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宋史-第2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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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身份。
本着契丹的国书精神,宋朝先得把以往几十年虐待辽国的理由解释清楚,然后两位使者先生来了一段慷慨激昂的临场发挥。
刘六符说,你们南朝总在边境挖沟干什么?不就是提防着我们的骑兵吗?告诉你们,那半点用都没有,我们扔点芦苇了、稻草了就能跳过去。实在想来狠的,我们索性把沟堤挖开,10万骑兵每人扔一包土就足以填平它!
说完甩手下殿,留下宋朝君臣在那儿喘粗气。好半天,赵祯问,大家说话,问题怎么答,沟的事怎么办,是不是辽国人真的容不下它,有它就能招开10万骑兵和土包子?还是说我们修这些工事完全是掩耳盗铃,除了让人笑话,根本半点用都没有?
注意,从这时开始,历史就变得非常儿戏,两个当时世界上最富足最强大的国家,讨论最严肃最重大的领土问题时,使用的手段、说法、提问、解答,都像小孩子在做游戏。之所以会这样,不是说宋朝和辽国在退化,这一代的君主都是废物。
而是揭露了一个真相,这个真相在当时只有少数几个人能看破,但不包括赵祯和耶律宗真。要在随后进行的各种争端中,他们才会渐渐地明白。可那时早己事过境迁,发生过的,早己无法更改,更绝对没办法后悔。
这些年里的争端,决定了宋、辽、西夏三国的国运走势。
看着最怯懦无能的,最吃亏屈辱的,反而最平安稳定。五千年历史里最被人向往的传说盛世就在之后形成;最强悍进取的,最朝阳奋发的,变得一蹶不振,之后一百多年里剩下的历史再没有半点值得骄傲的业绩留下;至于那个最想占便宜,也真正两边都占了便宜的,它吃的亏最大,之后亡国灭种的大祸就种在这时!
这都是后话,现在开始回顾欣赏当年发生的儿戏小事。
宋仁宗赵祯提问了,一个是历史遗留问题,一个是当前迫在眉睫的难题。问了好长时间,满朝文武沉默,两府高官沉默,最后站出来的是当时宋朝理论上学问最高深的人。前状元、现翰林学士王拱辰。王大人翻阅浩如烟海的历史资料,终于找到了一个辽国的小纰漏。
他说,太宗皇帝当年打下北汉之后的确突然进攻了幽州,但那是在另一个突然发生的情况下,才做出的决定。辽国人先是表示中立,派正规使者到行军大营中送礼物、套交情,可是另一边又悄悄地发兵支援北汉,被我们发觉,才在石岭关发生激战,我们的郭进将军大获全胜。在这个历史桥段里,我们宋朝完全是被迫应战,至于进攻幽州。
面对挑衅,我们还不能发泄一下吗?
关于边境上的水沟问题,王拱辰的看法是不理会。理由很简单,契丹人要是真的把防骑沟渠看得一钱不值,他们就会闭嘴不说了,留着开战时突然袭击,那是多大的好处?现在说了,不过是口头威胁而已。理都不要理,当什么都没听到。
这样就进入了要挟勒索的第二个阶段,宋朝还价。割让领土是绝不可能的,联姻的事小有商量,正牌的公主就别做梦了,宗室旁枝的女孩儿或许可以。宋朝能答应的,只有加钱。在每年的30万两之上小有浮动。除此以外,再没商量。
四月初七日,富弼跟着辽国使者上路,去辽国和耶律宗真面谈。临行前,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宋朝决定给富弼升官。这是惯例,当年澶渊大战时,宋朝的谈判使者是曹利用,身份只是枢密院的一个小办事员,为了国家的体面,临时升职到阁门祗候、崇仪副使。这时富弼是右正言、知制诰,己经相当的高了,尤其是知制诰,仅次于翰林学士,一些国家公文都由他草拟。
照例升官,水涨船高,升他为礼部员外郎、枢密直学士,这就接近了宋朝顶级官场,可以说一步登天。让人心跳,多少人做梦都在盼着,像前面提到的一些熬资格的无耻老官,居然跑到皇帝面前痛哭流涕,就因为年纪大了,没机会进入两府,实在是不甘心,实在是想要啊——————
富弼的回答是,国有急难,臣唯命是从,来往奔波,是臣的职责,为什么要用官爵来贿赂我?(奈何逆以官爵賂之!)
