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兵-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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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本来是宣平战役的总攻日,七狗连上下都在摩拳擦掌的想表现一下,可是与他们对敌的国军们实在不给他们机会,当先头的二野部队一冲之下,他们就集体作了鸟兽散,其实这也难怪,这些个本身由土匪、民伕、败兵组织起来的杂牌武装,那里是这些经过了淮海、平津战役洗礼过的虎狼之师的对手,所以他们短时间的土崩瓦解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只可惜了七狗连,他们想发挥点能量的念头又一次落了空。
由于这是在别人的山头,七狗连的家伙们强忍下了抢夺战利品的蠢蠢欲动的心思,无奈地担当起了清理打扫战场的任务,王道全师长一见没了仗打,更是一气之下就早早的回了师指,只有刘君――41团的新任团长,仍然在强打着精神,指挥部队完成扫尾的工作。
就这样,七狗连夹杂在人流中开始了撤离主攻阵地的行程,虽然没有得到什么表现的机会,可是在众人的心里,除了几个好战份子外,却都有着一份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这些个久死一生的老兵们在内心深处,都清楚的知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在行进中,大家的心情也就相对的都有些放松。在一股大战后特有的氛围中,品着淡淡生存的兴奋与对自己战友的哀伤,在大队的民伕、支前队、医疗队、担架队、散兵与为数不多的几支部队的夹裹里,七狗连逶迤前进着。
正在此时,噩运突然来临,天边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过后,三架国民党的空军战斗机象一支支兀鹰,带着巨大的杀机,扑向了这一路拖得老长、散乱不堪的队伍!
是七狗连第一个发布了警戒与掩蔽的警报,可是却根本没有起到任务的作用,因为这一群人中,受过训练的正规部队实在太少了,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带动不了大群老百姓的连锁反应,当这些从天而降的死神凶狠地扑过来时,老乡们在惊惶中四散乱窜,还有的老乡舍不下自己的牲口,干脆在路中间挤成了一团,这给了那几架国民党P51战斗机以集群打击的良好目标,他们欺负地面的部队没有对空火力,竟然以一种最骄横的队形,拉成了一道长线,一架接一架地对着这长长的公路进行了俯冲攻击,甚至连那架侦察机都开始了机枪的扫射。
慌乱中,P51战机机腹下的机枪划了一道长长的火线,公路上血光一路!随着空气的呼啸,巨大的轰鸣与空气中撕裂的压力让整个地面部队乱成了一锅粥,只一架过后,公路上的人们就被成群地打倒了,并且因为这些大口径的机枪子弹的威力很大,直接击中人体后就会像炸弹一样炸飞一切,所以甚至有好几个老乡与战士都被打得在地面上就成了“肉雨”,这一路的鲜血飞溅,这一路的人嘶马叫,标志着这支二野的部队,已经踏上了绝路,并且,这次屠杀还只是刚刚开始!
七狗与溜子眼见不是路,不顾自身的安危,两人窜到了一处小高岗上,开始了声嘶力竭的呼喝与疏散,可是在这个喧嚣的杀戳场中,那里还会有人注意这些?!仿佛只有一瞬间,第二架飞机又一次俯冲下来,仍然是一路血光,二野战士与老乡们死伤一片,又是一线的疯狂杀戮,最要命是他带给人的恐惧与惊吓,已经让整个山谷乱了一团,扑面而来的死亡,已经让所有人窒息、沮丧。
眼见无幸,七狗一把当胸扯起了张狗剩,比了一个吹号的姿势,可张狗剩一眼的无奈,他哭叫着:“吹那套号啊,连长?”七狗一呆,可一想也是实情,所以只能气得嘿了一声,虽然难过得两眼血红,可只能无奈地松开了他的号兵。
溜子政委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支疯狂的怒虎,他不管不顾地狂呼了起来:“七狗连听着,给我开火,让飞机冲我们来!咱今天跟狗日的拼了!好让老乡分散!”
