不再如往常那般只顾着责骂自己,心下开心起来,表现越发好了,方敬澜看了不免喜欢,想到昨晚如晴曾对他说过一句话:“若父亲一碗水端平了,相信咱们姐妹肯定能和睦相处的。”方敬澜听在耳里,无疑是如当头棒喝,暗道一声惭愧,看着如晴黑白分明的大眼,对小女儿越发怜惜起来。
因为如晴那么一句话,打消了方敬澜想要教训如美的念头,对她虚寒问暖起来,又考了她的功课,如美现年已七岁。已能勉强背完千字经,《女诫》、《女训》也略能背诵,方敬澜虽心中不甚满意,但仍是强忍着不使自己面皮处于抽搐状态,又说:“我儿也算是聪明了。可知否孔融让梨的故事?”
如美以为父亲考自己,但这个考题她确实没有听过,不免心下紧张,连忙偷偷向李氏射去求救的目光。
李氏何其聪明,见方敬澜如此问,果真是为了晴丫头的事来了,连忙接过话来,“如美年纪还小,又比不得如善自学成才,是以这些典故还不甚明白。”
方敬澜微哼了声,“孔融六岁就知道让梨了。”
李氏被堵得半晌无言,过了好半天才反驳道:“但那也是孔融让给哥哥们吃呀。”
方敬澜气得陡然起身,冷笑一声:“那好,府里头不是每个月都要替丫头们都做新衣裳么?如美就不必让妹妹了,只需如夫人所言,让前头两个姐姐罢。”
李氏立马来气了,正想梗着脖子反驳,却见刘妈妈暗地里猛打眼色,豁然一惊,忙放软了语气,“老爷这说的什么话?如美是妹妹当然要让着姐姐,如晴又那么小,如美不懂事,我这个做母亲的难道也学着欺负小的不成?老爷放心,这次做新衣服,妾身先给晴丫头多做几套,那孩子身板儿小,又调皮,一月做三套衣服也难换开,孩子大了,若再穿姐姐剩下的衣服,也没个脸面。依妾身看,就给如真做三套,如善………三套,如美四套,如晴五套,如何?”
本来李氏还想只给如善做两套的,但又怕方敬澜指责她厚此彼薄,便咬着牙改口了。
方敬澜捋着胡须半晌,满意点头:“就依夫人吧。”不由多看了李氏两眼,很好,她总还知道亡羊补牢,不枉他当初依了老太太娶了她。
果然,得了这次教训后,李氏对如晴上心了许多,方敬澜走后不久,朱姨娘便领了如晴前来请安,李氏照例嘱咐了几句,安份守已之类的话,然后便让朱姨娘自个儿回去,把如晴留了下来。
因为得到父亲的赞美与夸讲,如美高兴起来,对如晴也好起来了,再加上有了李氏的耳题面命,倒也不敢对如晴使来唤去,只不过偶尔在性情上,不免又摆出嫡出姐姐的派头。如晴性子软和,并不与她计较。不过,等方敬澜来李氏这儿,当着李氏和如美的面,问如晴,“你母亲这儿住得还习惯否?”
如晴摇头,“不大好。”
李氏几乎跳了起来,这个小白眼狼。
方荀澜略提高了声音:“怎么个不大好?”
如晴睁着纯真的眸子扑闪扑闪的,说:“前天女儿去了张姨娘那,张姨娘的屋子又气派又宽敝又舒服。真要比起来,太太这屋子倒显得寒碜了些。”
方敬澜怔住了,忽然不敢与李氏对视了。李氏也怔住了,忽然愤怒起来,对方敬澜冷笑连连:“张姨娘可真有福气,遇上老爷这样的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可叹我却是个没福气的,成天操心劳神的,却没得个好,反而混得还不如一个妾了。”说着掏了腰间的帕子拭着眼角。
方敬澜被指责得满面羞红,偏又找不出反驳话来,嫡庶不分的后果他从小便见识到了,见如晴仍是一脸纯真不解的模样,而李氏和如美却是忿忿不平满目忿恨,心下惊觉,这样的眼神,他太熟悉了,他那生母不就时常用这种眼神瞪视父亲么?
方敬澜想到父亲妾室周姨娘的嚣张,及母亲抑郁而终的画面,只觉额头背脊俱冒了细细的冷汗来,再也没心情呆下去了,又问了如晴几句话后匆匆离去了。
方敬澜前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若按以往,李氏肯定会怨恨咒骂不已,但此刻却是异常开心,搂了如晴,欢喜道:“真想不到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居然就能使出一石二鸟的绝妙好计来。”方敬澜宠幸张姨娘,她没少与他争吵,与他讲嫡庶不分的严重后果,口水皮说干了,都没能让他听进去,反而斥责她气量狭小,不配作孩子们的嫡母,把她气了个绝倒。今个儿由如晴嘴里说出来,却让他忽生忌惮,算得上敲山震了虎的,比她平时候苦口婆心、含忿带怨的指责还来得奇效。
但见如晴神色仍是傻乎乎的,呆呆地问道:“母亲,什么叫一石二鸟?”
