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只手-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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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血泪戏班（2）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发现刘果特别关注我。上课的时候，她动不动就侧过脑袋来看我，有时候发现我没有认真听课还会用手指捅我一下。我呢，白了她一眼，让她见好就收，别管我的闲事。有一次，我在下面偷偷看《蜡笔小新》，她一连捅了我好几回，我正看得入神呢，实在气不过，就把她伸过来的手打了一下。她的脑袋马上就低下去了，下课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睛还红红地，一定偷偷哭过一场了。活该，谁让她管闲事！
可刘果并不因为这次的事情就放弃了她的做法。她照样侧过头来看我，还帮我打开面前的书。慢慢地，我发现，她不仅在看我，还一边看，一边往本子上写着什么东西。我的心里立即“格噔”一下，发现大事不好。下课的时候，趁她出去的机会，我赶紧找出这个本子，看看上面写了什么。不看不要紧，差点没把我气死。上面写着这样的字：
4月27日
语文课 吃东西，转身说话，踢前面的人一脚
数学课 表现良好
英语课 说话，不听讲，和人挤眉弄眼
劳技课 吃东西，说话，不停地乱动
地理课 上课啃笔，叹气，说了25分钟的话，不听讲
课 间 和二班两个男生打架，被其中一人打倒在地，被另一人踩了一脚
文体课 玩笔，看《蜡笔小新》，看我的生物作业本，干扰课堂纪律
英语课 说话，骂人（严重），说脏话
总体表现：30分
4月28日
数学课 表现一般
语文课 玩卡，骂人，说脏话，喝汽水，打人，傻笑
英语课 说话，做怪样子，发出怪声，骂人，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时模仿猴子
政治课 说话，骂人
午 休 迟到，骂人，玩卡，说话，打女生，玩气球，吃东西（严重，不听劝阻）
生物课 抄单词，说话，傻笑，装疯卖傻，找人借钱
历史课 骂人，吃东西，喝雪碧，摇桌子，看外面发呆
音乐课 吃东西，喝水（说是润嗓子），踢我两脚，得意地笑
电脑课 逃课20分钟，脱了鞋子打人，趁老师出去的时候喝老师杯子里的水
总体表现：20分
…… ……
这太过分了。这简直是在诬蔑。我是打过人，可也就轻轻地踢了她两脚；我是喝过水，可我什么时候喝过雪碧，明明是雪碧瓶装的白开水嘛，她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写上去了。更让人气愤的是，我什么时候傻笑过？还装疯卖傻，模仿猴子？这不是败坏我的形象吗？气得我当场抓起本子就把这几页撕了下来，撕成了碎片，扔到了垃圾桶里。
第二节课上课的时候，我装着跟没事一样继续上课，一边偷眼瞧她。果然，她又拿出那本本子，我心里直偷着乐。她打开本子，看了看，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眼睛里似乎要冒火一般。呀，那样子像母夜叉，精彩极了，只恨我没有带相机，要是当场把她拍下来，一定比白骨精还吓人。
下课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了，拿着本子对我说，黄力，你是不是拿过我的本子了？
我说，你的本子？什么本子呀？
她说，这个本子，那几页是不是被你撕了？
我说，没有呀？都写了什么呀？能告诉我吗？
她冲着我说了一声，黄力，你有本事，你等着瞧！说完，就气咻咻地跑了。我知道，她一定去告诉苦瓜去了。哼，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怕呢。
果然，过了一会儿，她进来了，冲着我说，班主任要你去她办公室！
第五章 血泪戏班（3）
自然，我又被苦瓜训了一顿，但刘果没有证据，我死活不承认，苦瓜也拿我没办法。我低着头，一声不吭，我在心里说，哼，别让我逮着机会了，让我逮着机会了，我一定要好好修理修理你！
没想到，过不了几天，机会就来了。一天早上，我一不小心起得太早了，在家又没什么事可干，就蹬着自行车，早早地去学校。快到学校门口，经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几个人高个子男生正围着一个女生，就走近了一点，这时，我听见了一个声音：快把钱交出来，让你过去！
擂肥！我的心里一激凌。以前，在学校附近就经常发生擂肥事件，学校管了几次，硬是管不好，后来学校没办法，派人巡逻，谁知那帮人学会了游击战术，像历史书上说的那样，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扰，敌驻我打，把学校的几个保安搞得要死不活，最终还是管不了。那时候，我心里想，这事别让我黄力碰上，要是让我黄力碰上，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没想到，这回还真碰上了。我停下车子，走到旁边去，这才发现被逼到墙角的女生竟然是刘果。
哼，活该！我说了一声，转身准备走。可一想，不对呀，这不是我黄力的为人，我黄力为人恩怨分明，这种事该管还是管，我是冲事不冲人的。想了想，我就停了下来，走过去，大声叫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
