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遗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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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慎了。应该不次提拔,让他直接参与西北战事的领导。升为龙图阁学士,陕西经略、安抚副使,同管勾都部署司事,让他与韩琦一起协助夏竦,取长补短,该比较合适。”
仁宗原意只要为仲淹加官,并没有具体想法,升什么似乎都行,叫他惊讶的是夷简的态度。他们两人那些纠葛,他可是一本清册。他原怕夷简掣肘,阻挠提拔仲淹,现在夷简竟主动请求超升仲淹,这是从哪儿说起呢?他怔怔地瞅着夷简,似乎想发现什么破绽,见他一脸严肃,没有丝毫作弊的意思,这才踏实了,动了真感情,夸赞道:“丞相不计前嫌,真是温厚长者!”
夷简赶紧躬身谢道:“皇上过奖了!老臣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范仲淹回朝谢恩,仁宗也没忘了叮嘱他一遍:“爱卿这次超升,都是夷简丞相的举荐之力。您一定要冰释前嫌,与丞相同心协力,为国尽忠!”
范仲淹也叩谢道:“微臣说的一向都是国家大事,与丞相并没有个人恩怨,哪里敢存芥蒂!请皇上放心。”
他们互相致谢或许不错,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感谢另外一个人,就是张元。如果没有张元挑起事端,军情紧急,他们或许不会这么融洽,还在接着窝里斗,也真难说呢!
大宋遗事 第七回(1)
攻守难定任福死难
人臣外交仲淹莅险
一般说来,要加官晋爵,通常只有两条路,一是寡廉鲜耻,无所不为;一是真本实料,多少做些实事。恬不知耻的人,可以空手套白狼;持身守正者,则多半只能辛苦恣睢了。韩琦与范仲淹在陕西的作为,应当是属于有政绩的。
除了兴修城寨、招募流亡等常事,韩琦还做了三件大事。
一是,撤了边境小寨,只留斥候哨兵守望,将兵马相对集中于大寨、城里。
二是,恢复、兴建了烽火、狼烟制度,西北千里边防,从此可以烽烟相通。
三是,建立教押军阵与精兵集粹制度。前者要求每路选数十名武艺高强的精干武将,平时分头教练士兵,战时临阵监押战事。一则,可以免除战时将领挑肥拣瘦的选兵之争;二则,也使士卒有教而战,临战有所畏惧,从而并力杀敌。精兵集粹,是要分散在各指挥的少数英勇善战的士兵集中起来另外成立两个指挥,屯驻州府,直属最高将帅指挥。退而求次,也不失为一种精兵强将的补救办法。
范仲淹兼了延州知州之后,则大胆进行了兵制改革。原先,朝廷将一州一万八千士兵分割为三部分:部署领一万人,钤辖官领五千,都监领三千。要是敌人进犯,小官先出兵应敌,大官继后。这不是开玩笑吗?仲淹说:“兵机险恶,量敌而行尚且不能稳操胜算,这么排着官衔儿出兵,不败才怪呢!”毅然将所有州兵分给了六个将军,每将三千人,训练、打仗各有专属。出兵则视敌人多寡而定,少则轮流而战,多则全体出动。专兵专将,战斗力自然不同。其他各路,后来也多有仿效的。此外就是修清涧城,屯兵营田,听任边民互市以通有无了,等等。营田互市对于养兵与活跃战时经济,都有不小作用。这些措施尽管不无小功,战事却依然胶着不下,而主动权始终在西夏人手里,他们照旧倏来倏往,攻城略地。
朝廷不耐烦了,下诏要陕西方面拿出办法,不能再这样半死不活。
韩琦制定了攻守两套策略,请朝廷自己定夺。正值冬季,西夏休兵,不会有大的战事,夏竦索性让韩琦带着表章亲自到朝廷跑一趟,好得个确信,另外又叫尹洙陪他一道。原来,尹洙在郢州收过几年酒税,因为论边事有理,已先被人聘在泾州做了经略判官。不说别的,光是先前那么一折腾,韩琦、仲淹也会对他另眼相看,何况他还颇知边事呢!韩琦尤其敬重他。有他做伴,韩琦一路自不寂寞。
两套策略不过官样文章,韩琦实际上是主攻的。
他的话,也特富有鼓动性:“西夏不过弹丸之地,倾朝出动,也只有四五万人马而已。我大宋幅员辽阔,资源富足,人口众多,上有圣明天子,下有能臣干将,万众一心,同仇敌忾,不要说刀枪征战,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会淹死那些秃头谬种!之所以屡战屡挫,将帅不当其位固然有关,更主要的,还是战略战术运用有误。西夏人每战都集中优势兵力,以十当一,所以能纵横捭阖,为所欲为。我朝恰恰相反,将重兵分路设防,化整为零,以少应多,如何不挫!就像力士角斗,人家双拳合击,我则分开十指单挑独斗,怎么能应付!”
