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村长-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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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上级代表的李主任、孙秘书和许会计全部在场;村里正式工作人员也一个不少,其中包括刘莹。
读票选在中间一间教室,于朋用粉笔在黑板上写票,还是老办法——名字竖写,一票一个笔画,在名字下写“正”字,许会计在旁边监督,防止误写、漏写和多写。两名治安队员和于定顺、于广涛帮助检票,于勘读票,每读完一票交旁边孙秘书复核,以防纰漏。
读票过程漫长胜过投票时候,黑板上列出的名字牵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于元生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黑板上,下面跟着一个横。于嘉平看着于元生三个字和下面那一横,总觉得碍眼,仿佛那是一个站在翘翘板上的脸上做足了各种洋相的小丑,身姿灵巧却不怀好意,它极尽夸张地嘲笑着现场的一切,尤其是他于嘉平。他气愤起来,终于忍不住走到于勘身旁。于勘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指示——他的嘴实在没空,况且身边许多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再遇见于元生这一类人的名字,得票就不要读出来了。”于嘉平小声吩咐说,并且看一眼旁边站着的于海。在这件事上,两个人想法一致。于勘点头答应于嘉平之前看一下于海,于海肯定地点头。于嘉平走开,于海更认真地监督于勘读票。
三个镇代表算是局外人,但受到现场紧张氛围的感染,脸上表情反而显得更加凝重而紧张,尤其李主任,虽然是坐在黑板斜对面,双手握在一起搭在腿上,可是带着金边眼镜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黑板,白而胖的脸上郑重到没有一丝笑意。于嘉平坐在李主任旁边,也是专心看着黑板。他有时向李主任扭一下头,似乎预备说点什么,可是又不发一言的转过脸去。和李主任说话,他始终提不起精神。他们两个旁边还有两张空凳子。离开不远是王奎发流汗的胖脸。他今天的心情显然不错,满脸带笑,毫不紧张,东张西望的仿佛一个旁观者。于嘉平找不到人说话,就招呼王奎发过去坐。王奎发脸上犯难,一秒钟不到,马上就笑逐颜开地走了过去。几句寒暄,他在于嘉平身旁的凳子上坐下,拿出一条白手绢擦脸。一个愣神,他从衣兜里又掏出两条白手绢,递给于嘉平和李主任一人一条。
于海和于爱军以及另外几个人始终和读票的于勘站在一起。于海和于爱军有时候小声说几句话,有时稍稍探头看一下于勘手里的票。另外几个人也是专心看票,偶尔彼此用眼神交流一下。大友、于福举、以及于海华几个人围在孙秘书旁边,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孙秘书手上的选票上。
黑板上于嘉平、于海和王奎发的选票交替超越,这给了现场每个人一份揪心的压力,似乎他们关心那三个人的选票胜过关心自己或者是自己支持的人的选票。现场自然而然地静寂下来,可以听见脚在地下的挪动声、某个人大口的吸烟声、还有情不自禁的叹息、紧张的透不过气的喘息、咳嗽……今天天气不错,人人脸上也都见了汗珠。
王金凤不在现场;崔丽和郑新燕也不在。但是他们三个人的名字都出现在黑板上,读票已经过半,郑新燕明显偏多,其次是崔丽。
