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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玉碎-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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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死的事都告诉了我们。
  怀玉听着,看着,满眼都是泪,安慰郭大器说:“郭大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没到。小野那些日本鬼子早早晚晚没好下场的,您千万千万别再冒险拼命去了,你这条命值钱着呢,哪能只杀一个小野就够本了?”
  我也劝了郭大器:“就是,小野两次都差点死在您的手里,他气的是七窍生烟呀,正想着法儿抓你呢,你可千万千万留神呀,万一落在他的手上,他能把你活剥了!”
  郭大器一笑,说:“我宁可报了仇死了,也不愿意就这么窝屈死!只要杀了小野,我死而无憾!到了九泉之下,跟我爹我娘也就有个交待了。”
  怀玉听着郭大器说话,眼里冒出光来,脸上现出崇敬的神情。
  慢慢的我就觉出了,在怀玉和郭大器跟前,自己是个多余的角儿,而且怀玉也不大愿意我总在他们身边听他们聊天,见她瞅郭大器的那眼神儿越来越亲热,我心里就有些发酸,也有些嘀咕,难道怀玉喜欢上郭大器了?难道她不知道这天底下只有我德宝是最喜欢她的男人?再仔细瞅郭大器的眼神,倒是没有动心动情的意思,看得出他只惦着一件事儿――报仇!怀玉大概也是敬佩郭大器的为人,才特别的亲热,不会是真正喜欢上郭大器吧?琢磨到这儿,自己就有点脸红,这才到哪儿了,我这就吃上醋了?要是让怀玉和郭大器知道了,还不笑话咱脏心烂肺?这样一想,我心里就踏实了下来。
  

《玉碎》第十三章(1)
那一年立了秋,天还着实又热了一阵子,处暑过了,风才凉快了起来,身上即使出汗也不那样粘了。天气凉快了,但是“恒雅斋”的生意还照样的红火。经惠灵顿先生的说合,一个美国老板从掌柜的手里买走了一直压在库房里的几件玉器,收回了一万多块现大洋。掌柜的特别的高兴,就念叨起要请老太太再去看一场戏,上次在广东会馆因为撞见了小野,老太太连戏也没看踏实,掌柜的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老太太。
  听儿子说起看戏的事儿,老太太说还是想听薛艳卿的戏,掌柜的可犯了难,那薛艳卿是叫张必包养在张家公馆里边的,张必让她唱戏她才唱,总不能请人家专门给老太太唱一场呀。再则,张必那一伙子都是甘愿给日本人当狗腿子的主儿,掌柜的打心眼里就腻歪他们,他们就是再张罗听戏的事,也不想去凑那个热闹了。掌柜的正犯愁怎么跟老太太解释呢,嘿!你说巧不巧,薛艳卿冷不叮的就进了我们家的门。
  那天晚上全家人都快睡了,薛艳卿敲开了门,慌慌张张的跑进了门,她手里还拎着个挺沉的箱子。掌柜的一看就知道她出了事儿,忙将她请到厅里坐下,问:“薛小姐,您这是?”
  薛艳卿眼圈顿时就红了,说:“赵老板,我是从张家公馆跑出来的……”
  掌柜的问:“为什么呀?”
