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春-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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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两人又互相叮嘱了几句,便互相道别,这暗道里,元好也不敢呆太久,毕竟知道这暗道的还有尹随的人,她怕万一叫人撞个正着,那就坏事了。
匆匆回到罪奴宫,元好又背了小鱼去井台边。
刚从井里提好水,金姑姑带了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了。
“元好,以后,这两人就在这边做事了,你在这宫里也呆了大半年了,等下做事的规矩也跟他们说说。”金姑姑道。
“是,金姑姑。”元好应着,那金姑姑也不多话,丢下人,捂着鼻子就转身离开,这里臭气熏天的,谁也不愿多呆。
“水我已经打好了,边上还有两个位置,你们就坐下来刷着马桶就成,如今天冷,事儿不算多,慢点没事。”
元好冲着两个老人道,看他们互相扶持的样子,应该是夫妻吧,只是,元好看着有些眼熟,再仔细瞧了一下,这不是翰林院大国士贾士谦大人吗?边上的是贾夫人,当初,自家二哥和二嫂成亲时,贾大人和贾夫人还到沈府来贺过,还送了一副对子。
想着前段时间还听小林公公说起过这贾大人,因为力谏摘星台一事被皇上下了大牢,没想,如今也发配到了罪奴宫来,如今南楚的朝堂怕是已无刚诤之士了。
南楚帝这是在自掘坟墓。
元好连忙上前行礼:“见过贾大人,贾夫人。”
“姑娘莫要多礼,快起来,如今哪还有什么大人夫人的,你是?”贾夫人看了看身边的贾大人,才一手托住元好的手道。
“小女子是沈长风四女沈元好。”元好道。
“沈将军的小女儿?”贾大人睁着眼睛看着元好,南楚人都道沈家已绝,没想,沈家小女居然的罪奴宫。
元好点点头。
“你背上这孩子?”一边的贾夫人看着元好背上的小鱼问。
“我二哥的遗腹子。”元好道
“好,好啊,沈家没有绝,一门忠烈总算是留下一脉,可见老天有眼哪。”贾大人脸露笑意道,那神情颇似有些欣慰。
“可老爷啊,我怎么觉得这孩子的眼神不太对啊。”一边的贾夫人一脸慈爱的紧盯着小鱼瞧,一脸欢喜。
贾氏夫妇有子二人,长子贾庆元,完全继承了贾大人的学识和风骨,一心为南楚,只可惜在八年前去洞庭郡上任时,叫水匪给杀了,年仅五岁的小儿也一同惨死,长子一门绝,次子贾庆宇在五年前离开了南楚,去了大周,成为大周太子周煌的军师,贾大人一气之下,绝了父子之情,此后,贾庆宇便没回过南楚,亦无人敢在贾大人面前提起贾庆宇。
因此,两夫妇如今却无儿孙承欢膝下,那贾夫人最喜欢孩子,这一见到小鱼,便移不开视线了,只是这越瞧却越不对劲,因此才有先前之言。
“哦,我看看。”贾士谦说着。
元好连忙把背上的小鱼放下来,贾国士不仅学识无双,更是杏林高手,尤其是一手针灸的本事,并不弱于神医莫望天之名。
“怪了,这孩子怎么会被摧心掌的暗劲所伤,而且已伤极脑部。”贾士谦的眉头深锁着。
元好虽然有点医道底子,又曾跟着莫望天学了一段时间,但多是征对自己的身体以及一些外伤,对于小鱼,她也曾觉得有些不对,可却看不出来,如今叫贾大人说破,元好便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掉包的事情自然是瞒着。
“岂有此理,真是丧心病狂。”贾大人气的须发颤抖。
“老爷,当今君上昏溃,奸臣当道,你还看不开呢。”一边的贾夫人有些没好气回了句,帮他顺着气。
“唉……”贾大人长长一叹。
