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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伤逝-第30章

小说: 伤逝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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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完之后呢,她在沙发上发了一会我呆,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他只看得见她的背影,那个背影,离他很远,远得他看得见,却似乎抓不着。
  她坐了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颜华阳转身回了屋内,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身体已经变得有些凉,颜华阳翻身抱着她,道:“去哪儿了……”
  怀里的身体顿时僵了一下,凉淡的声音。“你醒了。”
  “是啊。”颜华阳一副朦胧的语气,还似乎打了个呵欠。“才醒,正准备找你呢,你又回来了,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有点口渴,去厨房倒了杯水喝。”
  “那睡吧。”困乏的语气,伸手搂过她的腰。
  细云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细云,细云……”
  睡着的人哪儿还能听到。
  颜华阳睁开眼睛,眼底哪有半分睡意,他掀开被子坐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睡得香甜的女人,径直下楼,然后进了厨房,在左边的第三个格子里翻出几个小瓶……再从每个小瓶里倒出一颗药,用小袋子装好。
  最好别让我查出点什么。

  潜伏

  第二天他照常起床吃早饭,照常在上班前吻在她额头,照常开车出了家门。
  “去医院……”车子一上主公路他就朝前面的司机道,他的手里有一个小袋子,袋子里有几粒药。
  “这是些什么药?”他把袋子扔在医生桌子上。“查清楚……”
  拿到结果不需要太久的时间,他坐在椅子上,对面医生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有纠结,颜华阳压下心里的莫名,道:“说。”
  “这几种都是普通的药……”医生紧张的道:“是我开给夫人服用的那些……”
  “那剩下的呢?”
  医生看着他,张了张唇。
  “说。”他的表情已经不耐。
  “是……是避孕的……”
  他站在阳光下却仍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凉得吓人,再强的阳光,都不能让他感觉到一丁点热度。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痛吗,有一点,密密麻麻的针扎上去,绵长的疼痛,像一个久远的诅咒。酸吗,也有一点,舌头僵硬得连话也说不出话来。涩吗,也有一点,像是吃了没有成熟的香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是这种浅浅的涩意……
  手里的电话响起来,屏幕上那几个字不是她,他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庆幸,他想如果现在站在他面前是她,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掐死她,然后再自杀,一了百了,省得折腾。
  车子的后视镜里,他看见自己麻木而苍白的脸,脸上一双疯狂而狰狞的眼睛,这张脸,除了那个轮廓之外,没有一处像他。他是颜华阳,宣城呼风唤雨的人物,一直在高处,从未被打败,他怎么会输,他怎么会失败,他怎么会有这么狼狈恶毒的表情,那个人,不是他,他绝不承认。
  手机铃声契而不舍的响着。
  “喂……”干涩而苍凉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人的嗓子里发出。
  “老板……”康德男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你了……”
  “什么事。”
  “你在哪儿,我提醒你,十点有一场经理级以上的简会,中午你和副市长在丽景有餐会,下午两点……”
  他叭在一下摁断电话,不想听,什么也不想听,去他妈的会议,去他妈的副市长,去他妈所有的一切,他连孩子都没有了,还管他妈的这么多干什么。
  电话隔了一会儿又响起来,他摁断,忽然就觉得可笑,抬眼就见后视镜里的嘴角微微勾了勾,像是一把弯刀。
  他的笑容,变成了一把弯刀,然后扎在他的心里,生疼。
  车子发动起来,箭一般的朝家驶去,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想现在就看见崔细云,问她,吻她,或者是……给她一巴掌……
  他这么疼,她怎么可以逍遥的过日子,他这么不好过,她凭什么好过。
  “夫人在哪儿……”
  佣人被他冷厉的声音吓了一跳,指了指楼上。“在音乐室……”
  他几步窜上去,远远的就听到钢琴的声音,还有她欢快的笑声。
  “飞飞,妈妈弹钢琴给你听……你听得懂吗……”
  却只有汪汪的两个声音回应他,他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推开门,她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
  “华阳,你怎么又回来了……”
  “把这条死狗弄出去……”他朝楼下愤恨的吼道,他怕他一靠近那条狗,就会忍不住踢死它再炖来吃了,这条狗不是他的孩子,却被她当成孩子一样照顾,他怎么甘心,怎么受得了。
  颜华阳腰间的手握成了拳头。
  她却一下把飞飞抱在了怀里,防备的看着他。“颜华阳,你想干什么……”
  她的表情刺得他的心疼极了,他现在终于明白了,最尖的刀,最毒的药,最深的疼,只有一个人有,先爱者负,所以他成了一个输家,他颜华阳这辈子惟一的败仗,就是输给了一个女人。
  “你出去……”她朝他吼。“你出去……”近乎哀求的看着他,他突然想起,她在求他救史景铭时,也是同样的表情。
  犹豫的瞬间,她已经抱起飞飞想冲出房间,颜华阳伸手拦住她,她怔怔的盯了他几秒,抱着飞飞后退了几步……
  “你又想怎么样?”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离开,嘴角讽刺的翘起。他拿手遮住眼睛,想起细云的那副表情,他竟然怕,怕连这最后的表象都不复存在,他怕真相拆穿后,她连这谎言都不再给他。
