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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高老头-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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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搬家的好,”欧也纳悄悄的对高老头说。 
“太太,”西尔维慌慌张张跑来,“三天不看见眯斯蒂格里了。”  
“啊!好,要是我的猫死了,要是它离开了我们,我……” 
可怜的寡妇没有把话说完,合着手仰在椅背上,被这个可怕的预兆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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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十九世纪的法国人对拿赃仑通常均简称为皇帝,即使在下野以后仍然保持此习惯。  
 

 

第四章完 
 

梦远书城(my285。)


 第五章 两个女儿

晌午,正当邮差走到先贤词区域的时候,欧也纳收到一封封套很精致的信,火漆上印着鲍赛昂家的纹章。信内附一份给特.纽沁根夫妇的请帖;一个月以前预告的盛大的舞会快举行了。另外有个字条给欧也纳:  
“我想,先生,弥一定很高兴代我向特.纽沁根太大致意。我特意寄上体要求的请柬,我很乐意认识特。雷斯多太大的妹妹。替我陪这个美人儿来吧,希望你别让她把你的全部感情占了去,你该回敬我的着实不少哩。  
特·鲍赛昂子爵夫人。” 
欧也纳把这封短简念了两遍,想道:“特·鲍赛昂太太明明表示不欢迎特·纽沁根男爵。”  
他赶紧上但斐纳家,很高兴能给她这种快乐,说不定还会得到酬报呢。特·纽沁根太太正在洗澡。拉斯蒂涅在内容室等。一个想情人想了两年的急色儿,等在那里当然极不耐烦。这等情绪,年轻人也不会碰到第二次。男人对于他所爱的第一个十足地道的女子,就是说符合巴黎社会的条件的,光彩耀目的女子,永远觉得天下无双。巴黎的爱情和旁的爱情没有一点儿相同。每个人为了体统关系,在所谓毫无利害作用的感情上所标榜的门面话,男男女女是没有一个人相信的。在这儿,女人不但应当满足男人的心灵和肉体,而且还有更大的义务,要满足人生无数的虚荣。巴黎的爱情尤其需要吹捧,无耻,浪费,哄骗,摆阔。在路易十四的宫廷中,所有的妇女都羡慕拉·华梨哀小姐,因为她的热情使那位名君忘了他的袖饰值到六千法郎一对,把它撕破了来汲引特·凡尔蒙陶阿公爵。①以此为例,我们对别人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你得年轻,有钱,有头衔,要是可能,金钱名位越显赫越好;你在偶像面前上的香越多,假定你能有一个偶像的话,她越宠你。爱情是一种宗教,信奉这个宗教比信奉旁的宗教代价高得多;并且很快就会消失,信仰过去的时候象一个顽皮的孩子,还得到处闯些祸。感情这种奢侈唯有阁楼上的穷小子才有;除了这种奢侈,真正的爱还剩下什么呢?倘若巴黎社会那些严格的法规有什么例外,那只能在孤独生活中,在不受人情世故支配的心灵中找到。这些心灵仿佛是靠近明净的,瞬息即逝而不绝如缕的泉水过活的;他们守着绿荫,乐于倾听另一世界的语言,他们觉得这是身内身外到处都能听到的;他们一边怨四浊世的枷锁,一边耐心等待自己的超升。