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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大宋遗事-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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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议决,还没开始施行,惠卿就离职守丧了。司农寺不是改由曾布主管了吗?因为职多事繁,得另外补一个人。补谁呢?斟酌的结果,补了一个叫邓绾邓文约的,让他与曾布一起主管司农。
  这邓绾邓文约,也是最近闪现的一颗新星。说是新星,却也是个老官了,不过因为风云际会,陡然浮出前台而已。他与曾巩、曾布、苏轼、苏辙、章惇、张琥等都是同年进士,而且,礼部考试考的还是第一名。能超出这些人而名列第一,会是等闲之辈吗?
  邓绾原籍成都府双流县,也是个南方人。中进士后,大体做的都是地方官。入京之前的最后官职,是宁州通判。因为始终在地方上为官,熟悉时事,人又不笨,新法刚一开始,他就奋起拥戴了。先是上书朝廷,说大宋建国百年,百官习安玩治,非变法更化,不足以兴国自存,并且一连提了许多具体建议。变法遭遇反对,他又旗帜鲜明地站出来,上书为新法摇旗呐喊,说皇上有像伊尹、吕尚一样贤德有才的大臣辅助,应当好好珍惜。青苗、免役等法都是大好事,老百姓无不欢呼拥护,感谢圣恩。宁州如此,一路、一国自然不会大错。既是不世良法,就应该不怕浮议攻击,坚定不移地将它们贯彻到底。嚣乱之中有这样立场分明的支持者,朝廷自然不会不爱惜。
  安石将邓绾推荐给神宗,神宗当时就下了诏,让他乘驿车尽快赴京备问。见了面,神宗先问他:“爱卿认识王安石、吕惠卿吗?”
  邓绾如实回答:“臣不认识。”
  “安石,今之古人!惠卿,当代贤人!”神宗情不自禁地赞叹说。
  “陛下圣明。臣虽不认识他们,听是听说过的,也读过他们的著作。”邓绾赞成说。
  谈到新法,邓绾更是滔滔不绝,将地方上欢迎新法的情景,说得非常翔实生动。神宗想听的正是这些,还能不赏识他?当时就让他做了集贤校理,检正中书孔目房,掌管中书的档案文书。很快,又让他同知谏院。
  为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邓绾将自己所著的《洪范建极锡福论》,献给了皇上。皇上读过安石的《洪范传》,自然不陌生,也就因势利导说:“安石的《洪范传》,朕前不久刚读过,那是写得好的。《洪范》论的是天下、自然###,朕正要照它说的去做,矫革积弊。您又有了一篇《洪范》著作,太好了,朕一定好好研读。您身为谏官,也要远离朋比为奸的小人,以正道规劝辅助朕哪!”
  邓绾也磕头说:“臣一定力行所学,不负陛下的教诲!”
  他说到做到,专攻那些反对新法的人。富弼不行青苗法,就没有脱逃他的弹劾。既任事得力,有需要还不升他?这样,邓绾又升了侍御史知杂事、判司农寺,与曾布同事。改服役为雇役,也正是在他们两位的直接领导下正式开始的。
  京畿试点,还是归提点府界公事赵子几管。他既能干又积极,配合司农寺,很快就拿出了条例。主要是:
  一、畿内农户根据财产不同,分为上下五等,坊郭户分为十等。农户自四等、坊郭户自六等起不交免役钱,其余各户每年夏秋随税赋一起按等交纳免役钱。计算财产,两县有产业的,上等,各随所在县分开计算交钱;中等,合在一处计算交纳。分家另立门户的,按分开的产业计算等级,降低户等。因为这钱都是原该服役的人家交的,所以称作免役钱。
  二、官户、坊郭户、寺观及达到交钱标准的女户、单丁、未成丁户等,一律减半交纳。照旧役法,这些人家原是不服役的。他们交的这钱,也就被称为助役钱。
  三、取钱多少,根据地方需要的雇员多少而定,再略略多加一些,平均摊派。多加的部分,是为了防止灾变收不到役钱时用,也有个名字,叫免役宽剩钱。
  四、用免役钱与助役钱雇用三等以上税户代役,根据役事轻重不同,付给不同的薪俸。薪俸发放,或按日,或按月,或按事,区别对待。被招募的人:衙前服役要有物产作抵押,受到损失时好索赔;弓手要测试武艺,典吏等要考试书法计算,防止有人滥竽充数。被雇者,每三年或两年一换。
  五、运送官物、主管仓库、公使库、场驿等事,不再叫衙前承担,改为军员负责,发给薪俸。
  六、为防止户等划分的偏差,将用三到五年的时间——坊郭三年,乡村五年,将所有户等重新划分一遍。故意上下不实的,一律以违法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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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 第九十三回(2)
七、新法张榜公布一个月,老百姓有疑义,允许投诉上告。没有疑义,即正式实施。被募的服役,当差的解散。
  新法一经公布,一般百姓明白了首尾,都还欢喜。到实施,开封一府就罢去衙前八百三十人;畿县罢去的乡役更多,有好几千。宣布遣散时,大家全都欢呼雀跃,高兴得什么似的。开封县共有二万二千六百多户,一年收了一万二千九百多贯免役钱,雇人用去一万零二百贯,还结余二千七百多贯。其他县,也大致如此。老百姓既得到解放,可以一心归农,朝廷经济上也划得来,这样的好事,上哪儿找去?安石将消息一报告皇上,皇上也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可宽剩钱多了,也多少引起皇上的一丝疑虑:“有宽剩钱备灾备荒,是好事。可它一多,老百姓的负担也就重了。朕看坊郭户与官户,取的助役钱只当该取的一半,干吗要这么照顾他们?朕倒是觉得让他们多出一些,叫一般百姓少出点儿,才是正理。”
  安石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爱卿是有什么话不好说吗?”皇上问道。
  “陛下圣明。”安石说,“免役虽说是要减轻农民疾苦,也有抑制兼并的意思。让坊郭、官户只出一半免役钱,要抑制兼并之家,臣也知道,那作用实在有限!可除此之外,也真没有别的办法!”