韩琦生得高大威严,声如洪钟,通常静默寡语,一旦有话要说,则慷慨陈词,气势如虹,这一番话,又如此富有鼓动性,仁宗原就是个有心的,如何能不激动!他上前一步,迫不及待地问道:“以卿之见,当是如何?”
韩琦从容答道:“过去说五路合击,大而无当,错杂难行不说,也没有必要,杀鸡焉用牛刀?目下元昊正骄横懈怠,只消两路并出,鼓噪而行,一击就能高奏凯歌。”
仁宗一把握住韩琦的胳膊,笑道:“天佑大宋,以卿赐朕!满朝文武首鼠两端,没有一个能如你说得痛快明白!朕意已决。您赶快回去与陕西将帅准备实施作战,朕坐等为你们庆功祝酒!”
韩琦回到陕西,要鄜延、泾原两路正月并力出征的诏书,就跟着到了。
张元、吴昊或许听到了风声,也请元昊派人过来求和。韩琦一口回绝了:“敌战之国,无约求和,非诈即谋。小把戏就不要玩了,准备接战吧!”
韩琦没想到的是,做惯了接战角色,要挑战并不容易!
范仲淹就是个大钉子。他的看法,与那些主守派大同小异。早在有人建议五路并举、全力伐夏时,他就上书力陈不可了。他主张纵深设防,持久待变:边城之外,还要充实关中,在邠州、凤翔、同州、河中府、陕府、永兴一线加强力量,作为第二道防线;沿边各地,敌人来犯,只坚壁清野,不与他们大战。待猛士养成,谋士满座,国力充实,西夏生变,有机可乘,那时再一鼓作气,战必胜,攻必克,如战国赵将李牧一样,作成不世之功。他在延州的举措,大体也是顺着这个思路来的。
尹洙奉命到延州与仲淹商议出兵,仲淹劈头就问:“师鲁,你也主张两路征讨?”
尹洙吃了一惊,出谋划策原有他,又是他与韩琦一道进的京,还用问吗?他不知道仲淹究竟什么意思,只好含糊回道:“范大人的意思——”虽同是四贤,毕竟上下有别,不能不彬彬有礼。
“这仗没法儿打。”
“请范大人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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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 第七回(2)
“正月起兵,时间仓促,军马粮草数以万计,根本无法筹备。天寒地冻,也很难出兵打仗。要打,也要等到春天转暖,西夏马瘦人饥,我军才有方便可乘。再者,你看——”他指着地图,“鄜延路原是西夏进贡朝廷的熟路,番汉之间远较他路熟络。两路并举,西夏人没有退路,一定会作困兽之斗。兵法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如朝廷能敦天地包容之量,于鄜延一路张势以待,备而不发,敌来则击,一可牵制贼寇,为泾原之军销兵;二来也示以恩意,待其幡然悔悟,好乘势收降。一举两得,多少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思。”
尹洙原是来商议出兵细节的,哪里想到仲淹会打出这么一个主意?一时语塞,竟不知道如何对答了。
“你觉着怎样?”
尹洙终于找到了托辞:“大人的意见虽不无道理,可朝廷已下了明诏,夏、韩两位大人也厉兵秣马,立等发兵,你这样做,不是有违朝廷的旨意吗?”
