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六0年代-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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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点点来说,渐渐的,能轻易找到的、可以三五句叙述清楚的题材越来越难找。找到之后,还要用尽可能简约的笔触写下来。点点有许多事要做,光每天固定的作业就有语文、数学、外语,还要训练、去少年宫,不可能天天长篇大论写日记。她学着朱优墨的样,写了一篇如何写大楷的心得。
写字并不是点点的长项,相反,远逊于她的其他科目。之所以这么写,是因为成老师一鼓励,大家都写学习心得。计言其写美术字和画画心得;林娅写朗诵;赵慎莉写怎么唱好一首歌;不声不响的常阿娥也写了一篇剪纸的技巧和欣赏。
其实没什么新意,点点从研墨、舔笔写起,平铺直叙,只不过中间加入了一点体会。比如,研墨里水要多,研的墨要够黑,不然不好看,还容易化。舔笔时要吸足墨汁,而用笔时只用笔豪的三分之一。这些都是点点写字时做到的,也不知对不对。至于运笔、笔触、结构等等,点点就不说了,成老师都教过,许多同学也都比自己写得好。
这篇日记被成老师推荐到红廊的“特长交流”栏目中。这对点点简直有划时代意义。特长!原来自己的字已经可以称为特长。点点知道成老师这是鼓励自己,但老师总不会把差的说成好的,自己的字至少可以跻进中等了吧。此后,点点不仅练字认真,而且对“第二张脸”充满信心。
这时,班级里练字很成气候。和日记不同,成老师对平时的大楷固定作业很少点评,只在每周一节的书法课上集中点评,有表扬也有批评,有榜样也有借鉴。但是他的批改很仔细,同学们都知道,他们写的每一个字,成老师都会看到。成老师看这些字的时候,手里拿着饱蘸着红墨水的毛笔,看到写得好的字,毫不吝啬地在上面画一个大大的圈。特别好的,在大圈里再套一个小圈。有些字只有个别笔划比较好,他就在这个笔划上、比如一点、一顿等上面画个小小的圈。成老师的认真,带动了大家对书法的喜欢。不仅对隔天就写一张无怨无悔,还常常攀比,看谁得的红圈多。渐渐的,大家已经不满足红圈,开始比谁得双圈。双圈少之又少,得一个双圈,可以自豪好几个天。
一是文,二是字。班主任的话就是号召。而班主任的态度营造了氛围。在这样的环境里,大家愿意响应号召,你追我赶,不亦乐乎。
帮你,帮我
点点当了中队长。上任伊始,马上感到压力,她被工作中充分的自由度压得无所适从。
有一次在校园碰到余老师,余老师对她说自己现在教的一帮小孩子正在建队,他们不懂事,比点点他们当时嫩得多,她想让几个小干部到点点的班级里参加主题中队会,感受一下。让点点去问问成老师同不同意。点点去问了。成老师说,你是中队长,这事你完全可以自己拿主意,不必问我。我只是辅导员,不包办。点点观察了半天,没法从成老师的眼镜后面的眼睛里看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行,还是不行。实在没法,她就自作主张,把学弟学妹们请进了中队主题会。过后,成老师表扬了她,说她做得对,应该帮助小同学。
