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少年行-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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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的心思都在呼鹰逐兽之上,只把这些当做是父亲给自己传授知识。但现在忽然有了敕封县君这件事后,阿史那霄云隐隐觉得父亲之前的言语中似乎大有深意。
难不成真要让自己去和亲?阿史那霄云忽然浑身一个激灵,也顾不上穿靴子,就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
可自己还小啊?目前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和亲的对象啊?阿史那霄云来回走了几圈,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再说了,哪有让县君去和亲的,怎么也得是个郡主吧?自己这个小小的县君可是不够和亲资格的。
或许流言说得对,敕封自己是圣人准备重用父亲的信号。不过父亲要被重用的话,自己还会在庭州生活吗?
阿史那霄云已经喜欢上庭州了,实在不舍得离开。况且,如果父亲真要被升迁的话,也只有三种可能:升迁为北庭节度使、去其他道任节度使或者进京。
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自己都极可能要和王绯分离了。想到可能的离别,阿史那霄云顿时有点黯然神伤。
“姐姐,快开门!”丫鬟们拍门的声音尚未停息,又传来了弟弟阿史那霁昂怯怯的声音。
“弟弟,你来捣什么乱!快去找王霨玩吧!别来烦我!”阿史那霄云对自己的弟弟很不客气!
“大姐,我来是为了告诉你,赶快出来吧。不然一会儿母亲就要亲自上来了!”阿史那霁昂在门外压着嗓子低低喊道。
“唉,我这个笨弟弟!外面有这么多人,你的声音无论是高还是低,母亲都会知道是你过来告诉我的呀!”阿史那霄云对弟弟可爱的愚蠢实在无可奈何。
听着弟弟的声音,阿史那霄云忽然想起了王都护家的小郎君。
这小郎君和自己的弟弟基本同龄,之前两人看起来也相差不大,可这次跟随王都护从碎叶回来之后,好像那些地方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感觉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很多东西,好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而自己的弟弟依然还是那副憨憨的模样,一下子就被王家的小郎君比下去了。
还有王都护家那个新来的突骑施婢女,年纪也不大,却进退有据、口齿清晰。
和他们两个人比,自己的弟弟简直是燕雀之于鸿鹄,太不成器了!
弟弟虽然不成器,但终究是自己的家人,看来以后要多督促弟弟发愤了。
听王绯讲,王霨现在每日都练习骑射、刀术和拳脚,每天一大早就起床苦练。对于诗文也很上心,常有些惊人见识,让杜判官都赞叹不已。
“哎呀,怎么老想起那个王霨啊!”阿史那霄云自言自语道。忽然脑子中灵光一闪:“明白了,我是想骑他的那匹小红马!”
王都护在班师途中,除了捕获天马之外,还获得几百匹良驹。其中就有一匹小红马,和自己的白练驹口齿相仿,却要神骏许多。
其实阿史那霄云的白练驹也是百里挑一的良驹,是粟特商人千里迢迢从石国拓枝城带来的。
石国所在地就是汉朝时的大宛,当年汉武帝两次派贰师将军李广利西征大宛,就是为了大宛的宝马。
世人皆知,昭武之地盛产宝马、石国之马更是冠绝昭武。白练驹作为石国马市上都难得一见的良驹,自然是价格不菲。
粟特商人本来是准备将白练驹带到长安去的,最后还是父亲亲自出面,足足耗费了150贯,才将白练驹带回了家。
要知道,一匹普通的突厥战马不过才20贯钱上下,一峰波斯骆驼也才30贯左右,一匹小马驹150贯绝对是天价了。
饶是如此,粟特商人还不断嘟囔,若不是看在阿史那副都护往日照顾的情分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卖的。
白练驹若是运到长安,500贯的高价也卖的出来!反正长安城有的是不知道钱该怎么花的富豪。
但即使白练驹如此优秀,却依然比不过小红马,无论是冲刺的速度还是奔跑的耐力,小红马都能比白练驹高出一线。
白练驹目前只有两个地方略胜一筹,一是性情温和,二是名字帅气。王家的小郎君到现在还没有给自己的小红马起好名字,所以大家现在还只好叫它“小红马”。
阿史那霄云酷爱良马,虽然嘴上总是不服气小红马压白练驹一头,但心里其实也是喜欢的不行。
本来她还在费尽心思给小红马起名字呢,结果敕封县君这个烦心事一来,阿史那霄云也就把起名的事抛在脑后了。
。。。
 ;。。。 ; ; 裴夫人的追问,让阿伊腾格娜感觉心惊肉跳。在庭州,目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在内宅里知道的人更少。
阿伊腾格娜十分不希望别人知道,她曾经是突骑施汗国的郡主,曾经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曾经是父汗掌上的明珠和最宠爱的小月亮!