  见她浑身发抖,掌柜的叫我赶紧倒杯热水,给她喝下去。又示意我们几个都退出客厅去。
  原来,自打在广东会馆唱了戏,张必那老小子觉得小野挺喜欢薛艳卿,就常接小野到张家公馆喝王八汤,说是给他压惊补身子,还叫薛艳卿好生伺候小野。小野自然明白张必的用意,就在薛艳卿身上这捏一把,那摸一下的,薛艳卿也只能强忍着,周旋着。谁料到,头天晚上,张必跟薛艳卿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小野喜欢你,换个别人我是不答应的,可是日本人是朋友,日后干大事东山再起还得靠他们撑着,你就好好陪陪小野去吧。薛艳卿不愿意,张必张嘴就骂,又抡起巴掌打,说是臭婊子装洋蒜。他实在是受不了那个辱,就拎着自己的东西偷偷跑了出来。
  薛艳卿说:“我家是不能去的,那老王八蛋知道那儿的,我就是想请您帮找个清净地方,我躲几天。”
  他琢磨了一会儿说:“华界不保险,还是到英租界去躲躲吧,我有个英国人的朋友,他是能帮忙的。”
  薛艳卿点了头,又说:“还得麻烦您,我这箱子先在您这儿藏一阵子行不?不瞒您,我那点值钱的家当都在这里边了。”
  果然,第三天头上,王巡长带着张家公馆管事的来打听薛艳卿,说是张家公馆已经向日租界和华界的警察局都报了案,告她偷走了张家公馆不少值钱的东西。
  掌柜的忙出来应酬,又是递烟又是倒茶,说自打在广东会馆听戏之后,就没见过薛艳卿的面儿。待王巡长走了,掌柜的已经是一头的冷汗。他打开库房,让我把薛艳卿的箱子挪到最里边去藏了起来,锁好了库房,他又闷坐在客厅里足足有一个时辰,他向来处事小心,任何犯险的事儿是绝对不干的,警察进了家门儿,他才觉出面管薛艳卿的事儿确实是办了个犯险的事,一连着几天,他虽然跟平日里一样作买卖,过日子,但是我能看出他心里头压着块石头。
  那天,掌柜的正在“恒雅斋”跟买主儿谈生意,陆雄飞满脸放光地走进来,他告诉掌柜的,他给“恒雅斋”揽了笔买卖。
  掌柜的自然高兴,说好啊,就问卖主是那一位,陆雄飞说是老主顾。待客人走了,他才对掌柜的说,那个老主顾就是小野。
  掌柜的脸顿时就不是色儿了,问:“怎么是小野?”
  陆雄飞苦着脸:“老爷子,小野的面子可不能驳呀!您还不知道呀,海河边上是多少家的脚行,我们脚行为什么就能把日本船卸货、装货的活儿全包下来?还不都是小野给说的情儿啊,说白了,就是小野给我们找的饭碗呀,他想弄个玉器玩艺儿孝敬上司,不正是咱们酬谢人家的好机会吗。”
  掌柜的说:“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跟日本人的交道打深了早晚要有大麻烦。”
  第二天,陆雄飞借了辆轿车,开到了家门口,掌柜的让我拎着他特意挑出来的几件玉器玩艺儿,跟他上了车,直奔了日租界的同文俱乐部。
  一路上,我心里直发紧,本来就怵那个小野,自打知道了郭大器一家都死在小野手里的事儿,光听小野这两个字儿就叫我恨得牙根疼。心想,我怎么这么倒楣,老天爷总是让我跟那个王八蛋往一块儿凑,可掌柜的叫我跟着他去见小野,我还能说不字吗。
  因为是上午,同文俱乐部里里外外不像晚上那样热闹,但是大门口有几个白帽警察在晃悠,楼上楼下都有人便衣守着,这大概是小野派来的保镖。我猜,小野已经到了,走上楼梯时,我心里就发紧,明知道今天是来做买卖的,可后脊梁还是一劲儿的冒凉气。我和掌柜的跟着陆雄飞一走进二楼的一间大套房里,小野就客客气气的迎了上来。
  小野说:“赵老板辛苦的,亲自的到这里来。”
  他让我把带来的玉器一一摆在桌子上,有明朝造白玉卧羊一只、明朝青玉六峰笔架一只、明朝造白玉双狸(应当是虫字边的)杯一只、乾隆年造白玉方形的鼻烟壶一只、乾隆年造青玉雕持荷童子一个、乾隆年造白玉雕梅花摆件一只、乾隆年造白玉花卉双耳瓶一只,共七件。
  

《玉碎》第十三章(2)
掌柜的挑出这七件玉器可是费了脑子,他说,明朝以前的玉器都是中国人的宝贝,不能卖给外国人,特别是不能卖给日本人,再则,那些玉如意呀,玉辟邪、玉瑞兽呀,还有什么三羊开泰、和合二仙,都是保佑好人平安吉祥,万事随心的,也是不能从自己手里卖给日本人的,所以才挑出来这么七件玩艺给小野瞧。
  小野一样一样的看了,又一样一样的放下来,瞧他那样儿,这七件玉器玩艺儿都没让他可心满意的。
  陆雄飞说:“小野先生,这几件玉器都是赵老板精心为您挑选出来的,都是市面上难得见的玩艺儿。您有可心的吗?”
