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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8章

天下 (全本)作者:高月-第6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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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巨石砸中的牛皮斗蒙,‘咔嚓’巨响,斗蒙被砸塌,士兵们连滚带爬从下面钻出,石块却被斗蒙反弹,又向前弹出了二十余步,冲进了人群中,一片惨叫声响起。……
第二轮投石机再次射出,这时一辆满载士兵的巢车被击中,巢车上部顿时支离破碎,碎片四飞,木头夹杂着人体坍塌了,巨大的冲击力使巢车失去重心,向后轰然倒下,巢车中的两百余名士兵死伤惨重……
唐军的重型投石机给燕军带来了近三千人的伤亡,但它无法阻挡三万余大军的进攻,随着燕军大营中催战的鼓声加快,六座方阵的士兵奔跑起来,铺天盖地地向城池冲去。
护城河冻得结实了,失去了阻碍的功能,一架架云梯和巢车越过护城河,轰地搭在城墙之上,数以万计的燕军士兵如蚁群般攀梯而上,一手攀梯子,一手执盾牌,口中咬着横刀,奋力向上攀爬,城头上箭如雨下,石块滚木如冰雹般砸下,一片片士兵被砸中射中,惨叫着跌下城去……
相州城墙还有另一种结构,那就是马面,也就是凸出的一块城墙,因外形酷似马脸而得名,一般是向外凸出两丈,它的作用是使守城士兵可以从后面向敌军射箭,这样,攻城士兵顾头不顾后,后背露在外成为了靶子,长箭密集射出,给云梯上的燕军带来了严重危险,死伤极其惨重,大部分被射死摔下的士兵都是后背中箭。
城墙下方的死尸迅速堆积,血流城河,从尸堆中渗出,染红了护城河冰面,虽然寒冬使护城河失去了防护功能,但寒冬却给城防带来了另一种优势,大量的水泼洒在城墙上,凝冻成冰,加厚加宽,使城墙变得光滑无比,云梯很难支撑住城头,被城上士兵用钢叉向两边奋力一撑,云梯顶端的倒钩吱吱嘎嘎地划过冰面,却难以支撑住,斜刺里横摔下去,云梯上一串士兵发出长长的惨叫,许多人从云梯上跳下,依旧难逃死伤。……
真正给唐军带来威胁的是巢车,它们和城墙一般高,这种用木架搭成、外面蒙上生牛皮的攻城武器俨如一座座移动的高屋,里面满载士兵,在巢车顶部的平台上至少聚集了百名燕军,他们身材高大,身披重甲,手执战刀、铁锤和长矛,目光凶狠,不时像野兽一般发出低低的吼声,在平台前面是一块长长的包有铁皮的厚重木板,在巢车前进时,木板被拉起,成为了天然的挡箭牌,使城头上的箭难以伤及平台内的燕军士兵,只要不被巨石砸中,唐军的箭矢很难伤及巢车中的敌军,床弩虽然可以洞穿巢车,但也只是杀伤车内的个别士兵,很难使巢车伤筋动骨。
当巢车离城墙越来越近,靠近城墙只有一丈时,厚重木板轰然放下,砸在城垛之上,碎石乱飞,它形成了一座天然桥梁,车内平台内的一百余燕军士兵从巢车内冲入,直接冲上了城头,和唐军士兵鏖战在一起。
四座巢车靠近城墙,近五百士兵冲上了城头,这是安禄山从三十万军中挑选出的两千精锐,用于第一波冲击城墙,在他们身后还有大量的士兵正沿着巢车内部的通道源源不断涌上,这五百士兵凶猛异常,锐不可当,瞬间在守军中冲开了一条血路,千余名守军被杀得纷纷后退,守城的形势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


第十四卷 渔阳鼓动 第598章 血战相州(二)
程千里脸都白了,对方只有五座巢车靠城,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五座巢车内的士兵竟然是如此凶悍,杀得他的手下连连败退,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轻敌了。
“压上去!全歼他们……”
程千里挥舞着战剑,大声叫喊,数以千计的士兵蜂拥而上,分割包围,将五百凶悍的燕军死死压在他们各自登城之处,防止他们汇合成一片,城头上的唐军也知道,一旦安安禄山破城,他们所有人一个都活不成,因此唐军也拼死反扑,燕军五百精锐虽然凶悍,但毕竟人数不多,面对唐军密集的包围,竟一时也冲不出去。
城上城下依然在鏖战,云梯被掀翻,攻城士兵被射中坠城,惨叫声、吼叫声此起彼伏,城下燕军也是箭如雨至,不断有唐军中箭倒地,双方的攻防之战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但威胁最大的还是五座巢车,它们就像五座便利的登城通道,源源不断的燕军从这里登上城头,程千里急得眼睛都红了,他见唐军火箭射向巢车,却没有什么效果,关键是缺乏引火之物。
他回头嘶声大喊道:“用火油!火油!”
