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婚2:求子记-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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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你走后我天天吃剩菜都没关系。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些东西吃多了怕是对孩子不好,所以跟妈说一说,以后还是每顿饭少做点,尽量不要吃剩菜吧。”
管桐听完了,也沉重地叹口气,坐到顾小影身边说:“行,我去跟妈说。”
他看看顾小影,好似感叹:“他们真是苦了一辈子,以前一天只吃两顿饭,现在吃三顿了,还顿顿都炒菜,不适应啊……”
就这样,在管桐的协调下,剩饭剩菜从饭桌上消失了,而且管桐还跟谢家蓉商量着每顿饭多做几个菜,每个菜少做一点,这样花样多,营养也全面,顾小影为这个改变感到欣喜,晚上还使劲亲了管桐几下以示奖励。
这在几百公里外的顾妈也惦念自己闺女的饮食问题,可是更担心自己闺女因为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所以不懂事……结果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顾妈都要嘱咐女儿“不喜欢吃不要明说,好歹现在还有中服务叫做‘外卖’”,对此,谷小影自然是点头答应的,不过答应归答应,其实她心里再有数不过:自己就算愿意订外卖,管利明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他那人,花点钱就跟要了他老命似的,尽管花的还不是他赚的钱。
就这样,在顾小影保胎的日子里,因为自己不能亲自下厨,便有幸吃到了各类从未见过的食物——比如酱油拌面条。简单地说就是把面条煮熟后倒上酱油伴着吃,据管桐解释,这在以前都是很奢侈的事物了。不过在顾小影的争取下,每次吃酱油拌面条的时候,谢家蓉会额外炒一“时令蔬菜炒肉丝”,顾小影夹一些放在面碗里,姑且可以安慰自己说这是带有创新风格的“阳春面”。
在饮食之外还多了很多“冷幽默”风格的小段子——比如谢家蓉不习惯用冰箱,所以总是把剩饭剩菜放在餐桌上,然后在盛有剩饭剩菜的碟子上盖一张报纸,谷小影看见后踌躇再三,还是告诉谢家蓉“报纸不干净,不要放在饭菜上面”,等停了谢家荣解释之后,原来他之所以要这么样做,是因为顾小影和管桐的家里没有用来盖碗碟防苍蝇的纱罩,而在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有这种必备物品,可见城里人真是太不讲卫生了……顾小影听了哭笑不得,只好再解释说:“妈妈,我们这里挺干净的,没苍蝇。”
一起生活还会面临交流障碍——比如谢家蓉只能听懂最简单的词汇和语言,稍微书面化一些的就无法理解。某日顾小影看电视,里面正好讲到小孩子误吞电池从而腐蚀了食道,险些危及生命的案例,顾小影心有余悸地告诉谢家蓉:“妈妈你看见了吗,咱们以后看好孩子可要小心一些,不能让小孩子乱咬东西,这个废旧电池里有稀硫酸,一旦吞咽下去很有可能会腐蚀食道,甚至送命。”谢家蓉听不懂,只重复:“送命?送啥命?”顾小影一愣,突然意识到什么,这才一边必画着自己的喉咙,一边重新翻译道:“就是说不能让小孩子乱吃东西,刚才电视里面说有个小孩子吃了旧电池,电池里面有毒水,毒坏了他的嗓子,差点死掉!”谢家蓉恍然大悟,顾小影无语中。
当然还有更绝的典故——顾小影遵医嘱要卧床,所以洗衣服就成了件麻烦事,不过好在他不需要出门,需要洗的衣服无非就是内衣内裤外加睡裙一件,所以常常由管桐代劳,顾小影很喜欢看管桐给自己洗衣服的样子,那个贤良淑德的架势啊,真是足以让任何女人都膨胀起虚荣心,增添了幸福感,但这种日子为时不久,因为很快谢家蓉就从儿子那里把这项工作抢了去。对此,管桐自然是窃喜的,看他这副赚了便宜的样子,顾小影翻个白眼也没说什么,问题出在某日谷小影去厨房找东西吃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内衣、内裤、睡裙居然被扔在厨房盥洗池前面的地板上……谷小影顿时惊悚了。
于是有了下面这段对话……顾小影纳闷地问:“妈妈,为什么要把衣服扔在地板上?”
