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石安门外(同志文)-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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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是小九。
“九儿?”我打开灯,“你怎么来了?这黑咕隆咚的怎么也不开灯啊?”
“嚼子?”从沙发上爬起来,他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不想在东四呆着?”我知道他怎么想的,走过去,我坐在沙发上。
“嗯”点了点头,他冲我苦笑,“你也不愿意回家?”
“不愿意,烦。”我点上烟,深吸了一口。
那天晚上,我和小九在排练室呆了一宿,聊了一宿,抽了一宿的烟,我给他讲了我调查的经过和最终结果,我告诉他得冷静,不能乱来,得想对策,为了桥,也是为了强子。
“太狠了太狠了”小九低低的念叨,手指关节攥的喀吧喀吧响。
“九儿,归根结底,是我把桥给弄成这样的。”我把烟头扔在地上,恨恨的踩灭。
“也不能这么说。”半天,他叹气,然后搭住我肩膀,“是他太心胸狭窄。”
“你这么说还不如打我一顿呢。”我苦笑。
“打你?我还指望着谁能打我呢,让我清醒清醒,别这么半死不活的。”小九也苦笑,他点上不知道是第几支烟,看着一地的烟头,再次长长叹了口气,“嚼子,你说强子现在干吗呢?”
“不知道。”我摇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啜泣。
“九儿?九儿?别哭。”我轻轻安慰他,“没事儿,啊,等这阵子过去了,再让强子回来就成了。”
我当时说得挺轻松,我也一直以为这事儿过去之后林强就能回来,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周小川要赶林强走。
“川川,这个咱从长计议行吗?”我一直跟着他进了洗手间。
“我没法从长计议。”打开水龙头,他很随便的洗了把脸,然后关上龙头,抓过毛巾轻轻擦着,“这事儿,你让我怎么从长计议?”
“强子又没进去,取保候审等于无罪释放”我仍旧想辩解,却被他打断了。
“不是一回事儿。”周小川看着我,“他得为他的行为负责吧?”
“他、他不也没干什么吗”我有点茫然,只剩了怔愣的力气。
“没干什么?”周小川重复我的话,“这要是没干什么,那什么才叫‘干了什么’?嚼子,我不是不仗义,都是这么多年走过来的铁哥们儿,我这么下狠心我也难受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点头。
“事儿变成这样,我已经不能留他了。”把毛巾搭回横梁上,他用那双熬红了的眼睛看着我,“我知道你跟他有交情,可你想想,要是他还留下,以后让‘桥’怎么混?”
“你就这么怕让人戳脊梁骨?”我扳住他肩膀。
“你就这么不怕让人戳脊梁骨?”我反问。
“川川”我觉得有块东西堵在胸口,憋得我心脏一阵阵的疼得要死,我全身无力,连抓着他的手也无力起来,周小川挣脱我的束缚,表情很认真的注视着我。
“建军,我是队长。”
一句话,六个字,我已经全然无语。
我打心眼儿里恨我自己,但凡当初我不招惹汤小燕,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一系列灾难,为什么那王八蛋不找我下手?!你有什么气撒在我身上不成吗?为什么要毁掉我周围的人?!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乐队?!
“川川,我求你了,我真求你了!你别让强子走!你说,我怎么着才能弥补?啊?只要你开口,让我怎么着都成,真的,川川,我这辈子就求你这么一回不行吗?!”
我从没这样哀求过,当年我和家里断绝关系,说断也就断了,因为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但这次不一样,我是万恶之根源,我罪大恶极,现在就是让我下跪,我都不带犹豫的!
但周小川没那么要求我。
“建军,我也求你一件事。”他眼里都是哀戚,看了我半天才终于开口,“别求我,也别告诉小九是我让强子走的,要不他肯定不干,我这辈子,就干这一件亏心事,你别揭穿我。”
我全身发抖。
当天晚上,我再度失眠。
我想我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我跟这儿给大伙添什么乱惹什么事儿啊?敢做不敢当,我他妈还是人吗我?我想要不我揣上板儿刀找那酒吧老板拼命去?还是说我买凶杀人?要不我干脆伪造交通事故撞死他?种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在我脑子里转,转得我一团混乱,然后在旋转中,我渐渐把理智找了回来,沉淀了下来。
我得承担我做过的一切。
我得通知警方这件事,我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再这么下去我会疯了的,我宁可让周小川恨我,也不能再骗他。
我当时是这么决定的,我准备第二天就去跟周小川实话实说,可是是却再一次让我当头棒喝,让我措手不及。
“建军,你看新闻了吗?早新闻。”周小川问我,语调挺紧张,“咱们原来唱歌的那个酒吧的老板,昨儿个晚上让人给杀了。”
“什么?!”我一下子喊了出来。
“真的,说是他欠了别人的钱,那人帮他干坏事来着,好像还是个黑道儿上的人,结果俩人在谈判的时候就动手了。”
“那,那个杀人犯呢?”这才是关键,那个人十有八九是给小九毒品的人!
