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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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席的机会问我:“德宝,老爷子对李穿石那小子是不是有点厌烦了?”
我知道陆雄飞跟李穿石是对冤家,所以不敢对他说一句撂底的实话,可是陆雄飞一个劲的灌我的酒,喝到后来,我自己就管不住自己的的嘴了,就把掌柜的对李穿石的耽心都说给了陆雄飞。
陆雄飞冷笑地说:“天津卫马上就是日本人的天下了,李穿石跟日本人腻乎在一起,掌柜的日后不还能沾三姑爷的光嘛?”
当时酒劲儿直冲脑门,我把心里话都抖落了出来:“沾嘛光?掌柜的还不知道呢,李穿石还没进这个家门,就早早打家产的主意了。”
陆雄飞眼睛睁的好大,忙问:“哦,他怎么打的主意?”
我就把李穿石趁怀玉求他搭救郭大器的机会,蒙骗怀玉把玉器古董清单给他抄了一份儿的事儿对陆雄飞说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雄飞打定主意要跟掌柜的揭穿这事儿。
到了十月中下旬,天津、北平、广州、上海、南京、汉口等大城市又爆发起新的一轮抗日活动,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商人罢市,有的地方还成立了义勇军和义勇队,强烈要求国民政府对日本开战。原本缩头观望局势的天津各个商会也开始大起声来要求政府断绝与日本国的经济来往,抵制日货。在其他商会都开了爱国抗日大会之后,天津卫的古董文物商会也招聚各个商号的老板开了个会,宣布今后哪一家店都不能跟日本人有买卖来往,又要求国民政府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在会上,还号召各位老板给流落在天津的东北难民募捐。在那种人多的场合,掌柜的从来不出头多说话,到捐款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地走到桌子前,工工整整地在认捐书上写下“衡雅斋认捐现大洋一千块”几个字儿。这可是各个商号中最多的一家。商会的头头唱捐念到“衡雅斋”认捐现大洋一千块的时候,嗓门都大了一倍,顿时招来全场好一阵叫好声。
《玉碎》第二十一章(2)
掌柜的出了商会,一路上低着脑袋走道儿,待我们到了海河边,远远地就看见码头上吵吵嚷嚷地聚着许多人,走近打量,才看清楚是许多学生在跟陆雄飞的手下人争辩。
再看去,见许多学生们拦在码头的跳板前,不准脚行的苦力们卸货。还不时高喊着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罢工罢市!抵制日货!誓血国耻!”
掌柜的赶紧地叫脚行的人找陆雄飞,人家说陆雄飞正在仓库里边跟学生头头谈判呢,掌柜的说,自己是陆雄飞的老丈人,有急事儿的。那人才跑进仓库。不一会儿的功夫,陆雄飞气哼哼地走来。
他苦笑道:“老爷子,您轻易不到我这码头上的,怎么专挑了这么个节骨眼上来呀?”
掌柜的说:“雄飞啊,满天津卫都在骂日本人呢,你这儿可不能再给日本人装船卸货了呀!”
陆雄飞说:“哎哟!您瞅瞅,眼前的是哪国的船?”
掌柜的望去,见那船上挂的是英国的米字旗,纳闷地问:“英国船?那学生们为什么……”
掌柜的话音儿没说完,四周的学生又高呼起口号:“罢工罢市!抵制日货!一致抗日!誓血国耻!”
陆雄飞忿忿地指着学生说:“您瞅瞅?不能给日本人干,连英国人的活儿也不能干了。”
掌柜的说:“如今就这局面嘛,那你就顺坡下驴,快收摊子吧。”
陆雄飞:“我就是收摊子也得把这船货给人家卸完了吧,我都收了人家的定金了呀!”
掌柜的:“把定金给人家退回去不就得了。”
陆雄飞眼睛睁得老大:“退回去?六千块现大洋呀!”
掌柜的焦急地:“都火烧眉毛了,六千块算什么呀?得,得,你要是心疼我替你出这六千块,成了吧?”