想到这些,噩梦一样的烦闷铺天盖地而来,她觉得自己简直又回到了碎叶城的战场之中,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即将浑身中箭、倒在血泊的人变成了自己……
“母亲大人,这伊月的最大不同之处,就是她从小在碎叶城长大,知道许多极西之地的风物。所以某每天晚上都缠着她讲故事,这也是为什么她总是起得比较晚。”
在阿伊腾格娜心神恍惚之际,小郎君的声音仿佛是天籁一般,将她从炽热的煎熬中拯救了出来。
“极西之地?庭州都已经够靠西了,还有什么极西之地吗?”裴夫人转眼看着一头细汗、刚刚晨练归来的王霨,愣住了。显然,从小专心攻读《女则》等书籍的裴夫人,对于山川地理并不感兴趣,更不会对虚无缥缈的极西之地有什么向往。
看着裴夫人吃瘪的样子,阿伊腾格娜心里小小开心一下,然后就赶紧开动脑筋,搜寻王霨给她讲过的极西之地的地理风情。
“今日既然有幸让母亲大人来到我的小院,不妨听听伊月给大家讲讲极西之地。梅香,还不赶快搬张胡凳过来,让母亲大人坐下听。”王霨不准备给裴夫人留拒绝的空间,直接就尝试着掌控局面,扭转话题。
裴夫人张嘴想说些什么,崔夫人迈步上前,虚搂着裴夫人的右臂,笑着说道:“既然霨儿如此郑重其事,想来那极西之地定然有些意思。妹妹今天也沾姐姐的光,一起开开眼界。”
崔夫人一边说,一边扶着裴夫人往胡凳上坐。
阿伊腾格娜看见王霨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赶忙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不知小郎君想听奴婢讲哪一段?”
王霨想了想,对裴夫人作揖说道:“不知母亲大人是否有兴趣听听大食国的事?”
阿伊腾格娜一听就明白了,大食国是小郎君格外关注的地方,东行一路上就给她讲过许多大食国的事。想来小郎君是怕自己记不住其他国家的情形,所以拣了自己听的遍数最多也最熟悉的大食。
裴夫人被崔夫人、王霨架在这里,也不好拒绝,只好端坐在胡凳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就让伊月说说大食国吧。不过说实在的,某觉得霨儿是在诓人,伊月才多大年纪,居然知道大食国的事?某这么多年,也只知道有这么个大食国,偶尔来朝拜一下圣人,上供些地毯、弯刀什么的。至于这大食国在哪里?到底是什么样?某并不清楚,伊月这小丫鬟又从何得知呢?况且就算心里真的有些许认识,能否讲得清楚也是个问题。”
“姐姐,不若我们先听伊月讲讲,看霨儿是否真的是在诓骗我们?”崔夫人站在裴夫人身后,笑着说道。
裴夫人不再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阿伊腾格娜得到王霨肯定的眼神后,轻启丹唇,童声朗朗:“娘子在上,且听奴婢讲一讲这大食国:娘子生而聪慧,当知庭州城,在长安之西五千里处;而某出生之碎叶城,则在庭州之西两千里处;而大食国的都城大马士革,则又在碎叶城之西七千里处。这大食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披甲之士有数十万众、名城数百座,乃极西之地的万乘之国。这大食国极重商贾……”
阿伊腾格娜刚开始讲的时候,还有点紧张。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回忆着小郎君给她讲述时候的表情和语气,越讲越流畅。
裴夫人、崔夫人都并非目不识丁之浅薄女流,越听越奇,因为阿伊腾格娜讲的条理清晰、逻辑分明,绝对不可能是临时杜撰出来的。
更奇的是,阿伊腾格娜小小年纪,口齿居然如此伶俐,实在是早慧得紧。
裴夫人也不禁听得有些入迷,而一屋子的丫鬟、仆妇,更是恍若听天书一般。
满屋的人除了王霨,或惊或呆,都没有注意到屋外那在门口止住的脚步声。
“……当今之大食国,虽内乱纷争不已,然其蚕食河中之志未变。前有突……突骑施汗国为圣人驱使,奋力抵御大食国,血战数百,方抵挡住大食之兵锋。如今突骑施败亡,昭武九国首鼠两端,大唐与大食,或必有争锋河中之日!”
阿伊腾格娜凭借卓越的记忆力和清晰的口齿,完美结束了表演。
她讲完之后,才蓦然发现,自己的脸颊通红,大概是讲到了突骑施汗国的缘故。
裴夫人沉默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小奴婢确实有过人之处,难怪霨儿这么宠爱。但无论如何,规矩不能不讲,她屡次三番荒疏职责,应该有所惩罚!”
阿伊腾格娜听了一惊,没想到自己讲了半天,居然还是不能逃脱惩罚。
她并不怕什么责罚,已经是国破家亡之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是怕小郎君为了她又要和裴夫人发生冲突。
被俘以来,她虽然在人前装作无忧无虑的模样,但日复一日的噩梦让她稚嫩的心夜夜煎熬。
在这被恶神安哥拉?曼纽特笼罩的绝望日子里,她唯一的幸运就是,遇见了如忽都鲁一样照顾她、疼爱她的小郎君。
她能感觉到,小郎君从来没有把她当做战俘轻视,也不曾把她当做郡主仰视,而是把她当做一个遭遇不幸的小妹妹悉心照料。
而他的诸多秘密,也从不瞒她,比如,她知道小郎君的脑袋里的藏着的东西还有许多许多,比杜先生和王大帅以为的还要多很多……
正因为感受到了小郎君的善意和怜惜,阿伊腾格娜就特别不希望再给他带来什么麻烦,毕竟他的处境也并非是高枕无忧。
阿伊腾格娜正担心时,窗外忽然传来阿郎的声音:“娘子听了这么精彩的一篇《大食志》,似乎也应该奖赏一下伊月小娘子啊!”
裴夫人急忙站了起来,带领屋内诸人施礼拜见王正见。看见穿着官袍的王正见进来,阿伊腾格娜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有无比宠溺小郎君的阿郎在,今天的事终于可以结束了。
“难道妾身还得赏赐伊月点什么吧?”裴夫人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
“不敢替伊月求娘子的赏赐,功过相抵,不再惩罚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