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宫女-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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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启程回京的时候,江南也下了第一场雪,饭桶同学在一边兴奋得不行,船上的大人却一个脸色阴沉过一个。从江南出来是雪,进京时还是漫天飞雪,厚得把饭桶同学扔下去,直接就没了顶。
甫一进京,夫妻二人就在府里换好了官服和诰命服进宫去拜见淳庆帝,淳庆帝很是悠闲地召见了他们:“子云,如今朕总算知道为何你父亲总是能躲这地方多远就躲多远,原来卸下肩上的担子这么舒坦。”
陛下这是在安他的心吗,萧庆之随之一笑道:“陛下,臣也羡慕家父,有朝一日,臣也愿山岚烟水之间泊舟湖上,做个悠闲垂钓人。只是臣和京城,缘份太深,且陛下也不放不是。”
“朕自然不肯放人,就算肯放了你,朕也舍不得放走玉璧丫头啊!朕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把你们盼回来了,想让朕放人,一堂来都不作数。”淳庆帝小茶喝着,小辈儿看着,机锋藏着,小日子过得无比舒适。至于萧庆之脑子里在想什么疑什么,淳庆帝不是不知道,不过小辈嘛,有想法是好的,施展开能入眼那就随他们玩去,这天下始终是要交到他们这一辈儿手里去的。
“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陛下,要不婢子还是连夜出京回吴州吧。”玉璧凑上前去玩笑道。
“朕不放人,躲到天边去也把你揪回来。”淳庆帝满足得很,肩上没担子,给他沏茶的小丫头又回来了,多圆满。谁这时候要蹦出来搞破坏,淳庆帝随随便便就能灭了他。
淳庆帝跟这俩开过玩笑,说过江南见闻后,终于进入正题。淳庆帝的意思是,今年先歇着,至于明年上哪任职再说,反正凭你萧庆之的才能,只怕你有不愿去的地方,没有不适合你的地方。
听着这番话,玉璧在心里连连腹诽,淳庆帝这是拿萧庆之当万金油,要知道,万金油其实很苦逼啊!
萧庆之倒是乐呵呵地,甚至还跟淳庆帝说:“陛下,臣想好了,明年求个清闲的职缺,然后开家书院。陛下要是不介意,言官们要是不弹劾,臣预备好好讲讲学,顺便捞点银子。陛下也知道,臣现在拖家带口的处处都有花销,要再不挣点银钱,臣可能连家小都养不起了。”
……
淳庆帝好半晌没说话,末了摆摆手:“混帐话就不要再说了,朕赏你点压岁钱过年,别瞎琢磨。”
这叫以退为进,淳庆帝就是这样的,如果你依依不舍了,他立马快刀斩断,如果你显得早有了打算,预备转身去大干一场,而且目的和他完全不同。那他就挥着铁锤,手拿根长钉,死死地把你钉死在这里。
淳庆帝的心里独白是——想跑,没那么容易,你爹跑了你也想跑,做梦去!
姜确实是老的辣,可淳庆帝却是被当成前浪被萧庆之扑了一回在沙滩上啊……
正文第一三零章臣是怕自己的良心受折磨
第一三零章臣是怕自己的良心受折磨
萧庆之敢说他很了解淳庆帝,但淳庆帝对他的了解只到一半,由来只有臣下揣测圣意,哪有君王见天琢磨一年青青臣子的,何况这臣子还在身边长大。所以,淳庆帝以为他很了解萧庆之,其实他所了解到的只是萧庆之所表现出来的一切。
有句话说得好,做君子不容易,但要伪装成君子,那就太容易了。
这些年来,萧庆之的演技愈发炉火纯青,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就是淳庆帝所期待的那个模样。至于玉璧觉得他的人生很苦逼,少年的时候不解世事,或许真有怨天尤人,觉得人生凄凉无比的时候,但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早就已经把这样的情绪抛却了。
所以,春节一过,萧庆之就开始张罗着他的书院,他还真是在吴州讲学讲出滋味儿来了。他很喜欢玉璧一句话,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能帮太子继续保留他继承人的位置,那就尽量帮忙,如果不能了,开个书院做学问,也可以最大限度的表明自己闲散之人,不愿过问朝廷大事的立场。
“你还真开书院。”玉璧站在一间庄园的影壁前,看着水流从一侧流过影壁前的小池子向好涌去,微起的波澜泛澜着雪后初见青的光芒。
就算萧庆之把这间占地十几亩的园子买了下来,玉璧还是怀疑,这家伙是真的要开书院,想钱想疯了吧!