几个星期之后,成老师已经不再过问中队干部会议。以前,余老师总是隔二三个星期,召集干部开一次会,谈谈班级的情况,有时讨论主题队会或大队*之类的事。现在,成老师找点点谈了几次,帮助她订中队计划,告诉她干部会可以是些什么内容、怎么开法,对每一次会议事先该做些什么筹划。他特地关照:计划不必做得太细。太细的计划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不实用。说:我的经验是,任何计划,能用得上三四分已经很成功了。
成老师总有许多说法和观点让点点感到新奇,但很真实。
慢慢的,成老师真的就管得少了。他说:我的任务是帮你落实开会的地方。
功课多了,难了,放学以后,教室里总会有不少同学做作业,或被老师留下补习。每星期一次的干部会议没法在教室里进行。
成老师落实的地点是三楼到四楼的楼梯拐角处。四楼没有教室,学生们不会去那里。楼梯拐角处面对着办公室,很少有学生到这里来嬉戏,所以通常很清静。偶而热闹了,比如说其他班级也在这里开会或者哪个老师找学生谈话等等,成老师就把点点他们带到四楼去。四楼通体是一个大大的阁楼,没有教室里那样的大而工整的窗,只有伫在斜斜的屋顶上的天窗,光线就从那些小而明净的玻璃窗格中射进来。在一次,点点有事到得晚,踏进阁楼的时候,看到阳光正从天窗里涌进,在黝暗的阁楼里制造出一个个亮丽的光圈。成老师和同学们正好坐在其中的一个光圈里。点点看了竟很有些莫名感动。
每次干部会,点点总是等大家到齐之后,去办公室邀请成老师参加。成老师开玩笑说,你可以不邀请我参加干部会。我又不是中队干部,每天又有那么多作业要批。
可是点点希望老师在身边,心里踏实。
总之,一段时间下来,点点觉得了解了成老师,他希望点点、希望每人干部都能独立自主地做好自己的事。
所以,如果把撕破一张剪纸这样的事去告诉成老师,那一定连点点也一起跟着挨批。
下课的时候,沈兰玉和常阿娥发生剧烈争执。一向温和的常阿娥不依不饶,反复说着一句话:你赔。你赔。
沈兰玉第一次看到文文静静的常阿娥情绪这么激动,有些害怕,忙说:对不起。我赔,我赔。
常阿娥:你拿什么赔?
沈兰玉回答不出,因为她不会刻花样纸。
常阿娥说要去告诉成老师,但她行动不太方便,颤颤悠悠地站起来,这当口,沈兰玉一个箭步窜到走廊里,叫来了点点。
同学中有许多人喜欢刻纸,常阿娥就是其中的一个。她身体不好,平时好静,课间休息时常常独自坐着刻各种各样的花样纸。她正刻着,沈兰玉凑过来要看,她不让,因为前两天沈兰玉已经弄坏了她的一张,她的心到现在还在疼。沈兰玉硬要看,两个推推搡搡,撕破了花样纸。这是常阿娥迄今难度最高的一张,马上要完成了,光刘备的盔甲上面的菱形方块就有几十个,每个只有米粒大小,中间的线条比头发丝也粗不了多少,常阿娥已经全部刻完了,并且每一个菱形都很方正,每一根线条都很光洁,拿到稍远处看,短线条连成长线条,像用尺划的一样。常阿娥又心疼又气愤,哭了起来。
沈兰玉也感到委屈,说:不就是一张纸吗。这么小气。还要去告诉成老师。
常阿娥说:不是一张。你前天也弄坏一张。
绕了好半天,点点终于搞明白事情的原由,对沈兰玉说:这事是你不对。
沈兰玉:是呀,是我不对,我没说是我对。我已经向她对不起了,她还要去告诉成老师。
点点劝慰常阿娥:你别哭了,也别去告诉成老师。告不告诉都一样。
常阿娥平时和点点关系不错,听点点这么说,不再坚持,但也没有表示放弃,站着没动。
点点继续劝她:你去告诉成老师,成老师第一个就批评你。成老师说过好几次了,下课不要用眼,不要把和学习无关的东西带到学校里来。你说,成老师知道了是不是会批评你。
常阿娥觉得有理,但还是心疼两张作品。
点点考虑了一会,对常阿娥说:下午我带两张剪纸赔给你,行不行。让成老师知道了,对谁都没好处。