谢家蓉看看地上的衣服,很不当回事地答:“那是准备洗的脏衣服。”
顾小影很惊讶:“再脏也比地板干净很多啊!”
谢家蓉更惊讶:“怎么会呢,咱这个地多干净啊!在我们老家,地上都是泥巴的,你们这里还有瓷砖。”
顾小影噎了一下:“可是这毕竟是厨房的地板,到处都是油烟,还有从盥洗池里洒出来的水……”
“哪有。”谢家蓉摆摆手,“不像你说的那么脏,再说就算脏,一会儿放盆里洗洗就好了。”
顾小影哭丧着脸:“可是,妈妈,内衣内裤都是要贴身穿的,这样不卫生……”
“咋会不卫生呢?穿在身上又不是吃在嘴里。”谢家蓉不置可否,转身接了喷水,把内衣内裤睡衣一股脑按进水里,又扭头对顾小影憨厚地笑一下。
顾小影无语,转身离开了已经成为谢家蓉管辖范围的厨房,一路上不停地安慰自己:罗心萍女士语录第一条,自己不劳动,就不要挑剔别人的劳动成果;罗心萍女士语录第二条,凡是得过且过,不要吹毛求疵;罗心萍女士语录第三条……可是等躺回床上了,顾小影还是越想越觉得抓狂:内衣内裤啊!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是多么重要的两件东西!一个关系到孩子未来的“饭碗”是否健康,一个关系到保护孩子的“大门”是否安全……怎么能扔到地板上呢!
想到这里,顾小影终于又忍不住爬起来,拎起屋子里的污衣篮送到了厨房里,告诉谢家蓉:“妈妈,以后脏衣服就放在这个篮子里吧,篮子放地上没关系的。”
谢家蓉心里觉得顾小影小题大做,可她向来好脾气,笑一笑没说话,大约也就是答应了的意思。顾小影转身走出厨房,一边想,以前自己还觉得谢家蓉和管利明是南辕北辙的两种性格,到现在才发现,其实这俩人都挺固执的,只不过谢家蓉脾气更好些,姑且算是她顾小影的福气了。
就这样,那段日子里,顾小影要一点点教谢家蓉如何洗、晾各种不同质地的衣服,要教她如何使用电饭煲、怎样使用冰箱保鲜盒……尽管到最后,顾小影已经完全放弃了交给谢家蓉使用微波炉,电压力锅等高难度器具,但即便是最简单的抽油烟机,谢家蓉也没有开启的意识,所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顾小影家每到做饭时就烟雾缭绕。
不过不管怎么说,谢家蓉终究还是在一点点融入城市生活,一点点地熟悉着这个对她来说曾经很陌生的世界。她的目标很简单,就是要跟孙子或孙女在一起。口号没有变过,自始至终都是“孙子孙女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但顾小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总会忍不住苦笑。
放在以前,顾小影也觉得顾妈说得对,看孩子不是老人的义务,如果有人愿意帮你看孩子,那是你的福气,毕竟没人会比孩子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更疼孩子,更令为人父母者放心。
然而,你得经历了才知道,放心是一回事,生活中此起彼伏的麻烦是另外一回事——谁也别说谁形容得夸张,你自己不经历就永远都想象不到,这世界上的确实有这样的一种“此起彼伏”,让你都恨不得自己花钱雇保姆,哪怕承担“不放心”的风险,也不想再这样继续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来折磨自己。
有时候,顾小影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青葱的树叶,会忍不住想——从现在开始,她就真的要和管利明、谢家蓉一起生活了。他不是没有看见管桐的喜悦,那到底是他的父母,是他曾经发誓要带到城里一起过“好日子”的亲生爹娘,它在和他们有分歧、有代沟,也终究愿意尽这份孝道,对此,他顾小影不能推脱,她只是……只是觉得未来的路太漫长了。
