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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缭绕-第25章

小说: 缭绕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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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员用小推车推着送去是不现实的,如果雇别人的拖拉机,一车拉二千斤能卖二十块钱,可拖拉机跑一趟城里也得二十块钱。马德全听儿子说完瞪着眼睛愣了半天,最后忿忿地说:“他娘个毬的,那还送的啥意思?”事情自然也就算了。不过马革命这一趟城里没白跑,他看到了城里热火朝天的运动,回来后再听他爹说起这段时间频繁的开会,就预感到要出大事情。

  果然,马德全又一次从乡上开会回来后说,城里已经成立了革委会,取代原先的县政府主持工作,乡上也准备成立乡革委会,根据上级的指示对所有的干部进行清查,挖出那些隐藏在革命队伍内部的走资派保皇派,还说县里早就开始进行,已经揪出了不少人。马革命就问,都是些什么人?马德全说听说都是政府里的大官,连县长都下台了,了不得!说着还摇了摇头,似乎十分慌张。

  那时农村不是运动的中心,城里的斗争早进行得如火如荼,乡下却鲜有动静,那个年月,人一听到斗争就胆战心惊,首先想的都是明哲保身,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去掺合和自己不相干的事。黄羊堡的社员一直都很安份,他们每天小心翼翼地进出,除了下地干活儿就连闲话都开始少说,生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就会给自己惹上麻烦,就这样眼瞅着就要平静地进入又一个冬季,大家又可以安稳地蛰伏上几个月时,马革命却又一次去了城里。马革命回来后就慌张地对马德全说,“爹,现在形势已经非常清楚了,咱们也要赶紧发动斗争,要不就得给别人当斗争的靶子。”

  马革命对形势的判断非常准确,那时候就是那个样儿,你不犯别人别人要来犯你,其实也没啥深仇大恨,但那就是形势,你要是不这样就会显得落后,有权的变成没权的,没权的还是没有权。马德全这段时间也看到不少,他也发现各地斗争的目标几乎全是干部,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村干部,可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也被人揪出来让他坦白自己的问题?要知道这人都是有私心的,尤其做官的,哪个平时做事能完全大公无私?偶尔给自己谋点儿小利也是在所难免,可你眼里的芝麻让别人添油加醋后就可能成为西瓜,无论沾不沾边那些走资派保皇派的帽子就会给扣上。马德全想到这些就一直在担心一些事情,其中有两件比较重要的都和陈家有关,第一件就是自然灾害时,他曾让他老婆把生产队的牛奶挤回来给女儿马红军奶孩子,这事恰好让陈旺宗给看到了;第二件还是那时候,他曾在一天晚上偷偷去了陈家,因为他听别人说陈家的闺女从部队上带回来两袋子米,翻遍全村的旮旯角落恐怕都找不出几粒米,他们陈家竟然一下子有两袋,这怎么行?

  马德全那天从陈家离开时,身上背着半口袋的米,少说也有二三十斤,虽然陈隆毓并不情愿,但马德全把问题说的很严重,“现在是困难时期,党中央指示大家要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什么叫齐心协力?那就是有饭大家要一起吃,所以按规定你家的两袋米应该交给生产队,由集体分配。”

  陈旺喜带米回来,全村很多人都看到了,陈隆毓知道想瞒是不可能的,可交出去他也不能接受,就争辩说:“这怎么行?这……这米是我们家旺喜从部队上带回来的,是我们自己的。”

  “什么你们自己的?部队上的米哪儿来的?还不是老百姓送去的,军民是一家,你难道还想挑唆不成?”马德全把蛮不讲理的话说的气势汹汹,陈隆毓就有些胆怯,十几年前的那些批斗还历历在目,能保下一条命已属幸运,他可不想再来第二次,于是就吞吞吐吐地说,“可……可就这么点儿米,全……全村分,一家还……还不够熬一锅粥的,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啊?”

  陈隆毓的话里充满着商量的口气,马德全就故意犹豫了一下,然后十分为难地说:“你说的也是,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知道你们家有个吃奶的孩子,所以这米还是不分的好,可这全村的人都在看着,我也不好办啊……再说,再说我们家红军的孩子也没东西吃。”

  陈隆毓心里明白了,马德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虽然恨得牙齿直痒痒,可还是得面带笑容地讨好说“你是队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村里哪会有人不听”,说完趁马德全还在故作姿态扭捏推脱之时,又冲外屋喊:“根清他娘,快去找个口袋,给队长装些米带回去。”

  可马德全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把脸一沉,非常严肃地说:“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能拿你们家的米,这是要犯错误的!”

  陈隆毓好歹也是吃了六十多年大米白饭的人,这种时候自然不会像愣头小伙子那样窘得不知所措,他知道话要顺着马德全说,但事该怎么办一点儿都不能变。苗香菊把装好米的袋子提过来,陈隆毓就似有责怪说,“怎么就装这么点儿?”好在苗香菊头脑反应快,忙说,“重了我怕队长背不上。”陈隆毓就借着台阶和马德全说:“你先拿这些,吃完了再来。”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再装就过头了,马德全也就不客气地把米袋扛在肩上,嘴里还说着“好说好说”,似乎陈家的米就应该给他,拿不拿取决于他想不想。马德全拿到米就没有必要再留下去,背着米袋离开了陈家,到了街头,还是小心地四下看了看,然后才撒腿往自个家里跑去,虽然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可跑起来的姿势还像二十岁的小伙子一样潇洒。

