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丹心-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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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白衣中年书生,第二位是一个三十有余四十不足的黑衣妇人,第三却是一个一身道服的中年人,再以下便是一位彪形大汉,和方兆雄,此外高高矮矮,还站着十来位,心料那道装老者必是丁真人,正待下拜,路民瞻已经站了起来,笑道:“此番虽是为了匡复大计,不得不乘此先将秦岭群贼除去,但实际乃是由你一人而起,以致劳动各位前辈,和秦陇一带义民,还不赶快一一拜见吗?”
说着指着那道装老者道:“这位乃是秦陇群侠之首,天山派掌门人丁大冲丁真人,此次策划一切和前后调动布置,均由丁真人主持其事,你还不赶快拜谢。”
羹尧连忙拜了下去,丁真人一面扶着还了半礼,一面将羹尧上下一看大笑道:“年贤侄,你别听他的,我那小徒无知,一切诸承照拂,论理我已应先向你道谢才是,何况一到这里,我便算是地主,我既养痈遗患,令秦岭群贼坐大作恶于前,又不能制止芟除于后,致令贤侄中途几遭不测,此举不过补过而已,你再谢我不令我更增惭愧吗?”
接着又指着那两位铁面银髯的老者道:“这两位老前辈,一名刘谦,一名刘让,昔年全是拒流寇,抗清兵的宿将,此次为你竟然裹粮携械,将自己的子弟兵调了出来帮这大忙,你却真非谢谢人家不可咧。”
羹尧忙又拜了下去,二刘忙也一边一个扶着大笑道:“老道长,你又错咧,我们老哥儿两个,此次所以把这些孩子带出来,一则是为了秦岭这些猴儿崽子,实在是把这一带老百姓给害苦了,不容再坐视下去,二则也是为了这位年老弟是太阳庵公主派出来,为了恢复大明天下的,才不得不来这一趟,却不是谁帮谁的忙咧。”
接着又道:“我们全住在这附近,原算不得什么,人家沙老英雄和路大侠大远道从北京赶来,不也就为了这事吗?要谢还须着这位年老弟先谢谢他们两个才是。”
正说着,沙老回回不等羹尧见礼便拦着道:“路老头儿是你师叔,原该磕上两个头才是,这可没有我的事。”
羹尧却仍旧叩拜下去,这才又向路民瞻施礼,接着,路民瞻又指着那白衣中年书生和黑衣妇人道:“这两位算是你同门师兄师姐,一名梁刚,一名湘云,他两个虽然是南边人,却早在这一带落户开有买卖,又是振远镖局的实际主人,你以师兄之礼相见便了。”等相互施礼之后,又指着那穿道服中年人道:“这是丁真人长公子丁光华,你也不妨以平辈之礼相见,他还有几个兄弟子侄全差在外面,那只好等事完再见面了。”
丁光华连忙先把手一拱道:“小儿无知日昨多多冒犯,还望恕罪。”
羹尧才知道他乃是昨日所见那孩子的父亲,忙也作了一揖笑道:“令郎端的身手敏捷已极,既承报信于前,这一路又多蒙他指点得以趋避,虽出真人所命,但那身手之不凡,小弟实深钦佩,丁兄怎反如此说法。”
说着那彪形壮汉更不待别人引见,先站了起来大笑道:“终日传说年二公子,为人和功夫全是顶儿尖儿,今日一见,果然不错,我是一个老粗,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自己报上一个名便算咧。”
说着竟先施礼,一面道:“我姓郑,叫郑英,外号人称铁椎郑英,现在振远镖局算是专走西川镖的镖头,言语不到,你多担待罢。”
羹尧知他为人一定浑愣,忙也答礼,这才又向方兆雄施礼致谢,等寒喧既毕,谢五娘和后面各人也到,各自相互见礼寒喧之下,五娘首先向丁真人笑道:“此次你虽仗义相助,除那秦岭群贼,但闻得卢姐执拗犹昔,却恐难免大费手脚才可如愿咧。”
