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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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月亮没了。天上都是各种各样的云。”马蒂向前探着身子,透过挡风板朝上看去,然后在自己的椅子上转来转去,努力想从边上的窗户看到点儿什么。
“是啊,风也起来了,”司机说道,“我感觉气温在下降。”
“我没带大衣,你带了吗?根本没想到要带嘛。混账,现在还是八月份呢,你不会想到需要大衣。一次我开车去赶集的时候捡了个一级棒的便宜,他们说那大衣是直接从伦敦的塞维罗街全球最负盛名的西服订制街。进货的。喀什米尔羊毛,颜色和这辆车漂亮的奶油色很相近。要是把它带来就好了。根本没猜到我们会冻着嘛,是吧?”
“是啊,想都没想到。后面克里尔塞格诺镇边的标志说,这里的海拔是三千七百米。我想这儿的天气肯定和我们那儿的很不一样……耶稣,风确实越来越猛了,甚至坐在这辆这么重的车里都能感觉得到。还有十七公里要开,然后我们就可以准备开工了。”
“接着就可以回到看不到月亮的文明世界里去了,对吧?”马蒂大笑着说道。“我会想念在这儿看到的月亮,但这是我唯一会想念的东西,在这个地方可没别的能让我想念。尽管如此,还是应该带上我的大衣,你也这么想吧?”
司机减缓车速,把它开进了一个路边停车场。“差不多是时候准备好装备了。”
“嗨,我可不想把那些盒子从引擎支架上弄下来,这会把我的衣服弄脏的。”
“别担心,马蒂。我会来弄的。出来这一趟,我已经越来越意识到你的衣服有多贵了。”
“嗯,我并不想表现得很不配合。只是不想把这件好衣服弄得一团糟,这你知道。你不能因为这个责怪我,是吧?”
司机停下车的时候,乌云迅速地在天空移动着,风把空塑料杯吹过了干草地。
“瞧,这儿他妈的有株风滚草。就像那些老片子里那样。”马蒂兴奋地指着滚过车边的风滚草,它一路穿过了前灯的照射范围,消失在了黑暗中。
司机走出了汽车,大风拍打着他的衣服下摆,他叫马蒂在他解开那些金属盒子时帮他拿着手电。
“耶稣,该死的风又是个麻烦,是吧?虽然没我想象中那么冷。这风真恐怖,你不觉得吗?”
“马蒂,帮我把灯光照在这下头。”
“该死的头发吹到我脸上来了。我应该带上顶帽子什么的。你带帽子了吗?”
“拿稳手电,马蒂。”
司机向着引擎支架探过身去,小心地不碰到任何可能会发热的东西。他找到了盒子,手指沿着盒子摸索着,感觉着管道胶带的边缘在哪儿,找到了边缘他就能把整条胶带撕下来。一段胶带被扯松了,他把它递给马蒂。然后是另一段,又一段,一段接一段。盒子松动了,他抓住一只盒子的一端使劲扯。一只盒子落到了他的手里,金属上还连着几条胶带。另一只盒子悬在那儿,只有一根胶带还粘在支架上。司机猛拉了一下,盒子就掉了下来,他把它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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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长夜》第十一章(3)
马蒂的左手上满是浸了油的、黏黏的管道胶带。他甩了甩手,想把胶带甩掉。有片胶带粘上了他的衬衫袖口,他用手电照了照,叫道:“上帝啊,太糟糕了。看看这坨东西;在这件八十美金的衬衫上沾上了一个油油的、黏黏的污点。你见过这么糟糕的事吗?”
