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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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他们是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叶楠夕觉得自己多少会有种捡到宝的感觉。现在,这男人表面看起来无疑还是块宝,但却是块烫手的宝,一不小心就会将她直接烫死!
见她久久不说话,萧玄便又转头看了她一眼,却这一看,就对上她探究的目光。这样的神情,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熟悉的是,以前她也曾这么看过他,陌生的是,那双眼睛里再无他所熟悉的情绪,只有探究,带着明显的淡漠和几分不易察觉的防备。
“怎么了?”萧玄问。
“没事。”叶楠夕回过神,“是不大记得这条路了,还有多久才到书院?我爹在书院里吗?”
这样随意、漫不尽心,甚至有些目中无人的态度,他以前偶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她进门第一年的夏天,中午,知了在树上嘶声力竭的叫,她一个人坐在那九重葛花架旁的秋千上,花影重重下,只见她比花还艳的脸上挂着惬意得逞的浅笑,脱了鞋袜的赤足在阳光下白得耀眼。
第二次是她跟两贴身丫鬟在屋内闲聊笑闹,连他进来都不知道,当时她正开玩笑地对一个丫鬟道:傍着大树是好乘凉,但越是茂盛的大树,是越容易遭雷劈,别到时乘凉没捞着,反丢了性命。
叶家的二姑娘貌美聪慧与众不同,这是他在娶她之前就有所耳闻,确实,有些不大一样……
“还要走很久吗?”见他忽然一副出神的模样,也不知在想什么,叶楠夕不由蹙了蹙眉,总觉得他此时多半是在想关于自己的事情,不愿他此刻深究,于是便又问一句。
萧玄回过神,便道:“再行一刻钟就到了,院长在书院内。”
叶楠夕点头,想了想,就将车窗关上,不过车窗帘却没有拉上。
富贵人家的马车,为了采光好,车窗都是用半透的绸纱糊在窗棂上,然后再在车厢内添一副厚实的锦帘,如此,既能挡风防寒,还方便车内的女眷透过纱窗看一看街市的热闹。
萧玄透过窗纱,看着她模糊的侧影,沉思一会,再看一眼,但并未再说什么。
不多会,马车就在书院门口停下了。书院规矩,除院长本文外,所有想进入书院的人,都得下马停车,走着进去。
萧夏先下马,随意整了整衣服,然后往后一看,不想就看到叶楠夕下车时竟踩到了自己的裙摆。他眉头一皱,却不得不走过去,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稳住她的身体。
真,有力!
胳膊被他抓住后,好像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被他承受过去一般,叶楠夕脚踩到地面后,就对他笑了笑,很自然地道了一句:“谢谢。”
萧玄松开手,淡然道:“进去吧。”
“咦,怎么……既然是这么平整的大门,为何不直接坐车进去?”刚刚没仔细看,马车在这门口停下时,她还以为是有几层台阶,所以才。
萧玄转头又打量了她一眼,然后问:“你真忘了许多事?”
叶楠夕一怔,从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
还不死心吗?
叶楠夕想了片刻,便看着他道:“没错,我是忘了许多事,包括在侯府那三年的生活,包括今天走的这条路,还包括你。”
萧玄怔住。
叶楠夕接着道:“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不愿再想起,只是希望不再如以前一般过日子。”
萧玄依旧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叶楠夕对上他的眼睛,许久,才道:“我们,和离吧。”
之前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跟他提出这个事,于是想来想去,终还是觉得直接开口坦白比较妥当,快刀可斩乱麻。
萧玄终于不再沉默,却也只是开口道了:“我明白了。”四个字,然后一边往书院走去一边问:“你可知,母亲早上是要将你带到哪?”
叶楠夕走在他身边,冷笑一声:“随便哪都一样,只要能隔绝软禁起来便行。”
萧玄瞥了她一眼:“那不是只你我之间的事。”
叶楠夕转头看他:“我知道,所以你的意思呢?”
倒是从没想过,她会直接找他谈这等事,并且那表情自然得就像是在讨论天气一般。这三年,他其实甚少关注她,除那两次意外撞见她露出真性情的一面外,每次见到她,都是大方得体,小心翼翼,不说错一句,不行错一步。那规矩的模样,以至于令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看错人了。
萧玄看得出来,她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他站住,看着她道:“不可能。”
“为什么?”
“你只能是萧家的人。”
萧玄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楠夕怔在当场。
……
“父亲,他是什么意思?”再次看到叶明,叶楠夕即将刚刚的对话说了一遍。她若真是怀春少女,多半会以为那男人是对自己用情至深,割舍不下,所以不管是死皮赖脸还是死缠烂打,都不会罢手。可是她听得很明白,也看得很清楚,萧玄半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
既然是一对没有感情的夫妻,又出了那样的丑事,何苦还要再缠在一起两看相厌。
“他答应过我,会护你周全。”叶明一边从书架上抽出自己要找的书,一边慢悠悠地道,“你还有东西在花蕊那里,和离的话,花蕊对你便不用再客气了。”
是指那封偷情的信,叶楠夕看了叶明一眼,就道:“仅是因为这个?”
叶明将手里的书放在桌上,然后坐下,看着自己的闺女道:“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叶楠夕看着自己的父亲反问:“装聋作哑,惶惶不安便是好吗?”