听点点说她赔两张剪纸,常阿娥欣然同意了。
中午,点点急匆匆回家,打开哥哥的抽屉。抽屉里空空荡荡,只有几本初中的语文书和《萌芽》、《收获》等文学期刊。哥哥知道点点爱看文艺书籍,就把这些留了下来了。还有几本精装的笔记本,是哥哥的宝贝,平时不让点点碰,怕她粗手粗脚弄坏了。
暑假结束的前几天,哥哥花了两天时间整理这个抽屉,把积累了几年的书和本子分成几堆捆扎整齐,放到阁楼去,对点点说:以后你可以用这个抽屉。
点点一向羡慕这个抽屉,又大又宽,比点点的那个足足大一倍。点点更对里面的东西感兴趣,可是哥哥一直不让她看。现在,点点打开抽屉,却有些伤感,她宁可里面一直堆满着哥哥的东西,宁可哥哥每天神神秘秘地打开关上这个抽屉无数次而一次也不满足点点的好奇心。
哥哥考进了淮松二中,在很远的郊区,哥哥在那里住读,要到寒假才能回来。哥哥去学校的那天,点点和爸爸妈妈一起送他去火车站,汽笛响起的时候,点点差点哭了出来。她看到,哥哥的眼圈也红了。可妈妈说,这是好事。要点点向哥哥学习,以后也考重点中学。
现在,点点来不及多想,打开一本有着精致硬封面的笔记本。里面隔几页就夹着一张剪纸,有各式各样的人物,有花花草草,也有鸟儿、风景、双喜字等等。这些,都是哥哥刻的花样。空闲的时候,哥哥把借来的一个花样放在纸下面,用铅笔均匀地涂一遍,花样就清清楚楚地印在了纸上,然后用小刀把花样仔细地刻下来。哥哥的手很巧,心也静,他刻的牡丹,花蕊又细又密,却纤毫不断。有一次,点点接待外宾,少年宫给她的送外宾的礼物就是剪纸,一只站在枝头仰天高吭的小鸟,装在玻璃镜框里,外宾看了高兴得什么似的,眉开眼笑,一个劲翘大拇指。可点点觉得比哥哥刻的花样差远了,又简单又粗糙。点点很喜欢这些剪纸,想刻,但沉不下心干细活,所以只能在一旁看哥哥刻。
哥哥也知道点点喜欢这些剪纸,就把它们留了下来。但又怕大大咧咧的点点弄坏了,所以不说送也不说不送,只是关照点点:抽屉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
点点打开笔记本,从头翻到底,每一张都爱不释手。又重新一张一张地翻着笔记本,还是举棋不定。这些刻纸,张张精细,艺术品一样,也是哥哥的心血,点点不舍得拿它们送人。
翻到最后,点点眼睛一亮。笔记本平平整整地放着几张颜色鲜艳的蜡光纸,这是剪纸最好的原材料,她挑了红、黄各一张,兴奋地对自己说:就是它了。
点点断定常阿娥比喜欢任何剪纸都更满意这两张纸。果然,常阿娥看到这两张纸时,双眼射出的几乎是贪婪的光。常阿娥喜欢刻花样,可是弄不到好一点的纸,只能把花样临在废旧的作业纸上,技术再好,刻出来的图样也是皱巴巴脏兮兮的,上面是灰灰黑黑的铅笔印。有了蜡光纸,常阿娥相信自己一定能刻出全班、甚至全校最好的花样来。常阿娥脱口而出:太好了,谢谢你。
事情圆满解决了。点点又对沈兰玉说:以后常阿娥不愿意,你就别去看。
沈兰玉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一个劲地说:当然。谢谢你。点点你真好。
点点:不要谢。帮了你,也是帮了我。
沈兰玉不明白。点点想说成老师一直强调中队里发生的事中队长负责处理,不能往老师那儿一推了之。但这么说,好像在炫耀自己是中队长似的,便没说,心里认为这事确实也在帮自己。 。。
点点的午饭
点点的父母要上班,她每天的午饭就很成问题。
以前,哥哥常常中午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