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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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兽。
化兽……
化兽!
我的脑子里现在只有这两个字,仿佛被它吸引了全部的心神,白牙族的战士潮水般从我的身旁冲过,我却视而不见,只是呆呆地盯着那和纳西塞欧缠斗的两条毒蛇和一只鹰,脑子里轰轰作响,无数的想法纷涌而至,一时之间只觉得口干舌燥,恶心欲吐。
纳西塞欧凶猛地暴喝,白色的巨大牙魅幻影般闪过,毫无阻滞地将一条毒蛇斩成了三节。
凯米勒尖啸一声,已经变得瘦削的身躯魅影般接近,迅速地将断裂的蛇身抄起,那些肉块蠕动着,很快又与他融为一体。
虽然没有伤痕,凯米勒的脸上却露出了疲惫的神色,动作也忽然一缓。
无意识地从他身上挪开了目光,我仿佛梦游般地站在这充满肃杀之气的战场中,脑子里一片混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然而我身边那些白牙族的战士们却像是没有看到我一样,自顾自地在我的身边奔来跃去,毫无顾忌地挥舞着兵器,激烈地搏杀着。
茫然转头,我寻找着梵兰的身影,却发现她不知何时站在了一块略高出平地的岩石上,定定地望向远方某处,她周围的化兽战士也像是看不到她一样,自顾自地从她的身边掠过。
心中一动,我向在我身边站着的一名战士望去,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即缓缓地伸出手,却仿佛触摸空气一样,毫无阻碍地从他的身躯中穿过。
控制减弱了……我再次望向孤单伫立着的梵兰,我和她两个,仿佛是站在电影屏幕前的两名观众,面对的是电影里的画面,无论情节如何的曲折激烈,都只是幻影。
仿佛是感觉到我的注视,她微微地转了一下头,无神的目光注视着我,缓缓地,泛起一个充满了苦涩的笑容。
眼前的世界仿佛突然间从梦境中惊醒,再次恢复了‘真实’。
慢慢地,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少,人们渐渐地都停了下来,还在搏杀的人脸上泛起了疑惑,动作情不自禁地缓了下来,频频转头望向呆立着的众人
所有外围的人都在呆呆地望着,望着梵兰无神的目光注视的地方,那里,一个巨大的影子正在渐渐地逼近。
那是一艘巨大的船。
非常非常之巨大的船,长度几乎有两公里,在凶猛的洪水上缓缓地飘动着,向着这座山峰徐徐地靠近。
模糊的印象一闪,我在脑海中找到了唯一能够来形容它的词。
‘方舟’。
第三卷 幻影 第五章 方舟
神见人在地上罪恶很大,终日所思想的尽都是恶,神就后悔造人在地上,心中忧伤。
神说,“我要将所造的人和走兽,并昆虫,经及空中的飞鸟,都从地上除灭,因为我造他们后悔了”。
唯有诺亚在神眼前蒙恩,神对诺亚说:“你和你的全家都要进人方舟,同为在这一世代中,找见你在我面前是义人。凡洁净的畜类,你要带七公七母;不洁净的畜类,你要带一公一母;空中的飞鸟也要带七公七母,可以留种,活在全地上。因为再过七天,我要降雨在地上四十昼夜,把我所造的各种活物都从地上除灭。
———圣经_创世纪
几乎每个地球人都曾听说过的故事,流水般从我的脑海掠过,我从未想过我居然能把它记得如此清楚。
可能吗?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缓缓地靠近的巨大影子,随着它的接近,那远处洪水的浪花几乎被完全遮盖了,在漫天狰狞电蛇的映照下呈现着铁灰色的外壁几乎和那些参天的巨木一样高,奇异的、仿佛天生纹理般的花纹装饰其上,配合着它巨大的体积,以及它代表的意义,几乎要让人在它面前情不自禁地拜倒。
究竟是幻影的创造,还是真实发生的历史?
