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锁尘关-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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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你是为何选在此日而来,我私自问得今日正是玄女娘娘来东海的日子,我的功力虽无法与玄女娘娘比拟,但如果催动毕生修为掩去气息身形,自她身后随她潜入结界的法阵内,却也并非十分困难……我只是想看他一眼……”
沐风漆黑如琉璃的眼眸映着珠光月辉,像是要看穿慕容紫英的心底,“你并不知晓,却偏偏选在此日来,可见缘分之事,当真奇妙,你对他……”
慕容紫英在这流光飞舞间沉默,只有眼中敛去的神光将一切道出。
“唉……时辰快到了。你屏住气息,随我一同潜下去吧,我会帮你……”
两人身形微动,足下海水顿时裂开两半,带他们飞身入内后,复又合上,水面依旧那般剧烈起伏,不留半点痕迹。
转眼间就置身于咆哮奔腾的海水中,漆黑的水墙形成万丈的巨大隧道通向海底最深处的黑暗中。万钧压力从四周袭来,沐风低声吟诵,二人顿时于挤压而来的海水中消失了身形。
边缘处
疯狂碰撞回旋的漩涡四周海涌大作,其实内部却平静无风,墨黑的海水笔直立起,形成一道万丈的水幕,所有被吸卷进内的生物死物都像凝滞了一般,缓慢旋转,那是连时空都仿佛静止的神秘力量,自亘古洪荒而来的气息穿越了亿万年的时光。
冰轮似的圆月同以往无数个夜晚一般高悬,忽有金光倏忽闪过,竟丝毫不忌惮那恐怖至极的海洞,直直向下飞去,转瞬已没入其中。
九天玄女是大罗金仙,自不必怕这漩涡,只须处置好那地底涌上的莫测灵力便可。她一路向下,越潜越深,那积存了万古的黑暗与阴冷,连照彻了整个海面的蚌珠和月辉的光芒都无法驱散。
渐渐地,周围竖起的水幕中出现了数不清的长长锁链,被四处窜动的水流扭曲成诡异的形状,锁链上捆绑着似人非人的肢体,顺水而动,几乎所有的人体都好像被折断了四肢的破败娃娃般,软绵绵的身体被水泡的膨胀起来,毫无生气的上下波动。
那便是当年被囚于东海漩涡的琼华弟子,九天玄女冷冷的扫了一眼,心中不屑这些凡人脆弱的承受能力,旋即拨开力量巨大的乱流向更深的地下潜去。
他们都是自尽的。
被困在并无人看守的漩涡中,虽是身受冰寒入骨的万钧海水重压,却也并算不上是多么严酷的刑罚,但就是无法忍受,近乎疯狂的折磨是精神上的寸寸凌迟。
无声无息的黑暗中,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唇不能语,手足不能动弹,连身体是否仍旧存在都在无休无止的绝对寂静里令人质疑起来。没有人能承受得住这巨大的压抑,万物都茫然空洞,是怎么都无法挣脱的恐惧,逐渐变成了麻木。
原来最大的痛苦,是来自于精神与灵魂,混乱的思绪脱了轨,每时每刻不停在眼前闪现出虚幻的光景,记忆成了最大的负担,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忘记,只想疯狂的大叫,疯狂的大笑,疯狂的做一切最平凡的人都能做到的事,也只是徒劳的任灵魂在自己的身体设成的囚笼里筋疲力尽。虽然他们的身旁依然伴有一起打落的同门,而并非如那人般……
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神界用他们高贵的怜悯赐你们一条生路,如果熬到刑满便可自行前往六道轮回处开始重生。是你们自己不珍惜本就如同蜉蝣的生命,自尽后魂魄也只能被禁锢在这东海漩涡中,被狂怒的海水搅得粉碎,烟消云散于天地间。
自作自受可以算作是最完美的解释么。