数百名士兵怀抱装火油的陶罐冲上,将陶罐奋力抛上巢车,陶罐碎裂,黑色的火油流满一车,这时火箭齐发,巢车‘轰!’地燃烧起来,火焰飞窜,只片刻,熊熊大火便将五座巢车先后吞没了,没有了后援支持,最先冲上城的五百凶悍之军也越打越少,最后全部被唐军歼灭。
此时唐军又投入三千士兵,使东段的防守兵力达到一万余人,唐军渐渐占据上风,控制住了局面。
‘当!当!当!’随着收兵的钟声敲响,攻城燕军如潮水般退下,丢下一地的尸体、支离破碎的云梯和熊熊燃烧的巢车,燕军的第一次试探性进攻结束了。
这一战经历了近两个半时辰,燕军被摧毁巢车九座,云梯二十三架,死伤六千余人,而唐军也死伤了一千余人,城头开始忙碌起来,民夫上城收拾死者尸体,将伤者用担架抬下,清理城上的箭矢,一些士兵坐笼车下城,杀死受重伤而没有逃回的燕军,回收箭矢……
血腥而紧张的战事终于停止,程千里只觉自己累得快虚脱了,汗水将他内外衣甲湿透,盔甲变得格外沉重,像块大石一样挂在他身上,他无力地坐在一块大石上向城外眺望,城外铺天盖地的连营忽然变得不真实起来,他觉得自己就像在做一个噩梦,等梦醒时,一切又会恢复平静,太多的杀戮和死亡令他的心变得麻木起来,他心中竟隐隐有一种战死沙场的渴望。
“程将军,快看!”
一名亲兵指着天空喊道。
程千里回头,只见两只信鸽在天空盘旋,向南方飞去,他笑着摇摇头,那个独臂女人动作好生迅速。……
其实程千里还是猜错了,这是齐雨花发出的第四封鸽信,她就像后世那些战地记者,每隔一个时辰便将最新的战况发出,信鸽以极快的速度飞向远方,这最后一封信是她的大战总结。
相州的鸽信是送至河阴,这里是中转站,再从这里将情报转送其他各地,两地相隔约三百余里,最多一个多时辰鸽子便可以飞到,而李光弼一早刚刚赶到河阴,他昨晚得知安禄山大军已至相州,便连夜赶到河阴,和李庆安对相州战事略有些漫不经心不同,李光弼对相州战役极为关注,他知道如果相州能守住,那安禄山的造反就成不了什么气候,最终被压制在河北一道,而如果相州失守,就意味着安禄山必将占领河北全境。
本来李光弼也相信相州城能守住,近五万守军、高大坚固的城墙、充足的粮食,如果是他,坚守半年以上没有问题,可从连连传来的战报来看,令他的心揪了起来,短短的一次试探性进攻,便令守城险象环生,还被敌军攻上了城头,如果安禄山真的全方位大规模进攻,相州城还守得住吗程千里虽然是从军多年的老将,但他毕竟是在安西多年,没有守城作战的经验啊!
“黄河结冰情况怎么样了?”
