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瓦房 黄土地-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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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你供给了两个大学生。”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现实 <;中>;
车爬上了坡,开始走下坡路了。车里一下陷入了沉默,只听见车轮压过雪咯吱咯吱的声音。雾气很大,司机不时用手套擦擦后视镜。
“停车,我到了。”中年人说。
“好。”司机踩了刹车。
“多少钱?”
“算了,一个村的。”
“哎,这怎么好意思,你的车烧汽油啊!”
“别给了。”
“不,好几次都没给你钱了,不好意思啊。”
“那你给一块吧!”
“好,给,我走了啊。”
“慢点,路滑!”
“哎!”
车有往前走了,下坡路得慢慢走,雪很滑。
“这小子是个混混,家里孩子争气,学习好,可他从来不管孩子,这次孩子考县里高中,就去看看了。”司机说,“他每天打麻将,喝酒,女人死了好些年了,是服毒自杀的,家里有个儿子交给孩子他姨在县里养着。看他穿得有模有样,其实不是个东西。”
“哦?他这样的人,倒有个好儿子?”老妇说。
“司机,你停下车,我坐到后边去,你看把人家西服弄脏了,现在后边有座了。”长胡子的中年人说。
“没事,没事,你家的娃以后也穿西服,还比我的好,我的这西服便宜。你坐着,路滑,停车不方便。”他平和地说着。
“哦,那我就再挤会,我也快到了。”
“挤会吧,我一踩刹车。车就打滑,现在下坡路,不好走啊。”
“没事,没事,他挤会儿就挤会儿,车开稳当些,我怀里的孩子睡着了。”
车驶过下坡路,上了平路,安心多了,又加快了速度。
“司机,你快点啊,我到了黄山囤还要走几十里山路呢!”老妇说。
“好,我快点,今天如果不是雪天,我送送你,天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哎,算了,你的情我领了。下次多坐你的车,山路路不好,更难走。”
“好,下次算你便宜点。”
“哦,那敢情好。”
雪覆盖了整片山野,一层细雨后又飘起了鹅毛大雪,车行得更慢了。
“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明年肯定是个丰收年。”老妇望着窗外。
“是啊,这么大的雪很少见呢!”老汉点着头。
“路不好走了,本来是雪厚了对上了链子的车有好处,可现在是起先下的雪结了冰,后下的雪又多,打滑了。”司机小心地转动方向盘。
“咱们停路边吧?别走了,过了今晚再名。”少妇嚷嚷着,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
“恩。我们就在车上过一晚,反正也有暖气。”穿西服的人说着。
“哎,那可不行,我家里的爹娘晚上没有吃饭,猪和驴还没有喂呢!我可要回去,司机啊,我可付钱给你的,你得把我送到黄山囤啊!”老妇说。
“好,好,我送你到黄山囤,到了那,你下车就走回去,不行安全些。”
“走吧,没事,别担心。”长胡子说。
“我也得赶回去,老婆子一个人在家,知道我要回来,还等我吃晚饭哩。”老汉说到。
夜色更重了,雪映得大地很白,有些反光,刺眼。
车发出了几声怪异的响声,卡嚓卡嚓的,一停一走,车里的人被摇晃得很紧张。小孩被卡嚓卡嚓声弄醒了,哇哇大哭。
“怎么回事呢?”司机说。
“你这是汽油车吧?”长胡子的中年问。
“是啊。”
“你加的是好油吗?”
“那有钱加好油啊,最次的油。”
“那可能是油不干净,在排气阀里冒火星的声音。”
“你懂修车?”
“我以前是修车的。”
“哦。”
车突然熄火了,不动了,还隐隐往后退。
“快,快下车!”
“怎么了?”
“怎么了!”
“快,快,下车。”
车因上坡突然熄火,猛然地向后退。
“你挂上挡!”
“我挂的挡,是路滑。”
司机背过手,打开中间的车门,然后打开驾驶座的门下了车,跳到后面推着车喊着:“快,都下来。”
车里的人都下来了。
“帮我拿两个大石头来。”
“好。”
“支到轮胎上,别让车再往后退。”
“好,好,恩,好了。”
“这车是老了,也不至于出这么大的问题啊。”司机又说了。
“我看看啊,可能是油箱的问题。”长胡子的中年人说。
“那你看看。”
“好像有些漏油,油箱破了,噢,我的天,裂了那么大一条缝,油可能漏完了。”
“那怎么办是好啊?”
“车可能是没法再开了,咱们得自个想办法啊。”
“怎么会这样呢?”少妇嚷到,“我的孩子冻得不行了。”
“你让他坐车上,车现在稳了。”司机喊到。
“什么车啊,早知道不坐了。”少妇又说。”
“你这个小婊子,你以为你嫁了个干部,领个工资你就高人一等啊!”司机骂上了。
“我怎么了?破车,害人,黑车,你这个乡下佬,穷死鬼。”少妇骂了。
“年轻人啊,别吵了,现在想想办法吧。”老汉叹气说着。
“怎么会这样呢?”穿西服的人问。
“加了有水的油,天气冷,冻裂了油箱,油漏光了,车就不动了。”长胡子说。
“为什么不加好油啊?”
“哎,挣点钱不容易啊,我们跑车的,就是乞丐,乞丐都分一二等,我们是三等,好油加不起,加好油是贴钱,挣不了钱,只能加不好的油了。”
“你看,现在,哎,这怪谁呢?”