我怀疑的目光转向仍在那里伫立着的梵兰,她的脸上仍然是那种奇异的笑容――虽然在笑着,却似乎有无尽的苦涩溶解在其中――空洞的眼神定定地望着那巨大的影子,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它。
那倾泻的雨水狂暴却无力地自她的身边落下,似乎连她翼上的柔软羽毛也无法撼动分毫。
“是‘莱拿方舟’!怎么可能?”
我身旁的一名白牙战士用难以置信的语气惊呼着,让我挪回了视线,从他口中说出的却是一个我不熟悉的名字,“我在做梦吗?这不是神话传说里的东西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更多的窃窃私语在周围嗡嗡地响起,方才还在浴血拼杀的战士们石像般立在一起,带着同样的难以置信表情呆呆地注视着巨大的方舟,嘴里喃喃地说着自己也不明白的话。
纳西塞欧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吼叫,声音震彻山谷,顿时把大部分的人从初见方舟的震撼中惊醒过来,重新意识到现在的处境。
“凯米勒!”纳西塞欧雄浑的声音略带着一丝疲惫,“还要打吗?”
“还打什么啊……”凯米勒的声音出乎我的意料,变得相当的苦涩,失去了怒气的嗓音再也掩盖不住它的苍老。“为了这些高地,我们争了几次了?争来争去,只不过夺得一丝喘息的时间而已,最后还不是都被这可恶的洪水淹没了……一直都在不停地往更高、更高的地方去……你的人还剩下多少?我的族人早已经折损过半了……”
“我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精锐战士……”纳西塞欧的声音变得低沉,目光里褪去了战士的冷硬,变得悲哀而柔软。
凯米勒没有再说话,在化鹰的那名女子服侍下穿起了自己已然湿透的黑袍和头饰,随后缓缓地踱到纳西塞欧身旁,和他雄伟的身躯并肩站在一起,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眺望着那悠然向这里漂来的巨大影子。
我慢慢地向两人靠近,狂暴的雨水似乎越加猛烈了,对他们两人来说却仿佛不存在一样。
“你怎么看?”半晌,凯米勒首先开口,却是询问纳西塞欧的意见。
“……‘当世界被乌云吞噬,连满天星辰的微光也全部被遮蔽的时候,仁慈而伟大的神主会派遣他忠实的仆人莱拿,架着能载动五座高山的巨大方舟,前来拯救无畏的勇士们’……”纳西塞欧头也没回,背书般地地重复了一段话,锐利的双眼眯了起来,单手遮在额前挡雨,皱着眉头打量远处那巨大的物体。“神话只是神话……”
“神话只是神话,然而神话也有它的起源……”凯米勒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回头打了个招呼,他身后的女人微微弯下了身子,清脆的鸣叫声中,一个黑影飞上了电光狂闪的天空,在狂暴的雨水中伸展开它长长的双翼,迅速地掠向那洪水中起伏的巨大方舟。“也许,上一次大洪水暴发的时候真的存在过这样一艘巨大的方舟……后来当洪水退去,它就被遗忘在那里,淹没在时间的流逝之中,而这次的大洪水又把它从尘灰中发掘出来,托出水面……”
“先让族人们清醒一下吧!……上去之后又能怎样?到处都是洪水,连这大陆上最巨大的‘徘徊森林’都被淹没了,没有食物,等在这里和等在那里,都是死路一条……真是奇怪,这座山怎么一只野兽也看不见?……”
纳西塞欧脸上表情凝重。作为要对全体族人负责的首领,在其他人因为这传说中的神迹而欢呼的时候,他却不得不考虑更加实际的问题,而食物的供应,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
真是奇怪……
听了纳西塞欧的话,我微感诧异地扫视着这座山峰,确实,我们从山脚一路走来,居然没有见到任何为躲避洪水迁徙而来的动物,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纳西塞欧提起之后,顿时令我有种很难受的感觉,似乎有什么想法被卡在脑子里,明明已经看见一点头绪了,却怎么也浮不上来。
巨鹰已经消失在远方的天空中,要等它侦察完方舟的情况返回还有一定的时间,纳西塞欧和凯米勒暂时散开了,把各自的族人聚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
梵兰依旧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逐渐变大的方舟,纳西塞欧似乎完全忘记了她一样,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我越过奔流的雨水,慢慢地靠近她的身边。
那是什么?为何你要如此的悲哀?
