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者之夜-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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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来了,他回来是想找莫逸可一起去旷野上放风筝的。
这是他特意摇着轮椅从远处的一户人家那里借的风筝。有风筝的人家原来并不多,他独自摇着轮椅,走着乡间不是很宽阔太平的小路,连连走访了七户人家,才终于借到了手上的这只彩虹色风筝。
说起风筝,他只记得这大约还是在童年的时候接触过的东西了呢。
他并不知道莫逸可会不会愿意和他出来放风筝,因此在拿着风筝回来的路上还一直非常忐忑。
真怕被恋人用那种看小孩子的眼光看他:没想到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有心情放风筝啊。
但是,楼昱只是想和他一起出去罢了。
这么晴朗的天,这么舒适的天,他只是想着不要呆在家里白白浪费掉了。
天空这么蔚蓝,四周又这么静谧,还有不时吹拂过来的凉风。楼昱只是在想,莫逸可一定很喜欢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至少,他就很喜欢。
他就是很喜欢,去看看这个被莫逸可所喜欢的世界。他已经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渐渐喜欢上了夏天——爱屋及乌,其实他早已喜欢上了这个被莫逸可喜欢着的夏天。
在那个叫做琦琪的女孩来了又离开了以后,我和楼昱依然平静地在这个小乡村里过着我们平静的生活。
我们还是会不时地出去散步,去那个森林里的小湖,去附近的人家串门聊天说话,去所有轮椅能够行进的地方。
或者哪里也不去,一整天,一整天就坐在家里看看书,或者一起做一些有爱的事情。
但我想他还是发现了。
就像我发现了他越来越沉默寡言了一样,我想楼昱一定也发现了我变得喜欢发呆走神的情况。
有一天晚上,我们做完爱,喘息着分开,然后躺在床上,很长时间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话。
楼昱的手忽然伸过来轻轻地梳理我的头发,纤长的手指温柔地在我的发丝间穿插来去。
我像只猫儿一样享受被他这样对待,舒服地闭上眼睛。
“如果……”头顶上忽然传来他低沉略带喑哑的声音,“如果……有一天,我会再一次离开你,你觉得可能吗?”
我的心蓦地一跳,睁开了眼睛,。
“楼昱……你怎么忽然说这种话?”
“先回答我。”
“什么再一次离开我?什么意思?你是指死去吗?”
“不……嗯,也许也包括了死吧……”
“如果是死的话,还不一定是谁先死去呢,你怎么就能肯定先离开的是你而不是我呢?”
他没有立刻说话,沉默了一会儿。
“……算了。”他的声音似是有些无可奈何。
“什么算了?你能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吗。”我翻起身,有些不爽地看着他。
他却蛮不在乎,把手伸过来抚摸我的脸,一双沉敛的眼睛直视着我。
“莫逸可,你想象过我们白头偕老的样子吗?”他问道,唇边勾着淡淡的笑意。
我有些诧异,不曾想他还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我想了想,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然后也勾唇笑起来。
“那幅场景一定很搞笑!你肯定是那种即使是到了八十岁,也喜欢绷着脸故作严肃的白发老头。”
听了我戏谑的话他竟也不生气,反而顺着我的话说道:“至于你,即使到了八十岁,即使白发苍苍,也依然有着像现在这样善良的……美丽的……迷人的目光。”
听完我脸色一红,不无好气地瞪着这个轻浮的男人。
他只是笑着,温柔地笑着,温柔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我。
忽然我的眼眶猛地一酸,连忙低头把脸埋在他的耳畔。
“楼昱,我,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楞了一下。
“你没有。”他说,“一次也没有。”
于是,我把嘴唇贴在他的耳朵上,先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他的耳廓,然后再贴着他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他:“我,爱,你。”
大约过了三秒钟,我猝不及防地被楼昱有力的手臂一推,仰面睡在床上。
他用手撑着上身,从上往下近距离地俯视着我。
我发现他的眼眶和我一样,边角上都泛起了微微的红色。
和我一样,我们都在很努力地克制眼角上那渐渐凝聚起来的透明水珠不要往下掉落。
我们就保持这样接近的距离互相看了很久。
我们慢慢地靠近对方,一点一点,互相看着对方的眼越来越接近自己。
我们开始近乎感恩近乎虔诚地接吻。
在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楼昱已打算要离开我。
我还不知道,原来他已经打算在一个星期以后离开我,离开这个小乡村,离开这个我们共同的家,离开到一个我看不到他的地方去。
他在给我留下的一张纸条上写到:
莫逸可,假如,假如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你要是还能够再遇到我,或者你能够自己找到我,那么,我就向你保证——这辈子除非是死去,否则我将再也不会离开你。
在他离开了两天后的那个下午,我提着自己当初带来的小行李箱。
站在别墅的大门口,我最后看了一眼这所房子,这个记忆了我和楼昱一起生活过的家。
院子里那一小块地里的蔬菜已在我的悉心照料下长得精神熠熠,鲜活健康的绿色像是在自豪地宣告着它们对于生命的敬意。
屋檐下放置的两个铁笼子已经空了,里面圈养的鸡鸭已在昨天被我送给了附近的一户人家。
至于那群花了我最多心思去养育的三十株蓝色郁金香,如今在夏日阳光的照耀下、在凉爽的细风中摇摆着她们美好的身姿,畅快地炫耀着那一份比天空还要明媚的蓝色。
再最后看上一眼,我就要离开了……
我不禁猜想着,当楼昱一个人悄声无息地走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这样,停留在这个位置,久久地注视着大门,久久地静默,然后在心里悲哀地想:这是最后一眼了。
再看上最后一眼,我就必须要走了——他是否也曾这样想过?