“不怨天,不怪人,只怪咱命不好。”老妇说。
“咱们坐车上吧,那样暖和些,不然明天早上都得冻死了。”老汉说。
大家上了车。
“车现在发动不了,也没有暖气,大家靠着吧,等天亮了,或许有车经过,我们就搭顺风车回去。”司机说。
小孩冻得不行了,穿西服的和少妇依偎着小孩。
“你们把那两麻袋棉花垫着,坐上去就暖了。”长胡子说。
“好,你心真好。”少妇说着。
“刚开始还说人家脏,味不好闻呢,这会又说人家好。”老妇唠叨开了。
“别说了,你省省里,取暖吧!”老汉说。
“今天看来是回不去了,还想回去呢,哎,家里一大堆事,我命怎么这么不好啊。”老妇又唠叨了。
“你是哪个庄的啊?”老汉问老妇。
“我是马河山的。”
“哦,家里还有啥人啊?”
“还有爹娘,我男人去外面下苦去了,为小儿子挣钱,我大儿子也在外面干活,给自个儿挣娶媳妇的钱。”
“哦,你在家养活老两口,务农?”
“是的,我每年养头母猪,下了猪崽卖钱,去年收入还不错。今年想让家人过个好年,我就留了一头小猪,现在养得壮壮的,过年时宰了吃猪肉。明年小儿子考上了大学,我也就去外面挣钱,家里的地包给别人。”
“恩,行啊。现在种地也不行了,有时天灾,有时人祸的,哎,靠天吃饭不容易啊!”
“你还是待在家里种地吧,那样塌实,男人在外也有奔头。”长胡子说。
“我出去挣钱也一样啊。”老妇说。
“你不知道,现在这年头外面不好混啊。”
“不就是挣钱吗?简单,我看女人在外面做保姆,还做那个打扫卫生的什么,都不错。”
“那就保洁,保洁不好干,得认识字,还要懂得点化学,什么脏东西用什么洗都有讲究。”
“哦,还有讲究?”
“保姆也不好做,得会照顾老人,还要做饭,打扫卫生,哪天做不好了,就被开除了。”
“看来真不好做啊。”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听说去年在山西的煤矿上,人因为不安全都不想干,想走。可那的头不让走,抓住一个逃跑的就往死里打,还是有人逃跑,最后才听说有的人去那里干了几年了都逃不出来,更别说挣钱了,命都难保。”
“这么严重啊,外面这么不安全?”
“还有更严重的,有些建筑工地很残忍,把想逃跑的小伙子放到搅拌机里搅死的有很多呢!”
“还是在家种地好,虽然苦,但心里塌实啊,虽吃不好还能吃饱,雨淋不到,风也吹不着,二亩薄地种好了也不错。”
“我在外面跑了很多年,就想每年不出去在家种地,可是还得出去打工,哎,咱们这地,什么也没有,只能去外面了。”
几个人在车里一下不说话了,都沉浸在自己的脑海里,回味着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辛酸。
夜走得深了,透着凄凉,整片整片的白。
“现在是冷得不行了,脚都不能动了,麻木了。”老妇说。
“坚持,等到天亮了,就有人了!”老汉说。
“既饿有困,还不敢睡,睡着了怕再也醒不过来了。”穿西服的人说。
“不能睡,一定不能睡!”长胡子说。
“半夜了,冷得很,还很饿。真有点困了。”少妇说。
“早知道就多买写吃得了,人饿了就想睡,我捡便宜买的烂苹果也吃完了,哎!”老妇又唠叨上了。
“再饿也不能睡,咱们那些年也不扛过来了吗,不就饿半晚上吗?”老汉说着,望着外面。
“是啊,生活现在好了,人也金贵了。前些年有个小病小灾的进往过扛,现在一有病就得吃药。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人也越来越没尽,经不起受累。”老妇点着头平叙着。
“说得也是,人就这么贱,条件好了就瞎讲究,前些年能吃饱就是最大的造化了。”长胡子接着前面的话。
“这会儿饿得我头晕了,哎哟哟!”少妇又嚷嚷了。
“哦,我这有只烧鸡呢,怎么给忘了。”长胡子惊叹着。
“您给你您家人带的,多不好意思啊。”老妇诡笑着。
“是啊,是啊,烧鸡现在挺贵的,还是别了。”少妇左右看着其他人说。
“哎,下次再买,今晚这么饿,活人还能叫尿给憋死!来,大家吃。”长胡子大方地说。
“好,那不客气了。”穿西服的人撕下一只鸡腿,刚想往嘴里放,正看到老汉,他又停在嘴边,然后又递过去说:“老乡长,您请。”
“先给孩子吧!”老汉说。
“孩子没事,您先。”穿西服的人双手拿着鸡腿。
“来,给。”老汉拿过穿西服人的鸡腿,递给了孩子。
大家相继各自拿了肉,吃了起来。
“这肉真好吃,香。”老妇赞叹着。
“只是凉了,热得多好啊!”少妇叹气说。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讲究,这会儿是什么时候!”司机瞪着眼。
“这会儿要有酒多好啊,暖暖身子。”长胡子抬着头畅想着。
雪淹没了视野,挡风玻璃上冻了雪,看不到外面,车上的灯也越来越暗。
“电瓶的电不多了。”司机看着灯说。
“你的车电瓶不行吧?”长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