  “为什么?”
  “买安哪!”
  “买安?朕不懂。”皇上何尝需要服软?买安一词,也真是难得懂的。
  “这些人原来都是不服役的,再取钱多了,他们能愿意吗?当官的会刻意坏法,大造舆论;坊郭户容易纠集闹事,甚至庶拦官驾,击鼓喊冤。真到了那个时候——”安石有些踌躇,不朝下说了。
  “怎么样?”神宗急于知道下文,问道。
  “我们做臣子的总有些担心,担心圣上不能不心有所动!”安石到底说了出来。
  神宗若有所思,也不说话了。
  “当然,也不是非这样不可。”已经说出要害,安石索性将话完全挑明了,“倘若陛下真能熟计利害得失,深知真诚虚伪,再明示好恶赏罚,言必行,行必果,叫每个人都知道政刑可畏,不敢乱说乱动,谣言、诡计就会少得多了,再凶横奸猾的豪强富户,也不得不服服帖帖。真到那时候,从兼并豪强之家多取一点,尽量减轻贫弱户的负担,就没什么妨碍了!”
  原来根子竟在自己身上!神宗自然不好说什么了,只改口道:“曹司等吏员一向没有薪俸,却要责备他们贪赃受贿,也真不公平。爱卿一向主张给他们薪水,现在该是时候了?”
  “陛下说得对。役钱有宽剩,该给他们发薪了!”安石回答。
  “有役钱了,该早些制定法则,叫他们得钱。纷纷攘攘的,也有许多是这些人在煽惑!”神宗拐了一个弯,多少给自己作了一点辩解。
  “陛下说早制定法则叫他们得钱,原是该的。可要说怕他们煽惑,怕又软了,得让他们不敢煽惑!假如这些人肆无忌惮,到处煽风点火,要挟朝廷拿钱安抚他们,朝廷还真满足了他们的愿望,似乎就不是为政之道了!人主如果不能尽用天下,就不能胜过天下,反而要为天下所奴役。而人主一旦为天下所奴役,天下也就非大乱不可了!汉高祖刘邦刚平定天下,就派大臣带着命令,让齐楚等地的诸侯大族移居关中,谁都不敢违令。为什么?就是因为他能役使天下,而不为天下所役使!”安石最关注皇上的果断刚强,抓住机会又说了一通。
  这话既说过非止一遍,皇上自然一听就懂。能不能做到,就不是一朝一夕能见结果的了。
  朝廷这么忍让,百官就没人反对了吗?照样反对。先是几个御史,主要是杨绘、刘挚,连着上折子大骂免役新法。无非还是那么些话,敛钱残民啦,官民平起平坐、不加区别有伤国体啦,等等。朝廷不予理睬,他们就又想别的招数了:咱们不灵,老百姓呢?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老百姓的面子无论如何总得顾!
  蛇无头不行。要鼓动老百姓,还得当官的出马。姜潜虽下了台,好歹还有个东明知县贾番贾东篱。比起姜潜,贾蕃更有来头。他是先首相贾昌朝的堂侄,贾琰的曾孙,范仲淹的女婿。贾琰是太宗的大红人,贾氏一族就是靠他扶持的,贾昌朝对这位堂侄当然另眼相看。能做范仲淹的女婿,原就不是等闲之辈。外加贾、范两家的影响、扶持,那气势行径,一般人轻易敢比吗?可惜与他小舅子范纯仁一样,也是个煮了夹生饭的混沌官僚。或许有鉴于岳父一辈子的坎坷教训,从一开始,他就坚定地站在新法的对立面,与纯仁一起同仇敌忾。
  “革故鼎新,那么容易?先岳父何等样的人,还不是黯然而退!要安稳,只能守成不变,千万不能乱来!”他喜欢这样亮亮旗帜。
  杨绘请他搜集百姓意见,助反对派一臂之力,形成上下夹攻的态势,他想都没想,就满口答应了:“你们找我,还真是找对了!藩者,藩篱也,我这名字岂是白叫的?先得过了我这一关,才成!况且,满朝之中,也就数我有资本说话。庆历新政,先岳父是第一功臣。女婿原是半子,我吸取他的教训而有所作为,也就与他老人家自己选择没有根本区别。这比其他人出面,自然更方便,更有力量!你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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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 第九十三回(3)
“东篱这话正是我们的心里话,算是说到我们心坎儿里了!咱们里外配合,再没有不成功的道理!不知东篱打算怎么个办法?”杨绘还想知道究竟。
  “这就只能看机会了。放心,总会滴水不漏!”贾蕃说。
  很快,机会还真来了。
  条例上不是要求实施雇役的地方,重新划定户等吗?贾蕃才没那份心情呢!只叫主簿将先前的户籍等次找出来,依样画葫芦弄了一份,就上报了。司农寺接到报册,与旧底一对,发现还是老样子,只能打回去,请让他们务必赶在农忙之前重新划等,造册上报。少数明显错等的,司农寺间或也在报册上直接改了。
  “好呵,照司农寺说的办!”贾蕃听见汇报,翻着册子吩咐。
  “怎么个办法?难道真要逐户重新计算登记?”主簿问。
  “眼见农活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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