拉斯蒂涅却象多数青年一样,预先体验到权势的滋味,打算有了全副武装再跃登人生的战场,他已经染上社会的狂热,也许觉得有操纵社会的力量,但既不明白这种野心的目的,也不知道实现野心的方法。要是没有纯洁和神圣的爱情充实一个人的生命,那么,对权势的渴望也能促成美妙的事业,——只要能摆脱一切个人的利害,以国家的光荣为目标。可是大学生还没有达到瞻望人生而加以批判的程度。在内地长大的儿童往往有些清新集永的念头,象绿荫一般荫庇他们的青春,至此为止拉斯蒂涅还对那些念头有所留恋。他老是踌躇不决,不敢放胆在巴黎下海。尽管好奇心很强,他骨子里仍忘不了一个真正的乡绅在古堡中的幸福生活。虽然如此,他隔夜逗留在新屋子里的时候,最后一些顾虑已经消灭。前一个时期他已经靠着出身到处沾光,如今又添上一个物质优裕的条件,使他把内地人的壳完全脱掉了,悄悄的爬到一个地位,看到一个美妙的前程。因此,在这间可以说一半是他的内容室中懒洋洋的等着但斐纳,欧也纳觉得自己和去年初到巴黎时大不相同,回顾之下,他自问是否换了一个人。  
“太太在寝室里,”丹兰士进来报告,吓了他一跳。  
但斐纳横在壁炉旁边一张双人沙发上,气色鲜艳,精神饱满;罗绩被体的模样令人想到印度那些美丽的植物,花还没有谢,果子已经结了。  
“哎,你瞧,咱们又见面了,”她很感动的说。 
“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来着,”欧也纳说着,坐在她身旁,拿起她的手亲吻。  
特·纽沁根太太念着请帖,做了一个快乐的手势。虚荣心满足了,她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欧也纳,把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发狂似的把他拉过来。  
“倒是你(好宝贝!她凑上耳朵叫了一声。丹兰士在更衣室里,咱们得小心些!),倒是你给了我这个幸福!是的,我管这个叫做幸福。从你那儿得来的,当然不光是自尊心的满足。没有人肯介绍我进那个社会。也许你觉得我渺小,虚荣,轻薄,象一个巴黎女子;可是你知道,朋友,我准备为你牺牲一切;我所以格外想踏进圣·日耳曼区,还是因为你在那个社会里。”  
“你不觉得吗,”欧也纳问,“特·鲍赛昂太太暗示她不预备在舞会里见到特·纽沁根男爵?”  
“是啊,”男爵夫人把信还给欧也纳。“那些太太就有这种放肆的天才。可是管他,我要去的。我姊姊也要去,她正在打点一套漂亮的服装。”她又放低了声音说:“告诉你,欧也纳,因为外边有闲话,她特意要去露露面。你不知道关于她的谣言吗?今儿早上纽沁根告诉我,昨天俱乐部里公开谈着她的事,天哪!女人的名誉,家庭的名誉,真是太脆弱了!姊姊受到侮辱,我也跟着丢了脸。听说特·脱拉伊先生签在外边的借票有十万法郎,都到了期,要被人控告了。姊姊迫不得已把她的钻石卖给一个犹太人,那些美丽的钻石你一定看见她戴过,还是她婆婆传下来的呢。总而言之,这两天大家只谈论这件事儿。难怪阿娜斯大齐要定做一件金银线织锦缎的衣衫,到鲍府去出锋头,戴着她的钻石给人看。我不愿意被她比下去。她老是想压倒我,从来没有对我好过;我帮过她多少忙,她没有钱的时候总给她通融。好啦,别管闭事了,今天我要痛痛快快的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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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拉·华梨哀为路易十四的情妇,特·凡尔蒙陶阿公爵是他们的私生子。  