“既然不让我放马边关,那我也就只好做回老本行。好好的钻研学问,至于朝政的事,我从小就没有过问的志向。也就私下跟你说说,我长在宫里。难道还会对那样的地方抱有什么期望吗?走还来不及,再钻进去就是傻子,一直有个想法。到有一天羽翼丰满了就离开,只不过缺少一个离开机缘。”萧庆之含笑站在影壁边上,水光映照之下,显得愈发儒雅清俊。自从不再带兵之后,萧庆之身上那文人气又养了出来,而且更加雄浑。
“你有逆反心理,因为一直被安排。一直走在铺好的路上,所以当你拥有了可以自由选择的机会时,你不愿意遵循,而固执地要走完全相反的道路。但是萧庆之啊,你不觉得这也是他们期望的道路。做学问,成为儒林名宿。”玉璧就一直觉得,淳庆帝对萧庆之的期待很暧昧,既期待他成为社稷良臣,但他要去边关做将军也由他,他愿意好好做学问也双手支持。最后,玉璧得出一结论,这就是一宠孩子的家长。
逆反,萧庆之咂了咂这俩字。觉得或许真有可能是这么回事:“被安排的感觉总是不好的,玉璧,咱们将来有孩子了,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跟大舅子似的喜欢当木匠,那也让他去做。”
嘁。轻哼一声,玉璧都不忍心点破,淳庆帝八成就是这么宠着萧庆之的,别人家的孩子宠起来没压力,宠坏了也不要紧:“你难道不觉得,陛下就是这样对你的吗,陛下一直期待你成为社稷良臣,但是你喜欢什么,做什么,陛下几时阻拦过你。你说不做学问了,好,你说要去边关军营,也好,你说不想入翰林院,成。”
伸手沾了一点水,弹到玉璧面颊上,萧庆之佯怒道:“你怎么一回京满心向着陛下,陛下给你什么好处了。”
嘿嘿一笑,玉璧说:“陛下说,如果我能劝你留下,以后御茶房的茶叶,我可以分走三成。”
……
这是被自家小玉璧卖了呀,萧庆之恶狠狠地瞪着她说:“死丫头,越来越大胆了,等着我回去收拾你。”
“咳……”
被咳了很多次之后,萧庆之已经很能应对各种咳嗽了,只见他眉眼不动,神色不改开口道:“俭书,怎么样,里边要怎么修整。”
“回侯爷,工头说,园子里的花木都不需要变动,只需要修剪整理一下就可以了。至于房舍,爷既然决定了不留宿舍,也不需要动格局,只照着书院应有的样式整修。按工头的说法,三个月就够了,其他的事都不用管,爷只管三个月后来讲学就是了。”俭书说完一躬身,又说道:“爷,您看还有请哪几位先生来教学,您一个人总教不来这么大一个书院。”
“这个我自有计较,不是还有三个月,慢慢来,总要给先生们一些时间来考虑是不是要过来。”萧庆之说完和玉璧一起进去看了看园子里的格局,大致了解了一下后,就领着玉璧去宫里。他现在要找玉璧都得问淳庆帝借,就借一个时辰淳庆帝还老大不乐意,他老人家原本正听玉璧说江南的各种水果点心,美味佳肴,结果被他打断了,还狠狠地给了他几个白眼。
马车驶到金水桥边停下,玉璧和萧庆之下了马车,玉璧走过金水桥时,听得身后有车马声响起,就下意识地往身后一看,这一看就让她傻了眼:“春妮?她……她怎么作这番打扮!”
