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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再生缘-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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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心急,连叫妈妈打点行。三嫂低声言正是,快拿首饰与花银。待我在此先包好,你须当,太太尊前走一巡。郡主当时心惨切,开箱取匣不迟延。般般首饰俱交出,还有花银百十金。只为平时常省用,今朝留得作防身。手擎画扇心难舍,不肯离开袖内行。乳母叮咛须在意,休叫失落母房中。不如贮在衣包内,又好藏来又放心。郡主回言离不得,只惟此扇要随身。千金言讫忙移走,不见丫鬟自秉灯。到了夫人房内伴,娘儿同坐略谈心。虽然不是亲生母,也觉依依动别情。眼背银灯偷拭泪,恨不得,跪辞老母好私行。夫人良久饮香茗,短叹长吁不住声。手内清茶留半碗,回头递与女千金。娇容感佩分茶爱,暗已伤心叫母亲。幼女无知私订约,今朝以致负深恩。奴虽此去全贞节,母必相疑有外心。气恼交加谁解劝,定然身体欠平安。这番断绝娘儿意,何故分茶付女吞。郡主暗思心惨切,饮罢清茶眼泪淋。夫人少刻宽衣睡,倚枕思儿叫唤名。郡生床头忙劝解,言词婉啭亦殷勤。夫人稍觉神思倦,便叫姑娘你且行。燕玉时间心已乱,远帏数步别奴亲。含悲忍泪三回首,就唤丫鬟闭了门。已见飞烟擎绛烛,下阶一直就回身。

却说刘燕玉一进自家院内,就接了灯,着飞烟往厨下烹茶,遂自己走进房内。江妈悄悄道:不须取铺盖了,我已将一切首饰锁在匣中用衣包扎缚停当,只等进喜报个信来,大家就此走罢。郡主连声作谢:江妈用心。不如先叫飞烟睡了,也免得走漏风声。

江妈点首坐房中,就把衣包放枕边。只见侍儿掀帘入,香茶一盏送妆前。多姣就叫丫鬟睡,我共妈妈尚叙谈。依旧宿于床背后,打开铺盖脱衣衫。侍儿已入南柯梦。隔帐听来已打鼾。乳母回房先解手,千金堂内就铺毡。深深万福低低泣,拜过神明别祖先。

啊唷先人呀,

燕玉因尊母命行,姻缘夜订小春庭。何期一旦风波前,又对崔家这段亲。失节重婚奴不愿,今同乳母到庵门。但求祖宗垂怜念,以使奴,无难无灾好事成。叩罢先灵辞嫡母,樱桃口内吐悲声。

啊唷母亲呀!

今日孩儿往外逃,自知有罪负劬劳。亲娘福寿如山海,燕玉从今两下抛。拜罢起身声哽咽,袖遮粉面泪汪汪。江妈解手方完毕,她又把,自己钗环一总包。然后入房同等候,时光已是二更敲。乳娘欲待无人际,郡主旁边心内焦。房中灯火光灿灿,风吹树叶落萧萧。早闻脚步房间响,只听依依道事苗。

啊唷妈妈呀!准备得怎么样了?外边已敲二鼓,只怕街道难行,快快起身要紧。

江妈会意不迟疑,就把衣包一手提。悄语低声催郡主,多姣胆小暗魂飞。藏画扇,正罗衣,忙把裙儿提一提。然后轻轻移凤步,江妈回首到门前。霎时走出轩中院,进喜前行作指迷。夜气正寒风扑面,星辰初落露沾衣。行行已到花园内,刘燕玉,一阵酸心暗惨凄。昔日春庭来会面,亦从此路转身离。今朝重过花阴下,为的是,夜走茅庵守此身。事不同来情却对,可怜成日意迷离。

啊唷郎君呀!

奴家为你受灾殃,守清贞,不嫁崔家二表兄。未识君家归何处,可相怜,刘门燕玉抱清贞。如因愁你忘盟誓,去得个,白首孤栖在梵宫。郡主悲伤呼痛泪,金莲促步过芳丛。心急急,意匆匆,几度回头怕走风。乳母轻轻扶着手,一挨一凑踏行踪。穿曲径,绕花丛,裙傍苍苔夜露浓。乱草缠鞋将要绊,幸亏扶住一枝松。前边进喜忙催促,白纸灯笼照影红。郡主忍痛移凤履,小金莲,赶行几步出园门。

