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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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说话,只是闷闷的把大半杯白酒一口饮尽里。
“我没见过你,你最近才来这里的吧?”
“恩,和朋友来过假期。”
“是学生?”
“是,明年上大学。”
“哦。”他简单的回着,两人坐在屋外的小板凳上吃饭,雨到晚间停了,风忽然大起来,对方的黑发吹得遮了眼。
“我有事想请你帮个忙。”他终于说了他要对颜烛铭说的话。
“什么事?”
“想让你帮我去看看一个人,就住在这里,他叫梁温修。”
“既然就住在这里,你为什么不去看他,反而托我去看他?”颜烛铭感觉奇怪的反问道。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颜烛铭,那神情如那日的风,席卷着颜烛铭的心,让他无法不接受他的嘱托。少年总觉得这个看着年纪轻轻的年轻人,看似有美满家庭的男人心事重重,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好,可以,你把他地址告诉我,我明天早上就去拜访他。”
“你怎么不追问我原因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你不也不问我为什么每天一个人坐你的车到天黑才回去吗?”
“再说了我问你一次你不说,何必再问第二次自讨没趣。这也是我举手之劳,你还请我吃饭呢。”颜烛铭说着把酒杯中的酒一干为净,他本就第一次喝酒,风一吹他的脸,酒精上头,脸红了一片。
他只是含糊不清的和刘东海玩笑道:“我怕不帮你忙,以后我坐车,你要把我赶下去。”
后来是刘东海送颜烛铭回去的,颜烛铭有些喝多了,走路的时候,一直往刘东海身上靠。
刘东海用手去扶他,然后抬头看了看那日的天,说道:“你和他很像,坐我的车也喜欢坐公车最后一排,酒量也不行……”。
他没有说下去,颜烛铭没有醉的那么糊涂,那时他很想问刘东海那个人是不是叫梁温修?可他没有问,不是他不想问,而是他知道问了也只会多份无奈和忧愁,还不如不问。
作者有话要说:
☆、(九)梁温修
刘东海送颜烛铭回去的时候屋外站着一个男人,是顾冬来。
他见少年喝醉了,上前扶他,却被对方一把甩开。
颜烛铭道:“不用你扶。”
刘东海也觉得气氛不对劲,便对他说:“那我先走了。”
颜烛铭只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自行离去。
顾冬来将少年扶进屋,道:“不能喝还喝那么多做什么。”
“我爱喝就喝,干你什么事。”
“如果你觉得那事让你不开心,我可以离开,你不用这样。”
“你不用走,要走也是我走。”颜烛铭说完独自上楼了。
次日清晨,他早早起来,准备去梁温修的住处,而等待他却是夏妍。她为什么而来,目的很明显。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冲动,指着颜烛铭就骂:“你最近犯什么毛病,整天在外面晃就算了,对顾冬来那是什么态度?别以为人家斯文就能欺负人家。”
“夏妍。”
“你喊我做什么?我还没教训完呢。”
“我真希望你不要变。”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觉得你总是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率性而为,很好。”
“那你也这样不就行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很难吗?”
颜烛铭看了女孩一眼,夏妍说:“我和你认识那么多年,你一年加起来的话还没有我一个月说的多,有时候,我总觉得我不一点也不了解你,我真觉得和你白认识一场。”
“你不要在那样子和顾冬来说话了,要是他真走了,我要怎么办?我去哪里找他去?我喜欢他,你知道么?”夏妍说完转身跑了出去,只把颜烛铭留在原地。
少年隔了好久才苦笑一声,他低语道:“我知道,我知道。”
颜烛铭还是去找梁温修了,虽然他心情不佳,不过做人不能言而无信,答应过刘东海的事情他不能不做。
那是一间老旧的小屋,黑色小瓦做屋顶,水泥刷的外墙,周围杂草丛生,一片凄凉。
屋外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在补衣裳,不知道以为穿越到了别的时代了。
“是谁来了?”
颜烛铭走近才发现老妇人已经老眼昏花,补得衣衫歪歪扭扭,看不清他的模样。
“请问梁温修是不是住在这里?我是他以前的同学,刚好回乡来看看他。”颜烛铭又一次撒了谎。
“温修,温修,有人来看你了。”老妇人说着跌跌撞撞拉着颜烛铭进屋。
少年躺在床上,他的脸色没有任何血色,消瘦异常,只不过五官的轮廓放在那里,不论病痛如何折磨他,还是磨不去他昔日的俊朗容颜。
“你老同学来看你了,你坐,你坐,我给你们去泡茶。”婆婆对颜烛铭十分热情。
“不用这么麻烦。”
“要的,要的,你多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颜烛铭见老人如此热情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待老人离开后,床上的少年便开口:“你是谁?”
“我是你以前同学……”。
“呵,我是病了,可还没有老眼昏花,你以为你那话骗得了我奶奶,还能骗得了我吗?我念书的时候班上从来没有你这号人。”
“我……我可能长相变了不少……以前很胖的。”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要骗也骗不到什么,你看看这家徒四壁的模样就知道了。”少年说着猛烈的咳嗽起来,一会儿吐出一滩血。
“你……你咳成这样,怎么不去医院看看?”
“没事的,也只是咳嗽罢了,哪有那么多钱上医院去。”梁温修说着伸手冲颜烛铭,说:“坐吧。”
颜烛铭坐到他床边,望着满脸病容的少年,沉默不语。
“你不是认识我是我以后的同学,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看我病成这样?”
