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春-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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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她又做恶梦了,二嫂整个晚上都小心照顾着她,直到天快亮才沉沉睡去,这让元好心中即感动温馨又觉过意不去,直恨自己这身子骨,真没用。
“嗯,那你慢着点,小心自己的身子,那井水凉,你身子骨又弱,记得做一会儿事,就搓搓手,暖和暖和,不然,要得伤风的。”二婆叮嘱着。
这罪奴要是生病了,可没人管,看着元好那瘦弱弱的身子骨,二婆就在心里叹气。
“哎,我晓得了。”元好甜笑道。然后挥手告辞。
开门出了屋,一阵凉风直灌进元好的鼻间,元好不由的连打几个喷嚏,连忙拢紧显得空荡荡的粗布衣,小碎步跑起来,这样能暖和些。
她身上的衣服是用二婆的衣服改的,而她原来的几身衣服,虽然旧,但还算柔软,因此,被她改成娃儿的小衣给未出生的小侄子备着。
不一会儿,元好就到了罪奴宫西角的井台边。这里有一个小门通往**,每天寅时起,**的太监和宫女就会通过这个门把马桶送到罪奴宫这边,等元好几个把马桶洗刷干净,到了辰时后,这些人又会过来,把马桶取走。
日日如此。
元好今天来早了,跟她一起干活的卫虎头和杨柳儿还没到。倒是一些**的太监和宫女,拧着马桶,从小门进来,远远的将马桶丢下,就又赶紧着捂着鼻子回去,有的还一脸嫌恶表情的嘀咕几句:“真臭,不是人呆的地方。”
元好摇摇头,不去在意。
这么多的马桶都堆在这里,气味自然是臭不可闻的。只是元好做这事习惯了,已经到了闻臭而不知臭的境界。
此刻,她站在井台边,瘦弱的身子踮着脚儿,半个身子都趴在那轴上,这转轴,长年累月的湿气,有的地方都生锈了,元好必须靠着全身的力气,才能摇动转轴,然后将满满一桶水提了上来。
只是一桶水倒在这大盆里,也不过覆了浅浅的一层。
继续呗,元好正要将桶系在轴绳上,横里伸出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桶,然后便是一阵少年变声期的沙刺声音:“好儿,你今天来的可真早,快去一边做活儿,这水我来提,你这瘦弱的样子,别到时,水没提上来,反而叫水桶的重量给拽到井里去见井龙王了。”
说话的是跟元好一起做事的罪奴卫虎头。
此刻,他话出了口,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不由的懊恼的打了一下嘴巴:“呗呗,我这乌鸦嘴,一大早说什么霉话,赶紧着,坏的不灵,好的灵。”
元好叫他的样子给逗笑了,笑眯着眼道:“虎头,你这是干什么,哪有人一大早打自个儿嘴巴的。”
“嘿嘿。”虎头憨憨的笑了笑,抓了抓脑袋,然后转身打水,虽说做为罪奴,卫虎头在长期营养不良之下,也免不了瘦弱的样子,但他好歹是男子,先天有一股子劲,这会儿更似乎要在元好面前撑脸儿,便一桶一桶的提,没一会儿,便把三个大盆的水都装满了。
元好笑眯眯的,拿着竹刷子刷着马桶,恶梦醒来后,不知为什么,元好的心情就很好,哪怕是如今这般的苦贱之事也丝毫不影响心情。
一溜子,并排三个大木盆,卫虎头就在另一头的木盆前坐下,中间还有一个空位置,自然是杨柳儿的。
“怪了,柳儿姐今天怎么还没来?”元好边做事边有些疑惑的问。
“好儿,你不记得啦,柳儿姐已经十六岁,在乐坊那边是挂了牌登记过的,我昨晚听人说,有人点了柳儿姐的牌,也不知她今早还能不能过来,希望少遭些罪。”虎头神态有些沮丧的道。
罪奴宫有一个叫乐坊的所在,说到底就是类似于民间的青楼,但这个乐坊只有王公官宦子弟才能进入,而罪奴宫的每个年轻罪奴,只要一满十六岁,不管男女,便会被这个乐坊登记造册,平日里,这些人在罪奴宫做苦力,一旦乐坊有人点牌,这些人又沦为乐妓,供人寻欢作乐。
