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瀑布-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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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落(2)
斯金纳有可能还会很不情愿地说,波纳比最近开始酗酒,“严重”酗酒。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前几个月开始的。
至少,外界对波纳比酗酒的说法是从最近才开始的。
外面都在谣传妮娜?奥谢克现在住在卢卡斯山那里,房子是波纳比给她租的,波纳比和他的客户奥谢克太太“有关系”。当斯金纳被媒体要求对这些传言作出评价时,他僵硬地说自己对此毫不知情,他讨厌谣言;但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很多问题就可以解释了。
为什么一个男人只是为了做个姿态,就会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斯金纳认为波纳比的事业已经就此完结了吗?
“对不起,我不作评论。”
法官斯特劳顿?豪威尔决不会对发生在他法庭上的“事件”公开发表任何评论。也不会评论德克?波纳比——他以前的好朋友——的所作所为。对于爱的运河的诉讼,他书写了措辞严谨的书面判决,做出了详细论述,最后决定驳回原告的控诉,并且声明这次控告证据不足。
豪威尔承认,这是一个“困难的”决定。这件案子牵涉到方方面面,呈现出许多相互矛盾的证据,因此显得“异乎寻常的复杂”。然而,豪威尔指出主要问题只有两条:第一,在1953年斯万化学公司和尼亚加拉县教育委员会签订的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和约中,规定如果填埋爱的运河的垃圾,引起任何“健康损害或死亡”,斯万化学公司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另外,是否有“绝对的、不容质疑的证据”来证明科文庄园多起被报道的1955年到1962年之间的疾病和死亡事件,确实和爱的运河(就是科文庄园住宅区那里)有关。
法官豪威尔发现,1953年具有争议的合同是“不合法的”——就是说,在纽约州的法令中“不具有法律效应”。但是他认为,原告无法提供有力的证据来控告斯万化学公司;尼亚加拉大瀑布市;尼亚加拉县教育委员会;尼亚加拉县卫生委员会等部门。豪威尔的结论是,正如他说的,在经过“慎重的考虑”后,原被告双方提供的关于疾病和死亡“原因”的证据,完全不一致;但是他最终判定,没有“绝对的,不容质疑的证据证明科文庄园个例的疾病和死亡事件,和媒体报道的环境因素之间存在必然联系。”而尼亚加拉县卫生委员会1957年的报告,是在1962年3月重新修改了的。
依据这个裁决,这个案子被驳回了。
依据这个裁决,德克?波纳比的律师生涯突然意想不到地结束了。
我当时真应该咬断那个杂种的喉咙。他背叛了公正,背叛了我。我现在赤手空拳就能杀了那个虚伪、说谎、受了别人贿赂的杂种法官。
实际上,德克并不应该感到吃惊。他已经预感到了。他已经看到许多前兆了。就像是一个对于毫无希望的爱情感到绝望的男人,德克?波纳比或许被迷惑了,他应该在自己的幻想中感到绝望,但是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知道他对手实力强大,也知道尼亚加拉大瀑布这起案子所有的法官和陪审员会如何偏袒他的对手们。
德克曾经很想知道,作为和原告律师有着20多年交情的亲密朋友,斯特劳顿?豪威尔为什么没有私下要求退出这件案子。但是现在他知道了。
德克没有告诉妮娜?奥谢克,也没有告诉其他人。他没让别人分担他的疑虑。他渐渐地意识到,是他的对手们不怀好意,从他的证人那里下手,破坏了他关于“致病原因”的最重要的论证。19名证人,医生,医务人员,科学家,都曾同意代表科文庄园的居民作证,但最后只来了11人。他们之中,还有些人说话的时候带着试探性的口气,不愿完全遵循“绝对的、不容质疑的证据”的标准。他们往往把个人致病的“原因”归于遗传因素,行为因素,例如酗酒,吸烟,暴饮暴食。
而斯金纳和他的团队召集了30多名专家见证人,来反驳德克关于“致病原因”的论证。这些人包括声望极高的当地医生。尼亚加拉总医院首席内科专家,布法罗市米拉德?菲尔莫健康中心一位专门研究儿童癌症的肿瘤学家,道化学公司一位曾获得过诺贝尔化学奖的顾问。如同许多鼓同时敲响,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鼓点一样,他们的结论完全一致:在繁多的因素中;无法证明其中某些因素是致病的“原因”。
就像在1962年,没有任何科学证据可以证明吸烟可以“导致”癌症一样。
受雇于斯万。他的钱。受贿。杂种们!
