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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寂月皎皎-薄媚·恋香衾(出版)-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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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天霄望向局促站在跟前的两名侍女,问:“她们可曾说淑妃去了哪里?”
  卓锐答道:“说了。淑妃离开前,用北赫话告诉她们,她要去她想去的地方呆一阵。”
  “想去的地方?”
  唐天霄皱眉。
  卓锐点头道:“仿佛只说了这么一句。不过从出了这事后,禁卫军一直在四处搜寻,东西甬路也加强了戒备,何况皇宫外墙高达十丈,凭谁轻功怎样超群也没法越过去。淑妃应该没有离开,多半还在后宫哪处宫院藏身。”
  唐天霄哼了一声,轻声嘀咕道:“离开?她敢!朕打断她的腿!”
  卓锐、靳七不觉都望向他。
  唐天霄才觉出自己异常,咳了一声,道:“让她们安分点呆在瑶华宫,不许出宫门一步。”
  说着,他一摆袖子,转身离开,并不再问可浅媚的消息。
  卓锐悄问靳七:“莫非皇上心里有数了?”
  靳七茫然,显然一无所知。
 
  此事闹得极大,沈皇后固然被惊吓得病卧在床请御医调理,连朝中重臣都颇受震动,加上沈度等人本就打算对北赫用兵,本就不愿看到大周与北赫和亲,早就看可浅媚不顺眼,因而正预备联名劝谏周帝严惩宫中妖孽,以免后宫不宁,龙嗣不保。
  本来不过问儿子后宫之事的宣太后也被惊动,亲自叫了唐天霄过去询问。
  但可淑妃不见踪影,惩治也罢,训诫也罢,一切无从谈起。
  唐天霄虽让人加紧巡查着,面上倒也不显出太过焦急,依旧照常处理完政务,探望了皇后病情,又在明漪宫陪着宇文贵妃,直到看她睡下了,才悄悄离去。
  他只带了靳七,走向了怡清宫,当年最受宠的宁淑妃所住过的殿宇。
  他不晓得可浅媚到底出于怎样的心理,才会再三向他提起,想要搬到怡清宫去。
  怡清宫距离乾元殿和德寿宫都近,据说在南楚时一向是宠妃所居。唐天霄为纪念离开的宁淑妃,并未安排任何妃子入住,倒是他自己有时会在那里独寝。但可浅媚进宫后,他似乎再也没有踏足过怡清宫。
  靳七推开宫门时,有睡眼惺松的宫人匆忙迎上前来,唐天霄挥挥手,让他们各自退下。
  这怡清宫不过三五个宫人,都晓得他不喜他们在怡清宫中吵闹,不过奉了盏茶,便早早避了开去。
  他在宫中转了一圈,竟连一个人也看不到,更别说可浅媚了。
  踏入卧房,摇曳的烛光下,依旧是五年前的陈设,一丝一毫不曾变动。当年浅碧色的轻帏失去了原来的清新鲜艳,已经微微发黄。
  流年暗唤,也许不曾憔悴伊人的容颜,却足以憔悴曾经痴痴相候扫榻以待的一片心意。
  唐天霄抚了抚桌上等了多少岁月都不曾等到女主人回来的紫砂茶壶,惆怅地叹了口气。
  屋里这么整齐,难道可浅媚没过来?他猜错了?
  他重又出了屋子,沉吟着立在阶上出神。
  宫院中并无花木,只在院落正中植了一株老榕,再不知经了多少年轮,已是葱郁如盖,掩住了大半年院落。夜风吹过树梢,呜呜如啼,居然觉出几分凄冷。
  “这丫头跑哪去了?”
  他不觉喃喃自语,慢慢步下台阶。
  月色胧明,将他稳健颀长的身影投在庭中,萧萧瑟瑟,快要地面上和老榕晃动的暗影溶作一处。
  许是因为他许久不来,宫人也怠慢了,砖缝间已长出了寸许的青草。
  不知哪里飘来的破布还是纸片,被青草勾住了,在老榕的阴影里飘摆了片刻,犹犹豫豫似的慢慢滚到他脚边。
  是一块碧色的丝帕,在他跟前随着夜风拂拂而动,似又要如蝶儿般振翼飞去。
  他俯身捡起,展开看了看。
  上好的丝料,针脚匀细规整,却没有像寻常的宫中女子那般绣上精美的花鸟虫鱼,干净得像刚刚从谁的怀里掉出来。
  拿到鼻尖闻了闻,他的指尖忽然便像是感觉出了那熟悉的温度和体息。
  他四下里张望片刻,含笑道:“浅媚,出来!”
