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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忧然-一夜皇妃(出版)-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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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山腰,树影凌乱,热气蒸蒸。

    和连山壮阔的景色,被热烈骄阳笼着淡淡金色。

    翠绿浓,金阳若水,流淌着七月里火热的美好。

    李昭南策马狂奔至山腰,那树影之间,浮云惹人乱,李昭南勒马四望,那山间唯有鸟鸣啁啾,千山横叠中,乱云飞舞无数,浮白挂满枝头,可唯一不见的,却是适才那抹柔丽的身影。

    飘逸的身影,分明如此熟悉,在这山间、在这树影里。

    李昭南忽而怅然若失,想想自己多么可笑?那身影,依稀让他想到了那已故去的女子,那在心里深埋的三年余的人儿。

    可是,怎么会?即使是她,她又怎么会策马来此?她那般柔弱的身子,那般忧伤的眸,即使来此,又怎会如此静默的立在半山腰?

    她恨他,亦如……他恨她!

    惘然一笑,莽莽山间,威俊的帝王策马绝尘而去……

    山风吹落云色,一抹淡淡的白,渐渐消隐在云天深处……

    不见……

    …………………………………………………………………………………………………………

    天子班师回朝,大军浩荡入城,果如李昭南所料,他人未曾回朝,天子好战,耗损民力之说便早已甚嚣尘上,这一次,再没有夹道欢迎的百姓,再没有殷殷热烈的呼声,有的……只是静默的抵抗!

    朝内,朝臣各怀心思,言不由衷的恭贺我主凯旋后,便有三朝老臣左尚书麦思涛首先发难:“陛下,三年鏖战,凯旋而归,虽可喜可贺,可此战耗损民力物力太多,只恐民心动荡,民怨四起。”

    李昭南龙眸一烁,面无表情:“麦大人此言何意?”

    巍巍龙椅,金煌殿宇,李昭南落座于最高处,俯瞰众人,心中却有统率千军万马都不曾有的惶恐。

    但,他终不许自己表露分毫。

    “陛下,您如今已是九五至尊,我大沅天下之主,是否再与江湖匪类一起,会令民间非议,我大沅国本动摇,我……”

    “啪”,重重一声,李昭南右手落在龙座手柄上,发出闷响的声音,打断麦思涛。

    “麦大人,动摇国本?哼,此番若非唐义公驰援相助,倾其所有供应粮草,朕早已饿死在了和连山!”说着,眼神扫向粮草司张友,冷冷一笑,“在我大沅军队急需粮草之时,麦大人,您身为左尚书,却身在何处?”

    龙颜大怒,李昭南豁然起身,腾腾怒气几乎震撼殿宇。

    麦思涛一怔,随即定下心神:“陛下,国有国法,粮草调度自然需要时日,自然要多方商榷,难免……”

    “住口!”李昭南战袍未去,一身铠甲烁烁,径直走下銮殿,迈步到麦思涛面前,他盯着他,黑眸冷若寒潭,“商榷?便可置上万性命于不顾?所谓国法?哼……便是草菅人命吗?”

    李昭南怒气横眉,麦思涛亦没有想到君王盛怒至此。

    他沉一沉嗓音,正欲言语,李昭南却忽的卷起战袍衣袖,露出数道赫赫伤痕,他薄薄的唇抿着,一字一字溢出唇齿:“麦大人,在您闲心喝茶、逸致棋盘之时,可曾想过前方将士正流血沙场,以性命相搏?在您迂腐固执、坐享安平之时,又可曾想过这是用多少人的鲜血与性命铺就的太平盛世?哼!少跟朕说这些个酸腐透顶的话,朕,是自刀头舔血、九死一生中摸爬滚打来的,军令至高,那些个早该埋到土里去的酸腐思想,大人,和这一道道伤痕比起来,孰轻孰重?”

    李昭南一番话,忽而如千钧巨石落入太安宫!

    他鹰眸如剧,犀利如刀,他的残忍嗜血,原本,人人以为自登龙座,早已收敛,可是这一战归来,他却似乎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我行我素、阴枭狠厉的奕王!