丁真人忙也笑道:“这却无妨,我对山荆已经早有安排,只她理屈词穷之后,也许恼羞成怒,又别生枝节,这转圜相劝之责,却在你了。”
五娘点头笑道:“只你能使她真的理屈词穷,她如再使小性,那我还和昔年江南一样,决计使她就范,只不过她对你那高足护犊过甚,又受秦岭诸人蛊惑于前,先入为主,这却不易驳倒咧。”
丁真人却只笑而不言,一面命人备酒伺候,不多时,便将酒筵送上,各人用罢,商量之下,决将车仗从人和几位老夫子暂留松棚之中,单辰也在棚中将息,其余老少男女各人,均依江湖规矩赴会,表面仍作为由羹尧率领,实际则暗中由丁真人主持,在动身之前,丁真人先唤过自己儿子丁光华附耳数语吩咐去讫,又请来刘谦刘让二人也照样说了几句请二人先行,笑着又向方兆雄笑道:“这里地势你最熟悉,这全局胜负,最后那一着,算交给你咧。”
方兆雄忙道:“老前辈,你放心,任他再诡,那地方有一条秘径,他们决不知道,我只和这位郑大哥去,包管一个不会留下,也不会让他一个逃走,更不用说让他奸谋得逞了。”
说罢也携了郑英而去,这里只剩下丁真人、沙元亮、路民瞻、谢五娘、马天雄、周再兴、费虎,和中凤、小香、羹尧、罗翼、罗轸,一共十二人,丁真人略一思索又向羹尧笑道:
“现在还有一件事,必须你带来的人去办,而且非口头刻薄善能激怒群贼的角色不可,你这样人才有吗?”
羹尧看了周再兴一眼道:“如论这样的人,我这周师弟,还可算得一个,老前辈打算如何差遣咧?”
路民瞻不由也笑道:“如论淘气呕人这孩子也还去得。”
丁真人也向周再兴看了一眼忙道:“既如此说,你可先从这松棚出去,寻着我那孙儿丁旺,教他把那两大车东西交给你,他少不得会告诉你一个办法,不过此举虽在激怒贼人却须防他用暗器伤你,非极小心不可,务须仔细才好。”
周再兴欣然领命而去,老回回忙又一翻怪眼道:“你这老道士,有话不会明说吗?此地既无外人,何必又这等鬼鬼祟祟的,我实在耐不得咧。”
丁真人大笑道:“这里虽然全是自己人,可是人多口杂,如果明说,难保不泄漏出去,事未成而机先露固然不好,而且我们做事,还有一大顾忌,不得不尔,只等事完,我一说,你也许就明白咧。”
说罢,又向天雄耳边数语,便出了松棚各自上马前行,不到二三里,忽又见小径反又趋高陡狭窄,二面虽然间有村落也愈形荒僻,等翻了上去再一看,却又是一个陡坡蜿蜒而下,一边是峭壁参天,一边是悬崖千丈,端的又是奇险去处,再从坡上下去不到半里,只见前面一处沙坪,满生着荆棘油松,和半人深的荒草,中间却用人工开出来方圆七八丈一块空地,搭着两座彩棚。倏见一个浑身短衣束扎的精悍壮汉,疾趋而前道:“哪位是北京下来的年大人,前面便是黄草坡了,我们总当家的孟三婆婆和太白山卢十九娘老前辈,还有天水三眼天王廖树声廖老前辈,已替大人设下行辕,现在前面恭候大驾,还请歇马一叙。”
羹尧方欲答言,天雄已先喝道:“大人早已有令,此番相见仍依江湖规矩,以免尔等不服,既然那孟三婆婆着你来迎,可说大人就到,着她小心便了。”
那人猛翻凶睛,向众人一看,冷笑一声道:“你休得发横,我是奉命而来,反正今天一会谁都有份,你也跑不了。”
说罢,悻悻而去,羹尧心知天雄所言必出丁真人之命,也不问什么,仍旧前行,忽见周再兴和两个壮汉,赶了两辆大车前来,那车上满堆着麻袋,丁光华和丁兴丁旺两个孩子也押着一辆下着车帷的骡车走来,不由诧异,正待要问,但见各位老前辈全不开口,可丁真人更是含笑点头,便也不再问,那三辆车跟在众人后面,不多时,便循着陡坡而下,才到那沙坪上,便见孟三婆婆、闻道玄、三眼天王廖树声,一齐迎了上来,首先由孟三婆婆把手一拱发话道:“年大人,我等虽系山野草民,但今日之事,既按江湖规矩相见,便恕不见礼了,那边彩棚专为大人和随行高亲贵友而设,大人远道而来,且请入座,容稍奉三杯水酒,再为请教如何?”