话说刘郡主走出园门,进喜忙把牲口备好拉到门前。江三嫂急将郡主扶上鞍轿,然后自己上马,把衣包递与燕玉手中,就将衣包紧紧抱住。叫声:进喜儿照应着,我们要走动了。进喜应声晓得,忙把园门扣上。复转身来,在马身上加了一鞭,直向万缘庵而走。

一鞭催动马蹄开,进喜相同走僻街。郡主暗中心胆裂,魂飞魄散似痴呆。秋波不住东西看,那衣包,几度惊慌落下来。进喜忽然身立住,手牵坐马把言开。衣包虽在难搜索,望千金,付我些微髻上钗。只恐前途人阻住,好将财物买情怀。多姣急拔金如意,进喜慌忙接过来。便扣丝缰重放马,行行已过半条街。只听远远人吆喝,巡夜兵丁撞上来。

嗯!你们是做什么的?快快说明来历。

进喜闻言看细详,从容答应不慌忙。鞍中是我娘和妹,可知俺,侯府家丁江大郎。只因梵如姨母病,闻得说,命垂旦夕要身亡。晚间庵内来知会,故便迟延此刻行。犯夜之愆祈掩饰,送此微物表心肠。言完进上金如意,这巡丁,接住观瞧喜气扬。

啊唷好东西呀!这是真金的么?既是侯府的江大官人,就请过去便了。此件簪儿断不敢领。

进喜闻言笑两声,既承放行领高情。扬鞭一手如飞去,不发回音便自行。巡夜兵丁得了宝,穿街又走别方门。鞍中惊倒江三嫂,刘郡主,半晌方才返了魂。前后直行三四里,马鞍颠得遍身疼。紧行已到庵门首,白纸灯笼早不明。进喜一观心内喜,慌忙举手就敲门。

却说万缘庵内老尼与众徒弟俱皆坐待,早听香公报道:当家师太快去迎接,刘郡主与江妈妈来了。善灵答应了一声,就与众尼出来。

善灵立刻率诸人,迎出禅堂喜气多。手执数珠朝外走,喃喃呐呐念弥陀。香公已把门开放,江乳母,搀着多姣慢慢扶。进喜入门呼且住,此时已是四更多。此马待我牵转去,免教惊动众槽夫。母亲在此安然住,相共千金将就居。我若同于庵内住,难保千金避世尘。我在衙中休记念,少不得,日常探望有工夫。江妈见说垂珠泪,扯住忙将进喜呼。庵内自然娘照管,怕只怕,夫人追问费调和。孩儿须要推干净,免得你,自己当差受折磨。冷暖饥寒加保重,做娘的,只随郡主避风波。多姣含泪低声语,感谢高才救拔心。日后倘能从我愿,重重报答大恩多。千金言讫垂双泪,进喜连称都在我。我在衙中为内应,断不教,万缘庵内起风波。说完走出山川外,跳上行鞍返旧途。不表才能江进喜,且谈贞烈女娇娥。

话说众尼把刘燕玉江妈护进后边禅堂。郡主道:当家师太,今日奴家到来,诸凡要求照拂。深夜惊动,望老师父谅情恕罪。

多姣言讫泪涟涟,万福深深翠袖边。庵主善灵称不敢,贫尼犹未请金安。尼姑闻说忙回答,众亦前来见礼完。乳母欣然同叙话,少沙弥,献上香茶两盏泉。庵主因观包袱小,心中不悦两眉攒。挨身走近提提看,复又拿来颠两颠。免强含欢开口笑,多应此内是盘川。千金不带铺陈至,愁则愁,我处单寒供应难。房屋一间存后面,无人乱走却清闲。板床虽有铺陈少,郡主是,金玉之身岂可安?清苦茅庵深不便,只求见谅勿相嫌。多姣听说尤未答,三嫂含欢启口万。

咳,老师父呀,这倒不须费心的。

此来本为避灾殃,郡主诸凡不较量。行李虽然俱未带,盘川尽有可相商。今宵将就何妨碍,只须借,妹子屋中被一床。在此频求惟照拂,我们主仆只依常。善灵应诺连称是,但只是,得罪千金罪莫当。郡主低头心暗想,当家师太未为良。出言只说银钱事,必有贪求势利心。不若将银交付彼,也免得,怀非出首受灾殃。千金想罢开包袱,就在灯前看细详。