我站在她的背后,心里无言的发问。
梵兰转过身来,无言地看着我,眼神渐渐地有点茫然,突然之间伸出手来,缓缓地抚摸我的脸,手心竟然是干的,隐约有一种慈祥的笑容在她的脸上泛起。
“知道了答案又怎么样?”梵兰的眼神恢复了淡然,那温暖的手也离开了我的脸,“一个疑问过后,又会出现新的疑问,无穷无尽的疑问……”
但是,为何你会如此悲伤?
我凝神感觉着那包围我的悲哀,虽然很远,却浓得仿佛化不开的树胶,牢牢地粘附在我全部的神经之上,令我的心随之悸动。
梵兰转过身去,没有再回应我的问题。
咆哮的洪水渐渐地接近了,那汹涌洪峰扬起的巨大浪花不断沉重地击打着地面,似乎连这座巍峨的高山都在跟着微微颤抖。
然而远处那巨大的方舟却视洪水翻天覆地的力量如无物,悠然地在那狂猛的浪花推动下平稳地前进,那长度惊人的船体只是偶尔地出现几不可见的细细起伏,给人以稳如磐石的感觉,仿佛永远不会沉没。
沉没?
灵光一闪,我终于抓住了那被卡住的想法。
注定要沉没的船上,老鼠们会倾巢而去。
而恐怖的灾难将要发生的地方,往往所有的动物都会预先逃离。
那,这座死一般寂静的山呢?
我骇然转头望向那高处的山顶,满天水线中它几乎难以望见,但是集中了注意力之后,我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那山峰上不断发出的巨大压力,仿佛有什么惊人的东西正在那里聚集,隐隐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这幻影世界还真是逼真啊……我难以自制地打了个寒战,双腿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仿佛是感觉到了我的恐惧,一声比乌云中回荡的霹雳更加惊天动地的巨响,从远处的天空传来,所过之处的天空仿佛都被它撕裂了似的,尖锐的几乎让大脑感觉刺痛,随之脚下的土地仿佛筛子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跌跌撞撞的众人惊叫声还来不及发出,就已经被淹没在这惊天动地的巨大响声和随之而来的某种激昂尖锐的鸣叫声中;山下汪洋般的积水仿佛置身于小小的水盆,纷纷地从山脚处泛起一圈圈的波纹,扬着汹涌的浪花,风驰电掣地化作一个个清晰的圆奔向远处,直至消失在汹涌的大洪水中。
山裂了。
这是进入我脑海的第一印象。持续了十几秒钟之后,剧烈的震颤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剧烈了,我瘦小的身体随着脚下土地的颤抖剧烈地摆动着,眼中的世界已经分不清上下左右,一切的画面都在变得支离破碎,甚至连身体的感觉也全然失去,只剩下情不自禁的惊叫和疯狂的心跳,巨大的裂缝伴随着轰然的断裂声幽灵般出现在附近的山体上,那山坡上奔流的雨水仿佛突然遇到了饥渴的海绵,在瞬间就被吸收得干干净净,满天电光的闪烁也似乎变得更加激烈了,在那银色光芒的照射下,裂开的山体缝隙反射着岩石的灰色,仿佛狞笑的巨口,将上方的植物、碎石、雨水毫不留情地吞噬。
哭叫的声音传来,几名来不及躲避的化兽族人被吞入了脚下的裂隙,瞬间被上方冲下的泥石掩盖,旁边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短暂的挣扎之后消失,却除了哭泣之外毫无办法。
在这浩瀚的自然之力面前,这些远超人类的生物,也不过是昆虫一样的存在。
镇定,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