“你带了用来清洗枪械的溶剂,不是吗?它会把这黏玩意儿从你手上弄掉的。”
“是啊,可它不能把污渍从这件八十美金的白衬衫上弄掉。我甚至不知道,洗衣店里的兄弟们能不能把它从衬衫上弄掉。”
他们回到了车上,司机打开了一只金属盒,马蒂给他拿着手电。盒子被分隔成了一块块的空间,贝瑞塔93R静静地躺在其中一块空间的红色毛毡上。这支手枪有个木制的尾部,扳机保险的前端附着一个折叠的金属手把。当手把向下时,前面的手就可以抓住手把,大拇指弯曲地放在伸出的扳机保险上,这样就让人得以用两只手来握住一把相对较小的武器。枪管支架上印着“彼得洛·贝瑞塔·佧东·VTCAL9·帕拉贝伦”, 帕拉贝伦这个词来自古拉丁文,意思是“如果你想要和平,就先准备好战争”。
在盒子的另一块空间里堆着三本二十开的杂志,里面塞着九毫米的弹药筒。在另一个更小一点的空间里放着清洗工具和包着塑料袋的溶剂。
“兄弟,看看那个。”马蒂咧开嘴笑着说道,“你能看到的最漂亮的手枪之一。你曾经用过这些枪吗?”
“没用过这种型号的。我熟悉一种更老式一点的型号,M95开头的那种。”
“那是M951,接下来就推出了92式。这是早先的951型号的另一种改良版本。”
“这是连发操纵杆,就在这儿对吧?”司机问道,举起枪掂着它的分量,测试着它与他的手是否合拍,另一只手指着一个拇指开关。
“没错儿。拉开操纵杆,这枪就从单发变成了三颗连发,这正是最佳效果。全自动手枪再多发子弹的话就会开始失去准头。另外,这种型号还有个抵消器”——马蒂把手指放在枪管枪口末端的一个开口处——“当你开火时它会往上喷气,这样枪就会被往下压。这就抵消了你在连发状态时枪口向上抬起的趋势。老兄,他们可是给咱们送来了一流的设备。”
“他们一直是这样的,马蒂。上次给我们的是雷明顿猎枪,你还记得吗?”司机把一个弹夹塞进枪里,把金属手把折下来,透过挡风板瞄准了一个想象中的目标。
马蒂打开第二个盒子,拿出自己的手枪,模仿着司机刚才的动作。“妈的,最好先把这些脏东西从我手上擦掉,我可不想把这小宝贝弄得黏黏乎乎的。”他打开塑料袋,把溶剂倒在一块擦枪布上,擦拭着他的左手。车外头,狂风以每小时五十公里的风速呼啸着,把灰尘和啤酒罐吹过了路边的停车场。
司机把他的手枪放在自己边上的座位上,开始把车开出停车场。马蒂正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那是一个他所理解的世界,在那里他无所不能。
“老兄,哦老兄,我真喜欢握着这样的器械。如果你给逮着了,发现你带了这种枪,烟酒枪械管理局就会把你抓起来,让你在监狱中度过下半生什么的。”他慢慢地摇着枪,晃出一个弧度,把它指向他们前面的大路:“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有了这些宝贝我们很快就能完成工作,是吧?”他拿起他用来擦手的布,用布的一角擦了擦已经很干净的枪,很小心地不让自己手上任何残余的黏性物质沾到枪上。
“还有八公里,马蒂。应该很快就能到那个叫作斯莱特溪谷的地方了。”
“我都快等不及了。”马蒂说道,他放下枪,整理了一下翻领,用手掸了掸夹克的袖子,再次研究了一下他衬衫袖口上的污渍。他已经觉得有点饿了。
露辛达是个来自骡蹄县附近的得州女子,那是个叫作劳诺·埃斯塔卡多的平原乡村。回溯到温切尔遇见她的那个时候,她并非普通人眼中的美女,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她长得也绝不算难看。她是那种年轻时平淡无奇,韶华渐逝,她也逐渐有了某种独特韵味,当你仔细看她的时候,你会觉得她比草草看一眼时更有风致。她有着某种女人年岁渐长后绽出的那种微笑、姿态,以及说话时藏在声音后头的那种轻柔从容的笑声。似乎世界已经把一切能给予的都给予了她们,而前方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应是一种改进,或至少不至于更糟。