  那又想起那句话,完美的婚姻有百分之八十的谎言,不幸的女人被骗一时,幸福的女人被骗一世。那他呢?百分之八十?是吗?
  晚上他回来时家里已经平静得仿佛两个人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仍然微笑着给他递拖鞋,给他添饭,给他放洗澡水,他洗完澡出来,她已经在床上等他,光洁的皮肤,诱惑的体香……
  疯狂的纠缠,她的泪水,滚烫的,落在他背上。
  “医生给你开的药……”他打开旁边的灯,把瓶子里的药倒出来,然后递起她。
  她疑惑了一下,眼睛在那几种药上检查着,颜华阳知道她在找什么,她瞧见了,然后放心了……
  伸出手让他把药倒给她,颜华阳看见自己的手在颤抖。犹豫了一个下午,他坐在海滩吹了一下午的风,然后就是这个结果。人生,竟会是如此的讽刺,他闭上眼睛,药落到她手上。
  “睡吧。”吃完药后她说。
  鼻尖蓦的一酸,昨天晚上之前,他真的坚信,只要对她好,对他们以后的孩子好,她总有一天,会慢慢爱上他的,就算不爱,至少也能拿一颗真心来面对她,可是现在,这个梦终于醒了,他知道,无论再怎么努力,她也不会再给他机会,谎言和顺从,就是她给他的所有。
  他们之间,回不去了。梦醒了,没有一点希望,他以后的路在哪里,他们两个以后的路又在哪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若知结局如此,不如不见。
  他睡不着,吃药的画面像刺青一样烙在他的心头,她在微笑,她在表情在握着杯子的瞬间变得很轻松,他看见自己颤抖的手,药粒缓慢被递到她手上,她对他说谢谢,那谢谢两个字是多么的刺耳,他觉得自己的那只手变成一把刀,他在亲手谋杀自己的孩子,却得做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
  他受不了了,他觉得再在这张床上躺一分钟都是折磨,狼狈的逃到屋外,他在草坪上看见这幢自己居住了二十几年的房子,第一次觉得这房子是一所囚牢,他要逃离……
  夜晚的马路上飞驰过一辆白色的跑车,风声中似乎能听见骂声:有钱人了不起啊,超速飙车,撞死你他妈的……
  颜华阳毫不犹豫的把车停在酒吧门口,他想,酒真是一个好东西,喝多了,便什么都不用想了,所有的烦恼,也会不见了。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要塞牙,下了车才发现他还穿着睡衣,除了手机之外,什么也没带出来。
  “德男,出来陪我一下,记得带酒……”他打电话。
  康德男赶到的时候只看见颜华阳坐在车头,车子下面就是贯穿宣城的一条江,走过去颜华阳并没有任何回应,顺着颜华阳的视线,康德男只看见滚滚的江水。
  “发生了什么事。”
  颜华阳没有回道,只是问道:“带酒来了吗?”
  康德男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他拿了一瓶酒出来,打开就朝嘴里灌了一口,接着又灌了一口,他喝了好几口之后突然转过身去摸康德男的荷包,康德男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觉得很不对劲,他能感觉到颜华阳的手颤抖得厉害……
  “你在找什么……”
  颜华阳仍然摸个不停。
  “华阳,你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你……”康德男被颜华阳的诡异举动弄得不安极了。
  “烟呢……”他抬头看了他一眼,那表情,像个迷路的孩子,无辜无措无法。“你他妈的烟呢……”又像个被逼入绝境的人一样朝他吼。“你把烟藏哪儿了。”
  “裤包。”
  他欣喜的把手抽出来往下挪,却只摸到干扁的一个盒子,他捏了捏,还好有一根,他便满足的笑了笑,颤抖着把烟抽出来……
  “火呢……”叼在他嘴里的烟也在颤抖。
  康德男掏出打火机,却被他一把夺过去,可是颜华阳浑身都在颤抖,他的手更是抖得厉割,打火机几次都没有打燃,最后终于是打燃了,可却怎么也挨不着嘴里的烟,他挫败极了,把打火机递给他。
  “你来……”他顿了一顿。“帮帮我……”
  康德男给他点着,他极高兴的塞到嘴里,狠狠吸了一大口,然后灌了一大口酒。
  “发生了什么事?”康德男小心的开口,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这个世界上,能让颜华阳变成这样的,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他又喝了一口酒,嘴里的烟也抽了一口,夜晚的风让那烟头亮得刺眼。
  “德男,你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吗?”

  包裹

  康德男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而颜华阳也没等待他的回答,他就看见颜华阳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然后转过脸正对他,康德男心里蓦的惊了一下,颜华阳的脸上,分明挂着两行泪。
  “人生最痛苦的,是梦醒后,却发现无路可走。”他说。
  当一个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下定决心倒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在沉默中死亡,或者在沉默中爆发,留给颜华阳的路,其实并没有多宽……
  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清晨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凉,天边隐隐有了一层鱼肚白,第一班公交车从大桥上呼啸而过,江面上的鸣笛如同雄难破晓一般同时响起。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而颜华阳,在这儿度过了一个无眠的夜晚。
  “华阳,你想怎么办……”康德男偏头看他,他不知道颜华阳会怎么选择,放弃或者继续?可是无论哪一个结果,都不会有完满。
  有人说,完满的人生是一部童话,而他们,活在现实中,离童话太远,所以注定要承受生离死别的痛苦。
  那个坐在水泥地面上的男人,那个脚边已经堆了一地烟头的男人,那个白色浴袍上染满了尘埃的男人,那紧皱的眉中,是否已经理出了一条他满意的路。
  舍还是得?
  他缓缓的站起来,大概坐的时间太久,摇晃了几步才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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