富弼上路时,仍然还是原职。一路向北,从始至终,都接受着辽国方面上下串通的红黑脸待遇。由于地位的原因,黑脸的自然留给了耶律宗真,红的,就是两位使者中的刘六符。
临近辽国国都,刘六符私下里找到了富弼。富大人,要是我们的皇帝一定要割地,其它的都不答应,这事怎么办?
富弼明白,往好里说,这是在先探一下底,为马上就要进行的国家元首级谈判定个基调。往坏里说,辽国人己经在杀价,刚开始就把宋朝的后退堵死,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对策只有一个,决不让步。哪怕一寸的后退,都会惹来更大的贪婪。富弼说,你们要是一定要割地,就是在破坏盟约,‘澶渊之盟’就此失效。真要这样,割地就只是个借口,我们南朝决不答应,唯有横戈以待。
辽国人显得很忧愁,唉,你们南朝这样固执,这事就难办了。
富弼差点气乐了,还有比这更无耻的吗?我要杀你,请把刀替我磨快了,成不?他调整了好半天,才能用正规的官方语言回答。你们北朝无故要求割地,我们没有立即发兵抗拒,而是派我来好言好语地商量嫁女、增币,这样你们都不同意,还说我们南朝固执?
刘六符想了好半天,没再言语。很多人说,他是再没法接下去了。但我不这样认为,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想说永远都有理由,不然后面的辽国皇帝还有必要出场吗?他不说话,是目地达到了,私下接触破裂,宋朝人不服软,只能把要挟威胁继续进行下去。
辽国皇帝耶律宗真出场,他在皇宫里接见了富弼。礼仪之后,历史记载是富弼先说的话。辽国和宋朝和好,己经历40年,父子两代。现在你们突然要求割地,为什么?
耶律宗真的回答是把上一次的国书精简了点,背了一遍。无非就是宋朝先违约的,罪名有“寒雁门、增塘水、治城隍、籍民兵”,这都是搞什么,让我们辽国很不安。大臣们都说直接出兵,让你们明白好歹,可本皇帝很仁慈,觉得还是先要回我们的关南土地再说。要是你们宋朝不答应,再出兵不迟。富使者,你觉得怎样?
富弼看着这个26岁的外国青年,觉得真是泄气。看来还是基础教育不好,历史课题不过关,你怎么什么事都不知道啊,甚至连怎么当好这个辽国的皇帝都不懂?
没办法,富弼决定从头说起,给辽国的小皇帝上课。内容分两个,第一,全面回顾当年澶渊之战;第二,点出来历代辽国皇帝的死穴,这事儿要是不懂,宋朝以后还会有大麻烦,因为辽国的皇帝必将换人。这个耶律宗真他坐不稳。
关于第一,富弼问他,辽国忘了宋朝真宗皇帝的大德了吗?当年澶渊之战,如果听从将军们的话半路截击你们,辽国能有生还者吗?
第二条,富弼问他,知道和平时,和开战后,你们辽国的皇帝和臣子之间会有怎样的身份变化吗?契丹小伙子听得有点懵,富弼为了让他懂得更彻底些,把问题具体归纳成一句话——与宋朝通好,是你个人得利;与宋朝开战,是你的臣子得利。你的大臣鼓动你打仗,都是为他们自己打算,根本就不是为你着想。
耶律宗真立即就慌了,哪个皇上最怕的都是背叛。他惊问(驚曰):“什么意思?”(何谓也?)