李光弼见一名亲兵进来,连忙问道。
“回禀将军,黄河还没有完全封冻,中间还有七里左右的河面。”
李光弼无奈,就算完全封冻了他也不能走,必须等冻结实以后才能过河,李庆安并不反对他支援相州,从大局上来考虑,他也认为守住相州是平定安禄山叛乱的关键,援助相州是肯定的,只是用什么策略,对方有三十万大军围城,自己贸然率军前往相州,无疑就中了安禄山围城打援之策,安禄山兵锋正劲,不可力敌。
李光弼沉思了片刻,他决定等黄河封冻后,命李晟部出兵进入河北,走沧州路进逼幽州,以围魏救赵的策略逼安禄山撤军。
想到这,他立刻坐回位置,给相州城回一封信,他指出了程千里的几处守城的不足,并传授了对付巢车的办法。
同时,他又给李庆安写了一封信,向他汇报相州攻防战的情况,写完信,他交给亲兵道:“将这两封信立刻送出去,要快!”……
李庆安此时已经回到了洛阳,他住在洛阳城外的东都别宫,这是武则天晚年修佛时所住之处,位于洛阳城外的一处风景绝佳处,其实是一处山坳,四周被群山环绕,山上种满了青松翠柏,即使是冬天,也郁郁葱葱一片,山泉潺潺,奇石怪峰,一条小河如玉带般穿过山谷,是一处隐居修性的极佳场所。
此时山泉凝冻,河水冰封,晶莹世界,一场小雪正纷纷扬扬落下,将黛山碧水染上了一层白霜。
李庆安的虎贲军已将山谷及周边,周围的山中也有斥候巡逻,戒备异常森严。
在山脚下的河边便是一座占地约二十亩的别院,约一百多间房屋,没有围墙,别院飞檐斗角,雕梁画柱,建筑美奂绝伦,修筑在一片树林之中,河水蜿蜒绕宅而过,是一座完全融入了大自然的建筑物。
这里除了李庆安外,还有从长安带来的杨玉环,另有十几名洛阳皇宫的宫女和宦官伺候,携美隐居,日子倒也过得闲逸。
不过虽然有杨玉环这样国色天香的女人在身边,李庆安白天陪她的时间却不多,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享受美人美景,而是为了静心考虑天下大势。
李庆安的书房紧靠河边,位于二楼,房间宽大明亮,从落地的大窗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的美景,这里也曾是武则天的书房,虽然已被修葺一新,但房间的许多细节处依然充满女性阴柔的风格,比如窗格、比如雕梁、比如门饰、比如床榻等等,上面精美的花鸟鱼虫、美人仕女,无一不透露出当年武则天作为女人柔弱的一面。
但此刻这种风格很难感受到了,房间里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地图,安西、关中、河南、河北、河东、巴蜀、荆襄、江淮等等等等,还有一座长四丈宽三丈的沙盘放置在房间中央。
这是一座包括了河北道、河东道以及河南道的拼凑型沙盘,山川城池、关隘道路,无一不清清楚楚,李庆安就站在沙盘前,注视着相州城,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已经接到了安禄山大军包围相州的最新情报,李庆安一直认为安禄山的战略是名攻井陉、实取相州,先控制住河北全境。
到目前为止,安禄山的行动都被他预料到了,但不知为什么,李庆安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警惕,这种警惕是他多年征战慢慢形成的一种战略敏感,是一种战争经验的厚积薄发,是常人所不能企及。
他感觉安禄山的战略并不是夺下相州那么简单,很简单,作为一个志在夺取天下的野心者,他的目光就绝不会只盯着一城一域,如果说安禄山的目的只是取河北道,他李庆安绝不会相信。
安禄山此时围困了安阳城,他真的会用三十万大军来对付一座城池吗?李庆安已经渐渐意识到,安禄山的实中还有虚,他在围困相州城的同时,必然还另有所图,那么他所图是哪里?河南道还是河东道?
李庆安的目光落在了太行山脉上,太行八陉,在相州以南有四陉,滏口陉、白陉、太行陉和帜关陉,其中太行陉和帜关陉都在怀州,白陉在卫州,这三陉距离太原都较远,位于河东之南,而且山势阻隔,路途艰难,关键是安禄山的战略意图是什么,如果是为了威震秦晋,那走这三陉较为便利,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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