七狗小柳子第一个响应了溜子政委的疯狂的号召,这三个几乎从来没见过飞机的土包子,以最疯狂的勇气、最坚韧的斗志,开始了与从天边边俯冲边扫射而来的第三架飞机的殊死搏杀,尽管这场决斗是这么的不公平,从一开始,七狗连就没有什么胜利的机会!
兄弟情深的大头与张大炮也当仁不让地加入到了这场搏杀中,三支步枪与一挺没有架子的重机枪开始了咆哮,眼见着飞机越来越近,显然飞行员也发现了这一小团火力,所以直扑而来,双方瞬间就象两列急驰的火车一样,轰然撞到了一起,只见小高岗上霎时火光一闪,飞溅的沙土弥漫中,飞机安然离去,高地上却不见了五人的踪影!这时,担任后卫的三皮与丘顺刚刚冲到岗下。
“七狗!”
“溜子政委!柳子连长!”
这是全连都在呼喊着,可是没有人回答,“完了!”三皮一声惨哼,人瞬间就好象被抽去了魂魄一样,软软地坐到了地上……
丘顺已经出离了悲愤,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七狗连的,给老子开火啊!打狗日的!”只一声,他的声音就已经嘶哑,嘴边的鲜血迸出,他毫无知觉。
这时,三皮已经歇斯底里了,他一把扔下了自己钢盔,冲上了小高地,对着远去的飞机颠狂地号叫了起来:“来啊,你祖宗的,老子在这,你来啊!为什么不打死我,七狗,你等着我啊!”最后一句时,三皮的眼中已经有血丝浸出,此时此地,兄弟间生死与共的情谊已经让他不顾了一切,心里只剩下了最简单的一个念头:报仇!不惜一切!
丘顺扑通一声跳进了路边沟里,用手拉、用脚踢甚至用枪托砸,他在驱赶着七狗连的战士们,“开火,打狗日的飞机,连长都没了,打啊,给我出来!”这时的丘顺就象一支孤狼,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挣扎!
李良第一个纵身而出,他架起了自己的冲锋枪,瞄向了天空;于永球在手忙脚乱地开始安装重机枪的架子;张狗剩的也嘶哑地叫着冲上了岗地,他在呼唤着小柳子,声音如同哀鸣:“柳子连长!你在哪啊?”
当七狗连的战士们纷纷而出时,剩下的老瓜、王成等一些人却在面面相觑着,“疯了,真是疯了,这不是找死吗?一群疯子!”老瓜在喃喃地自语着。
王成此时已经面如土色,他耿着脖子在哼着,就象是呻吟,“去他娘的,我可不想当英雄,我不想死!”就这样,两人原地没动,仍然在沟里掩蔽着,就象是怕冷一样缩成了一团,双手抱头,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号叫着。
丘顺与三皮这时已经开始了火力布置,虽然没什么章法,可是疯狂狰狞的神色却让所有的人都不敢有什么异议, 丘顺一眼发现了老瓜等一小股仍然缩在路边沟里的人,不由得一怔,可是嗓子已经破了,他喊不出声,只能怒目而视,这时三皮也见到了这一切,他一把揪起了老瓜:“出来啊,老兵,你的兄弟们在流血,你不出来他们就死定了!你个松包,出来啊!”
“我可不想当英雄。”王成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让三皮怒发冲冠了,他号叫了一声,“狗日的,谁他妈想当英雄?可眼见着战友去死,你他妈还算个人吗?”
此时,天边又传来那熟悉的轰鸣声,死神又一次即将光临这个狭长的山谷,山谷里的人们又一次惊慌失措了,所有的人都在躲避,可是那里能容得下这么多的躯体啊,可怪,人这东西,越怕就越聚堆,一群群的人丛仿佛约好了一样,又冒了出来,眼看又是一场屠杀即将来临。
眼见此景,三皮长叹一声:“一群猪!”他失望地放松了王成的衣领,不知道是在说王成还是在埋怨着山谷里的人们,想了一下,他回身叫道:“张狗剩,给老子吹号,啥都行,让飞机冲咱来,好让这群猪有功夫散开!”。
叫了几声,却不见张狗剩回答,三皮大怒,以为张狗剩也没了踪影,正在此时,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叫传了过来,“你娘的快来人啊,连长在这呢!”原来是不死心的张狗剩在小高岗四周一通乱找,竟然发现了已经昏迷过去的溜子等几个人!