我这一嗓子，绝对是够分量的，比不上帕瓦罗蒂，也和多明戈差不多。结果那几个家伙回过头，看着我。刘果一看到我来了，就大声叫道，黄力，快帮帮我！我没理她，冷冷地看着那帮人，我决定威慑他们一下。录相里古惑仔们都是这样做的。那几个人见只有我一个人，就丢开刘果，朝我逼过来。我捏了捏手指头，希望像录相里那样，把手指捏得“咔咔”直响，可我的手还嫩了点，没响。我决定先下手为强，我慢慢地往回退，退到巷子口，猛地抄起靠在墙边的棍子，死命地朝他们打过去。政治课上老师说过，这种情况叫正当防卫，和犯罪分子作斗争，打死人不仅不违法，还是英雄。几个人没防着我这一手，有几个当场就挨了我几棍子。愣了一愣，几个人又扑上来，这时，有几辆自行车从我的后边驰过去，我一眼就瞥见恰好是我们班几位男生。我大叫起来，哥儿几个，快抄家伙，有抢劫的，快来当英雄呀！几个哥们一看，真的把车子停了下来，一齐站到我身后。这时，我们的人数已经超过他们了。几个人一看占不到便宜了，这才从巷子的另一头走了。
后来，到了学校里，刘果立即把这事报告给了苦瓜，苦瓜又把这事报告给了校长。校长立即在全校大会上表扬了我，说我是学校里反擂肥的英雄，并号召所有同学都向我学习。会后，刘果还专门找我，向我谢了几次。我看了看她，没理她。心里想，甭以为因为这事我都不报复你了，我黄力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怨报怨，绝不含糊。就在我想着收拾刘果的主意的时候，期中考试开始了，接下来，我被老爷子收拾了一顿。再接下来，我就跑了出来……
哎——想到这里，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年纪轻轻地，叹什么气呀！坐在一旁的小松子像大人一样问我。
我瞥了一眼小松子，没好气地说道，你个小屁仔，懂个什么！
这时，黑五叔在旁边“扑哧”一声笑了。黑五叔一边擦着他那些枪呀刀呀之类的破烂玩意，一边说，还说人家小屁仔，你也差不了多少！
第五章 血泪戏班（4）
黑五叔就是救我的那个人，戏班的班主。长得像炭头一样，所以大家都叫他黑五叔。第一次看清他的面孔我就乐了，心想这人不是挖煤的，就是烧炭的，要不就是从非洲流浪过来的。黑五叔长着一张马脸，一笑起来，皱纹就挪到一块，挪成竖条，就像快拉好的兰州拉面似的。手掌又大又宽，估计一只手能抓两只篮球起来。最有趣的还是两条腿，长不说，走起路来还两边不停地晃荡，好像裤裆里有只老鼠似的，看着都让人替他着急。黑五叔整理完东西，豪爽地往旁边一扔，“呸”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大声喊道，伙计们，吃饭去啦！
黑五叔看起来凶巴巴的，可实际上人挺好，面恶心善。那天晚上，就是他把我从山岗上救活过来的。黑五叔把我抱在怀里，一边给我喂蜂蜜，一边叹着气，哎，这孩子，谁家的，怎么成这个样子。这个腔调，倒像个大婶。蜂蜜甜得有些腻，含在嘴里有些苦，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最新鲜的蜂蜜，是黑五叔连夜要小松子从养蜂人那里买来的。新鲜的蜂蜜果然有效，只听见肚子里稀里哗啦地响了一阵，放了几个屁，身上马上就舒服多了。
能自己吃饭时候，黑五叔就坐在我面前，问我，你叫什么？
我头也不抬，黄力。
黑五叔说，你不像本地口音，你是谁家的孩子。
我说，我说了你也不知道。
黑五叔就摸了一把脸，叹了一口气，说，记得自己从哪里来的吧，我把你送回去。
我的头立即像吃了摇头丸一样摇了起来，我不回去。
黑五叔说，孩子，你看你在外面多受罪，干嘛不回家呢？
我心想，这人真罗嗦，跟个婆娘一样，就说道，我没有家，我爸爸妈妈……
黑五叔摸了一个我的头，站起来，走了。
戏班子走村串庄地演出，他们开着手扶拖拉机，上面都是唱戏用的东西。到了一个地方，几个小伙子马上把家伙卸下来，三下两下地搭好台子，然后，黑五叔跳上台子，敲起锣来，大声叫起来，唱戏啦，老戏新戏都唱，快来饱眼福耳福啊。黑五叔这时候的嗓门特大，手里也就拿着个小扩音器，估计也不比那些歌星拿着话筒的声音小。不一会儿的工夫，村子里就涌出一群人，男女老少，也有少数青壮年男人，一窝蜂地涌到台子边，占领制高点。戏就开始了。
真不知道，现在有电视、电影、录相，还可以上网，这些人为什么还喜欢听这些土戏，呼啦啦一阵把台子围得水泄不通。不一会儿，小松子站在台边敲起小锣，一个脸上涂着白粉抹着颜料的女人在台子上唱了起来。有老戏也有新戏。
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个好地方。
自从出了个朱洪武，十年就有九年荒。
看那样子，唱得挺惨的，一边唱还一边抹眼泪。我听不太懂，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十年有九年荒。一问，才知道，这是老戏，唱的是明朝的事。
接下来女人下台，上去一个男人，穿着对襟的褂子，像电视上过去那些民工。
咱们那个村呀，是个好地方。
有山有水有米粮。
山的那边是水塘。
水的那边是山岗。
秋风那个吹呀，稻谷那个黄。
家家户户饭飘香。
大人去干活，小孩上学堂。
快活的日子哪个不向往？
这个我听明白了，说的是好事，说他们的生活好。接下来，就有些不明白了。接下来，男人一边唱，一边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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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血泪戏班（5）
村里变得凄凄惶惶。
大叔大婶们要问了，这死猪皮是啥？
就是咱村那个村长。
这死猪皮，硬要推了咱的田，废了咱的粮。
平了田地盖工厂，说是要搞活经济奔小康。
小康没奔上，人人肌瘦又面黄。
这死猪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