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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天下归元-扶摇皇后(出版)-第2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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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江湖上的事很感兴趣,常问个不休,他问她一个贵族小姐为什么喜欢这些,她彼时托着腮,慢慢道:“因为我以前没有见过,以后也更加没有机会见了。”
    他听得心中跳一跳,问她:“为什么?”
    她直起腰,走出去,对着山谷喊:“因为我要母仪天下了!”
    他听着,不过笑一笑,哪来的母仪天下?这孩子真是个疯女子。
    然而那是真的。
    半个月以后,他知道了那个“母仪天下”。
    那一夜暴雨倾盆,小屋不耐强劲的雨势,篷子被整个掀掉,满地雨水盈尺,他从床上慢慢坐起,伸个懒腰,心想反正早就好了,硬赖这里装不能动干嘛?也该走了。
    然而刚走到门口,便见漆黑的山道上奔来白衣的人影,长发散着,在一亮一灭的闪电中幽灵般飘过来,是她。
    她在暴雨中浑身透湿的奔上山,看见他立即惊呼一声,扑过来。
    年轻娇嫩青春的女体突然扑入怀中,湿淋淋的身体曲线毕露,摩擦着他身体像是一团软玉,处子幽香扑鼻而来,他身子不由自主的绷紧。
    听她在怀中低泣:“怎么办……怎么办……”
    他抬起她的脸,一朵雨水打湿的玫瑰花,明丽而娇弱,这样的令人惊心的美。
    谁摧折了这样一朵花,让暴戾凌厉的她在雨夜中狂奔而哭?
    他轻轻拍她的背,道:“别怕,别怕,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她立即便不哭了。
    那晚,他拥着她,听见了她的“委屈”——璇玑皇帝南巡,驻跸她家族,看中了庶出的女儿,回京后下旨纳入宫中……陛下驻跸她家,竟然没看上她,却喜欢了她的庶出妹妹,不行,高贵的大小姐不能接受这样的侮辱,于是她杀了妹妹。
    现在陛下来接妹妹了,自然应该她去,可是两人相貌总有些不一样,认出来怎么办?
    他听着她委屈述说,心底泛上丝丝寒意,那般森然的凉上来,冰块一般的堵着,他几乎便要推开她,然而她在他怀中,第一次在他怀中,那般软而滑,瑟瑟的颤着。
    他转而又恍恍惚惚的想,有什么好凉的呢?她杀了妹妹夺皇后之位,他杀了师兄夺师门心法,他们是一样的,一样的——
    她在他怀中扬起脸,泪眼朦胧的看他,一遍遍抽抽噎噎的问:“你答应过要保护我的,你答应过的。”
    他看着她,看着这朵长满阴刺的带毒的玫瑰花,很久很久以后,他道:“好。”
    一言,定终生。
    玉衡的飞扬和自由,从此束缚在了璇玑阴沉盘旋着血气的宫廷。
    他至今记得她听见那个好字时的神情,泪水尽去,眼底掠过小小的狡黠和得意。
    不是不知道她的小心计的。
    也不是不知道她不爱他。
    她这一生,爱的是专权、尊荣、地位、和独占。
    而他这一生,爱的是虚幻、迷离、沼泽里的玫瑰,废墟上的曼殊沙。
    ……
    她在他怀中颤动着,眼睫一闪一闪,似要醒来。
    别,别醒来口
    这人世的苦楚太难承当,睁开眼便要哭泣,与其那样眼睁睁面对剐心的耻辱,不如闭上眼,在沉睡中走入下一个轮回。
    我知道你定然是不愿意面对的。
    那就永远的睡吧。
    玉衡淡淡的笑起来。
    数十年光阴如露如电,到头来皆成幻影,这一生她作恶,他为她作恶,生命里堆积累累白骨,化作此后永恒的眠床。
    就这样,也很好。
    他轻轻笑着,手指留恋的抚过女子容颜,熟悉至惊心的轮廓,数十年来不变的香气,深刻入骨。
    从眼……至鼻……至唇……最后停留在她的咽喉。
    “咔。”
    轻微的断裂声,所有人却都如被雷击,重重一震。
    玉衡还是那个不变的神色,缓缓移开手指,女子的头颅软软垂下去,毫无生气的折在一边。
    她的生命,亦在沉睡中无声无息被折断。
    玉衡轻轻抚摸着那软下的头颅,想起很多年前,一次剧烈的争吵中,他道:“你再这样下去,总有一日死无葬身之地!”
