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初-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出版)-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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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区里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邵天阳的脸色真是比猪肝还难看。
虽然他怎么说都是郑凯文的舅舅,我不该这么大不敬,但是本小姐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我惹我我一定把剩饭扣你碗里。
我大步走出郑氏大厦,心里仅剩的那一点期待也消散殆尽了。
郑凯文如今自身难保,他怎么还会有能力来顾全我。不……我不应该再对他有什么期待,更不应该想着要他来保护我,我是他的职员,职员而已。现在我们连这一层关系都没有了,从今以后,只不过是陌生人。
“洛心。”
大街上,突然有人这样响亮的呼唤我的名字。
我的心忍不住一阵激动。
可是,紧跟着冲过来拉住我的人却不是郑凯文,而是郑凯奇。
我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竟然有一点点小小的难过。
“跑那么快干嘛,你不怕气喘病又发作,我可怕了你。”我开玩笑地说,拿出纸巾给他擦汗。
他却一点笑意都没有,认真地说:“你要走了?”
我笑笑,故意做得很坦然地说:“大家都走了啊,我也应该走了。”
他焦急地额头冒汗:“可是,你至少应该等我二哥回来,跟他说一声啊。你不想等他么?”
“不用了,他也是寰宇公司的一个员工而已。这白信封里盖着公司的大红章呢,我没有理由赖着不走。”我一直努力地保持微笑,可是他眼中的焦急,难过,不舍,这些真挚的感情都在让我的防线一点点地崩溃。
我垂下眼睫,笑着说:“不用担心我,回上海我还是一样能够找到工作。你别忘了,我可是硕士毕业,又这么年轻能干,就算找不到有前途的工作,还找不到有前途的老公么。”
“可是……可是就这么你走了……”他死死地拽着我的手腕,就是不肯松手。
我故意打断他,怕他说出什么我承受不了的话,这种煽情的场面会让我这个不争气的梁洛心突然泪如雨下。
“又不是死了,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的。上海到香港两个小时飞机就够了。”
他忽然一把将我紧紧抱住,那么用力,简直要将我胸腔里的那些水分都挤压出来。我仰起下巴,看着天,日光灼热地照着我的瞳孔,我想眼泪一定都蒸发了,我没有哭。
“我真没用,最后竟然连一个朋友都留不住。”
“凯奇,谢谢你。”我推开他,握着他的手:“人生在世,总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要是以后再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不要去闹事了,给我打电话吧。或者到上海来看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逛街,认识漂亮女孩子……”
“你什么时候的飞机?”
“我不知道。”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我不能让他这么干。
如果我再看到郑凯文,可能我连走的勇气都没有了,我真地会死皮赖脸的留下来,哪怕我在这里只能捡垃圾过日子,我也要留在他身边。
是的,我爱他。
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是我知道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郑凯文,爱上了我“曾经”的老板。
我坐在机场大厅里,行李箱就在身边,并不比我来的时候多。
还有几分钟就要登机了,在空荡荡的机场大厅里,所有的思绪和回忆一瞬间涌到眼前。第一次遇到郑凯文他恶劣的表情,还有我该死的矿泉水瓶子……会议室里,红色的PRADA……他病的糊里糊涂……我被当成他的妹妹被绑架了……在滨江大道上,他的笑容,寂寞的背影……那首钢琴曲,他说的话……他把车停在我家楼下的那个雨夜……我们在渡船上……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如果灰姑娘真的有一双水晶鞋,结果是,我竟然穿不上。
我将脸埋在手臂中,不争气的落下泪来。
第 8 章
一回到上海,我的电话就劈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先是言晓楠一连发了几十个短信,问我怎么不开机,又问为什么香港那边的家里总找不到我,再问我郑凯文死哪儿去了……我没有力气跟她多解释,只是简单地回复说我回到上海了。
跟着就是老妈老爸的电话。
我离开上海去香港的时候,老爸老妈去了乡下。虽然我也跟他们交待过我去香港公干,但是老妈永远是老妈。我老妈是何许人也?如来佛门下首席弟子,唐三藏是也。凡事她不问个清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本人以前的男朋友,男性朋友,统统一概的瞒着她,除了江洋。但是现在这时候,面对几百通追杀令,我只能乖乖回家了。
“你跟江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听言晓楠说他出国了?你又一声不吭地跑去香港。又不是去旅游,也不跟家里说清楚。一走就是一年多,什么出差公干,全都是鬼话。老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瞒着家里,你到底有多少事要瞒着我们……”
老妈一边盛汤一边念咒,我只能埋头吃饭,时不时朝老爸使个救命眼色。
老爸从来对我采取三不管政策,所以一旦有火烧我身,他也不会拿消防栓来救我。
“妈——!”