  并无人应答。
  素月流辉,月华似水,琉璃瓦悠悠地闪亮着,仿佛也似刚刚被清水洗过般洁净轻盈。
  他的目光从屋檐转向那株老榕。
  往那沉沉的暗影中间走近了些,他仰起头,向黑黢黢的树冠处叫道:“别等我上去揪你,快下来!”
  仿佛有悉索的声响传出,一道黑影在枝丫间晃过,然后轻轻巧巧地落在地面。
  再晦暗的阴影,也挡不住唐天霄的眸光此刻蓦地如星子般灿亮。
  向着站在自己跟前几尺开外的忸怩地绞着手的女子,他张开双臂,微笑道:“过来!”
  可浅媚便抿嘴一笑,奔过来便投到他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腰。
  唐天霄把她拥在怀里,拍拍她的后脑勺,无奈地抱怨:“你忍着些会死呀?闯一堆的祸看你怎么收拾!”
  可浅媚将他抱得紧紧,脑袋贴在胸肩部,低声道:“只怕真会死。你真不晓得你那位皇后的手段么?听说当年那宁淑妃,饶是这般受宠,也被她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差点当场杖杀。”
  唐天霄不觉望向那间静寂了多少年的卧房,叹道:“她么,哪能和你相比!她并无邻国公主的背景,也没有足以自保的武功,就连品阶也不如你。她一直只是昭仪而已,淑妃是她死后的追封。”
  可浅媚沉默片刻,道:“听说……她并没有死。”
  唐天霄没有否认,许久,在她耳边轻轻道:“于我,其实就是死了。”
  可浅媚抬眼,看到那星子般的眼眸里有痛楚如幽暗的泉水缓缓流过。
  唐天霄望着被老榕如盖的树冠,似要透过那重重复重重的枝叶看到遮着的无边天穹。
  他慢慢道:“登基十五年,你不晓得我丢了多少东西。宁清妩曾经说,我并不知道被我丢弃的都是什么。其实她错了。我一直知道。只是,许多时候,我不得不舍。我弄丢了雅意,也弄丢了她。”
  可浅媚仰起脸庞,曜石般的眸子清澈如水,盈盈流盼。她问:“你后悔了?”
  唐天霄凝视着她,好看的唇线慢慢扬了上去,“不悔。只是遇到你前,常会很感伤。”
  可浅媚便打量向眼前的宫殿,又道:“所以我要住怡清宫里来。”
  唐天霄皱眉。
  可浅媚又道:“你舍不得我住过来,难不成是舍不得你的感伤?”
  唐天霄微愠:“你还敢这般嚣张?”
  可浅媚不说话,闭了眼眸送上柔软的唇,缓缓地覆上他的,小巧的舌尖灵活地舔舐着,觉出他动情的回应,已得意地咕咕笑着,搂上他脖颈,掂了脚尖与他缠绵。
  唐天霄愠意全消,心里满满当当都似被那缠绵出的柔情占满。
  他颇是无奈地叹口气,忽然一舒臂膀,已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内室。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何况历了那样的一场惊风骇浪。
  可浅媚也似迫不及待地想用另一场风浪覆去白天的不愉快,将自己紧紧扣在唐天霄身上,由着他辗转抚。弄,肆意而为,不均。匀的呼吸和喘。息游荡在室中,陈旧的帐帷都似染了薄薄的艳色。
  许久,可浅媚无力地跌在他的身侧,将头埋在被中时,却吃吃地笑起来。
  被褥亦是陈旧的,又好久不曾眠卧过,并不如寻常盖的崭新锦衾那般松软绵柔,但有着淡淡的陈年木香。
  唐天霄单臂撑在枕上,凝视着她那尚沾惹着情。欲色彩的晕红耳根,把玩她一缕乌发,半闭了凤眸,懒洋洋地问:“又傻笑什么?白天没疯够,晚上还打算继续疯?”