这便是罪奴的命。
听了虎头的话,元好的脑子突然闪过一些画面,她突然想起了梦里经过的一些事,是的,是有这么一个早晨,柳儿姐没有来,而她和虎头因为少了一个人,没能在辰时之前将马桶全部刷完,最终被管事的金姑姑一人罚了十五板子。
十五板子,差点就要了她的命,最后躺了三个月才算活了回来,可是,这三个月对元好来说,却是痛不欲生的三个月。
元好闭了闭眼睛,那脸色不由的转为苍白,在这三个月里,先是小侄儿出生,然后,二婆为保小侄儿的命被打死,接着小侄儿也没有逃过毒手,最后二嫂受不了打击自杀,而她因为病弱,只能躺着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当时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死,可老天爷却偏偏让她活着,可以说,这三个月里,元好失去了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三个亲人。
“不……”元好突然的惊叫失声。
“好儿,怎么了?”一边的虎头关切的问。
元好看了虎头一眼,苍白着小脸摇了摇头,然后道:“虎头,我想柳儿姐今早怕是来不了了,我们得加紧点,一定要在辰时把马桶刷完。”
“这怎么可能,这么多活儿,平日三人做来都紧张得很,如今只有我们两人,哪里做得完。”虎头道。
“没有努力过,又怎么知道做不完。”元好不由的提高声音道。神情一片坚决,她不知道梦里的事情会不会在现实中重复,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总之她不能让梦里的事情重现。
“好儿,你怎么了,真做不完也不怪我们啊。”虎头有些疑惑的道。
“真的不会怪我们吗?以金姑姑的为人,她一向是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的,只要我们事情没做完,那便是出了错,便要受罚,至于造成的原因,谁会在乎?”元好说着,便不在说话,闷着头,快速的做着事情,那气势,带着少有的狠劲儿。
不管怎么,她都要拼一拼。
一边虎头小心的看了元好一眼,他总觉得好儿这两天有点不一样,具体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上,似乎更有主见了些吧。
不过,想想好儿说的话,似乎在理,虎头有些纠结的脑袋大,最终摇摇头,不管了,好儿怎么说,就怎么做呗。
第三章闯过一关
紧赶慢赶的,两人终于在辰时将马桶全部刷完,而直到此时,杨柳儿也没有出现,一如梦里的情形,只是在梦里,元好和虎头并没按时将事情做完,而如今现实却改变了。
看着一溜子摆的整整齐齐的马桶。
元好松了口气,事情做完了,金姑姑总不会无端责罚了吧,自己也不用挨那十五下板子了。
那么后面的事情,自己这个身体就不会拖累,元好暗暗的握了握拳想着。
只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怎么回事儿,这马桶边上怎么都是水渍?”西宫的太监小林子昨晚输了银子,而平日对他宠信的西宫娘娘今儿个一早却是莫名其妙的冲着下人发了一大通火,而小林子不幸又被台风尾扫到,被掌了两下嘴巴。
事后才知道,昨晚皇上驾临西宫,将西宫娘娘狠狠的教训一顿,说她教子不严,原来,西宫娘娘所出的皇七子最近不知怎么的,迷上了罪奴宫的乐坊,日日在罪奴宫的乐坊通宵达旦,被朝中的清流党参了一本,皇上心里不痛快了,自然把气发在了西宫娘娘头上,而西宫娘娘不痛快了,最后倒霉自己然是一干下人。
于是小林子胸中自然就窝着一肚子气,这辰时刚到,就阴沉着脸来取马桶,只是这进了罪奴宫,瞧着什么都不顺眼,正气闷,又见那马桶边上还滴着水珠,更觉别人轻慢了他似的,便火冒三丈吵嚷嚷了起来。