  后来马德全并没有再去陈家要米,他也怕事情让别人知道,陈隆毓也没有张扬,让马德全分去一些总比拿出来分给全村人的好。这一晃就好几年过去,要不是又赶上运动,谁还会再去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可事情既然已经想起来,马德全就无法让自己心里踏实,那时候陈隆毓或许是害怕不敢得罪自己,可现在形势已经不一样,现在党中央是在鼓励揭发干部的问题,就是揭发出来不仅没有罪而且还有功劳。而且马德全也知道自己的位子并不是稳如泰山,斗争在任何时候都会存在,就连主席他老人家都有敌人,更何况他这个小小的村干部,别看平时全村的人都对你恭恭敬敬,可谁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说不定都巴不得把你赶下台他们好取而代之呐,队长再小也是个官儿,从古至今不管是啥社会,好像能当官就总比啥儿也不是的好。

  马革命说:“可不是吗?现在城里到处都在抢班夺权,你不打倒我我就要打倒你,我看咱乡下早晚也会一样,老话也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所以咱不能干等着让别人先下手,得先弄出个斗争对象来,这样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就没有工夫去想别的了。”

  马德全点点头,儿子说的很有道理,“可把谁拉出来呢?”

  “陈家,这还用问吗?咱们村就陈家根不红苗不正,现在城里到处都在反四旧,他们陈家不正好就是旧社会的残渣余孽吗?干脆利用这个机会把他们彻底打倒,打得他们再也爬不起身来,到时就算他们再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反正他们家也不是军属了。”

  马德全又点点头,非常满意,看来儿子没白培养,已经能够接起他的班了。

  打砸陈家老宅的行动是马革命一手指挥的。那天,天气不算太好,阴沉沉的还有些湿乎乎的,看起来是要下点儿蒙蒙冬雨,马德全用大喇叭把社员都召集到生产队大院开会。社员们虽然心里怨声载道,这样的天气应该躲在家里烤着炉火才对,可该去还是要去,穿上小棉袄,把手往袖子里一抄,站在那里一个个缩着脖子就像是在受刑。只是马德全没有受天气的影响,他的声音依然洪亮甚至有些声嘶力竭,“大家可能都知道,现在国家又进入了紧张时期,有些保皇派走资派分子,想颠覆社会主义,想暗害咱主席,我们能答应吗?”马革命站在一旁就高举双手大声喊:“不能!我们要坚决拥护主席,打倒一切反动势力!”接着,就又有一些年轻人跟着喊了起来。

  打倒反动势力,黄羊堡能有什么反动势力呢?很多社员都在想,想来想去自然就又想到陈家,祖祖辈辈就陈家一家是地主,除此之外黄羊堡连家富农都找不到。可陈家的田早就分了,而且这些年他们一直都挺安分守己,还出了一个解放军战士,还能算是反动派吗?

  马德全早就想到社员会这么想,对策已经等在那里,“主席说了,要猛追穷寇,不能像霸王那样放虎归山养虎为患,我们一定不要被那些反动势力的伪装所迷惑,要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一直都潜伏在我们身边,一定要坚决地彻底地打倒、打死,让他们一辈子都没有再翻身的可能!”

  马革命又接着喊:“我们这里有一户众所周知的地主,世世代代都欺压我们劳苦大众,多亏主席带领我们闹革命翻身把家当,现在我们虽然把田地都收了回来,可他们一直还住在他们那座象征旧势力的地主大院里,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的斗争还不彻底,还给反动势力留下了复辟的资本,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过去我们党吃过多少次这样的亏,血的教训一定不能忘啊!各位阶级兄弟姐妹们,你们能答应那种流血的事情再发生在我们这里吗?”

  “不能!支持党中央,打倒反动派!主席万岁!”

  在一些人的挑动下,社员的情绪开始冲动,这当然都是马革命事先安排好的,从在马车班开始,他在村里就有了一批自己的心腹。这时候,有人或许会想到陈旺业,陈旺业不也是马革命的心腹吗,他哪儿去了?关于陈旺业一直都没有交待,这个时候他其实已经不在村里。陈旺业好吃懒作不务正业,陈隆毓一直就看着不顺眼,可打小他就管不了这个儿子,花二娘死后陈旺业更是有恃无恐,一到陈隆毓想训斥他的时候,他就把花二娘的死搬出来,说我娘都让你打死了,干脆你把我也打死算了。陈隆毓只能气得吹胡子干瞪眼却说不上话来。后来,陈隆毓就和陈旺喜商量,说她这个二哥干什么都不是把好手,留在村里早晚得惹出祸来,能不能找个地方把他送去管教起来。陈隆毓说的管教当然不是劳改,而是想给陈旺业找个工作,离开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虽然他不听自己的,可如果有了组织,或许他就不敢再这样无法无天了。

  陈旺喜觉得爹说的也对,就一直在寻找机会,前两年她果然就找到了,得到县火车站需要工人的消息后,她通过首长的关系把陈旺业弄到了铁路上开火车。那时候的火车还是蒸汽机,就是烧煤的,火车运行的时候,需要有人在车头不断地往炉子里添煤,陈旺业的工作就是干这个,不是司机。开始的时候,陈旺业也不知道,他还以为真的是去开火车,心里还挺美的,二话没说就去了,去了才知道原来不是那么回事儿,就想当逃兵,后来还是陈旺喜把他劝住了,说不管怎么着也是个正式的工作,慢慢干以后肯定会干上更好的岗位,就这样多少人想干都干不上呢!

  在整个陈家,别人的话陈旺业都听不进去,就这个小妹的话是例外,毕竟兄妹两个人岁数差不多,从小又在一块儿长大,这种感情外人是无法体会的。所以陈根喜死的时候,陈旺业虽然脱不开身没有回家亲自给妹妹发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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