  可浅媚便挨到他的臂上躺下,手指在他胸前尚有微微汗意的肌肤上画着圈儿,红着脸道:“我原以为,你一定不会让我到这个房间里来。这里该是你的禁地。”
  唐天霄眸光凝了一凝,垂头望向小猫般乖顺蜷在自己怀中的女子,低声道:“浅媚。”
  可浅媚闭着眼睛应他:“嗯。”
  “皇帝有很多禁地,但唐天霄没有禁地,尤其……对他喜欢的女子。”
  不老实地手指忽然在他胸口顿住,凝着微微的颤意。
  黑亮的眸子睁开一线,又闭起,却侧耳倾听着他的话语。
  唐天霄的唇动了动,却许久没有再说话,眉宇间却有淡淡的烦忧闪过。
  可浅媚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时,他却又在说道:“唐天霄愿倾心待你,由你为所欲为。但大周的皇帝……却有很多禁忌。许多事不想做,却不得不做;许多人不想放弃,却不得不放弃。”
  可浅媚蓦地睁大眼睛。她指甲陷入他胸前的肌肉里。
  她咬咬唇道:“我没害宇文贵妃,更没害你的什么龙嗣。如果不是沈皇后想当众折辱欺负我,我也不会向她动手,——我也没向她动手,只是吓吓熹庆宫那些狗仗人势天天在宫里欺负人的奴才而已。”
  唐天霄苦笑:“这会子你晓得怕了?”
  “我不怕。”
  她满不在乎地说,却眸光莹莹,“我只怕你为难。”
  仿佛一口气吸进去,团成一团硬生生塞到了喉嗓间,把唐天霄堵得好生难受。
  他定定地盯着她,忽然道:“睡觉吧!天塌下来也等明天再说。”
  可浅媚却真的开始害怕了。
  她低声问:“打算怎么处置我?是不是想把我交给皇后?”
  唐天霄沉默许久,才答道:“母后插手了。我会把你交给母后。若你因此受了委屈,我许你日后在天霄身上找补。十倍找补。”
  可浅媚呻吟一声,身体有点发抖。
  大周无人不知,年轻的嘉和帝事母至孝。
  宣太后不幸早寡,虽是正位中宫,可子稚母弱,从唐天霄九岁登基伊始,母子俩高高在上的尊贵地位便如行走于悬崖高绝处,危机四伏,举步维艰,稍有行差踏错,便会一头栽入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在权臣莫测的目光里,她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守着国,守着家,从一个不问政事的娇贵皇后,费尽心机地一点点积攒保护自己和孩子的力量,直到十年之后摄政王薨逝,康侯兵败,才算勉强熬出头来。
  多少年的相依为命,唐天霄把母亲的艰辛和挣扎一一看在眼里,自是万般体恤,从不曾作任何违背她心意的事。
  何况,他崇尚无为而治。
  平定康侯之乱后,不论是官员的任免,还是治国方略的调整,都很少有大的举措。
  太后掌权已久,精明更胜男子,深孚众望,大臣见皇帝庸碌,若有所谏议,往往只去禀告太后,只要太后依了,皇帝那里没有不准的。
  久而久之,即便撇开孝道不谈,掌权十余年的宣太后在大臣中的声望更胜亲政才四五年的浪荡皇帝唐天霄。
  若太后要追查,唐天霄显然也无奈了。
  发觉可浅媚在颤抖,唐天霄将她拥得更紧些,低声道:“睡罢,有我在呢,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
  她很乖觉地应了一声。
  唐天霄唇角的笑意便暖暖地散了开来,在她发间轻嗅着,柔声道:“知道么,你身上总有一种香味,让我似曾相识。”
  可浅媚闷闷道:“我知道,我长得像你那位宁清妩,所以你会觉得我似曾相识。”
  唐天霄立刻反驳:“你们不像!”
  “哦?”
  “哎!”
  唐天霄觉出自己反应到底太过激烈了,也是沮丧,“其实,是有点像……不过,我说的是你身上的香味。”
  “我身上?有什么香味?”
  唐天霄深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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