小林子这一叫,立时吸引了许多人围观。
边上,元好紧抿着唇。
两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时间终归是太紧了,平日里那马桶的外面,都要用干布擦干,今日自然是顾不上,先洗好的马桶还好,已经收干,可这小林子送来的迟,因此就排在后面洗,元好和虎头一时没顾上擦干,此刻,马桶外壁看上去便有些湿淋淋的。
没法子,还得补救,元会只得同虎头一起,上前讨好的道:“林公公,都是我们的错,我们这就擦干。”两人说着,就拿干布上前。
没想却被小林子一把推开。
“谁让你们擦了?都不准动,等你们管事的姑姑过来,让她看看你们偷奸耍懒的行径,轻饶你们不得。”那小林子这会儿却是有心眼了,西宫娘娘正怨着罪奴宫呢,他不如就拿这两个罪奴好好消遣一翻,也好为娘娘出一口气。
一听小林子这口子,元好不由的皱了眉头,这么点小事,至于揪着不放吗,想着,不由的抬头看了那小林子一眼,宫里一般有事,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若是另有目的,那便是无事变有事,小事变大事,只是,自己和虎头,两个罪奴,值得这林公公这般的闹腾吗?
突然元好又想起梦里的一件事情,应该今年的冬月吧,七皇子在乐坊时受了惊吓,西宫娘娘大怒,借此由头,封了罪奴宫的乐坊,杖毙了十几人,连罪奴宫的总管事也获罪了,真可谓是雷霆一怒。
再联想到前几日,从来取马桶的小太监和宫女的嘴里,元好就听说过,因七皇子的事情,西宫娘娘对罪奴宫颇有微词。
想到这里,元好突然的明白了,这小林子怕是借题发挥,心中不由的暗暗叫苦,此事,怕是非得惊动金姑姑了。
果然,小林子话音刚落,就听到金姑姑那有些特有的沙哑声响起。
“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惹得林公公这么生气了啊?我定撕了他的皮为林公公出气。”金姑姑抱着她最心爱的花猫,嘴角含着笑容的冲着小林子道,只是那眼底却阴沉着,自己管的地盘出了事情,她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
不过,西宫娘娘不待见罪奴宫,金姑姑也是心中有数,在这种情况下,对这西宫的小太监,她也不敢轻慢。
而此刻,元好在边上下意识的又握了握拳,不行,这么下去,形式对自己和虎头是越来越不利,想到这里,她一咬牙,突然的就从边上走出来,走到金姑姑的身边,低声的道:“马桶边上有水渍。”说完又补了一句:“林公公的马桶送来的晚,是最后洗的,我这正要擦干。”元好说话,却又看了一眼边上的记时刻的香盘,这时也不过是刚刚辰时,显然林公公来的又过早,这一迟一早之间,就有一个时间差的漏洞,而这漏洞元好提出来了,就看金姑姑用不用了。
元好这一行动,其实是大胆之极,十分的冒险,在罪奴宫的规矩,没问你,却擅自发话,那就是不懂规矩,那就是错,单凭这一点,金姑姑就能罚她。
只是,目前的形势,小林子显然有着不依不饶之势,若让他发挥下去,事情闹大,她们可能连命都不保,想到这里,元好脸上不由苦笑,罪奴的命实在是太低贱了,就掌握在别人的喜怒之间。
所以此刻,元好不得不搏一搏,她先解释,就先占先机,同时又把这个时间差的漏洞提出来,至少金姑姑手里就有筹码,进可攻退可守。
那么接下来就看小林子懂不懂见好就收了,若是见好就收,那小林子和金姑姑就皆大欢喜,元好和虎头就自认倒霉。
但如果,小林子不懂见好就收,那这里毕竟是罪奴宫,金姑姑在自己的地盘也有自己的脸面和威势要维持,自然不能任由一个小太监过份的指手划脚。若真是这种情况,那么眼前的情况就有转机了。
所以,元好才行此大胆之举。
“我让你说话了吗?跪一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