早上一点,拉斯蒂涅还在特·纽沁根太太家,她恋恋不舍的和他告别,暗示未来的欢乐的告别。她很伤感的说:  
“我真害怕,真迷信;不怕你笑话,我只觉得心惊胆战,唯恐我消受不了这个福气,要碰到什么飞来横祸。” 
欧也纳道:“孩子!”  
她笑道:“啊!今晚是我变做孩子了。”  
欧也纳回到伏盖家,想到明天一定能搬走,又回昧着刚才的幸福,便象许多青年一样,一路上做了许多美梦。  
高老头等拉斯蒂涅走道房门的时候问道:“喂,怎么呢?” 
“明儿跟你细谈。”  
“从头至尾都得告诉我啊。好,去睡吧,明儿咱们开始过快乐生活了。”  
第二天,高里奥和拉斯蒂涅只等运输行派人来,就好离开公寓、不料中午时分,圣·日内维新街上忽然来了一辆车,停在优盖家门口。特·纽沁根太太下来,打听父亲是否还在公寓。西尔维回答说是,她便急急上楼。欧也纳正在自己屋里,他的邻居却没有知道。吃中饭的时候,他托高者头代搬行李,约定四点钟在阿多阿街相会。老人出去找搬快,欧也纳匆匆到学校去应了卯,又回来和伏盖太太算账,不愿意把这件事去累高老头,恐怕他固执,要代付欧也纳的账。房东太太不在家。欧也纳上楼瞧瞧有没有志了东西,发觉这个念头转得不差,因为在抽斗内找出那张当初给伏脱冷的不写抬头人的借据,还是清偿那天随手扔下的。因为没有火,正想把借据撕掉,他忽然听出但斐纳的口音,便不愿意再有声响,马上停下来听,以为但斐纳不会再有什么秘密要隐瞒他的了。刚听了几个字,他觉得父女之间的谈话出入重大,不能不留神听下去。  
“啊!父亲,”她道,“怎么老天爷没有叫你早想到替我追究产业,弄得我现在破产!我可以说话么?”  
“说吧,屋子里没有人,”高老头声音异样的回答。 
“你怎么啦,父亲?”  
老人说:“你这是给我当头一棒。上帝饶恕你,孩子!你不知道我多爱你,你知道了就不会脱口而出,说这样的话了,况且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教你这时候赶到这儿来?咱们不是等会就在阿多阿街相会吗?”  
“唉!父亲,大祸临头,顷刻之间还作得了什么主!我急坏了!你的代理人把早晚要发觉的倒媚事儿,提早发觉了。你生意上的老经验马上用得着;我跑来找你,好比一个人淹在水里,哪怕一根树枝也抓着不放的了。但尔维先生看到纽沁根种种刁难,便拿起诉恐吓他,说法院立刻会批准分产的要求。纽沁根今天早上到我屋里来,问我是不是要同他两个一齐破产。我回答说,这些事我完全不懂,我只晓得有我的一份产业,应当由我掌管,一切交涉都该问我的诉讼代理人,我自己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能谈。你不是吩咐我这样说的吗?”  
高老头回答说:“对!”  
“唉!可是他告诉我生意的情形。据说他拿我们两人的资本一齐放进了才开头的企业,为了那个企业,必得放出大宗款子在外边。倘若我强迫他还我陪嫁,他就要宣告清理;要是我肯等一年,他以名誉担保能还我几倍或者三倍的财产,因为他把我的钱经营了地产,等那笔买卖结束了,我就可以支配我的全部产业。亲爱的父亲,他说得很真诚,我听着害怕了。他求我原谅他过去的行为,愿意让我自由,答应我爱怎办就怎办,只要让他用我的名义全权管理那些事业。为证明他的诚意,他说确定我产权的文件,我随时可以托但尔维先生检查。总之他自己缚手缚脚的交给我了。他要求再当两年家,求我除了他规定购数目以外,绝对不花钱。他对我证明,他所能办到的只是保全面子,他已经打发了他的舞女,不得不尽量暗中搏节,才能支持到投机事业结束,而不至于动摇信用。我跟他闹,装做完全不信,一步一步的逼他,好多知道些事情;他给我看账簿,最后他哭了,我从来没看见一个男人落到那副模样。他急坏了,说要自杀,疯疯癫癫的教我看了可怜。”  
“你相信他的胡扯吗?”高老头叫道。“他这是做戏!我生意上碰到过德国人,几乎每个都规矩,老实,天真;可是一朝装着老实样儿跟你耍手段,耍无赖的时候,他们比别人更凶。你丈夫哄你。他觉得给你逼得无路可走了,便装死;他要假借你的名义,因为比他自己出面更自由。他想利用这一点规避生意上的风波。他又坏又刁,真不是东西。不行,不行!看到你两手空空我是不愿意进坟墓的。我还懂得些生意经。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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