  小野撇嘴摇头说:“‘恒雅斋’还有很多好玉器,赵老板舍不得卖,是不是?”
  掌柜的忙说:“哪里的话,‘恒雅斋’是做买卖,收来的玉器玩艺儿就是为了卖了赚钱,哪有舍不得的道理?”
  陆雄飞也说:“卖给别人舍不得,跟小野先生就没得说了,是不是?”
  掌柜的点头,说:“既然没小野先生喜欢的,我再回去拿几件来……”
  掌柜的刚要转身,小野说:“赵老板,听说你那里的,有一件好的玉器,能不能带来,我的看看?”
  掌柜的问:“您说的是哪一件?”
  小野说:“望天吼。”
  掌柜的歪着脑袋琢磨:“望天吼?哪个望天吼?”
  我知道,掌柜的是跟小野装糊涂,他最喜欢那个望天吼,怎么甘心把那个镇店之宝卖给小野。
  小野说:“是溥仪先生那里的人,卖到‘恒雅斋’的,是不是叫望天吼的?”
  掌柜的楞了楞,只得点了头:“啊,对,对,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个望天吼……可那也不算是个什么好玩艺儿呀。”
  小野说:“我的,喜欢这个名字,望天吼,我喜欢的,请赵老板拿来我看看的。”
  掌柜的嘴里应着,走了出去。
  掌柜的又把刚刚拎来的锦盒一个一个的在小野面前打开,那是一件乾隆年的青白玉的桃型洗、一件明玉龙双首璜、一件明朝的白玉雕的鱼化龙、一件乾隆年的白玉雕松鼠葡萄坠,一件乾隆年的白玉螃蟹。都是能卖得出好价钱的玩艺儿。可是就是没有小野要看的望天吼。我拿眼神瞟瞟掌柜的,他像什么事儿没有似的,笑眯眯的对着小野。
  小野拿眼神溜了一遍那几件玉器,脸上就有点难看:“赵老板,望天吼没带来吗?”
  陆雄飞也皱了眉头:“您不会忘了吧?”
  掌柜的不慌不忙的说:“小野先生说的事儿我怎么能忘呢,回去一看帐本才想起来,是这样,前几天一位玩玉器古董的老朋友想要那个望天吼,定钱都交了,就把那玩艺拿去了,说是看好了,就送钱来。”
  小野拿眼神打量掌柜的好半天,他心里一定是在琢磨这话是不是真的。
  我当然知道掌柜的这是说瞎话,可他冲小野笑的挺自然,看不出什么假来。
  小野掏出一张空白支票,往掌柜的的面前一放说:“我的,一次的把钱都给你的,多少钱,赵老板说多少就多少。”
  掌柜的很为难的说:“钱先不急……我还要跟那位老朋友商量商量……如果他把定钱收回去还好说,如果他不点头,就难办了……”
  小野脸一拉,现出他那股子蛮横劲儿,说:“那个老朋友的,不会叫赵老板为难的,如果他叫赵老板的为难,就请陆先生的费心了。”
  听话音儿,那个望天吼他是要定了,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等掌柜的应声,陆雄飞就赶忙说:“行,就包在我身上了,可有一宗,那件玩艺算我请客了,不能让小野先生破费了。”
  小野摇头:“我要送给我的长官的,钱的,一定是我自己的,表示诚意的,我们日本人的习惯,你的明白?”说着,他把支票往掌柜的面前用力的一推。
  掌柜的一一把玉器装进锦合里,还是没应陆雄飞,我看出来了,他憋着火呢。
  陆雄飞纳闷:“老爷子,您怎么没话呀?”
  掌柜的说:“回去再说吧。”
  回到家,掌柜的还是一声不吭,坐在厅里喝闷茶,脸上越来越不是色儿。
  见掌柜的这个模样,全家人都捏着嗓门儿喘气,走道儿都欠着脚尖,没一个敢出大声的。
  陆雄飞也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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