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海-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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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由是林忆便拉起贾环,道:“环儿跟我去个地方,我带你去见个人,到时候咱们一起玩儿。”
贾环的哥哥们不少,可没几个把他当兄弟的,自然愿意与林忆亲近。他扔了树枝,跟着林忆在偌大的林府里左转右转,远远地听到有袅袅的琴声入耳,过了也不知几道门,方才到了一个院子前,他早就绕晕了,更不记得路线。
那院子门虚掩着,林忆领着贾环快到门口时,看到戴权竟站在那里,方才觉得不对。戴权远远地看到林忆带着个男孩过来,他给身边的小内监递了话,那小内监急急进了院子,戴权自己迎过来,略给林忆行了个礼,因有贾环在,他只陪笑道:“主子在里边呢,还请林少爷等一等。”
林忆知道戴权既在,三哥必然也在,他正要说自己不进去了,徒七从门里走了出来,冲着林忆招招手,道:“没事,进来吧。”
徒七带着林忆和贾环进了院子,林忆见惯了也就罢了,可贾环见这院子有一座草亭在,又有流水流过,水道两旁都是石头垒的,还有不少柳树,虽是秋天了,可仍婆娑着甩着枝条。贾环本以为院子里必然是雕廊画栋的高贵地方,没想到却是如此简单的草亭而已,他从未出过城,没见识过山野风光,更不知道什么叫曲水流觞的魏晋诗意,便只是惊奇。
在柳树的枝条之下,有一张贵妃榻,榻前小几上,摆着几碟点心和碧玉茶壶、茶盏,榻上端坐着一位年未弱冠,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的秀丽人物。那人家常素服,却将头发披散着,方才许是躺在榻上的,这时坐起身来,正在整理身上原先盖着用的一件素色大衣裳。
在贵妃榻旁,地上铺着张象牙席,席前炉中,水沉香还未燃尽,席上搁着一张琴,显是方才有人在这里弹琴。
徒七看着那人疑惑的样子,对着那人略一点头,指着林忆道:“这位是林大人的公子,单名一个忆字。”又看向林忆打了个眼色。
林忆心里撇嘴,却拉着贾环跪倒在地,只道:“林忆、贾环见过北静郡王。”
徒行之得了林忆过来的消息,放下琴就从偏门离开,他走时和水溶说:“林叔家的孩子你总是要见的,今日既然遇上了,也算有缘,你就见见吧。”水溶本待一同离开,听了这话不得不留下,只看着徒行之离开的方向发呆。
林忆带着贾环给他行礼,水溶不敢托大,只叫起身。他见了林忆,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神色颇有些微妙,又听了还有个贾环,少不得问道是哪家的孩子。
贾环听了林忆的话很是吓了一跳,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他老爹,可也知道论起爵位来,还得是自己的伯父贾赦地位高。没想到林哥哥要带自己见的人竟是高高在上的北静郡王!从来没人教过他如何给王爷行礼,他跟着林忆跪下又起来,听了水溶的问话,他立时又跪下来,哆哆嗦嗦地道:“臣,不对,我,也不对……草民,草民是荣国府贾家的……”
水溶看贾环战战兢兢的样子,只是自己光着脚不好过去,道:“好了好了,起来吧,你这孩子不用这么紧张。”他看向徒七,徒七微微摇了摇头便转身走了。水溶心里叹口气,知道襄王是不想在自己面前亮出身份,他虽关注林忆,可林忆见徒七走了,越发规矩起来,他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到底该和林忆说些什么,便只好打起精神和贾环温言几句。
还是水溶一向温柔,贾环又见林忆镇定自若,说了几句话总算也镇定下来。水溶那里明明在和贾环说话,心里念着的却是林忆的表现,看着林忆在一旁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忽然气苦,便将腕上一串念珠卸了下来,递与贾环道:“今日初会,仓促之间竟无敬贺之物,此系前日圣上亲赐鹡鸰香念珠一串,权为贺敬之礼。”
贾环连忙接了,见这念珠各个珠子雕法不一,还带着香气,便是他没什么见识,也知绝非凡品,何况北静王说了这是圣上所赐!贾环捧着念珠手都颤了,林忆却道:“环儿还不向王爷谢恩。”他方才想起来得做些什么。
水溶心里烦闷,不多时便道自己有事得走了,便有侍从上前服侍。待水溶走了,贾环方想起来问道:“林哥哥,这里不是林府么?怎么北静王会在?”
林忆这才带着他去见徒七,只道这里并不是林府,我本来也不是带你见北静王的……待到贾环见了徒七,徒七早听林忆说过,因着贾府有大丧事,接黛玉回府住一阵子,若只英莲跟着回来也就罢了,可还有几个小姑娘一起过来,徒七再是想见黛玉,也只好忍住了。
这时徒七见贾环听了林忆的引见之语,就张大了嘴,慌乱得想要磕头又想要作揖,点头哈腰的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林忆哈哈一笑,抓着贾环到底没让他磕下去头。徒七在水溶面前端着襄王的架子,但到了林忆面前,就只是七哥而已,何况贾环一个小孩子,又和“林姐姐”好,便有些爱屋及乌,只道跟着林忆叫我七哥就是。又听林忆说她们女孩子在那里玩,小环儿凑不上去,徒七便顺着林忆的意思,三人玩了一阵子。
贾环一开始还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待见林忆竟敢跟徒七那里大呼小叫,而徒七笑嘻嘻的也不以为意,渐渐也就放得开了。待到晚间要回林府,贾环跟在林忆身后,他鼓起勇气道:“林哥哥,我想……我想把北静王给我的珠串送给林姐姐,行吗?”