《漫漫长夜》第十一章(4)
一九六七年的纪念日那天,露辛达把培根和鸡蛋放在了温切尔面前,那时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正朝着炎热的趋势发展。得州科罗拉多市的路边咖啡馆里没有装空调,店里的食盐瓶里装着米饭来保持干燥,这样盐就不会结成块。隔板上爬着苍蝇,捕蝇纸用细绳悬着挂在天花板上,门边的一个大电扇微微吹出些许风来,把捕蝇纸吹得缓缓打转。温切尔脱掉夹克,把衣服折好放在了身边的空椅上。正好是早饭和午饭间的空当,所以除了正在结账的四个人之外,这个地方几乎是空荡荡的。
露辛达算清了账,找了零,谢谢他们光临,然后朝着温切尔走了回来,他正在给他的吐司涂上黄油。
“喜欢加果酱吗?我们有一些橘子果酱。”
“那真是太好了。”他说,他喜欢这个女子声音里刚刚藏匿起来的从容笑声。
她够到柜台下面拿了瓶果酱出来,然后把瓶子放在他面前。
“你是科罗拉多人?本地人?”他问道,啜了一口热咖啡,咖啡清爽而可口,他意识到自己独自一人有点孤单,却也懒得去和扑克牌手谈话。
“现在我是本地人了。最早的时候我是从北方的骡蹄附近来的。接着我在拉巴克过了几年,那是巴迪·霍利美国上世纪五十年代最著名的摇滚巨星,他非常注重研究理论,熟悉音乐的特性,但二十二岁便在一次巡回演出途中因飞机失事身亡,成为美国摇滚史上最令人哀痛的传奇,当时人们曾哀悼他:音乐已随他一起消亡。的出生地。”
温切尔看起来有点困惑,扑克牌手的脸从他脑中消失了,他也并没有坐在什么地方的牌桌边。“简直不能相信我听到了……那是谁?巴迪……”
露辛达不加掩饰地笑出声来:“嗨,先生,你是打哪儿来的呀?在他和瑞奇·瓦伦斯和大胖子包博在依阿华的冬季废墟死于私人飞机失事之前,巴迪几乎和埃尔维斯即猫王,美国最著名的摇滚巨星。一样有名。你知道这首歌,‘每一天都更靠近你一点……’”她的女低音很是悦耳。
“抱歉……”温切尔咧开嘴一笑,“我没有音乐细胞。”
“你需要在生活里多放一点音乐,兄弟。学点儿乐器,去跳跳舞,诸如此类。”
温切尔嚼着一片培根,肉嫩得刚刚好,正是他喜欢的程度,然后他伸手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手和嘴。“现在你开始对我下结论啦。实际上,我稍微拉点儿小提琴。我知道六首歌,正在学第七首——《沙土中的大洋芋》——还没学会呢,不知道我是否有朝一日能学会。不要紧,六首歌也足够应付生活了,假如你真的喜欢那些歌的话。想想吧,如果一首歌确实是好歌,而你也确实喜欢它,那即便只有一首也足够啦。”
露辛达轻轻斜了斜脑袋,嘴角弯出了一个微笑,说道:“此时此刻,在这个五月份后半月里的一个炎热早晨,这可是一番相当深沉的陈辞啊……一首好歌就够了。我喜欢这个想法,当我需要提升一点儿的时候就会记起它,提升可是需要许多时间的呀。拉小提琴,嗯?”
一个卡车司机的空气闸“呼”的响了一声,他把车停在了店外,走了进来,坐在了温切尔下首第五个位置上。
这个男人咳得很厉害,他握着拳堵着自己的嘴,然后打开了一份菜单。
露辛达向他走去,说道:“你还好吧,拉尔夫?”
“你好哇,露辛达。能看到你的笑脸真好。是啊,我还好,发了点儿烧,是长期运货引起的,要不就是胸里染上了点儿什么东西;它们似乎不肯走开,非缠着我不可。真不知道我干吗还多此一举地看菜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