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全本)作者:高月-第6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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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真卿的书法当然是名垂千古,李庆安也是久闻其名,正好王昌龄在碎叶写了一首新诗,派人送给李庆安,诗名叫《出塞·赠李大将军东归》这首诗已经在安西流传开了,昨天才刚刚送到长安。
外书房内,颜真卿泼墨如飞,一气呵成: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这首诗铿锵有力,令人热血沸腾,颜真卿也格外写得酣畅,他挥毫将最后一笔写完,又喃喃念了两遍,不由赞道:“不愧是王昌龄,果然是好诗!”
李庆安也点点头笑道:“诗好,字也好,可谓双绝,这幅字我要命人裱糊起来,挂在我的内书房里。”
他见颜真卿已经写完,便笑道:“来!颜使君请坐下喝口茶。”
“多谢殿下!”
颜真卿坐下,李庆安亲手将茶杯端给他,颜真卿连忙感谢,李庆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道:“今天是旬休,却把颜使君请来给我写字,耽误使君的休息,真是抱歉了。”
颜真卿摇摇头道:“给殿下写几个字,也是微臣的荣耀,其实微臣今天也想来找殿下。”
“说说看,你想找我做什么?”
李庆安笑道。
颜真卿犹豫了一下,便缓缓道:“微臣以为,对三十几名涉嫌通敌的官员不应该进行大三司会审。”
他见李庆安没有吭声,便又鼓足勇气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安禄山从前也是唐臣,官居范阳节度使,深得圣眷,臣就知道,其实很多河北官员和他都有私交,但那只是大唐官员之间的私人交往,就是算朝廷有不少高官也曾和他关系密切,吉温、张筠、从前的杨国忠、李林甫等等,但这又能说明什么,能证明他们和安禄山勾结造反吗?大家同殿为臣,不过因为彼此利益相近而结成某种关系,就如同从前的相国党、东宫党,这次三十几余名官员固然有罪,但裴相国却极力要进行大三司会审,微臣担心会引发一场朝廷大清洗,人人自危,祸及无辜,在河北大战即将来临之际,这绝非明智之举,请殿下三思。”
李庆安点了点头,他刚要说话,这时,门外有人通报:“裴相国到了!”
李庆安不便再多说,便笑道:“这件事我心里有数,颜侍郎请放心。”
他起身道:“请裴相国进来!”
片刻,裴遵庆快步走了进来,对李庆安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赵王殿下!”
李庆安呵呵笑道:“裴相国才高八斗,快来看一看我刚得的墨宝,我先声明,这是我宝贝,可不送给裴相国。”
其实裴遵庆一进门便看见了桌上铺着的一幅字,他当然知道颜真卿便是以书法而名震天下,直追当年的张旭,但一般人向颜真卿求一幅字却很不容易,他心里一松,原来颜真卿是来给李庆安写字的,不是来汇报昨晚之事,他心中不由又暗暗鄙视颜真卿,前些天自己想向他求一幅字,他却百般退却,这会儿又巴巴来给李庆安写字了,真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颜真卿也上前向他行礼,他却淡淡地应了一声,走上前看这幅字,尽管他心中鄙视颜真卿,但对他的字也不由连声赞叹:“果然是好书法,绝啊!”
他又读一下诗,笑道:“这是李太白的诗吧!”
“错了,这是王昌龄的诗。”
“不太像!”
裴遵庆摇摇头道:“不像玉壶先生的大气雄峻,倒有几分李太白的飘逸。”
“确实是王昌龄的,现在李太白在吴王帐下,他怎么会给我写诗?”
“嗯!这倒也是,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好诗好字啊!”
他装着要抢的样子,斜看着李庆安笑道:“那我就抢走了?”
“裴相国喜欢,尽管拿走!”
李庆安很大度地一摆手道。
裴遵庆笑了,“殿下大度,可我怎么敢拿,诗上写得很清楚,赠大将军东归,我拿着它算什么?”