于爱军站在于海旁边。当于勘第一次读他的名字,他的心一下子剧烈跳动起来,感觉脸烫的像是被火烤,耳朵也仿佛被震着一般,嗡的一声响起来。接着,他心惊甚至有些害羞地看见于朋在黑板上竖着写下自己的名字,并且又在名字下边划上一个横。有这么一段时间,于爱军不好意思去看黑板上自己的名字,也没有看见继续写票的于朋,耳朵里也没有听见于勘读票的声音……他庆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感叹好事多磨且来之不易。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成功,他想了很多……但是,他的所有想法就被于海的一个轻轻的碰手动作打断。回过神来的于爱军简单应付于海几句话,就专心去看黑板上自己的名字,他尤其看重名字底下代表得票多少的“正”字。这时候的他又变得胆大而狂野,怀着急迫的心情希望自己的得票超过黑板上所有人的名字。于海目光炯炯,也在专心看着于勘读票,于朋写票。从他专心的程度看,他其实根本没有多余的精神去组织语言和于爱军说话。但是他不时探头过来和于爱军交流一两句话,显然,他是在借着偶尔的说话排解自己内心的紧张,同时也是在对别人证明着一点什么。
于爱军心情紧张而激动,他的眼睛很少离开黑板。但是他又很关心于勘手上的选票,几乎每一张票他都要悄悄地迅速地看上一眼才放心。但是,喜悦渐渐过去,他的心情变得沉重,至于不能安心(他疑心自己的声音打颤)和于海说话。他脸上的表情由开始的激动、兴奋、紧张变得木然,他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懊恼、愤懑、惊讶和无可奈何。他不相信自己的得票竟会低于王奎发,渐渐地,又会低于几个女人,包括自己的妻子;然后,又被于勘超越。他认为是于勘读错了。可是于勘手上的选票他每张必看。他羞愧的说不出话,也听不清于海在他耳边嘀咕些啥。他想离开这里,可是在心里他又要求自己挺住,不能离开。除了怕丢人,他也是觉得自己的得票也许会多起来。
于勘得票不多,但是看见自己的媳妇胜利在握,他读票的声音比先前还要响亮。
于贺平、于波、于海华等人的名字也都出现在黑板上,但只是出现而已。
刘莹站在黑板前协同许会计监督于朋写票。黑板上所有竞选人的名字为竖写,下面紧跟着代表得票多少的“正”字。于朋不愧为保管员出身,写字笔画端正,字迹清楚,整个黑板面,可以让人一目了然。刘莹的名字排在后边,她不时掉头张望自己的名字和下面的“正”字。之前有人对她说她不该和于波联合,因为于波的父亲任书记时候工作做得很不好,这不仅连累了于波,凡是和于波有联系的人也一定会被连累。刘莹也考虑到这些意见,联想到于波一家在草帽村的确不得人心,可是她的善良使她不能拒绝于波和于海华,因为是他们主动找到了自己,那样做等于是瞧不起人家。刘莹工作认真、积极,在村民中很有好评,可是她的性格决定了她只可以做好工作,却不会自己去寻找可以工作的机会。她也想找于嘉平或者于海,甚至王奎发……但是她还是毫无反抗地走在别人要她走的路上。谁都看出,刘莹脸上完全是装出来的一副平静,因为过于压抑而变得呆板。她的失败似乎已成定局,她眼睛里甚至有泪花闪动。可是选举无情,她和大多数人一样,注定要成为某一个人的“绿叶”。
读票接近尾声的时候,在场的人都看出黑板上谁的名字将会进入五名候选人的行列:于嘉平、于海、王奎发、郑新燕、王金凤。
许多人都过去看于勘手上还有多少选票,还有人代替于广涛去盛选票的箱子里查看选票是否有遗漏。往来的走路及说话声多起来,现场气氛比开始有所活跃。
于嘉平表情漠然,仿佛这结果是他早已预料到的。
正如于爱军所想,他最终的得票远远超过于海华、于勘他们,可是最终也没有超过自己的媳妇,还有郑新燕……他嘴唇紧闭、一脸的不堪和失望。于海也愣在原地,黑板上于嘉平的得票明显高于自己,他表情凝滞,仿佛这结果将决定一切。他抱着不到最后一秒种绝不承认失败的坚韧精神等待着于勘将手上的选票全部读完。
“等一等,别慌。”于海小声对身旁的于爱军说,事实上他应该是在安慰自己。他眼睛紧盯着于勘手上的选票,同时又令人不易察觉的瞟着黑板。