把家和深爱的恋人丢下,自己一个人走了。
楼昱他……一定也曾这样悲哀地想过吧。
只是,从此以后,路在哪里呢?
我的路,你的路,都在哪里呢?
你走得这样决绝,这样干脆利落,却不想一想当有一天,当我们再度相遇的时候,你要再怎么面对我呢?
楼昱,你真的,有好好地想过这个问题吗?
不,我也许没有资格去责怪他。因为说到底,让他下定决心离开我的最后理由还是在于我吧。
他其实什么都明白,他把我的内心看得一清二楚。不需要有人告诉他,但他就是知道我之所以变得沉默的原因。他了解一切,也看透了一切,他明白现在在我心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所以他才决定要给我时间,给我自由的空间,让我自己去考虑清楚,至少要先把另一个男人对我的不休不止的等待做一个了结。
他说他爱我,所以为着另一个条件比他好、爱我的程度也丝毫不比他少的男人,他要我在他们之中做一个公平的、理性的选择,他希望在我做这个选择的时候他没办法左右我的想法。
所以,所以他才要离开。
因为他曾对我说过,他爱我。
只是,我却依然无法理解和原谅他的决绝。
要是,要是我在一年的时间里,怎么找怎么找也找不到他的话,那么我们,可怎么办呢?楼昱,你说我们怎么办……
哪怕只是一个提示也好,你现在……要让我去哪里再把你找回来呢?
我可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的路又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Boy (二)
再次回到S城,我不由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来到这个繁华城市时的心情,其实比起现在也好不了多少,一样都对未来没有什么期待。
只是,现在的我,比那时的我还多了更多的胆怯,和许多忙忙碌碌的不知所措。
但我并不是没有目的,我很清楚我回来这里的目的。令我感到不知所措的,只是怎样去达到这些目的。或者说,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而这里面几乎已包含了我所有的胆怯。
一转眼,两个星期就过去了。
我并没有回去原来工作时居住的那个地方,而是在S城的另外一个角落租下了一套廉价且简陋的小单间。
两个星期里,我像是一条没有衣食之忧的米虫,每天蜗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竭尽所能地度过我的浑浑与噩噩。
这个出租房里并没有空调,我也没有想过要安置一台风扇,因此在门窗关闭的情况下,我只需要在里面呆上十分钟,整个人就像焗了一场热烈的桑拿一样。我只能不停地换衣服,洗衣服,晾衣服……衣服被我挂在狭窄的窗台的铁护栏上,不过几个时辰,我就能把整个铁护栏都晾满我的白色衬衫。
有时,我竟能从这样简单而忙碌的事情中感到满足,但不到一会儿,我又会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悲哀。
只是我别无他法,若是什么也不做,那么那些与楼昱一起生活情景画面就会不留情面地像决堤了一样汹涌进脑海中。想起我也曾为他洗衣做饭、打扫种菜的日子,想到我们一起在林间散步、在没有人的地方耳鬓厮磨的时刻,我的心就会像一块漂在海上的枯木块,起起落落沉沉浮浮就是没个安宁的时候。
到第三个星期,周末的一个下午,我去了一趟曾经很爱去的那间咖啡店。
在那里看到曾经的朋友Wind,这个独自经营着这间咖啡店这么多年的男人,是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是在这里看见便利店店长,一个曾经逼着我叫他的名字“琦俊”,曾经也算是我的挚友的男人,这真的是我无论如何也始料不及的。
Wind说,琦俊现在是咖啡店的侍应生,是他半年前请来的一个员工。
琦俊听到Wind对自己的介绍,马上就不满地对我说:“喂喂阿风(Wind的真名叫杨风),我不只是你的员工吧,我告诉你哦莫逸可,我可是阿风的……”
后面的话却被Wind厉声打断:“不许说!我还没有原谅你!”
“别那么凶嘛,我都还没说出来呢……”
琦俊却似乎不太吃Wind这一套,继续用那种满不正经的语气与Wind说话。
我从看到琦俊时的目瞪口呆准变成现在的瞠目结舌,看着琦俊和Wind两人从正常的谈话渐渐演变成一场旁若无人的幼稚的吵嘴。
看到琦俊眼睛里那份根本不加掩饰的对Wind的爱意,我想我明了了一些事情。
我又注意起Wind,冷淡的话语冷淡的眼神让我看得陌生,那是我并不熟悉的Wind,他从未用那种态度待我或是其他的人。因此,我又明白了一些事情。
毋庸置疑了,这大概又是一个有些感伤有些甜蜜有些曲折且有些令人期待的爱情故事。
后来,我从琦俊口中知道了整个故事的过程。
他说,他是与梁英英结婚后两年认识杨风的。
“我对杨风一见钟情,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大汗淋漓地蹲在一个小报亭旁边大口大口地吃着手里的盒饭。他当时的模样真的算不上体面,几乎毫无形象可言。”他说着,笑了一下,“但我就是觉得他很可爱,就在那一瞬间我为他心动。”
琦俊说,他本来就打算近期内就要和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