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味期限-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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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度日如年半个月,身上的伤早愈合无痕。那个雷雨交加的雨夜,伤心痛苦的叛走,以及横尸床上烧昏的意识,都仿佛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他以为他不在乎了,他能忍,但仅一句迟到的问候就要他掉眼泪。
他充满了委屈。
他抱着自己,摇了摇头:“……不疼了。”
蒋潮蹲在他面前,想要抱一抱他,却不能了。
“对不起,那天我失控了,不该伤你。”
燕西把头埋起来,蒋潮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会,又说:“我那天的话还有效,你想想清楚,如果愿意,我们可以离婚。花房、工作室、小花园我会想办法,车子、房子,家里的一切你都可以带走,我没有意见。这张麋鹿既然送我了,就还在这吧。暗室里的照片、画架工具、壁画、窗帘,厨房的烤箱、烘培用具,我都原封不动留给你……”
不知不觉,两人的气息已互相侵染,共同组成了一个家。
蒋潮越说,燕西越掉眼泪。
他猛地站起来,一双泪眼看着男人。
“你还是要和我分开吗!”
蒋潮缓缓起身,疏离冷淡地立在一旁。
“我是为了你好。”
燕西不可思议地爆发了:“什么为我好!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为什么这样武断地安排我的人生!”
蒋潮道:“所以,离开我,你就自由了。”
燕西冷笑了声:“还是施城对不对?他都走了你还不放过,我和他根本什么都没有。从再见第一次面,从三年前,从他离开我的那时,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说几遍你才相信,你这么信不过我,又为什么和我结婚,为什么要选择我呢!”
蒋潮神情微动,两人沉寂了一会,哀伤的氛围在蔓延。
蒋潮说:“不是,是我们不合适。你也感觉到了,各个方面的不合适。之所以总是不对,是我婚前欠缺考虑了。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不知道你哪里不满。我以为这不是什么问题,可它确实存在了。既然彼此过得不舒服,又何必强求什么。我放你走,放你自由。”
燕西竭力保持着冷静,心火烧火燎在受刑,一边痛一边说。
“你太虚伪了,要么就在你身边,扣死了没自由。要么发现一点不对,就把人推开,毫无瓜葛。来表现你多么伟大,多么完美,多么不会软弱和失控吗?面对自己的失败,有那么难吗?没有人是完美无缺、强大无敌的,你为什么不试着放松一点?”
“还有,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那点不同?”燕西轻笑一声,“谁和谁是完全相同的呢?哪种婚姻不需要磨合?我试着了解你,我有做过努力,你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我试一次好不好?”
蒋潮道:“你不用委屈,也不用忍。这样让来的感情,太累了。我不需要。”
燕西掉着眼泪:“我愿意啊,我愿意为了你。我根本没有在忍,而且,这点不同有什么关系。不就是聊的话题、做的事情、交往的人不同吗?没什么大不了,我根本不怕。结婚之前,我们也都好好的。我不,我不要分开!”
蒋潮淡淡地笑了笑:“冷静一下,我说了,让你好好想想。在这段期间,我们先分开好吗?”
燕西百般解释、劝说,蒋潮毫无所动,当晚男人依旧到客房睡,衣食住行交际来往亦互不干涉。
就这样,两人的婚内分居终于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蒋潮的应酬工作变得多起来,往日男人一下班就会回家。如今深更半夜,早出晚归,两人连碰面的机会都寥寥,更不用说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唯有周末例行陪孩子,还能相处一会儿。燕西将饭菜留出一半放在恒温箱,在沙发看着电视等他。
蒋潮回到家,疲惫地揉了揉眉头,看到人裹着一条毯子蜷缩在沙发里,安静地睡着。
他的心渐渐静下来,一天的疲惫倏忽消散,蹲下来望着青年的眉眼。
才不过“分开”几天,燕西就憔悴了许多,心里多焦急也不表现。两人表面各行其是,互不干涉,严格履行着分居的约定。
在不为人知的夜里,他轻轻吻一下他的额头,将他抱到了卧室床上。自己再忍耐着回客房。
燕西糊里糊涂在卧室醒来几次,心里悄悄下了决定,当晚在沙发装睡。
蒋潮刚把大衣盖在他身上,他就睡眼惺忪醒了过来,习惯性地伸手要抱。
蒋潮深沉地望着他。
他舔了舔唇,自己爬起来:“要吃夜宵吗?”
蒋潮把大衣提起来,往客房去:“不用了。”
燕西喊道:“蒋潮。”
“嗯?”
“你就那么讨厌看到我吗?”