仲淹微微一笑:“师鲁你忘了?兵法说:‘战道必胜,主曰无战,必战可也;战道不胜,主曰必战,不战可也。’战与不战,应当义理为先,岂能计较别的?咱们可以以一年为期。一年后西夏不降,再发兵剿灭。”
尹洙还要劝,仲淹却一挥手止住了:“好了,不谈这个了。朝廷方面,自有我上章请奏。你我患难与共,一别多年,该好好欢聚欢聚了。来人啦,摆酒,我要与尹大人痛饮终日。”
饮罢酒,仲淹派人禀复夏、韩两人,说需要尹判官参赞军务,请允许暂留他数日。另派军校飞章上奏朝廷,先列举一系列事实,说明自己一向勇于进击,并非怯敌怕战,接着,就反复申述了自己的主张,请朝廷准许鄜延一路按兵不动,张网以待。
尹洙此时身不由己,只好写信将情况禀明夏、韩两人,自己则安心呆在延州陪仲淹理事闲话,私心也还想寻找机会,看能不能说服仲淹一同进军。
按照夏竦、韩琦的设想,鄜延在诸路兵力最强,两路并出横山,由鄜延路就近袭取绥、宥等州,泾州之兵也就近扫除当前之敌,才是两个拳头合击。鄜延按兵不动,只剩下一只小拳头晃荡,合击眼看着成了泡影。又有探马来报,说西夏得知鄜延按兵不动,只聚兵一路,专备泾原。他们如何不急?赶紧也飞章奏闻,请朝廷不要以军国大事为儿戏,严肃诏命,勒兵进击。
朝廷的反应,却相当平和。一方面将双方的诏书交给对方,请他们各自参酌;另外,又下诏要他们同谋合议,鄜延虽可暂存招纳,按兵不动,但也要随机应变,准备随时出兵向敌。这不还是首鼠两端吗?
到了二月,朝廷还在召集陕西相关将帅到泾原议事。环庆副部署任福乘驿赶到泾州,韩琦巡边也正到了那儿。会还没开,就有谍报来报告,说元昊正在阅军,就要攻略渭州。韩琦早憋了一肚子气,既然送上门来,哪有不打的?
韩琦当即赶往镇戎军调兵遣将。泾原路驻泊都监桑怿做了先锋,钤辖朱观、泾州都监武英继后,行营都监王珪、参军事耿傅随军差遣,任福为主帅节制全军,另外又单独招募了一万八千兵士由任福直接指挥。方略也已策划好了。
临行,韩琦最后一次交代任福与众将军:“我再交代一次,你们并兵之后,由怀远城趋德胜寨,再到羊牧隆城,绕道敌后,寻机歼敌;倘若敌人势大,难以冲突,就据险埋伏,等他们回兵,再拦头痛击。这三处相距不远,都只三四十里地,不过一天路程;粮草也充足,不愁供应,你们可以放心进军。我们正要两路出击,元昊自己送上门来讨打,哪里找得到这种便宜事?等你们打好这场热身仗,我们就长驱直入,横扫西夏了。”
“韩大人放心!关门打不了狗,咱们还算人吗?”任福的回话,掷地有声。
“好!有任将军这句话,我可以高枕无忧了。出发!”韩琦的最后一点担心也荡然无存,一挥大手,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
任福是个勇将,臂阔膀宽,满脸胡子,使两根四刃铁锏,少说也有四十来斤重。最奇的是从头到脚,浑身刺满了“尽忠报国”、“杀尽番狗”之类的口号,都着了红黑两色,配上那副凶神一般的长相,地道就是一座恶煞。刺字见心。那一腔立功立德的热血与急切,能烫得叫人落泪。前不久,他刚攻破白豹城,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胜仗,志气更昂扬了。他要关门打狗,实在最容易不过。
队伍到了怀远城捺龙川,正赶上镇戎军西路都巡检常鼎、同巡检内侍刘肃,与一伙敌军在张家堡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