却说刘郡主就在灯前开包检点,喜欢道:难为妈妈费心,竟把梳头的什物取得来了。江三嫂道:正是,我想这些东西是出家人没有,所以带来。只是油碟儿丢在那边了。梵如道:这有什么要紧,卖头油的一日在后门前叫唤,只须取钱买就是了。当下郡主取出盘资,自己留了十两,其余尽皆交付与当家师太。这些银两就做了日后的盘费。又在内中取出十两,分送各位师父,略表微情。庵主喜欢得眉开口笑。忙说道:刘郡主,你十两可是要买铺盖的?若果然如此,我有个侄儿常在庵中走动,着他去买倒是极便的。

郡主忙将十两银,俱皆交付老尼僧。重将拜匣包包好,递与江妈手内存。却值香公门外看,见了那,珍珠首饰暗留心。老尼便叫香公出,夜已更深要闭门。同唤梵如前引道,送归郡主去安身。多姣立起相辞谢,乳母相同一路行。走过小轩临后院,灯花照耀甚分明。一枝花树门边茂,满地青苔草畔生。村外条条长石凳,石山紧靠古槐根。洗衣打水多容易,院落方方也算深。半旧纸窗多贴好,大红帘幕映房门。推扉入内抬头看,四壁沉沉冷气清。小小灯台存桌上,一床两板半生尘。多姣郡主心凄惨,坐在床沿两泪淋。乳母江妈频叹气,也只得,慌忙打点要安身。

却说刘郡主一进房中,就问梵如借了一床花布夹被,一条半旧席子,铺在板床之上,主仆两人将就着一同睡下。

可怜郡主受凄凉,玉体娇娇卧板床。布被遮身真可悯,油灯照室实堪伤。风摇大树萧萧响,月透疏楹淡淡光。郡主悲伤睡不稳,一宵痛泣泪千行。江妈枕畔频相劝,唧唧哝哝在一床。燕玉在庵权按下。且言进喜这边详。

话说江进喜从庵内回身,赶到花园门首,喜得无人知觉。就把钥匙带在腰中,铁锁踹断于地,以免夫人追问,有所干连。然后牵马归槽,自己回房安歇。

不谈进喜表飞烟,一梦初回五鼓天。坐起身来思解手,谁知净桶未曾端。连连自呼称该死,忍耐多时睡不安。只得拖鞋行外出,看了看,银灯将灭油已于。慌忙走近挑挑亮,一回头,看见千金竟未眠。罗帐凄凉声寂寂,绣衾萧索夜娟娟。床前不见金莲履,架上何曾搭绣衫。侍女一观魂魄散,心惊胆战变容颜。忙喊叫,急开言,连问千金在哪边。唤了几声全不应,一时急坏小丫鬟。拖鞋要到江妈室,太慌忙,绊倒窗前桌脚边。扒得起来灯震灭,睁睛一看黑茫茫。飞烟急得心如火,带哭连啼喊震天。

啊唷千金,你到哪里去了?

一边喊叫又听听,不见人声摸进门。幸喜未拴忙走出,堂中倍觉黑沉沉。慌忙推进江妈室,细端详,又没人来又没灯。啊唷一声先痛哭,高呼三嫂与千金。拖鞋两只无寻处,她只得,扒近堂前开了门。

话说这丫鬟黑暗中失了鞋子,只得扒到堂前,把门摇了两摇,却是半掩的。不觉放声大哭道:我说为什么叫我先睡,原来竟与江妈逃去了。啊唷千金啊,撇得飞烟好苦!

呜呜咽咽好悲哀,扒出堂门滚下来。跌得腰疼和腿痛,号陶痛哭暗中挨。含悲忍痛心神乱,哭啼啼,裹脚横拖扒过来。开了院门忙喊叫,夫人惊醒说奇哉。

却说太郡夫人思儿痛苦,方始朦胧睡去,忽听有人哭到上房院内。从梦中惊醒,吓了一身冷汗。忙坐起来问道:啊唷,是何人哭?可是飞烟么?

侍女慌忙问一声,悲啼连叫太夫人。千金不晓何方去,连着江妈没处寻。婢子暗中扒出外,望求太太早差人。夫人一听丫鬟说,只急得,两手如冰出了魂。怒气冲冲心着急,不安绣枕发高声。

啊唷,好个侯门郡主、帝室王姨啊!

怎生好好在闺中,半夜工夫没影踪。不想千金身价重,竟和乳母两相从。忽然不见真奇怪,一定是,久与何人暗里通。闺女怎生夤夜走,莫非还在后园中?定做了,西厢待月莺莺女,因此上,不在闺中暗约同。如若贱人还在此,怎差男仆察情宗?果然干出无端事,却叫我,刘氏门中有甚荣?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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