    而她头一昂,傲然道,“那请你,先结束我!”
    宁……
    这一生你说过的话,我终究都帮你做到。
    ……
    细雨无声。
    孟扶摇退后一步,抿唇不语,对于璇玑皇后,这种死法实在便宜了她,然而,怎样的死都只是死,实在没有必要再喋喋不休。
    这个女人,血腥肮脏的一生,其实是极其幸运的。
    因为她有玉衡。
    她轻轻叹息一声,转身欲走,玉衡突然抬头,对她笑了一笑。
    他道:“谢谢你。”
    孟扶摇怔一怔,随即便见玉衡无声无息,垂了头。
    他死了。
    没有任何征兆,十强者第四,名动天下的玉衡在亲手无声无息的结束掉情人后,同样选择无声无息结束自己。
    也许他自断心脉,也许他只是天年已尽——他后半生为她而活,当她死,,他的生机,便自动断了。
    他一生最后一句话,是感谢令他身败名裂的孟扶摇。
    感谢她用这种方式成全了他。
    这一生他守在她身侧,未曾想过要得到她,然而当最后他得到了她,才终于觉得此生不枉。
    那一生受人尊敬仰慕追逐的璀璨,都不抵这日春雨之中,抵死缠绵金光四射中爆发的最后的光华——
    从十皇女府出来,孟扶摇吩咐属下按照玉衡临终小册子上留下的遗嘱,将璇玑皇后和玉衡火化合葬。
    在门口她遇上等候的唐易中,他是和长孙无极一起过来,控制十皇女府的三千护卫的,长孙无极前几天和他谈过,至于谈什么,孟扶摇不知道,但今日唐小公爷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听说璇玑皇后死了,唐易中愕然张大了嘴,再听说和玉衡合葬,直接下巴掉了。
    “你疯了,你这不是要踩璇玑皇族的脸吗?她好歹是璇玑皇后!她是要入安陵的!”
    “已经踩过不止一家,不在乎多踩一个。”孟扶摇答的轻描淡写。
    “那也不能让她和玉衡合葬啊,”唐易中结巴,“那那那不是成全她了吗?”
    “你错了,”孟扶摇更轻描淡写,“那是成全玉衡,不是她,她这样的女人,死后的梦想一定是葬入安陵凤棺,永享璇玑皇族宗庙香火吧?我偏不给。”
    她身侧,自璇玑皇后死后一直默然不语的宗越,微微颤了一下。
    孟扶摇目光一闪,没说什么,却对唐易中道:“也该到了图穷匕见的时辰了,唐小公爷,现在请你做个选择,要么,借你京中十万军给我解决问题,要么,我费点事,用大瀚军来解决问题,你看着办。”
    “还有什么说的。”唐易中耸耸肩,“玉玺在谁手中,我就听谁的。”
    “哦?”孟扶摇斜睨他,“圣旨呢?”
    “圣旨?”唐易中笑笑,“圣旨还没盖玉玺呢!”
    “那很好,走吧。”孟扶摇很干脆的上马便走,也不看那两个,随便你们跟不跟。
    她没赶人就是好事,那两个是不会介意她态度不好的。
    从十皇女府后道路进宫,从北宫门进最近,而从那个宫门走,最先要经过宫内西北角。
    孟扶摇本来直奔正殿去的,突然在一条岔道前停住脚步。
    她微微侧头,看向一方矮树丛。
    那丛树后,是一堵封闭的花墙,跨过花墙,是那座承载她记忆的宫殿。
    孟扶摇久久立着,想起那晚突然发现这座宫室的经过,突然若有所悟,道:“长孙无极,那晚后来引我们到那废宫去的黑影,是你安排的人吧?”