“那小鱼还有救吗?”元好担心的问,虽说小鱼不是小仇儿,但他却承受了本是小仇儿承受的一切,元好心中有愧,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相依为命,因此,只要有一线可能,元好都是要想法子救的。
“据老夫所知,摧心掌是江湖上一门最歹毒的功夫,一般中者会在三日内毙命,小鱼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怕是伤人者有意收了劲道,而且伤人者的劲道并没有征对心脏,而是征对脑部,再加上,婴儿虽然弱小,但他的生命力是极其旺盛的,所以,小鱼还活着,只是怕是长大后智力会受到影响。”说到这里,贾士谦顿了一下又道:“这样吧,老夫每日再给他针灸一次,希望有所补救,你平日没事时也多跟孩子说话,游戏,这样有助于他脑部的伤势。”
“是,多谢大人。”元好又施礼道,一手轻轻的摸了摸小鱼嫩嫩的脸蛋,小鱼呆呆的眼神让她心中万分愧疚。
“别叫什么大人,如今都是罪奴,老夫跟你爹也算是心交已久,你且称我一声伯父吧。”贾士谦摸着胡子道。
“见过伯父,伯母。”元好再次见礼,一脸高兴。
“这孩子,瞧她这瘦巴巴的小脸,可吃了不少苦了。”贾夫人轻轻的拍着元好的手背,那眼中就流下泪了,即为了元好,也为了自己。
“伯父伯母也受苦了。”元好也有些哽咽的道,贾夫人还好,贾大人的脸上还有着伤痕呢。
“好了,在哪里不是过日子,赶紧做事。”一边的贾士谦有些粗着嗓子道,他最瞧不得自家夫人落泪。
于是,井台边刷刷声响起,而间或着小鱼呵呵不知是笑是哭的声音。
日子如流水,转眼就是顺康十九年五月初八。
从四月起,天就没有晴过,总是大雨小雨夹杂着不断,楚水,江水,洞庭湖都出现决堤,楚水,江水两岸,许多的村庄被冲毁,灾民四处流离,病死,饿死无数。
而雪上加霜的是,自四月初二后,大周携兵南下,一路过关斩将,连下十几座城池,已逼近楚都。
南楚官员惶惶不可终日,此时,楚都三十六士子抬棺于宫城北门投书,请求朝庭重新启用洞庭郡王以及一干当年受沈家案迁连的将军,于大周誓死血战。
然而,以尹相为首的朝官集团却是力主求和,昏聩的南楚皇帝只想苟安偷生,为表求和之诚意,最后朝庭反而将三十六士子处斩,一时间,南楚百姓心凉如水。
“三十六个国士,三十六个国士啊……”贾士谦用力的锤着不平的桌面,两眼怒睁,花白的须发颤抖着。
“你自己如今都这样了,哪还管得了那些,吃饭吧。”贾夫人接过元好递上来的一碗稀粥。
“国都要亡了,我哪还吃的下饭。”贾士谦痛心疾首的道。
“你个死老头,不是已经在谈和了吗?那三十六士子也不算白死。”贾夫人不管其它,只想着劝自家老爷放宽心。
“好儿,你认为这次能谈和吗?”贾大人突然转过脸看着向站在身后的元好。
元好想起梦里的情形,还有一个月,南楚就要亡了,谈和只不过是大周的迷惑之策。
“不好说,不过,好儿认为,朝庭失去了一次最佳的反击机会,大周兵一个月来连番大战,将士疲惫,而战线又拉的太久,此时,朝庭若是不求和,按当初三十六士子所上书,以楚都之城固,再重新启用洞庭王,八百里洞庭,烟波浩瀚,即有米鱼之丰,又有水军之利,再结合地方军队,以哀兵之势,未必没有一战之机啊,而今一淡和,哀兵锐气便失,而大周兵却得到喘息,后面补给也送达,而南楚朝庭却仍粉饰太平,南楚如今已成笼中之鸟。”
这两年来,元好空闲之时,都跟着贾士谦学习,从针灸之术到国学,到谋略,都有涉猎,再加上元好以前病弱,大多时间都在房中看书,有许多一知半解之处,如今听贾大人解说,那脑中便豁然开朗,再结合当初梦中所知,便有了这番见解。
“不错,可笑朝中食禄之辈,还比不上一个小女子的见识。”贾士谦一阵苦笑。
元好微微摇摇头,没说话,她不认为朝中没人看透这些,相反,大多数人都看得透,只是没人说罢了,三十六士子的头如今还血淋淋的,不怕死的人毕竟不多。
“元好。”就在这时,金姑姑带着人进来。