林忆回身看着贾环满是忐忑和期待的脸,笑道:“既是你的东西了,你想给哪个就给哪个,不过……”他想了想,对徒七和黛玉只隔一墙却无法见面的事情,也知黛玉这几日只怕心里不舒坦,可这种事情不足为外人道,只好咽了回去。
贾环回了林府自己的院子,还有些晕乎。就连睡梦中也醒了好几回,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一天之内竟然见了一个郡王一个亲王,郡王给了我圣上赐的珠串,亲王还和我称兄道弟地玩耍!
这厢贾环夜里都睡不好,那里水溶却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大夏开国之初曾广封功臣之家,四王八公便是其中最为显赫的,可到如今景仁帝在位,各个世家虽然还勉力维持着或王府或公府的体面,可内里却心虚得很。毕竟,便是京城里顶着四王八公的名头,出行动辄用着郡王和国公仪仗的几家,实际论起来,当家人也都不过是各等将军和列侯而已,似姑苏安平侯那般四代皆是列侯竟未降等的,实在可算是皇家恩宠了。国朝历经数帝,古来天子都不能容许世家当真如太祖皇帝当初所言的那般“与国朝共始终”,便是那些世家自己,有从两汉时代君臣相处之道流传下来的斑斑血迹为证,也从来不敢做这样的春秋大梦。
由是各个世家自然各寻出路,许多京城外地方上的世家皆如安平侯林家一般,传了几代后没了爵位,子弟从科举入朝,正经脱去了世家身份束缚,朝中无论文武寒庶出身的官员,到底不敢小觑。可总有些抱残守缺的人家,不顾生齿日繁,事务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更兼虽是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可对儿孙教导之上,只遵以往经验,竟不去看各朝气象,全家都指着祖业为生,竟没几个能在朝中站住脚的,更可叹一代不如一代了。这些人家也有知道“时移世易”四个字的,却是拿不出应对之法,只哀哀悲鸣,更加沉湎于落日余晖的旧日时光。
当日那些王公,现在除了北静一门还是郡王级别,其余的莫说“王”,连“公”都撑不住了。如今京中的四王八公之中唯一还留着郡王爵位的北静郡王,便成了这些世家心中的指望。
自从水溶继承了郡王的爵位,景德帝在位时也就罢了,待到景仁帝登基,水溶每每参加大朝会,虽不发一言,但落在诸多连上朝资格都没有的世家眼里,北静郡王肯定是得了圣心,必有大用的。由是水溶这里,三五不时的便有不少老世家的交往要应付,因他总是温柔相对,又多与些在野的士人来往,便得了“贤王”的美誉。总有人求水溶各色恩赏,若是些钱财也就罢了,可若是官职上的,他便是个郡王又能如何呢?
他这个北静郡王,实在是只有爵位并无实职的。景仁帝虽偶尔也交代一些事情给他办,也不过是些编纂诗集之类名声虽好却与政治无关的,更何况,水溶本来不愿上朝,只是因着景仁帝的吩咐,不得不去站在朝班中而已,真论起朝堂政事,他是哪一件也掺合不进去的。
在外人眼里,水溶年少有为,更得圣上器重,时常召到近前,当他是个景仁帝面前的红人。可水溶自己心里知道,景仁帝看重的,不是北静郡王这个爵位,也不是他水溶的自身能力,而是他可能神似某人的一张脸!
那年水溶父亲去世,他上朝拜谒景德帝时,徒景之就曾因他的神情想到十四岁时的如海。彼时平王低调蛰伏也就罢了,待到一朝登基成了景仁帝,不久便在平王府召见了水溶。大夏盛南风,水溶第一次奉召的时候,便是北静老太妃那里,也做好了拿儿子换前程的心里打算。
可谁知徒行之并不是要宠幸水溶,或者,他的宠幸并非是水溶自以为的侍寝。
那一日在平王府的书房里,徒行之只着便服,见了跪在地上的水溶,一把把他拉起来,又叫他转了几次身,深深看了半晌。就在水溶以为陛下要动手动脚的时候,徒行之方才放了手,只道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不用行国礼,什么礼也不用行。又道以后不要再穿红色的衣裳,朕喜欢素色的,身上也不要挂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只留一个玉佩一个荷包也就是了……
此后时不时的,或是在王府,或是在西郊御苑,徒行之总要将水溶召到近前。有时是为他抚琴,有时是对着他写写画画,却并不拿给他看一眼,而是就手烧了。有几次水溶忍不住凑到徒行之的身前,明明看出陛下欲念也起,却又总是在最后关头罢了手,那时徒行之按倒水溶,水溶看着陛下的满眼哀伤和情意,竟是不能不动心。
水溶自幼如大夏诸多世家子孙一样,穿红戴绿地长起来的,身上各色小玩意儿总也不能少了,可和陛下在一起时,又不让自己穿深色衣服,又不能戴各色饰物,水溶一开始很不适应。他曾向戴权打探过几回,戴权虽不曾和盘托出,但也微微露了些口风,以水溶的聪慧,自然慢慢也明白过来,陛下看上的绝不是自己。他也是个有脑子的,便着意留意南边的消息,果然每每扬州那里,巡盐御史又有什么奏折或是进奉到京城的时候,过不了几日陛下必定召唤他到近前侍奉。可待到想明白过来时,自己已经陷了进去。
一开始水溶还曾想着陛下与自己虽未真成事,但既然担了虚名,就总得给自己些回报,便曾经为人向陛下求些恩典。每每这个时候,徒行之的脸色就会很不好,仿佛他玷污了什么瑰宝,即使最终遂了他的愿,那眼中的鄙夷也让水溶很不好受。他也是堂堂郡王,在府里也是由人奉承的,且两人独处之时,堂堂天子还时常为他披衣,给他弹琴,甚至仿佛他们两个主仆地位颠倒一般,让水溶生出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