蒋潮微笑:“没有,真的不吃了。以后你也不用准备,不要等我。我回来太晚,你早点睡。”
燕西低着头:“你为什么躲着我。”
蒋潮站在那,没有说话。
两人气氛一阵僵持,燕西又笑了笑:“我开学了,教授夸了我的画。”
蒋潮道:“那很好。”
顿了顿,他又道:“我没有故意躲你,公司有个新案子,我可能要忙一阵。”
燕西喉咙干涩地:“哦,好,你忙。”
蒋潮说不用他准备,但每晚燕西还是照旧留一份饭菜,蒋潮工作餐吃太久,回家闻到糖醋排骨、酸辣鱼的味道,还是忍不住吃一些。俗话说,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燕西看餐盘动了一些,开始五花八门换着花样地做饭。
单单秋游,他精心做了两盒便当,一份给女孩装在书包里,一份送上男人公司。他从没去过蒋潮的公司,站在巍峨冰冷的大楼下,不论是身上装束还是整体气质,都有种偏执的反差。他穿着彩绘的衬衫,助理接待的他,这边太超前,全面电光网络系统,有些设施燕西也没见过。助理操着礼貌冰冷的语言,带领他一层层上电梯,穿越一个个工作室。现今时代的电影工厂,3D、4D已完全淘汰,全息投影是寻常,感官体验无限创新。燕西看不懂这些高科技,只见每个工作室是不同主题,另类、新奇、变化多样,又很“轻”(简洁方便)。灯光色彩的摄取,变幻成五光十色的光点,燕西走在长廊里,身上被无限宇宙光斑穿越。有一间遍布了白色光子电管,组装成各种各样的形状,错综复杂,缓缓流动。整个大楼繁复多变,形形□□的人,都顶着一张标准流水线的面孔,陷入一种高效工作的专注与冷酷。
高压忙碌,极速运转,但他们走在地板上却没有声音,这就是蒋潮的世界。
燕西身上那件五彩斑斓的花衬衫,手里温暖的便当提包,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如此可笑。
助理也不认识老板这位伴侣,在楼下盘查许久,燕西拿出电子芯片才验明了身份。没有预约,他只能在会客厅等。
被提升地板几米的开放式会客厅,四四方方的白色方块,宛如灰色沙漠上一方绿洲。玻璃窗外则是行色匆匆的“外星人”,燕西才开始还不知所措,久了看他们也没有理人的意思,也就不尴尬了。不一会,蒋潮和几个公司主管一边谈一边走来。好像在商议什么事,他们就地在吧台上写写画画起来,热烈讨论。其中一个男人激烈表现,蒋潮站一旁静静听着,脖子上和其他员工一样带着工牌,袖口挽着,露出半截手臂。不时抬一抬眼镜皱眉思索,或者点头表示一下认许。
男人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和创造力,蒋潮拍板:“好,下午做出动画给我看。”
助理适时地上表:“蒋董,您爱人来到公司,正在会客厅等您。”
蒋潮抬头,透过玻璃窗和站起来的燕西对视,他对助理道:“告诉他,我很忙,让他回家。”
蒋潮和那几位主管进入了工作室。
燕西听了助理的回话,道:“你把这个交给他吧,要他按时吃饭,别太累。”
助理应道:“好的。”
他再次失落往外走,外面忽然闯进两个莽莽撞撞的人。
为首一位职业装扮的女士匆忙拉了拉套裙,整了整妆容:“赵小姐,蒋董今天可以接受采访了吗?”
助理皱眉将两人往外推:“抱歉,蒋董很忙,不接受采访。你们还是不要来了。”
记者极力扒着门框:“不不,赵小姐,我们是曹教授介绍来的。这次我们有预约!小七,快开摄影头。”
摄像举着机器四处拍,赵助理按响了保安系统,记者和摄像都被丢进了会客厅,镜头在混乱中磕坏了。
赵助理摆着冷漠的脸孔:“请两位稍等,不要乱拍。我去请示一下蒋董。”
燕西灵机一动,想到了主意。
“我会摄影,可以让我进去拍吗?”
记者对着玻璃窗补妆,怀疑地看着他:“你是谁?我们有摄影师。”
燕西调出手机里的履历和作品:“我可以要蒋董满意这次拍摄,不用报酬,也不署名。”
记者犹豫着,旁边摄像还在修镜头:“你的技术是不错啦,不过我们有规定……”
“拜托了,我很想拍蒋董,这是我的实习作业。”
“我们是专访,你懂得。”
“我可以不要任何底片,只作练习,请您给我个机会吧!”燕西一再请求。
记者被这样温柔英俊的青年哀求,想起自己多少次求门无路的经历。
她问道:“你有相机吗?”
燕西灿烂地将脖子上的专业机器给她看,相机当然是随身的了。
蒋潮回答着记者的问题,闪光灯啪啦啪啦响,耀到他的眼睛。燕西小声说了句抱歉,关了闪光灯,在他身边各种姿势拍照。
他很专业,也很认真,记者表示非常满意。
蒋潮被他热情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有时需要思索许久才能回答上问题。手指敲着工作台,浑身泛上一种焦躁,偶尔一个照面,眼神通过镜头无声对视,蒋潮忽然道:“不要拍了。”
燕西端着镜头站在那,记者笑呵呵打圆场。
“那我们聊点轻松的吧,蒋董,听说您结婚了,在时代精英之外,也拥有一个模范丈夫的身份。可不可以和大家聊一下您的爱人,或者你们相处的故事呢?”
蒋潮沉默许久,在记者以为她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他望着燕西的镜头道:“我不是一个好伴侣,可能很多事我有把握,但在婚姻上,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失败者。”
记者眼神大亮,挖到绝世大料般的兴奋:“一次婚姻的失败不代表什么,您有勇气再次踏入婚姻,已经是现代人很难得的了。”
蒋潮礼貌地站起来:“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我待会还有会议,不奉陪了。”
记者意犹未尽地出来,又懊恼又兴奋。
她对一旁呆愣的燕西笑道:“大人物都是这样的啦,只好下次再来了。我看看照片。”
燕西还陷在方才的震动中,把相机交给她。
记者一边看一边惊叹:“你拍人物很有感情哎!蒋先生那种冷酷中的温柔,就是这种矛盾的特质,好难抓啊,你都拍出来了,好厉害!看来你挺下功夫,做了很多准备哦?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报社工作?”
燕西问:“每天拍蒋潮?”
记者哈哈大笑:“想得美,你是他粉丝啊?”
燕西腼腆地笑了笑:“是吧。”
之后燕西像下了决心,频繁出现在蒋潮公司。大部分是工作,设计公司来做海报,他背着书包,把带着蒋潮特写的人物海报贴满了玻璃窗。项目做动画,他去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