李氏呆了片刻,望着如晴憨傻的小脸儿,忽然觉得自己太高看她了,不过是无知小姑娘随口说出的话而已,居然还当了真。
10这个贵妾有点厉害
如晴望着这个嫡母,觉得李氏挺可怜的。
这些年来,她与张姨娘明争暗斗,李氏都落于下风,幸好有刘妈妈在后头支撑施以妙计,这才堪堪压住了张姨娘的器张气焰,但仍是让李氏如梗在喉。那张姨娘生了如善后,便身体虚弱起来,大夫说得静心修养,受不得打扰。明眼人一听便知是恃宠而骄的把戏,偏自己的情种父亲却是当真了,不但免了张姨娘向李氏的晨昏定省,破了例把张姨娘所出的一子一女都养在身边不说,又吩咐李氏每月按份例给的二两月钱增为五两,并每隔三日一碗燕窝,及派了两名婆子四个大丫头六个小丫头及数个杂役侍候着,比李氏的派头相差无比,更别说平时候她那情种父亲明里暗里的赠予,张姨娘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偶尔弹弹个曲,与方敬澜吟几句诗,作点儿画,时常扮扮柔弱,抹几滴眼泪,便让方敬澜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然后时不时命令李氏这样那样,偏李氏又不是逆来顺受的主,时常与他吵闹,本来就没什么感情的夫妻关系更是低如冰点,而李氏是又出钱又出力却没讨到好,这事儿无论拿到哪里说去,都是李氏吃了大大的亏,张姨娘占了大大的便宜,偏她那情种父亲就是觉得张姨娘受了莫大的委屈,时不时找李氏的刺儿,怎不让李氏心急火燎?
李氏呢,对张氏打不得骂不得,偏又不敢动她分毫,除了生气外,便只有克扣张姨娘的份例和每三日一碗的燕窝,但张姨娘立马便还击回去。
如晴想到张姨娘,不知不觉间,对她竖起根又长又粗的大拇指,这才是真正有魄力又彪焊的终极小三呀。
不过,如晴个人认为,张姨娘那些把戏,在妻妾争斗方面,仍是上不得台面的。她之所以能占上风,不外乎是依恃当家男人宠她,替她撑腰罢了。而李氏却没能想透这一点,也没能抓住重点,这才屡次吃了亏的。
那张姨娘的还击方式如晴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出,翻来覆去就那么几点招数,但对于正室夫人来说,也是最够恶心也最让人无法忍受的。
但,如晴个人认为,这张姨娘还是不够聪明。
在这古代大家族里,个人的力量一般是渺小岂微不足道的,尤其一个妾室。想要在大家族里生存下来,光靠宠爱是大大不够滴。可惜,她没能想透这一点,屡次触范甚至大有超越正室之越矩行为,如晴可以想像,在十年或二十年后,张姨娘会有的下场。但,那也太遥远了。
至于李氏,如晴也觉得她挺可怜的,但,这样的李氏,对她这个庶出的来说,也算是有利的。
而自家老爹………
如晴不想说自家那位便宜老爹有多么色令智昏,实在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自家老爹绝对不是英雄,但有扶弱劫强的正义感,再加上张姨娘会哭,哭的最高境界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声嘶竭力,而是偷偷抹着泪水,含悲带愁,若再加上点强颜欢笑、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包准百花齐放。十个打出去,九个准,剩下一个就算没得成,也会给男人一种受了委屈但却为大局着想的成全大我,牺牲小我精神。对她更是好得不得了。
张姨娘对付李氏暗地里给的小鞋的反击方式也是一哭二病,三还是哭。
李氏少了她的燕窝,她立马病了,大夫来看病,原因是没得到足够的营养,然后方敬澜就会怀疑,查来查去,发现是李氏做的手脚,在张姨娘委屈求全的泪水下,正义感一股恼儿地爬满全身,立刻气势汹汹地找李氏算账。
张姨娘每月五两银子的月钱不够,或是李氏给克扣了,她不会明着要,也不会去哭去闹,只会暗地里抹着泪水,而她的委屈求全,总会让方敬澜无意中看到,听到。每当张姨娘又想要银子时,便在方敬澜面前穿着素得不能再素的衣服,或是上些简单不能再简单的菜………不消细说,方敬澜又一个正义化身,去找李氏的麻烦了。
李氏呢,就算气得吐血,也耐何不了张姨,她便只能骂,狠狠地骂张姨娘,而张姨娘呢,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委委屈屈地立在那儿,小小声地抽泣着,这看在方敬澜眼里,无疑又是李氏心胸狭隘而张姨娘却是委屈求全的大义表现。
对张姨娘,如晴得出一个结论:超级彪焊小三,当之无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想要对付,有点儿麻烦,但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张姨娘在方府上不受老太太待见,下受家世一流、嫁妆超丰厚的正室夫人的厌恶。但她又太厉害了,如此恶劣的环镜下,倒还能在方府屹立不倒,不是她太有心机,太受宠爱,而是在方府这样的大环境下,崔生出一个得宠又会使些幺蛾子的张姨娘,对老太太来说,得不到任何实质性利益,但对于如真大姐,知礼大哥,知义二哥来说,却是大大的有益处。
方府目前各个主子呈三足鼎立姿态,老太太和如真、知礼、知义是头等势力,李氏和如美是第二大势力,张姨娘母子三人则是另一股势力,三方势力相互牵扯,老太太那方,一直保持中立,李氏与张姨娘两方争斗,各有胜负,为了保持经久不衰的战斗力,便只能拉拢讨好老太太那方势力。
瞧,李氏天天去老太太那儿请安,对如真知礼知义三个孩子虚寒问暖的,吃穿用度,全是顶顶尖的,甚至比如美还来得好,老太太看在眼里,自是会稍稍偏向李氏一丁点,所以,每当张姨娘又使些幺蛾子,而李氏却无法对付时,老太太便出面了,但也是点到为止。老太太平时话不多,也从不管闲事,并且语言极其简单,道理却明摆在那,一针见血的犀利,方敬澜一向敬重这个继母,见老太太反驳,便不再言语了。
比如,前阵子,张姨娘想替女儿如善聘请济南城有名的琴师进府授如善琴艺,理由也很充分:“如善天生就通音律,千万别因我这个没用的娘而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