富弼再次带着他回顾历史,这可真是一堂历史长课。从五代十一国时说起。
富弼说,契丹人之所以能得到燕云十六州,其中就有你们总是放不下的瓦桥关以南的10个县,是因为什么呢?对,后晋的开国皇帝石敬瑭。这是个欺君谋反的奸臣,是他向你们的辽太宗耶律德光求救,十六州是出兵的报酬。再之后是后晋的末帝,石敬瑭的孙子石重贵,这是个看不清局势的蠢人,他向你们挑战,失败后辽国才能在中原称帝。
看着是彻底胜利了,战争对你们只有好处。但要注意,那时所谓的“中国”,不过是后晋一个不得民心的小朝廷罢了。以那样的疆域、实力、民心,你们的遭遇是怎样的?连皇帝耶律德光本人都死在汉地,变成尸体还乡。这就是你们一直骄傲的成功?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们的收获在哪里。的确,你们抢了大批的财物,真是发了财,但都到了谁的手里?打草谷您总懂吧,谁抢的归谁,没有上缴的义务。都进了大臣们、武将们、士兵们的腰包。可死伤的人马,还有粮草、军需的消耗,就都得由皇帝来承担!
这些您都不知道吗?
耶律宗真听得呆了,他父亲死得早,亲妈纯暴力,大臣们有私心,真的没人告诉过他。
富弼的问题还没完,最有份量的一句留到了最后。请问,后晋一个残破的小国都能让契丹受到重创,现在我们宋朝提封万里,精兵百万,钱粮无数,法令修明,上下一心,你要开战,有必胜的把握吗?
耶律宗真沉默了很久,慢慢地说出了两个字。“不能。”
服软了,很好。但是富弼纠正他。
不是不能,实事求是地说,是“胜负未可知”。咱们退一万步讲,是辽国胜利,那时所损失的兵马、国力,是大臣们负责,还是您负责?相反如果两国通好,坚持盟约,那时每年宋朝的岁币只归陛下一人,臣子们所得,只有往来的使者,才能分到一些赏赐。这就是关键,你们辽国的所有大臣,都分不到半点好处。哪儿多哪儿少,还不清楚吗?
解说到这里,历史记载富弼就闭紧了嘴,再不啰嗦。该说的都说了,连表面政治下面的厚黑本质都解说得一清二楚,还需要再说什么?现在两国的国运,天下的生灵,都取决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位辽国的小皇帝,26岁的契丹青年耶律宗真到底有几分智商。
没傻到无可救药的程度,都知道该怎么做。
但奇妙的是,耶律宗真想了又想,居然把富弼刚才所说的话都删除了,他绕了一大圈,又重新回到了最初始点。“嗯,爱卿你说得很好,要不是你,我还真是不知道这些。不过,我还是要瓦桥关以南的10个县城。因为它是我祖宗留给我的遗产。”
没救了,全体宋朝人听了都得苦笑,辽国人真是有才,哪他们说不清道不明,黑眼珠子只认得白银子,无论怎样都要钱!
可相信富弼一定在瞬间寒冷,他会重新打量这个契丹年青人。姓耶律的果然不简单,跟着别人的思路走,突然接触到前所未知的危险,但一点都没慌,他想到了更深更远更多的东西——基于辽国国情,打仗皇帝吃亏,可不打仗,皇位是怎么来的?
所以打还是要打的,但要讲策略。我要得利,出不出兵是另一回事。明摆着现在宋朝西北吃紧,我是在白敲竹杠,敲得再响,大臣们能得到什么?我会受到怎样的威胁?
面对赤裸裸的要挟,面对耶律宗真意志更加坚定的威胁,富弼变得沉静,他收回了之前循循善诱的长者嘴脸。公务员在办公时,没法不多预备几张面具。
他缓缓地说,当年石敬瑭以卢龙一道贿赂契丹,周世宗柴荣讨伐关南,这都是从前的异代之事了。赵宋中兴汉地己经90年,如果我们各自索要异代故地,不见得是辽国的好事。
耶律宗真立即沉默了,史书记载“国主无言”。富弼在反过来要挟他,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