颜烛铭没有说话,他在心里思忖了下,还是想把刘东海叫他来的时候告诉眼前人。
“其实……其实……是刘冬海……叫我……”。
“你给我滚,你给我滚……”。他听见这个名字激动的喊起了,一喊又猛烈的咳嗽起来,咳的上气不接下气。颜烛铭见了,自然上前用手帮他顺顺气,可少年固执的一把推开他。
他一辈子也忘了那一双通红的眼睛,那是一双孤傲清澈的眼睛,梁温修冲少年嚷道:“你回去告诉他,他可以和其他人一样鄙夷我家穷,他可以笑话我喜欢男人,他可以说我沦落到这个地步是我自作自受……随便他怎么样看不起我,他就是不可以可怜我,叫他收起他的怜悯,我再穷,也还剩点自尊……咳咳……”。
“你……”。颜烛铭不敢在待下去,因为他一提起那刘东海的名字,只会让对方更加激动。
幸好婆婆及时赶回来安抚他睡去才没有出大事。
颜烛铭吓坏了,一个站在屋外。
婆婆走出来,他对颜烛铭说:“别和他置气,他也可怜,父亲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车祸离开,那年他母亲便跟有钱人走了,之后就老婆子和他两人相依为命,从他得了这病,更是好几年没人上门看过他了。”
“你常常来看看他,我年纪大了,总有一天走在他前面的……”。
颜烛铭不说话,眼却红了。
“我这眼神不好了,老了,来,你自己端着,别烫了,坐下喝点茶再走。”
颜烛铭没有走,而是拿了个竹椅子坐在屋外,端着茶喝,天渐渐暗下来,日头也没有那么毒辣了,婆婆坐在一旁补衣服,眼神不好看不清就让颜烛铭穿针引线,颜烛铭一个小伙子也穿不大好,婆婆虽然眼力不行了,可是靠着几十年的手艺还是比颜烛铭穿的快,颜烛铭笑自己没用。
“他……他什么时候得上这个病的?”
“好久前了,东海结婚那年的事。”婆婆一边补一边慢慢说着。“哎,也是我们家温修想不开,什么事都可以勉强,偏偏这种事情是不可以勉强的,他偏要勉强……。”
她对颜烛铭说:“我活了大半辈子,最明白一件事情,感情的事情最不能勉强,你说是不是?”
“他们……他们……”。颜烛铭有所顾忌吞吞吐吐不敢问话。
“你不是这里人吧?”婆婆说:“不然你不会不知道那件事的。”
她说:“那年东海结婚……他闹得啊……哎,不提也罢,我得做饭去了,你吃了再走。”
“不,不吃了,他醒了再看见我生气就不好了,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那你慢点走。回去路上自己当心。”
“好,知道了,婆婆。”
☆、(十)往事
颜烛铭回去的时候路过车站,刘东海的车正好停在他面前,他一上车,刘东海就急匆匆的问他:“他怎么样?病好点了没有?”
颜烛铭摇了摇头,刘东海便没了刚才的活力,整个身体瘫软在那里。
他说:“我车里面有点东西,你明天替我带去给他。”
“婆婆身体怎么样?”刘东海又问。
“她眼神不好了,身体还不错。”
刘东海说:“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一放学,我和温修一起骑车到他家,婆婆就会煮糖水给我们吃……”。
“你为什么不去看他?”颜烛铭还是问了自己想问的话。
然后还没等对方回答,他又自言自语的问:“因为他不让你见他?”
刘东海回:“我有了老婆孩子了……”。
只是这一句话,让颜烛铭在三伏天内冷如冰窖,他忽然明白梁温修所说的那段话的含义了。他宁愿刘东海厌恶他,也不要他可怜他。可男人就是要可怜他。
“我自己买着东西去吧,你的东西拿去了,他也不要。”颜烛铭说。
“他还和以前一样,他还在气我。”刘东海冷笑一声。
“他不是气你,是气自己,他气自己没有用,再怎么努力,你也不会喜欢他的。”
那天晚上又下了一场雨,车上没有人,刘东海问颜烛铭要不要听故事,颜烛铭说好,然后这个年轻小伙子就和他说起过往的岁月。
那年,他刚出生,他也呱呱坠地,他母亲在医院2号床,他母亲在医院3号床。这是缘分开端,只不过若是这场缘结局如此,还不如没有过。
刘东海和梁温修并不是从小腻在一起玩伴,梁温修是被刘东海欺负长大的。
那年梁温修六岁,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门口玩小汽车。
刘东海一人晃悠在小路上,见到一个文弱的“小女生”不协调玩着小汽车,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刘东海上前去,然后蹲下一下抢走了梁温修的小汽车,他说:“女生玩什么汽车啊,给我玩儿。”
就这样一句话,梁温修“啊”一声大哭起来,最终刘东海的下场就是被拖回去暴打一顿。
梁温修也记不得当初是因为被抢走玩具所以大哭,还是因为刘东海叫他小女孩所以大哭的了。
渐渐他们一起长大了,梁温修属于天生体格好的男生,从小就高高大大,初中有些小混混也不敢惹他。不过他不喜欢参合打架这种事情,他成绩不错,家庭条件不错,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晚,生活对于他来说很无趣,那时候唯一的乐趣就是“吓唬”梁温修玩儿。
放学路上,梁温修骑车回家,刘东海飞车从他身边擦过,一手抢过他的书包,然后拼命的往前骑。
身后梁温修飞奔着往前追赶,他大喊着:“把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