真的,生活永远比小说里所能叙述出来的要琐碎得多——虽然他们也给老两口准备了房子,可是孩子小的时候离不开人,老两口又抢着照顾,所以势必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等孩子长大了,能够独立了,老两口也老了,难道他们做儿女的真能任二老在另外一套房子里自生自灭?说到底,未来三四十年的时间里,他们和管利明、谢家蓉共同生活的时间将比想象中多得多。
你不能说这是苦楚,尽管你明知道,未来的漫长日子里,挑战无处不在。
11
恰是给顾小影保胎的日子里,段斐也开始正视自己和江岳阳的关系——当生活中最严酷的寒冬过去,当温暖的春天翩跹着到来,当他以为再不会有花朵的人生路上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时,她如此感激命运的厚待:三十一岁,是这个男人让她知道,她还年轻,他的生命中还有无限多种可能,她可以幸福,只要她愿意。
那些幸福美好得就像做梦一样:他在段斐身边,陪果果玩耍,教果果唱歌,识字,搭积木,玩遥控小汽车和会说话的洋娃娃;他知道果果喊了孟旭“爸爸”,但他告诉段斐,没有人能否认果果是孟旭的女儿,身上流着孟旭的血,她应该记得自己的爸爸,但她以后会有另外一个爸爸,疼她、爱她、视如己出;他甚至坦言,他很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也希望段斐能尊重他的这个心愿,但如果段斐不愿意,他不是不可以考虑放弃这个想法,毕竟,婚姻不是哪一个人的事,而是两个人彼此的尊重与责任……他说这些话,做这些事的时候,段斐常常会有些发怔。她常常会暗自感慨,觉得之前孟旭的顺从是所有女人都向往的,表面上的温存,但只有江岳阳这样的坦荡,其实才是一个女人最踏实的归依。
简而言之: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也可以有如此巨大的差别。
而他以前,竟然不知道。
在这中间,孟旭和江岳阳面对面遇见了一次。
那天完全是个偶然。
本来孟旭探望果果的时间是每隔一周的周日,所以江岳阳便常常在周六去段斐家,陪果果玩,帮段斐做点家务,然后那一次,也不知道孟旭那根筋不对,周六中午时便到了段斐家,段斐正在厨房做饭,江岳阳去开门,门开的瞬间,两个男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表情愕然,面面相觑。
江岳阳算是知情者,所以他感受到的震撼能比孟旭小点,楞两秒钟后往旁边闪一下身,打个招呼:“孟老师来了?”
又回头叫段斐:“孟老师来了!”
段斐急忙关火,拎着锅铲子就走出来,看见孟旭还在呆呆地打量她和江岳阳,才笑一笑招呼:“进来吧,一起吃饭。”
她说这话时自然得不能再自然,这样的自然令江岳阳和孟旭都有些吃惊——江岳阳吃惊是因为他知道段斐是个大方的人,但没想到能如此大方;孟旭吃惊是因为他没想到段斐会是这样的语气,而这样的语气只带来一种感觉,便是男主人、女主人、孩子正一起在家过周末,而他孟旭是个打扰了这份宁静的过路人。
孟旭心里怪不是滋味地翻腾着,站在江岳阳身后、走也不是,刘也不是,果果从里屋“咚咚咚”跑出来,看见孟旭,咧嘴叫一声“爸爸”,还没等孟旭高兴起来,就见果果已经举着一个洋娃娃问江岳阳:“叔叔,她不唱歌了。”
江岳阳蹲下身,接过果果手里的洋娃娃,拍一拍,再按一按电池,一拨娃娃嘴里的奶嘴,娃娃果然哇哇大哭起来,果果兴高采烈地又抱着娃娃跑回屋——一件新玩具的诱惑力显然要大于每两周出现一次的“爸爸”,而孟旭就那么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