叶明点头,便道:“如此,便想办法拿回来,或是销毁吧。你若真想挣脱束缚,就得先找出到底有多少绳索捆着自己,然后在一条一条割断。而这些,只能靠你自己。”
第028章紫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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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人是一起回去的,一样是叶楠夕坐车内,萧玄骑马走在前面。跟早上不一样的是,回来的这一路,两人俱是沉默,一路同行,却一句交流都没有。
萧玄是本就没有什么想跟她说的,叶楠夕则是被刚刚从叶明那听到的一句话扰乱了心神。
午后的天放了晴,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即便是坐在车内,却还是能感觉到浓浓的烟火气息弥漫周身。然而此时的叶楠夕却对外面的一切丝毫提不起兴趣,就算今日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外出,是她第一次看到真实的街景,真切感受到这个时代的人的生活。但不知为何,即便是早上那会,她对这一切,也没有想象中的新鲜感。就如几日前进入侯府时一样,里面的一景一物看着都很陌生,但感觉却很熟悉。如今,身处这街上,她还是有这种感觉。
一直以来,她都当这是原先的叶楠夕残留下的感觉,可现在,现在……叶楠夕抬手抚额。
刚刚,将从书院离开时,叶明见她依旧闷闷的样子,就安慰了她一句:“别担心,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她当时就是一怔,满是地诧异问道:“父亲怎么会说这句话?”
叶明笑道:“怎么,想起来了,这不是你自小就喜欢说的话吗。”
她,初来乍到,脑海里就有关于叶家的一切,几乎对每一个与她交往过的人都有印象。就是对侯府,对花蕊夫人,对危险的感觉都不陌生,并且,她还对这里的一切礼仪规矩都一清二楚。就好似从小就受到这样的教育,关于这里的一切,似都已经融入骨血……原本,这些都应该是原来的叶楠夕的成长轨迹,可是,这样一个土生土长的女子,为何会说出那样一句话?
而且,她对于叶楠夕的感觉,都接受得太快太理所当然。
是巧合吗?还是,还是……
在叶家的时候,她就曾回想过她原先生活的那个世界,可是记忆竟是莫名的遥远,就好似她的曾经和现在之间,早已经历了无数时光,光阴模糊了彼岸,清晰了此岸。
脑子有些发胀,腊月寒冬,她的手心却出了汗,叶楠夕是谁?她又是谁?
马车忽然停下,车帘被掀起,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怎么不下车?”
叶楠夕怔然回神,转头,就看到那张陌生的脸。
若她就是……叶楠夕的话,那这个男人,的的确确,就是她的丈夫;那被喂下毒药的女人,的的确确就是她自己;初醒时那排山倒海的怨,的的确确是她自己的感觉;若真是如此,为何,单单,就只忘了他?
“怎么了?”萧玄微皱了皱眉,车内有些暗,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里面,幽暗的双眸不移半分地看着自己,令他不由想起他不愿回想的那一幕。
叶楠夕轻轻吁了口气,握了握汗湿的手心,然后起身,下车去。
“脸色怎么这么差?”她出来后,萧玄一怔。
“没事,可能是有些累。”辨不出他是真的关心,还是只是客气话,眼下她对他这样询问也毫无感觉,淡淡摇了摇头,就上了台阶,往里去了。
萧玄见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从身边走了过去,他转头,看着她纤细的腰身和一直未曾回头的背影,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快。他皱了皱眉,将缰绳交给早候在一旁的随侍,然后跟上。
叶楠夕倒是没想着一回来,就碰上要外出的花蕊夫人,并且这看着好像不是普通的外出,此时两个丫鬟正抬着一个箱子跟在花蕊夫人后面。
叶楠夕站住,规规矩矩行了礼,花蕊夫人瞥了她一眼,然后看向跟着她一块进来的萧玄。萧玄即停下,往花蕊夫人身后看了一眼,问:“母亲这是要出去?”
花蕊夫人打量了他俩一眼,然后道:“嗯,明儿是百善会的日子,我回公主府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今晚就不回侯府了。”
萧玄侧身:“母亲慢走。”
花蕊夫人点头,就往外去,却将走到门口时,又回身道了一句:“子乾,你陪我回公主府一趟。”
萧玄不解:“母亲何事?”
花蕊夫人冷声道:“怎么,如今我想让你陪我一会都不行了!”
“不敢,我送母亲过去。”萧玄看了叶楠夕一眼,见她一言不发,面上也没有丝毫要留自己的意思,便转身往外去。
花蕊夫人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叶楠夕一眼,然后扶着萧玄的手跨过台阶。
花蕊夫人今晚不在侯府里,萧玄也跟着出去了,她应该觉得松了口气才对,可是花蕊夫人刚刚那眼神,却又令她隐隐生出几分不安。加上之前想的那些事,一时间脑子有些乱,抬眼,看着偌大的侯府,这里仆从无数,她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孤单。
回到暗香院后,绿珠和徐妈妈瞧着她果真平安无事地回来,皆松了口气,阿杏也站在一旁瞅着她傻傻地笑。
叶楠夕也笑了笑:“今日辛苦你们了,我出去后,可有谁为难你们?”
绿珠摇头,只是跟着就要张口,却被徐妈妈拉了一下。
叶楠夕即打量了她们一眼:“怎么了?真有人过来为难你们了?”
徐妈妈道:“不是,不过是别的院里的丫鬟犯了事,被罚了而已,跟三奶奶这院里无关。”
“哦,跟你们无关就好。”叶楠夕点点头,便往寝屋走去。
绿珠和徐妈妈都看出叶楠夕脸色不怎么好,忙随她进了屋,绿珠帮叶楠夕解下大氅,徐妈妈瞧着手炉里炭火已经差不多都烧成灰了,就将手炉拿出去添新的炭火。
叶楠夕换了件家常的对襟小袄,坐下喝了口热茶,然后将茶杯递给绿珠道:“刚刚花蕊夫人出去了,你一会去宁华堂看看,让紫草找个时间来我这一趟,我想问她些事。”
绿珠正接过茶杯的手忽的一颤,叶楠夕抬眼,便见她一副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