“见过金姑姑,不知金姑姑找元好有何事?”元好连忙上前见礼,以前,梦中时,她因为自家沈家之故,不愿在金姑姑面前屈膝,因此,后来,二嫂和二婆去逝后,在这金姑姑手上吃了许多的苦头,如今,她知道自己的目标,知道什么时候该拿起,什么时候该放下,因此,在金姑姑面前做足了礼数,金姑姑倒是没找她什么麻烦。
“今天七皇子点了你的牌,你梳洗准备一下,然后去乐坊,明白吗?到时不需我来请吧。”金姑姑盯着元好道,罪奴宫里,许多姑娘在没成罪奴之前,那身份都是不底的,因此,这第一次点牌,寻死觅活的不在少数。
元好一听这话,那脸色就不由的白了,这才想起,今年她十六岁了,而她的梦里,因为一直卧病在床,倒是没有这回事,可如今,她的身体倒是挺过来了,因此,这点牌自然少不掉,想到这里,她不由暗暗咬牙,为了自己的目标,什么困难她都要扛过去,心里更是腹诽着七皇子,国都快完了,还有心思寻欢作乐,不过,一想到如今正在谈和,怕是这些个王孙子弟,还以为天下又太平了。
想到这里,元好的脸上现出一片嘲讽之色,随即才冲着金姑姑点点头:“元好明白,必不会让金姑姑为难,我这一准备好就去乐坊。”
金姑姑淡笑的点头:“这就好。”
第十五章放过了
元好将小鱼交给贾夫人,然后提了一桶水进屋。
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元好并没有马上洗澡,而是怔怔的坐在凳子上,如果没有之后的南楚亡国,元好一辈子只能生活在这罪奴宫,那为了孩子,一切元好都只能认了。
可眼前,她有机会离开罪奴宫,爹曾说过,不要轻言放弃,事在人为,因此,眼前之事,她怎么也要想办法渡过。
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她的脸上现出坚毅的神色,咬咬牙,就这么办。
喃喃着,她站起身来,脱下身上的衣服,然后坐在木桶里,舀了一勺冷水就浇在头顶上,她也不去擦,任冷水从头发上滴落在身上,接着一勺又一勺,虽然天气热了,但元好自幼体弱,以前就算是三伏天气,她都要用温水洗头发的,何况这冷水又是井水,十分的凉,只一会儿,元好就感到头皮冷叟叟的。
她要把自己弄生病,以七皇子之尊,生了病的人自然就不能侍侯了,若是把病气过给了七皇子,那乐坊的人可是担不起的。
随后她整个人都泡在冷水里,渐渐的,手心脚底都冒着寒气。
元好接远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咽喉处又开始有一种堵着烟气的感觉,元好清楚,差不多了。于是才从桶里起来,拿干布擦干身体和头发,换了干净的衣服。
她这个冷水澡,整整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然后她直接去了乐坊,没有跟住在隔壁的贾先生和夫人说话,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走在路上,再叫凉风一吹,元好已经感觉头昏沉沉起来。
乐坊在罪奴宫的东面临街,后门在罪奴宫里面,而前门却面对着楚都的坤大街,虽比不得乾大街那么的繁华,但因为前临液水,不远处又有楚都著名的光明寺,因此,来这一带的文人墨客,达官贵人也颇为不少。
对于乐坊,这些人自然也有兴趣,但无奈,这乐坊却不是一般人能进,必须是官宦子弟,王公皇孙才能进入,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南楚人的浪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一些个文人墨客,为了能进入乐坊,甘心以书童或随侍的身份进入乐坊,为此还留下许多自嘲的诗篇。
而正是因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