他和李庆安对望一眼,一起大笑起来,这时颜真卿上前施礼道:“殿下既然有事情,微臣告退!”
“好!辛苦颜使君了。”
李庆安命人将颜真卿送走,走回来和裴遵庆坐下道:“裴相国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想和殿下谈一谈宋潜的事,有关于张尚书……”
他话没有说完,李庆安便一摆手,态度坚决地道:“宋潜已死,他家人可流放安西,其他三十几人证据确凿,没有再审的必要,皆判流放之罪,和家人去安西戍边,这件事就此结束,大三司会审就取消吧!”
第十三卷 第二战线 第581章 特殊援军
张筠的爱好依然是钓鱼,这几乎成了他的唯一爱好,一到旬休,他便会到附近的小河边垂钓一天,今天也不例外,天不亮他便带着小胡凳和渔具出门了,他穿了一袭宽身禅衣,头戴斗笠,显得颇悠闲。
几个老渔友也和他熟了,虽然知道他是权倾天下的相国,但也并没有让他感觉到难受,张筠被众人称为老张,在这个时候,他和普通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但今天张筠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方面固然是宋潜之死让他感到遗憾,而另一方面,他很担忧有人会利用宋潜来做他的文章,而这个人是谁他也知道,此人就是政事堂的一颗毒瘤,除了卢奂之外,其余重臣他都想干掉。
正因为有了心事,张筠钓了一个时辰,才钓上了一条鱼,旁边的渔友也看出了他有心事,谁都不敢打扰他。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小桥边,从马车里下来一个年轻的官员,他叫周诚,是御史台的侍御史,他也是张筠的门生,这次朝臣勾结安禄山的案子他也参加审理。
周诚快步从旁边的小道下来,蹲在了张筠身边,对他低声道:“恩师,那个人今天可能要对您不利了。”
“你发现了什么?”
张筠脸上毫无表情地问道,就仿佛周诚所说之事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昨天晚上他在御史台呆了一夜,一直在搜集宋潜和您的关系,有人给他送茶时看见他在写一份弹劾书,十有就是针对恩师。
“然后呢?”
“然后天还没亮他便回中书省了,随即又出来去了兵部,我刚刚得到的消息,他最后去了赵王府。”
“哼!”
张筠重重哼了一声,“既然他要跟老夫过不去,那很好,我看他这个右相也当不了多久了。”
“恩师,这件事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张筠瞥了一眼周诚,淡淡道:“让他一个人跳神去,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我就不信李庆安会真纵容他的弹劾,他跳得越凶,出丑也就越大。”
周诚呆了半晌,张筠的表态有点让他不知所措,他呐呐道:“那我能为恩师做点什么呢?”
张筠微微一笑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如果你真想替我做点什么,那好,我上面马车中有一支黑色的钓竿,你就替我把它拿来吧!”……
周诚告辞而去了,张筠的脸色开始愈加阴沉起来,他只是不愿在门生面前表现出他的心思罢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毫不在意,事实上他很在意,他心中冷笑了几声,既然裴遵庆要和他玩,那好,他就好好地和这个老家伙玩一玩。
张筠破天荒地不钓鱼了,他收拾起来渔具,和几个渔友打了声招呼,说自己身体不适,他便上了桥,坐进了自己的马车。
“老爷,回府吗?”
车夫小声地问道。
张筠还在沉思之中,他想起了昨天韦滔下朝时邀他有空时去府上坐坐,这是他和韦滔几十年同朝为官的第一次,韦滔第一次邀请他去府上坐坐,张筠当然也明白韦滔的意思,大理少卿赵远为不也是他的门生吗?很明显,他是想和自己结成对抗裴遵庆的同盟,既然如此,他何乐而不为?
“不回府,去曲池坊,去韦府!”