我只能制止她,不然估计楼下三姨妈又要开始全体广播了。爸妈住的还是石库门房子,隔音效果向来不好。小时候谁家孩子考试不及格,谁家孩子早恋爱分手,楼上楼下七大姑八大姨的那叫一个消息灵通。
这也是我为什么坚持要买房子搬出去的原因,因为爸妈坚持不肯搬家,所以我只能一个人搬,也就这样搬进了言晓楠的合租公寓。父母坚持说公寓楼里不热闹,邻居住了大半辈子也不认识,还不如弄堂里热闹。
但我现在真是惧怕这种热闹。
“哦,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就嫌老妈罗嗦了,问一句都不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去香港也是为了工作。”我用筷子拼命地捣着碗底,心里委屈得要命,一想到这一年来努力工作的结果竟然是这样,委屈得想哭。原来有时候,工作也不能给你正确的回报。
都是徒然。
这时候碗里突然多了一大块糖醋排骨,我抬头看见爸爸又夹了一筷子菜给我,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孩子也难得回来吃顿饭。”
老妈果然不说了,但是立刻又叹息着:“洛心啊,不是妈要说你。可是你也不小了,快三十的人了,女人三十岁豆腐渣。到时候要想嫁得好就难了。你不要千挑万选的,自己条件也不见得怎么好。错过了好时候以后怎么办。爸妈都老了,以后谁来照顾你,你一个人脾气又这么倔,你也不想想,以后你生了病谁来照顾你,难道你要一个人孤老一辈子……”
我埋头扒饭,但是那些饭粒都梗在喉咙口,怎么都吃不下去。
我知道老妈说的都是实话,虽然她念经似的从我二十五岁念到现在,但是对我一点作用都没有。我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要我随便找个人就结婚,我办不到。我不是不想结婚,是江洋不愿意跟我结婚。
我要怎么说呢?
“你别嫌妈罗嗦,你三十岁了,工作还这么不稳定。连个好对象也没有……”
“妈,”我突然抬起头说:“这排骨怎么这么咸?”
“咸吗?是有一点,可能酱油放多了……”
老妈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糖醋排骨上。
这一招百试百灵,老妈脑子单纯到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到一件事情行,所以排骨的问题和我的婚姻大事,在她脑海中是只能并行,不分高低。
老爸看着我笑了笑,我奸计得逞,朝他吐了吐舌头。
这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三姨妈的声音:“囡囡妈,有人找你家囡囡。”
老妈的注意力突然从糖醋排骨上转移了,冲到门口朝楼下看了看,回应道:“啥宁啊?”
“发晓得。”三姨妈慢吞吞织着毛衣走上狭窄的楼,压低了声音说:“是个男的,卖相蛮好各,看着好像老有钞票的,开车子来各。是不是你家囡囡的男朋友?”
“怎么会呢。”我知道老妈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不知道多希望是。
“我下去看看。”我趁机飞快地跑下楼去看个究竟,冲到弄堂口就看到一辆黑色奥迪停在那里。
一个人斜靠在门上,手里的火星一闪一闪。
郑凯文。
弄堂口的阿姨们像是看到了周润发一样,一个个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对着郑凯文指手画脚的。
看到我奔出来,一位热心的阿姨立刻说:“囡囡啊,他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我斩钉截铁地否认。“是我老板。”
“噢……”阿姨们传来一阵叹息声,无限扼腕。
郑凯文看见我来,取出烟灰盒熄灭了烟,对我笑了笑说:“我听说你回上海了……”
我一把拉住他,飞快地向弄堂外走去。
“我们到外面去说。”
郑凯文向司机点点头,示意他把车先开走。开车的果然还是阿昆,这家伙真是个忠诚到不能再忠诚的跟班。
“你来找我干嘛?”
终于走到大马路上,离开了七大姑八大姨的监视范围,我才敢大声说话。但是我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口气那么不愉快,那么不友好,似乎把郑凯文吓了一跳。
“没什么。”他故意表现得很平静,说:“我只是听说你回来了,正好我也来上海办点事,所以顺便来看看你。”
“顺便?”我扬起眉毛看他。
顺便他就能知道我父母的住处了,这也太顺便了吧。
“言晓楠找过我,她问我把你怎么了。对我恶声恶气大吼了一顿,然后告诉我,如果不找到你,看到你平安无事,她一定会拿刀砍死我。我真的好怕。所以我就在上海找到了你的住处。”他笑了笑,说得那么随便。
天知道,这种石库门房子多难找,更何况我从来没有登记过我家老宅。
他继续向前走,我只能跟着他。一刹那,仿佛又回到了在中环的时候,我跟着他,那时候我想着要一辈子跟着这个人,一辈子啊……但是现在,历史证明那不过是一个自己和自己赌下的荒诞誓言,就像所有的山盟海誓一样。
他并不知道,永远不会知道。
正如江洋不会知道,我曾经有多么的希望和他一生一世。
其实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应该过去,抹掉它,像粉笔字一样的抹掉它。
“你怎么了?”郑凯文突然转身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落下泪来。
“没事。”我使劲抹了抹眼泪,我真不争气,竟然让他看到我哭了。
他温柔地问我:“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我摇了摇头,我们继续走着,过了好一会儿,我说:“你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该安顿的都安顿了。我本来想全都弄完了再去找你,没想到我回到香港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房东太太说你走得很匆忙。还是凯奇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你已经回上海了。”
“办好了就好。”我轻描淡写地说着。
“你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不用了。”我停下来,看着他笑了笑,说:“真的不用了,上海是我长大的地方,反倒是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找我帮忙。”
他笑着点头,我们继续沉默地走着。
我时不时看看他,他棱角分明的脸廓,挺拔的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