陆雄飞摇头说:“不光是钱的事儿,我陆雄飞从来是说一不二的,干了一半儿的活愣给人家撂下了,这算是什么事儿呀?日后我在海河边还怎么混呀?您不是总说干生意最要紧的是诚信两个字儿吗?”
掌柜的说:“哎呀,这时候你就别较死理儿了,再说了,学生们把这儿都围起来了,你还能干么?”
陆雄飞说:“您要是说句话兴许这些学生们还能闪到一边儿去。”
掌柜的听不明白:“我?学生能听我的么?”
陆雄飞撇撇嘴:“您知道这些学生都是谁领头儿带来的?咱们家的二小姐!”
掌柜的一愣:“怀玉?”
陆雄飞说:“除了她还能是谁呀?刚才我就是在跟她谈判呢。她那架式都快把我活吞了……”
怀玉鄙视的眼神儿瞥着陆雄飞,说:“爸,您就快回吧,省得人家六亲不认混横不讲理,动刀动拳头的伤着您。”
陆雄飞说冷笑道:“赵怀玉,你真的这么疼老爷子么?别人五人六地在这儿装了,你要是真的疼老爷子,还能偷偷地把仓库的玉器古董清单抄给了人家么?”
听这话,掌柜的立刻愣住了:“你说什么?”
陆雄飞假装地:“怎么?您老不知道这事儿呀?您仓库里边有什么宝贝人家都一清二楚了。”
掌柜的望着怀玉。
怀玉顿时慌了,躲闪着掌柜的眼神儿。
掌柜的追问:“这是真的么?是不是真的呀?”
怀玉沉了一会儿,说:“爸,是真的。”
掌柜的更是惊讶:“那清单你抄给谁了?”
怀玉回答:“李穿石……”
掌柜的更是意外:“李穿石?他要那清单干什么?”
怀玉磕磕绊绊地解释:“当初郭大器叫东北军抓了,我去……其去求他救人……他就……”
陆雄飞拦住怀玉的话说:“老爷子,这还用问吗?李穿石是没进这个家门就惦记着您那份家产了。”
掌柜的脸色变得铁青,突然冲怀玉叫:“你吃了豹子胆了呀?!竟敢背着我……竟敢……”
说到这儿,掌柜的突然一阵头晕,手忙撑住货包。
我赶紧上前搀扶住掌柜的。
怀玉也上前搀扶掌柜的:“爸……”
掌柜的恨恨地将她推到一边:“你甭管我!你就当你爸爸死了!”
说罢,掌柜的就踉踉跄跄地走出仓库。
我也赶紧跟着他走出去,又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怀玉,见她那个难受的样子,我真恨不得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子,要不是自己酒后多嘴,陆雄飞哪能知道这事呀。
一连好几天,掌柜的都没往衡雅斋去坐柜台,要么是一个人窝在屋里对着娃娃哥念叨个没完,要么是一个人猫在仓库里,瞅着那些玉器发呆,连小开岁都没有心思抱了。全家人除了老太太都知道掌柜的遇上糟心的事儿了,人人大气儿不吭,响步儿不迈,省得惹他烦上加烦。
转天,怀玉特意回家一趟,向掌柜的原原本本说了当初自己怎么求李穿石,李穿石又怎么要玉器古董清单的来龙去脉,掌柜的听了,倒没骂她什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说:“老天爷呀,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
几天过后,掌柜的就找来李穿石说了推迟婚期的事儿,李穿石自然早已听洗玉讲过,心里有准备,虽然不高兴,倒是没有当面跟掌柜的掰扯,只是说要跟家里长辈禀报,再来商量。
洗玉憋了一肚子的火儿,就跑到大姐面前发了陆雄飞的牢骚。叠玉自然要埋怨陆雄飞几句,怪他不该把李穿石向怀玉要清单的事儿告诉掌柜的。陆雄飞认定是李穿石窜捣洗玉在掌柜的面前给自己上眼药,就越发地恼恨李穿石。听说掌柜的已经推迟洗玉与李穿石结婚的日子,他暗暗叫好,便又在掌柜的面前加油添醋地说李穿石的孬话。洗玉又把这些说给了李穿石听,李穿石认为掌柜的推迟婚期一定是陆雄飞窜捣的,就越发恼恨陆雄飞。他便跑到小野面前去说陆雄飞的孬话,说他存心不派自己的人马到日租界。