九天玄女挥袖将那众多傀儡般悬挂的胀大尸体化为黑水散去,运起灵力感应,发现上次来时还在苦苦支撑的女子已然
死去,依旧华丽的宫装在冰冷的海水中浸泡着,有暗绿的海藻密密麻麻的生长其上,覆盖了那些昔日的优雅与矜持。
即便身为琼华掌门,夙瑶终究也是抵不过那深入骨髓血液的折磨,自我解脱而去。
数百年的忍耐换得如今的结局,曾经的狂热不过是一场大梦,惩罚其实很简单,最简单的事也是最困难,所以即使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也要逃离,彻底消逝也好过于在这里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腐烂却无能为力。
破开黑沉的海水,来到了水龙卷的尽头,那是一个奇异的空间,竟有狂风盈鼓之声,这里是海下之海,透明的水仿佛不再是人世间最常见的那种形态,而是被一种极大又怪异的力量转变为另一种液体。如水般流动,如水般清澈,却不会令人窒息,连衣袍都不曾湿了分毫。然而这液体又极重,一滴都仿佛是万吨的海水凝成,任何生物在内都会被活生生挤压成盛放的血肉之花。
所以这里如同真正的上古洪荒时代一般,只是没有了那茂密的森林与神异的飞禽走兽,有的只是纯粹而又绝对的黑暗,那是一种震耳欲聋的寂静。
九天玄女并未使出神光照亮这空寂之地,她每次来都只是遥遥浮在漩涡的顶端,向困着那不辨形迹的囚徒之地望去,例行一问,虽然想必她自己也知道,得到的回答会是怎样。
“你可认罪?”
纵然明知道答案,她也会锲而不舍的问下去,只是为了不再得到回答的那一天,证明那个明明力量在神界眼中弱小如蝼蚁一样却敢逆天骂天恨天的凡人,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也在自己的折磨下死去。
即便不死,琼华诸弟子心内对他的怨恨,同着此地的力量一起,永远将他锁在深渊之中。
问罪之声荡在恒久不动的空间内,虽是极轻,却久久不息,带起了一阵波动,那奇异的液体于长久不变的沉眠中苏醒,起了层层波纹,涟漪散开,明明轻柔如水,却传来海底山石被击碎的声音,扑通掉落。
没有回答,只有沉默。
九天玄女并不去理会,也没有再说什么,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良久,那黑暗的某处有一点朦胧的红光逐渐亮起,微弱的光一线移动,如蛇蜿蜒,缓慢扩散的过程像是用狼毫小笔一般精致描绘出所触及之地,由一点而至全体,直到整个身形都显现。
他笼罩在羲和的微弱光芒中,身体被束缚在一根巨大而又古老的石柱上,白衣被声音激荡起的波纹带动着微微颤抖,削瘦的身体隐在宽大的衣袍后,仿若无物,红褐的长发在红
光映照下愈加鲜明起来。
他的头微侧,仿佛无力的斜斜靠在一旁,修长的颈子露了出来,轻轻的一轮涟漪荡过,带起的力道好似要把这无依的脆弱给狠狠折断。唯见眉间一滴朱砂不变,依稀可见往日风采。
隐去了身形气息的沐风在旁一眼看过,几乎连呼吸都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这一刻她眼中只有那受尽了摧折的男子。然而未等她做什么,身旁的气息便剧烈波动起来,沐风惊慌转头,发现发白如雪颜如青年的慕容紫英不知何时变得极为异常起来,第一眼印象中冷静克制的人此刻竟像是立即便要拔剑而去,斩断那可恨的无形牢笼。
怎么会,怎么允许,绝不!绝不……何时见过他这般的,这般的……
苦涩混合着无法说出的剧痛在心底抽搐,痛得仿佛眼眶都要裂开,然后把全身的血液都流光,都不要再这么痛,这么难过,这么难过的看那人高傲绝伦逆天而行的模样好似还是昨日光景,一转眼便是今日孤苦。
你要我怎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痛过之后,是绝大的愤怒。
沐风想要劝他此刻做出这种事无异自寻死路,话却无法出口,她的眼泪全部堵在了喉咙处,哽得她把一切都咽回肚中。