听到她的话,萧庆之往后看一眼,然后立马收回视线给出答案:“那是内宫妃嫔的打扮,看服饰是昭仪。”
玉璧愣在原地,本来再过两年就能出宫了,春妮竟然在这时候成了淳庆帝的妃嫔。她不知道昭仪品阶,只知道在宫里份位是相对较低的,如果把妃嫔分三层,一宫之主是一层,在配殿的四至六品是一层,在杂殿住的七至九品是一层。
从宫女成为妃嫔不算是好出身,所以宫女一般不会选择勾搭皇帝,而是勾搭王侯公卿,乃至皇子。因为从宫妇成为妃嫔,很难成有六品往上的品阶:“算了,只是又少个念记着的人而已。”
惆怅地叹一声转过身去,跟着萧庆之快步进宫门,萧庆之轻轻拍了拍她算是安慰,物是人非再聚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言语。
“从在宫门前遭到不同待遇起,我就知道,肯定会有不甘如此要往上走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自己认识的人。她应该遇上你这样的家伙才对,苍天呐,为什么偏偏让我遇上你这么个无耻的家伙。”玉璧哀嚎一声。
萧庆之却大笑着拍拍玉璧,很欢快地说:“认命吧,丫头,难道你觉得自己还能飞出我的手掌心。你说当初我要是不无耻一点,能把你娶回家。”
看吧,淳庆帝要是听到,绝对会骂她把他的社稷良臣给勾兑成了市井流氓:“收敛点,被陛下看到,又该教训我了。反正他教出来的人总没错,错得都是我这别人教出来的。”
她说完,某人又很无耻地笑开快。
“话说,你的伤该好了吧,陛下最近老问起你的伤,你是不是该主动去跟陛下交待一下,然后商量商量你的职务变动。求你了,萧庆之,别再让陛下为这些事教育我要如何做一个贤内助了。而且,最后陛下还怪我不给你纳几房小妾,说是你看看你怎么还不给子云生几个孩子,不生孩子也不打紧,那就给他找几房妾侍。有没有这样的,陛下最近日子过得太舒坦了,陛下舒坦了就专找我的不痛快,因为我天天在陛下跟前晃悠,而你又老不地道。”玉璧吐槽老半天,萧庆之只轻飘飘地嗯一句,可让玉璧气闷得紧。捶了他几下后,才绕着侧门和萧庆之一道进宫门。
因为内宫嫔妃要进宫门时,外臣必需走侧门,尚书令来了也一样。
侧门直走,越过几道院墙就是太仪殿,这会儿淳庆帝就在太仪殿旁边的小园子里舒舒服服地晒太阳:“子云来了,正好,朕正要找你。”
萧庆之一听赶紧躬身作出一副恭听圣训的举止来:“陛下请讲。”
“这也都二月了,朕考虑了一个多月,总算找着个安置你的好职缺。既合乎你的想法,又能让你一展所长。”淳庆帝说完挥挥手,示意萧庆之别摆这狗屁模样,又指着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下。
“是。”萧庆之琢磨着不是什么好地方,否则淳庆帝不能乐成这样。
“你觉得兵部怎么样,兵部尚书这几日来跟朕诉苦,说是没个合适的副手。吏部派去的几个人,都是些不懂兵事的,天天空口白话,兵部尚书说什么事都得他驮着一副老胳膊老腿去办。朕一想,就问他你怎么样,兵部尚书一听喜出望外,涕泪交加!不过,朕跟他说,还得问问你的意思,子云可愿去兵部?”淳庆帝确实不怎么怀好意来着。
“陛下,臣宁死不从。”
淳庆帝戏谑地看一眼,道:“噢,为何?”
萧庆之斩钉截铁地道:“臣在军营那几年,早把兵部的人得罪光了,陛下最近要是觉得臣很不顺眼,大可发配微臣去当城门小吏,何必把臣投喂兵部诸位大人的嘴里去。臣当初少不更事,把人得罪狠了,臣可不愿意为年少无知的过去而受折磨。”
“兵部列位爱卿心胸广博,哪还记得你年少时与他们的恩怨,你想多了。”
“不,臣不怕诸位大人折磨我,臣是怕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