小野就质问陆雄飞,我让你在码头上赚了那么多的钱,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刻你还跟我有二心?陆雄飞自然想到是李穿石在小野面前给自己使的坏,更是对李穿石恨得咬牙根……这两人的怨恨就这么一报还一报的越积越深,到了后来,两个人见了面儿竟谁也不搭理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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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第二十一章(3)
到了十月二十九号,也就是原定的洗玉结婚日子的头一天,李穿石突然进了家门儿,说要跟掌柜的商量转天跟洗玉结婚的事儿。
掌柜的没料到李穿石会来这一手,就有些上火儿:“穿石,我前些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兵荒马乱的,结婚的事儿过过再说嘛。”
李穿石说:“您是跟我说过不假,可当时我也说了,回去要跟我们家的长辈们商量商量,我们家长辈们都不同意改日子。”
掌柜的问:“不同意?怎么个不同意?”
李穿石:“我爸说,结婚大典是大事儿,日子也是两边长辈敲定的,不能哪一边随随便便就更变的。”
掌柜的听他那没大没小的口气,就越发地来气:“为什么变日子我上次都跟你讲得清清楚楚的了,你难道没跟家大人说明白吗?”
李穿石:“说了呀,反正我们家就是认准了,结婚的日子不能变。我爸和家里的亲戚们都已经到了天津,就等着喝喜酒呢。”
掌柜的问:“明天就十月三十,我可是嘛也没准备,你们拿什么结婚?开玩笑!”
李穿石说:“结婚典礼的一切一切我们家都准备好了,您就不用再操心了。明天一早我就来迎洗玉。我也代表我们家的长辈,请您老人家和全家人出席喜宴。”
掌柜的把脸一扳:“李穿石,你得弄明白,是我们赵家招赘娶女婿,不是你们李家娶媳妇!你回去吧,有话我去跟你爸爸讲。”
李穿石说:“我爸说了,只要明天结婚典礼顺顺当当的完毕,两家就变成一家了,他愿意到这儿见面说话。如果哪一方食言不守信用,还有什么话好讲呢?明天见了。”
说罢,李穿石就出了门儿。
掌柜的立刻就冲洗玉发起火:“李穿石的口气怎么这样狂?是不是你们两个都商量好了?”
洗玉说:“商量不商量人家都会有想法,说妥了的事儿咱们家说变就变,这事儿摊在谁的头上谁都得生气。”
掌柜的说:“听你这口气好象我们家缺理儿似的,为什么变日子你难道不明白吗?”
洗玉说:“爸,您那个理由站不住脚的,穿石没有大姐夫说的那样坏!”
掌柜的说:“是好是坏要等过了这一关。等我看清楚了他确实是个规矩人,你再进他们家的门儿也不迟。”
洗玉又为李穿石辩解了一番,爷儿两个掰扯了半天,不欢而散。
听说李穿石转天硬要来接亲,陆雄飞很气不愤。第二天他特意没去码头,还说:“我倒要看看,李穿石敢跟老爷子较劲儿,真的来迎亲?”
叠玉说:“我妹妹的事儿有爸作主,轮不上你出来挡横儿呀。”
陆雄飞:“我儿子都姓你们赵家的姓了,这节骨眼上,你们赵家的麻烦我能不管吗?”
叠玉说:“洗玉自己愿意嫁给李穿石,我这个当姐姐的都插不上嘴,你当姐夫的管得了啊?。”
陆雄飞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难道就看不出来李穿石那个小白脸一旦进了这个家门,就是祸害吗?!”
正说着,就听见外边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全家人奔出来一看,果然是李穿石带着一辆披红挂彩的西洋轿车,还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