    麦思涛脸色煞白,嘴唇颤动,李昭南甩袖而去,重新走上銮殿。

    麦思涛几乎气结,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交替不止。

    “陛……陛下……一国国法为大,岂容……岂容如此亵渎?老臣……老臣请陛下,准许老臣告老还乡!”麦思涛断断续续,声色却俱厉。

    李昭南微微侧眸,冷冷眼光,唇角勾动:“麦大人,好走,不送!”

    言罢,转身而去。

    赫赫龙威,殿宇瞬时静默、死寂、无声……

    众臣面面相觑,今日的陛下似乎特别异样,孙守波望着震惊得周身颤抖的左尚书麦思涛,冷冷一笑,率先转身而去。

    擦身瞬间,冷声道:“麦大人,如今是真正的改朝换代了。”

    一句话,令麦思涛的脸几乎扭曲!

    他愤恨看着孙守波得意的狂笑而去,殿内,人人皆是一时脑中空白。

    这一次激战三年,血战而归的陛下,似乎更加冷酷如铁了……


夕阳太美


 李昭南愤愤回到宫,三年,他已阔别了栖霞殿三年!

    七月,葵倾赤,玉簪搔头,大片木槿飞落如皑皑雪飞。

    明明微温的午后阳光,稀疏洒在粉白色簇簇跌落的花瓣上,便如结了霜般,栖霞殿内,怎么都是一副萧索的景象。

    李昭南解下披袍,战甲未去,便迎上一名侍女,这女子杏眼含波,流光盈盈,娇柔万端,她纤指正欲为李昭南解下战衣,李昭南却道:“云儿呢?叫云儿来伺候!”

    三年来,李昭南始终宿在栖霞殿,由侍女云儿随身侍候。

    那婢女却是一怔,随而轻轻咬唇不语。

    李昭南眉一凝,厉声道:“云儿呢?快说!”

    龙威赫赫,那婢女吓得跪倒在地,颤颤说:“回……回陛下……云儿姑娘,她……她……”

    “快说!”李昭南一脚踢在吞吞吐吐的婢女身上,婢女终于开口说,“云儿姑娘,因……因失血过多,正……正在……在明苑歇着,还……不可下床走动……”

    失血过多?!

    李昭南震惊的望着战战兢兢的婢女,不可置信:“怎么回事?谁……竟敢如此大胆……”

    那婢女弱声道:“这……陛下……”

    她怯生生的不敢再言,如此这样的样貌,李昭南又怎还需问?

    这皇宫上下,敢动栖霞殿一草一木的,除了如今权倾朝野的孙家女子皇后孙如妍,还能是谁!

    他愤然转身而去,双拳紧握!

    孙如妍,佑宁的帐,朕记得,芷蘅的帐,朕不会忘!

    如今,芷蘅唯一留下的云儿,若再有个三长两短,你休想有好过的日子!

    即使,朕尚且离不开孙守波的支持,可是,一味隐忍,亦绝不是朕的性子!

    栖霞殿明苑,清素简介的屋舍,乃婢女所居,平日少有人来,李昭南踏入明苑,其余婢女见了,忙是纷纷拜倒,各自紧张不堪,李昭南并未做表示,而是径直走向云儿的房间,推门而入。

    躺在床上的女子一惊,抬首,苍白的脸露出惊讶的神色,随而一丝晕红染上脸颊,连忙欲要下床:“陛下……”

    李昭南挥手道:“不必施礼。”

    云儿乍见李昭南,两行清泪陡然滑落,三年了,她终于熬过了这三年,重新看到了希望一般。

    她咬唇,李昭南走到床沿边,望着苍白、憔悴、瘦弱的女子,一身素净青衣,长发披散,柔弱的望着他,竟不能言。

    “是皇后,对不对?”李昭南龙眸暗淡,望着云儿素衣上清晰可见的血色痕迹。

    云儿咬唇点头,深深吸一口气:“还好陛下回来了……”

    她委屈万端,李昭南扬首向外吩咐:“来人,传御医!”