然而,他们都忘了一件事。
羲和的光芒陡然间大盛,他慢慢睁开双眼,依然维系着那个姿势,气氛却瞬间翻转,从未改变的犀利神光将一切脆弱无依的假相洗去,无形无质的火焰焚烧了所有的卑微与挣扎。
“可笑。”
他们都忘了,这个人的名字,叫做玄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我的身体又出毛病了,所以虽然字数还凑合,但质量实在。。。。。。。将就着看吧诸位。。。。。
☆、第 20 章
其实早该想到的不是么,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崩溃得彻底,只有这个人不会。
九天玄女心里自然亦是明白得很,她次次的到来,也不过是为了观赏这个不自量力的凡人所谓的不屈不挠。以一人之力与神界相抗,还妄想胜天,明明有违天道,却大言不惭被苍天所弃,如今被困在这东海深渊内,还能有何力气去谈什么成魔,真是荒唐。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稍稍将声音放大了些,便看到那人长眉蹙在一处,眉心朱砂血痕亦随之黯淡起来。
沦落至如今狼狈境地,玄霄依然不肯屈服,他咬紧牙关,鲜血都从唇间淋漓落下,也不肯哼出一声痛,亦不肯在九天面前表现出脆弱的模样。不管是在这绝望的黑暗中当真有几次濒临崩溃,还是承受九天来临时所施加的痛苦,他都不愿做出任何软弱之态,至多只是锁了眉头,拗了薄唇,也仍旧是那般令九天玄女痛恶的自傲。
这般待下去,也是不会有什么结果,这人如同天底下最硬的顽石般,任你是神是仙都无法撬动,这事早在卷云台上她便知晓了。如以往一样,带着恩赐意味的点化当然并未起到任何作用,换来的只是针锋相对的嘲讽,虽然有时连一句哼声也无,但比神更轻蔑的眼神已说明一切。九天玄女一甩衣袖,撂下几句好自为之的怜悯话语,便欲离去。
眼看那长长的衣摆已然没入穹顶漩涡的底部,忽然一道金光骤闪,正是向着沐风与紫英的藏身之地射来。
“不好!”
沐风看着已是无法继续隐藏,便将用以隐身的法力尽皆收回,挥袖抵挡那溶金焚刚的仙力,以为或可阻住哪怕一瞬,却如螳臂当车般被打甩在一旁的石壁上,喷出一口鲜血。她心下惨笑,却见慕容紫英并未受到波及,似是未曾被发现,电光火石之间来不及多想,她用尽最后一分力气运起法阵,将白发的剑仙送出了这东海漩涡的最深处。
慕容紫英在沐风被发现的瞬间,直觉想要召出魔剑来,但理智令他缓了一缓,只是一刹那,一切都已变了模样。他眼前一暗,身体犹如被再次卷入滔天的水龙卷中,身不由己的被巨大的力道扯了开去,等到眼前乍然一亮,却已是到了海面之上,脚下依然是奔腾翻涌的漩涡,而水天交接处已有半轮金红的太阳跃出水面,波光粼粼中恍若天界的碎玉黄金洒落。
他沉了心神,知道是沐风在最后一刻将他抛出,总算救他一命。
为何如此,为何要舍命救一个初见的陌生剑仙……
答案是根本不用去想,毫无遮掩
的摆在眼前。
她是天宫的女仙,时刻处在森严的神界天条管束下,若想助那人也是万难。如今她眼前唯一的希望,便只有数百年修为的慕容紫英了。而她近千年的修行,便要为一个身负重罪的逆天犯人而付诸东流毁于一旦。
后悔么。
慕容紫英是无法知道了,他现在出奇的平静,仿佛刚刚才脱离了生死大劫的人并非是他一般。
其实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为了值得的事,生死也可一掷轻。
他抬头,遥遥看着一个方向,不知是白云缭绕的青鸾峰,亦或是不周山的幽冥鬼界。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清晰的感受着灵力的流失,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