这一叫瞬间让三皮有些失神,他难以置信地摇了摇自己发涨的脑袋,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小崽子,你要是敢骗我,老子扒你的皮!”可必竟情急,他一个纵身就冲向了张狗剩还在大喊大叫的地方,可几乎在同时,于永球一声歇斯底里的号叫响了起来:“开火啊,狗日的来了!”
这次的攻击飞机是有备而来,一架专门飞向了七狗连的这个仓促建成的小阵地,另一辆却平行着仍然在向山谷里的二野的战士与老乡们展开了疯狂的杀戮,由于没有统一的指挥(丘顺嗓子哑掉,发不了令),七狗连的集中攒射没对飞机形成太大的威胁,并且,随着一股巨大的气浪,七狗连的战士立即在爆炸声被推得东倒西歪,集群火力荡然无存,九个忠诚勇敢的战士,就这样被当场打死,一阵飞溅的血雨在空中散开,弥漫的硝烟中,七狗连又一次面临了地狱般的噩运!
是这九个战士的牺牲太过残酷的缘故,让七狗连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了,就连在沟里缩成一团的老瓜与王成一干人,此时也呆若木鸡地怔在了那里,丘顺的脸在抽动,他的嘴巴在喃喃地咕哝着什么,手却直直地指着老兵等几人,神色已经再清楚不过,那是失望,那是不屑,那是痛心与悲愤!
更让七狗连悲愤的一幕发生了,刚才的又一轮屠杀中,仍然被堵在路面上的支前担架队这次受到了灭顶之灾,全部二十几个伤员无一幸存,有的都被打成了肉粉,一个支前队的大嫂临终的英勇让七狗连的上下无不悚然动容,原来那位大嫂在最危急也是她最后的时刻,英勇地扑在了伤员的身上,想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这位伤员挡住那制命的子弹,可是飞机机枪的子弹降临时,巨大的杀伤力却把两个人都穿透了,就这样,两个英勇的躯体重叠着,在血泊中凝成了一座巍峨的雕像,让人心痛与悲愤的图腾!
“啊!啊!啊!”不成调的嘶叫在七狗连发出了。
“啊!啊!啊!”勇气再一次注入到了老瓜等几个战士的心里,这是战友的血让他们沸腾了,这是仇恨让他们终于克服了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惜命本能,整个七狗连沸腾了,所有的人都在咬牙切齿地重整火力,等待着下一轮殊死的搏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决战时刻,已经来临。
这是英雄才能焕发出的意志力,这是七狗连本性的又一次爆发!
七十三章:解甲
在七狗与溜子政委的感召下,七狗连以无畏的勇气完成了一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的对空火力打伤了一架P51战机,这让剩下的二架战斗机与一架侦察机吓破了胆,仓惶逃走了,只剩下那架冒着浓浓黑烟的受伤机仍然在图劳的盘旋着,飞行员在进行了所有的努力后,终于放弃了最后的努力,于是高空中一朵伞花飘了出来,敌机也同时呼啸着冲向了大地,轰的一声坠毁了!
但是,这次空袭给这山谷里的人们造成的杀伤实在是太大了,当飞机走后,山谷里仍然是哀鸿遍野、死伤狼藉,惨不忍睹。醒过来的七狗失神的抱着溜子政委的尸体在发怔,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这情景让小柳子无比地担心,因为七狗此时的神情他是那么的熟悉,去年,在文秀连长牺牲时,同样的表情也曾出现过在七狗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