    惊慌走进一名婢女,见了李昭南,战兢的吞吐道:“是……陛下……”

    那婢女才要出门,李昭南又喝住她:“叫人进来,为云儿收拾东西,云儿从今日起搬到栖霞殿偏殿居住,而你们……亦要尊称云儿一声姑娘,明白吗?”

    沉冷的声音,令那婢女一惊,她看看云儿,云儿亦惊讶的望着李昭南,李昭南冷峻脸容似冰冻的雪山,不见有消融的雪,只见冷冷的冰。

    自从,这栖霞殿的女主走了,他便一直是这样的神情,不曾再有过半点温暖,可今日,虽他仍旧面色无温,但一句话却令人心中震动。

    “陛下……”云儿盈盈泪落,却不能言。

    那婢女亦连忙反应过来,垂首道一声:“云儿姑娘。”

    李昭南瞥她一眼,那婢女连忙出去交待,云儿泪流不止,苍白的样子,形容楚楚。

    李昭南起身,战甲雪亮,七月流火,木槿香落,惹谁怜见?

    他望着窗外翩翩跌落的花瓣如雪,堆积在心的角落,芷蘅,我还能为你做什么?为什么……三年了,我仍然感觉,你不曾离开过这个世间、我的心间……

    幽幽叹息,他转而离开明苑,云儿却怔怔望着帝王孤寂落寞的背影,泪光闪动……

    ……………………………………………………………………

    七月山色,空濛浩渺。

    一脉云山相连,脉脉蓼花红遍山野,了无心事的飞散,扑入人眼帘,如霞、如血……

    芷蘅白衣胜雪,立在一片血红蓼花中,萧瑟的箫音,三年来不曾改变的一曲悲歌,闻者皆恸心肠。

    “如今,你仍不想见他吗?”身后的男子声音平缓,却惊了这悲伤的箫声,芷蘅放下手中碧箫,缓缓回首,“栖霞殿的杨妃已经死了。”

    “可你从不曾放下过,不是吗?”身后的男子,青袍飞扬,风来,潇洒如飞,正是这一山之主,唐世言。

    “那又如何?他的人生中,本便不该有我。”芷蘅淡漠的望着纤纤细云,流过眼底,静静的、缓缓的……

    “三年前,我早该死去,有一段时间,我亦想要真的死去,只是我心中……还有一事不明,我不能死!”芷蘅的目光中,掠过几分不易见的恨意,随即又是一波淡然,“唐大哥,我活着,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唐世言不解,望着她,蓼花飞乱了芷蘅绝色容颜,她幽幽回眸,定然说:“唐大哥,我生来便是个错,若是没有这个错,我便绝不会遇着他,亦不会有今日的痛苦。”

    她目光淡淡,容色平和,并看不出有深浓的恨和疑问重重,可唐世言却知道,这三年,她熬过了,却也几乎断送了半条性命。

    于是,他笑着转开话题,跨上宝马:“来,今日晴好,若只是这样对天兴叹,不是负了这大好景致?”

    芷蘅一惊,今日,她本只身散步至此,只是随后唐世言策马而来,她望着高马上的唐世言,阳光下,唐世言清朗的目光更有一层奇异光彩,他看着自己,暖暖的神情,并不似李昭南沉冷坚硬,有时,他们很像,果决而断然,可唐世言显然更多变,他时而冷静、时而调笑、时而沉默。

    芷蘅犹豫之间,却感到手臂一紧,山风卷落蓼花无数,纷纷跌落雪白的裙裳上,芷蘅定下心神,已然落座在唐世言臂弯中,唐世言胸臆间的起伏,令她脸颊微热,她低声说:“唐大哥,只怕叫人看着了……”

    “那又怎样?这山里,要么是没见过你的,只会道你是我唐世言金屋藏娇的女人,而见过你的似苏占,乃我心腹,即使是当今陛下将刀架在他脖颈上,他也不会说半个字!”


归去来兮


唐世言满不在乎,策马而去。

    疾风掠过,吹开芷蘅墨发连绵,交织如绸的墨发荡在唐世言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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