德克也不愿相信豪威尔可能受了贿赂。作为一名律师,豪威尔挣了不少钱,现在他是县法院的法官,每年的收入少了很多。这是人们公认的事实:坐在法官、政客和警察的位置上,都会受贿,而且他们其中有些人还会荒唐到索要贿赂。20年代,自禁酒令实施以来,在尼亚加拉大瀑布地区,比如布法罗市,一些大型组织的犯罪造成的影响越来越大。这是共识,但德克尽量不去了解太多。
许多年前,德克是个年轻、积极向上、魅力十足的律师,有着“显赫”的姓氏,这就是说人们决不会把它和一个意大利的姓氏搞混淆。布法罗市有一位受雇于帕里蒂诺家族(那个组织也是这么命名的)的律师,曾有意接近过德克。他以一大笔钱诱惑德克与帕里蒂诺集团合作,共同应付一位犯罪斗士、纽约州总检察官提出的诉讼。但是他没有动心,一点也没有。
陷落(3)
他既憎恨又害怕那些罪犯。“有组织”的罪犯。而且,他并不需要这些混蛋们的钱。
现在想想,他自己真应该贿赂一些关键的证人。也就是几千美元,他为此案已经花费了许多,多点儿少点儿还有区别吗?不过现在已经太迟了。他被对手打败了。他应该出比斯万更高的价钱,收买斯万的一些关键证人。为了妮娜?奥谢克,为了她死去的女儿,为了她生病的孩子(他已经有几分喜欢他们了),为了她的丈夫萨姆,还有奥谢克家宛如大瀑布东边的天空一样黑暗的未来,在这场赌博中,德克下的赌注太多了,多得他几乎不能承受。但是他担心被抓住。不是道德上的,而是被赤裸裸的、直截了当的事实所抓住。行为不够职业化。为那些迫切想要把他逐出法律界的敌人们提供了根据。
就像他现在这样。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抛开了你的事业。你的生活。
迫不得已。我不后悔。
由于“藐视法庭”,德克在尼亚加拉县监狱底层的牢房里关了10个小时。这是德克?波纳比第一次蹲监狱,他一直在想那些事。他的血仍在沸腾。脑子仍在悸动。天啊,他累了:要不是他的脉搏跳得太快,他真想睡一觉。就像死了一样。他真想来点儿烈性的苏格兰酒。他右手的关节上破了皮,上面还有瘀伤,已经肿起来了,因为它打了一个人的脸:那人脸上的骨头很硬,但也很脆弱。
迫不得已。我不后悔。
不,狗屁:我永远都会为这件事感到后悔。但是,迫不得已。
1962年6月11日(1)
迫不得已,迫不得已。还有别的选择吗?
德克不知道这天到底是几号。当天午夜,在一阵狂风暴雨之后,尼亚加拉河上的天空开始放晴,突然间,一轮满月出来了,明亮得有些刺眼。德克发现自己看见月亮的时候笑了。他平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在这样的时候,他却出奇不意地笑了,像这样,独自一人。他独自一人驾车行驶于深夜(或者说是在清晨时分),不知道日期,不知道时间,只有一丝愧疚感:他已经落在后面了。
德克?波纳比在公开场合丢脸,还有他的“攻击”行为和被拘留,到今天还不满两个星期。
在尼亚加拉河旁,德克开着他那辆豪华轿车(这会儿溅得到处是泥),沿着坑洼的布法罗市…尼亚加拉大瀑布的高速路,驶向大瀑布的东南方向。回家!他打算回家。他看到城市上空的夜幕被云层染得斑斑驳驳,就像用放射性的夜光漆涂过一样。
德克没有喝醉。自16岁起,他就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酒量了,因为他是一个对自己行为负责的人。
他希望孩子们能够理解。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的。也许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不一定能拯救自己,但是用别的方法就一定不能。
那晚,德克?波纳比驾车开往月神公园,很自然就让人想到德克?波纳比正要回家。
德克急于想知道那个家是否还欢迎他。我可以和妈妈说话吗?他问罗约尔。小家伙气喘吁吁地跑了,过了大概10秒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委屈地哭了起来。爸爸!妈妈说她不在家。爸爸,你可以跟我说话。于是德克跟儿子聊了起来,直到电话那端有人悄然无声地走过来(德克没有猜想是谁,也没有猜想她那苍白、长满雀斑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从四岁的小家伙手里抓过话筒,挂断了。
德克好多天没回月神公园22号了。他近来一直在布法罗市,和他那些法律同事们商议爱的运河的案子。虽然败诉,但德克相信这只是暂时的。虽然德克已经被剥夺了从事法律工作的资格,但他可以上诉,还可以帮助科文庄园业主委员会筹资。从开庭的那天下午起,德克?波纳比的生活就变得很神秘,他只能跟着自己的直觉走。他成了瓶子里的标本。有一股甲醛的味道。虽然是个标本,但他还没死。
肯定无法再当律师了。他决定递上一份关于人身伤害罪的认罪书。他提出以15,000美元获得保释,他“自由”了,一个星期之内,他的判决就会下来。无论缓刑,或者是入狱。他都接受。
入狱!德克20多年的职业生涯中,他的当事人没有一个进过监狱的。
他必须承认自己犯有人身伤害罪,因为他确实有罪。他也许可以把自己的行为说成是自我保护,只是出于条件反射狠狠捶了一拳,但这样的行为并不能算自我保护。打破了一个无辜人的脸。德克觉得羞耻,而且他知道这羞耻会比他的生命持续的时间更长。然而,和布法罗市的报纸上刊登的一样,在《尼亚加拉政府新闻报》上,德克?波纳比成了一个英雄式的人物,不顾一切地自我毁灭。
爱的运河案件律师波纳比
抗议法官判决
法庭上因人身伤害而被捕
还有,
爱的运河诉讼被驳回,
律师波纳比被控人身伤害
从那天起,阿莉亚就没跟他说过话。德克清楚,她可能再也不会跟他说话了。
德克开着车,以每小时65英里的速度行驶在荒无人烟的公路上,忽然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大卡车离他车后的保险杠不到12英尺。是个巨大的柴油机钻车,里面坐着一个异常高大的司机。德克使劲踩着油门加速,想赶紧脱身。沉重的林肯车在水坑里穿行,溅起刺眼的水花,像一艘赛艇。德克打开雨刷,开始觉得害怕。后面的那辆卡车也加速了。这不可能是个巧合,德克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辆卡车再次逼近,差一点就挨着保险杠了。德克又猛踩了下油门。他现在是以每小时70到75英里的速度行驶。在这种路况下,非常危险。当然,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再加速,但是有必要吗?尽管他不能认出这辆卡车,但他忽然想起了斯万化学公司,他感到浑身发冷。他们其中的一辆钻车。
林肯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