马车起动,向韦滔的府邸极速驶去,裴遵庆可能做梦也想不到,他弹劾张筠没有成功,却促使了一个反裴阵线的渐渐形成。……
赵王府,裴遵庆无奈地告辞了,他满怀信心而来,这一次处置官员的案件,在他看来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李庆安完全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清洗异己,当然,这也是他建立自己权威的机会,借此机会清洗掉张筠、韦滔等老臣,那时,他裴遵庆就是政事堂的第一号重臣,他原以为自己会得到李庆安的支持。
却没有想到李庆安的态度竟是如此强硬,是的,他想到的就是强硬这个词,这是他和李庆安打交道以来,所见过最强硬的一次,竟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建议否决了,没有一点余地。
这让裴遵庆既感到失望,也无可奈何,他怎么也不明白李庆安为何不利用这次机会,这也是他的局限性,他心藏私利,永远也不会理解李庆安心怀天下的心胸。
裴遵庆长叹一声,满怀失落地离去了,在他看来,这件事就此结束了,但他却不知道,这件事所引发的倒裴风潮才刚刚开始。……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李庆安去了几天潼关,这天下午,他刚刚返回长安,便接到咸阳方向传来消息,一支从安西来的特殊的军队抵达了咸阳,请他立刻前去处置,李庆安立刻赶赴咸阳。
很快,千余骑兵护卫着李庆安抵达了咸阳安西军大营,离安西军还有数里,只见当地民众扶老携幼向军营方向赶去,官道上行人络绎不绝,这让李庆安感到一丝惊讶,这么多民众赶去军营做什么?
“前面闪开!”
数名亲兵在前方开路,片刻,李庆安的军队便赶到了军营前,在军营前面的一片空地上,挤满了人山人海,都是当地的民众,人群喧闹欢笑,热烈异常,只见在人群围城的大圈中,有数十头大象在缓缓踱步,由象奴牵引,数十名孩童骑在大象背上,兴奋得尖声大叫。
“原来是大象!”
李庆安摇头笑道,他知道这些大象是从信德来修筑唐直道,眼看唐直道要完工了,这些大象按理应该返回信德,却跑到长安来了,这倒让他感觉有些奇怪。
李庆安到了营门旁,翻身下马进了军营,一进军营却愣住了,只见军营一角整齐地停驻着上千头大象,气势壮观,这时李嗣业迎了出来,向李庆安施礼道:“末将李嗣业参见大将军?”
李庆安用马鞭一指大象群道:“这些大象是怎么回事?”
李嗣业有些歉意地笑道:“这是修路那群大象,原本都是从信德的战像中挑选而来,我听说要送回去了,便觉得有些可惜,提议把这些战象送到中原来,接过他们真送来了,大将军,我觉得可以用这些战象组织起一支象骑兵,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李庆安走到一头战象面前,这是一头成年战象,体型庞大,两根长长的象牙,这头大象身上披挂着闪闪发光的铠甲,一名唐军弓箭手骑在战象背上,坐鞍的前后都有挡板护甲。
“大将军请看!”
李嗣业指着大象身上那具宽大的坐鞍道:“一头大象身上除了象奴外,还可以容纳两名弓箭手,当大象冲击敌阵时,弓弩手便可以在两边放箭,射杀敌军将领。”
“嗯!”
李庆安仔细看了一圈,便拍了拍大象道:“可以,这支象骑兵我就交给你了。”
停一下,他又笑问道:“这就是你要我来看的特殊援军吗?”
“不!不是,它们只是大像,不是援军,真正的特殊援军在等候大将军,大将军请随我来!”
李嗣业带领着李庆安穿过了大营,向旁边另一座紧靠主营的小营盘走去,这座小营盘原本是安西军的战地医院,有数十名随军女护兵,但由于打汉中的伤兵们都安置在咸阳城内,女护兵也跟去了,这座小营盘便成了空营。
但此时军营内却驻扎了另一支特殊的军队,人数约三千人,个个骑着骆驼,身着紧身皮甲,使用短矛,这支军队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