说罢,把手一摆,便肃客前进,羹尧再将那沙坪仔细一看,只见那山径陡坡,从东面沿着峭壁一路迤逦而来,到得沙坪,便折而南下,北边一带是三五丈高的石壁,东边便是那条山径,径外全是嵯峨怪石,荒草丛生,远看下去一片焦黄,端的险峻异常,除那条山径而外,不但简直无路可寻,而且那些怪石一直连向南边,起伏不一,内陷外突,往往相距数丈,便连着脚也难,因此除了那条山径东北南三面全是死路,只西边灌木丛生,无法看清,但在坡上远看,也仿佛是个悬崖,更下临无地,算来只有那条小径可容上下,心已料定,单就地形而言,其中已属必有奸谋,再看那沙坪中间,两座彩棚,一处偏东,却好扼定那条山径,西边一座却在从莽之中,秦岭群贼已将东棚占好,看去内面至少也有百余人,却留西棚以待自己,那棚全用五色油布扎成,里面又用油布隔出五间,成了三明两暗的款式,外面又用油布松木扎成栏杆,地下也用黄沙铺得极平,居然几案坐具应有尽有,那三间明间当中,已摆着一桌酒席,一路进棚之后,孟三婆婆又冷笑一声道:“今日我这老婆子是主人,本当相陪大人和诸位高亲贵友才是道理,无如我们这些山野之人,却不谙官场仪注,万一失礼,反而不好,大人且先请用酒,我和几位老前辈只好在那边棚里遥陪了。”
说罢,便携诸人径上东棚,这里孟三婆婆等三人一走,那东棚之中,便涌出来两队精壮汉子,各执兵刃将那条山径上下路口,守了个风雨不透,羹尧见状忙向丁真人笑道:“看这样子,人家也许便想将我们全留在这里咧。”
丁真人也笑道:“岂但打算将我们留下而已,还有极热闹的场面咧,可惜我那山荆,竟不知道他们连我这老道士全家也想一网打尽,还只在为我那孽徒复仇着想,连我也不理,岂不可笑。”
路民瞻大笑道:“古人曾有同舟敌国之说,贤梁孟却更有进焉,连同床老伴也视如仇敌,岂不难堪。”
谢五娘在旁忙道:“无妨,这事少时便有变化,只卢姐一明白过来,单凭她一人便够群贼消受咧。”
正说着丁真人寿眉微耸,先唤来周再兴道:“这第一出开锣戏是你唱,却须弄好他,千万不可误事。”
周再兴躬身笑道:“您请但放宽心,我这就去了。”
说着,窜身棚外,那两辆大车原停棚外,两个赶车的人也在车旁,他这一出去,首先向二人一努嘴,各人提了一只麻袋,解开绳结直趋沙坪中间大叫道:“秦岭孟寨主听着,敝上一路远来,诸承贵寨派人相迎,实深感谢,现在谨先奉上一点薄礼,一共人头六十三颗,还望点收。”
说着,一抖口袋,倒了一地人头,便似西瓜一般,全滚在那黄沙上面,孟三婆婆等三人因为故作镇静,正在缓步从容向东棚走着,闻言掉头一看,首先入眼的,便是巴大魁那颗脑袋,其余也全是派在沿途截杀的手下得力头目,再一暗想所派人数,除廖树声林琼仙事后赶去不在原定之内,确符其数,竟一个也没逃出对方掌握,不由大怒,转头阴恻恻一笑道:
“贵上倒记得好数目,我这老婆子且全收下,不过今天是有帐全要明算,请向贵上说明就是咧。”
那廖树声却沉不住气,猛一转身大喝道:“无知小子,焉敢如此欺人,还不与我躺下。”
说着,右手一抬,便是一掌推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