“持枪拒捕,当场击毙。”他说得很随意,我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那天,我告诉了小九这件事,他和我反应一样。
“死无对证,强子这辈子都膝不清罪名了。”双手捂住脸,他悲哀的长叹,然后无力的对我开口,“嚼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川儿真相了,这些事儿,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桥’是咱俩给毁成这样的,咱俩只能好好补偿,没别的道儿可走。”
我没了一切言语能力,我有种让人给扔在海里的感觉,咸的发苦的海水楞往我嘴里灌,我没法儿呼吸,也没法儿求救,我想挣扎,却发现手脚都让人给捆上了,根本动都动不了,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在极端痛苦中一直沉到水底。
但我的痛苦,却远不止如此。
藏毒事件爆发的第二个月,林强离开了“桥”,他写了一封公开的谢罪信,把一切罪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再跟我说了两句嘱咐的话之后,他走了。
他说:“我不怪川儿,裴哥,这事儿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他又说:“我这么干纯粹就是为了九儿,你别告诉他是川儿让我走的。”
他还说:“我跟你们混的这几年,特高兴,真的,打心眼儿里高兴。”
他最后说:“告诉九儿,以后有工夫就来找我玩儿。”
说完这些话,他走了,没有告诉别人,也没让任何人送行,他上了南行的火车,回了上海。
只留下一封谢罪信,和缺了鼓手的“桥”。
小九发了疯一样的摔东西,他骂林强没种,骂他没良心,就这么一声儿不言语的跑了,算什么男人?他说有本事的回来啊!堂堂正正的回来啊!行,你走,你这辈子都别回来!我兹见着你兹抽你!我要你的命!我要你的命!!
我和周小川死拉活拽才总算把他劝住,挣扎中他撕破了周小川的衬衫,但他一句话也没说,我知道,他理亏。
我们都成了罪人了!我和汤小燕的婚姻,小九醉酒之后的大意,周小川让林强离开“桥”,我们都亏欠了彼此,而且不是一星半点儿,林强也时,那天,是他带小九去那个酒吧的,是他把小九灌醉的。
我们确确实实都是罪人。
那天,总算让小九冷静下来之后,我回了家,回了那个已经一个多月没回的家。
迎接我的是二咪子,柔软的小身体在我腿上轻轻蹭,我稍稍感到了那么一点儿温暖,但看到了汤小燕时,这仅有的一点温暖也消失了。
她提着行李箱从楼上走下来,眼睛红肿,好像刚刚哭过。
“老板死了。”看见我,她开口,见我不说话,她走到我面前,“建军,我该走了我心里一直有他你心里,也有别人。对吧?”
我仍旧沉默,沉默中等她的下文。
“慕川真的是依恋那条河吗?”她抬头看我,嘴角带出一个悲哀的笑容,“你好好养着慕慕吧,等他长大了,别跟他说我是他妈,我不会认他的”
我盯着她看,她也看着我,然后说了最后一句话。
“离婚吧。”
当天晚上,汤小燕走了,她除了一些必需品,什么都没有带走,但她说过的话,却永远刻在我心里。
“慕川真的是依恋那条河吗?”这个问题在我脑子里震荡。
我摇头。
上楼,走进卧室,儿子正在床上睡着,睡得那么香,细小的呼吸声在极安静的房间里回响,我走过去,轻轻上床,把小小的身体抱进怀里。
“慕慕,以后,就只有爸爸带着你了”我在他耳边低喃,嗅着儿子身上淡淡的奶香,我前所未有的,又如此强烈的,有想哭的感觉
我爱周小川。
我爱他,爱他胜过爱任何人,但我曾经那样伤害过他,这种伤害是双刃剑,在戳痛他的同时也深深戳痛了我。
我难以描述和他之间的细微变化,似乎已不再是当初那两个屁事儿不懂的孩子,成了恋人,就不再是哥们儿,我们在得到的同时也失去了,失去了什么,我说不好。
“川川”我俯身沿着他后背一路轻吻,“给幕幕当妈吧。”
“什么”好像没听清我说的话,他气喘吁吁的问。
“我说,我离婚了。”凑到他耳边,我低语,“我和汤小燕”
“在我床上不许提别人!啊啊——!”霸道的呵斥终止在拔尖的呻吟中,突然的深入显然弄疼了他,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他用力抓着床单,脸整个埋进枕头里。
“好好,我不提了。”扶住他已经开始无力的腰,我继续动作。
“建军慢点儿”哀求终于低声叫了出来,努力配合我节奏,他试图最大限度放松身体。
“太快了?”我有点恶作剧的问。
“不是疼。”喘息声中已经满是痛苦了,“疼死了轻点”
没有说话,我稍稍减轻了力道,速度也放慢了些,直到听见他不再那么急促的喘息才继续着侵略。
“你怎么老嫌疼啊?”俯下身去咬他肩膀,我低笑。
“废话!谁让你老这么野的!”口头讨伐被身体不由自主地迎合弄得不够强硬,反而有了点娇嗔的味道,周小川在讨伐之后低声骂我,我却觉得那些咒骂也属于撒娇的一种。
“要不咱换个姿势?”止不住想偷笑,我挑逗一样的问。
“别别”带着慌张语调的拒绝淹没在一声有点惨的叫声中,我把身子向后挪,然后抱着他一下子换了体位,由伏在床上变成跨坐在我身上,从未有过的深入和难以言表的羞耻感让他控制不住的大声呻吟。
身体重叠在一起,肌肤相互摩擦制造出可以烧断脑神经的热量,我有点失去理智,折磨他的方式也有点出圈儿,尝试着他的道德观念所无法接受的姿势,冲破了那个瘦小身体难以承受的极限,我一直到他哭着求我停下来才从他身上离开。
眼泪好像有些失控,他一直擦,却一直止不住。
“怎么了?真那么疼啊”我想去安慰,手却被打开了,周小川翻了个身背对着我,拽过杯子蒙住脸。
“川川,生气了?”我开始紧张,凑过去抱住他,掀开碍事的被子,我抬手帮他擦眼泪,“别哭,别吓唬我,我刚才”
“不是。”他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什么?”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
“因为‘桥’。”话里有重重的鼻音,他叹气,然后眼睛失神的看向前方,“咱们怎么办啊”
“强子。”不由自主念叨出这个名字,我想说什么,却没表达出原意,“再找一个鼓手吧,还能怎么办。”
“鼓手好找。”边说边费力坐起身,他把被子拉到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