于爱军没有回答。
事实上,最后的选票同开始一样,仿佛就是于嘉平和于海两个人在做较量。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轮番在于勘嘴里读出来,别人的名字仿佛只是点缀。
如同所有的比赛一样,最后的时间总是最为激动人心的,于勘也仿佛受到这种心情的感染,读票的声音不仅响亮,而且口齿清楚、干脆利落。这声音显然震着于嘉平的耳膜,于嘉平脸色阴沉,眉头紧皱,毫无掩饰地露出气愤和恼怒的表情。他不时给于勘一个严厉的眼神,但是于勘全心投入到工作中,一点儿也没有察觉上司抛给他的不满和愤懑。
结果出来了,并且由李主任当众公布。可是,当于勘将手中最后一张选票递给孙秘书,他读票的声音的尾声还在众人的耳边回响时,大家就已经知道结果了——黑板上各人得票多寡相差玄虚,使人一目了然。于勘读票似乎没有尽兴,最后来了一个歌曲里的长腔,唱的是于海的“海”。
戏剧性的,在最后几分钟的时间里,于海的票数超过于嘉平,成为候选人里得票最多的一位。接下来是:于嘉平、王奎发、郑新燕、王金凤。
三十
“王奎发是砸了钱(拿钱拉票)的。”这句话好像浮萍一样,我们不知道他的根源在哪里,却漂得满水面都是。我们应该想见它的后果:既然这种话能被传出来,自然是他们内部出现了矛盾。王奎发似乎也得到这个消息,读票结束的时候,他被几个人拉出教室的门,刚说几句话,于嘉平在里边吆喝他。无奈何,他一边用颤抖的手拿一块白手帕擦汗,一边抓紧时间急急忙忙对那几个人吩咐布置一下又匆匆回到于嘉平身边,但是一脸的着急。
“你有事么?”于嘉平阴沉着脸问。浑厚但是清楚的嗓音使王奎发陌生而新鲜。
“没事……”王奎发不知书记用意。他正待揣摩,书记自己说出来了。
“镇上几个领导在我家里吃饭,你也一起过去陪一下。”
王奎发脑子里一时算盘珠子乱拨。
“怎么……”于嘉平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
“哎呀,好,很好。”王奎发不待于嘉平说出不满的词语,急忙表态说,“就是让于书记破费了。我看倒不如去我的酒楼,反正有车,来回很快的。”
“不,恐怕来不及。”于嘉平脸上带着瞅破别人心思却并不去点破的宽容的笑看一眼王奎发,“你倒是会替你的酒楼找生意做。别急,以后你做了村领导,还怕照顾不到自家的生意吗?”
书记一番近乎挖苦的话说的王奎发无法辩驳,他始知自己在于嘉平心目中的分量,同时也仿佛被阴谋诡计的枪弹所击中,满身心的懊恼和无地自容。他反抗似的看一眼略显心神不宁的于嘉平,被枪弹击中造成的痛楚略有减轻。他忽而觉得于嘉平也不过如此,结局不是他所能操控的。他和自己一样,只能是默默等待和无条件接受命运的安排。
王奎发嘘一口气。这声叹气被于嘉平听见,仿佛是来自于自己人的提醒,于嘉平脸上表情忽然平静下来,表现出他作为一村之长该有的严厉、警觉与从容。
于爱军作为落选者之一,在大友和于福举的陪伴下,不知怎样走回了家。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于爱军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如此一败涂地。他的力量与他的自信使他比其他落选者更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他承受的失败的打击也许更大一些,虽然那结果对所有落选者来说是一样的。他努力做出无所谓的表情,照样和人说说笑笑,但谁都看出他无精打采、失魂落魄的样子。稍后李楠、老于头、于敬贤、于敬平、于文、于世范、于志勇,甚至于德涛及其兄长于德民也走进门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从今天上午说到十几二十天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