    长孙无极在她身后点头,道:“是。”
    孟扶摇笑一笑,心道他是想看自己记起多少吧?然而后来他要拉自己走……长孙无极一生决断,在这件事上,却也是个矛盾人呢。
    她叹息一声,突然拨开树丛,走了进去。
    长孙无极随后跟入,宗越却僵在了树丛前。
    长孙无极回头看他一眼,突然道:“有些事,捂久了反而会成为疽痈,是剜疮根治,还是让它烂毒入心,你自己选。”
    宗越微微闭眼,无声掠过树丛。
    孟扶摇已经跨过花墙,推开宫门,走过满地尘灰,尘灰上还有脚印,是那天她和长孙无极夜探时留下的。
    最后的脚印在耳房的窗下,在那里,她一眼瞥见那柜子,便自动封闭了记忆。
    孟扶摇轻轻走过去,脚印和前些日子的印子重合,她平静的在窗前站了站,然后绕过窗子,推门走了进去。
    第一眼,看见帐幔后的柜子。
    黑色的,陈旧的,经过十四年光阴落满尘灰的。
    柜子半掩在帐幔后,和老路第二幅画画的一模一样。
    孟扶摇在柜子前蹲下来,那柜子上的锁已经没有了,柜子门半开着,上端有一道劈裂的缝,里面还有些发黑的棉絮和碎布,被老鼠们做了窝,散发出一阵难以忍受的臭味。
    长孙无极突然扭过头去。
    宗越靠着门框,那门实在很脏,全是灰和蛛网,他却好像一点都没觉察,整个人沉在灰黄色的光影里,斑驳而模糊。
    孟扶摇突然无声无息,钻进了柜子。
    她钻进柜子,缩骨缩成孩子大小,将柜子门轻轻合拢,然后从柜子那道劈裂的缝的上端,露出一双眼晴向外看。
    她看向那张床。
    长孙无极晃了晃,身子一倾,上前一步似乎想拉她出来,但是手伸到一半便止住,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无声而僵硬的落下来。
    宗越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青,靠着门框,似乎要将一身的重量都交给那已经摇摇欲坠的门。
    孟扶摇看向那张床。
    那里点着油灯,飘飘摇摇。
    ……她在柜子里等娘,老路已经走开,他刚刚摸她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她今天可以动,于是趴下去狠狠咬了那手指一口,老路嚎叫一声,跳开去找药和布包扎了。
    然后便听见嘈杂的人声,一大队人突然冲了进来,窗下门前都站满了人,无数双脚在她面前走来走去,随即都静了静,接着有人环佩叮当,姗姗而来。
    金红色的华贵裙裾在青砖地面上拂过,似乎怕地面弄脏了那长长裙裾,有两个侍女弯身牵着裙裾一路跟随着走。
    那裙子在柜子前停了停,她缩了缩,以为今天要被第三次打开柜子,那裙子的主人却冷哼一声,过去了。
    随即她听见一个有些尖利的女声,道:“把许宛那贱人带上来!”
    她惊惶的睁大眼睛,听见呜咽声挣扎声,似乎人的嘴被堵住,那声音她自然熟悉,这一世夜夜陪她说话的娘,哪怕哼一哼她也辨的清。
    她却看不见她的脚,那些布鞋走来走去,都是太监的鞋子。接着又听见人体重重掼上床的声音,那尖利女声道:“扒光这个贱人,让本宫看看她用什么身子狐媚陛下!”
    布料哧哧撕裂的声音,她闭上眼睛,死死咬住嘴唇。
    空气中突然又弥漫了热气,有人叮叮当当搬了水桶过来,是热水,还有些细微的铁器碰撞之声。
    “就是这样的身子?”那女声慢慢笑了笑,“红颜骷髅,美人白骨,如今给你把这皮相脱干净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狐媚陛下?”
    “哗啦!”
    热水泼出的声音,仿佛泼在她心上,她颤了颤,那么热中觉得巨大的寒冷,床上呜呜挣扎之声越发扑腾的剧烈,那女声却在笑,道,“塞口布拿开,我要听听这贱蹄子的呻吟,和在床上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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