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春-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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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怎么不就地将这残害同门、罪大恶极之人正法了,还要禀报师父那么麻烦?”
张惟宜被反将一军,语气恶劣:“我也没见有哪些自知罪大恶极、惟有就地正法方可的人还能这般说笑的。”
许敛宁轻轻嗯了一声,微微闭上,神色悠远:“笑着总比其他好。就算有人恨你想对付你,只消对他笑,说不定就下不了手了……咳咳、咳咳……”她重伤之下也倦到极点,顾不得对方是不是愿意,缓缓地靠过去。只觉得对方似乎僵了一下,还是伸手揽住她。随即身体似乎失衡了一下,大约被人打横抱起。她也不客气地继续装死,不久就陷入昏睡之中。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如暂且押后,看看情形。”
“还有什么可看的,出了这样的弟子,不如一剑解决了。”
“惟宜,你过来……”
“……师父?”
昏睡之间,似乎听见有人在自己身边不断走动,说了些什么。许敛宁只当作没听见,以现在自己的情况,除了任人宰割也没有其他法子。唯一欣慰的大概就是终于摸清张惟宜的功夫,足够把自己震到呕血重伤。
无论如何,以前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许敛宁时睡时醒,时而感到周身如被火焚,时而却又像掉入冰窟一般,这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让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过了半晌,似乎有什么靠过来,带着一股淡淡月桂香木的味儿,很像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种香囊的味道。
可恨的是,那个“香囊”居然掐住她的脸,硬是将什么汤汤水水灌给她。她痛苦地咳嗽了几声,顺便吐了对方一身,总算把人赶跑了。可是还没睡安稳,那人又不安分地把她从被子里硬挖出来。这次动作和缓了多了,可是等了一会儿还没见有什么下文。倒是听见房门吱呀一声,紧接是瓷碗摔碎的声音。许敛宁则感觉自己是被对方摔回被子里去的,不满地痛哼一声,又接着梦周公去了。
如此在床上躺着,许敛宁睁开眼时先看见顶上的轻纱帐子,别过头看着窗外,竟是漆黑一片。这里已经不是纯阳宫的客房了,却又在哪里?
她心里疑惑,掀开被子,发觉身上的衣衫也被换了干净的,再仔细想了想,还是重新躺回去。
过了没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有人轻轻走到床边,然后抬手用沾了水的脸帕替她擦了擦脸,动作很是轻柔。许敛宁正在心里猜测此人是谁,只听那人淡淡道:“醒了就别装睡。你睡得也够久了。”
“这是哪里?”许敛宁见被识破,也不再装睡。
对方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这里是地府。你且老实一点,别又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来。”
“既然是地府,你又何必和张惟宜一个皮相,这人又粗暴又阴险,长得还不怎么样。”
对方也没反唇相讥,笑着说:“看样子你是好多了。”
许敛宁轻轻嗯了一声:“我睡了多久了?该不是有两三天了罢?”
张惟宜旋身在床边坐下:“有三四天了。现在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虽然觉得腹中空空,可是一想到吃的,便有些反胃。许敛宁摇摇头:“也不怎么想。”稍微顿了一下,又道:“我现在不能出这门半步,对么?”
“何姑娘的事还没弄清楚之前,你就留着养伤。”待仔细看了,方才可以看出他脸上的几分疲倦,“这里是复真观,你占了我的房,我自是希望你早日回纯阳宫。”
许敛宁抱着被子悠然道:“这鸠占鹊巢的罪,怕还有些日子。”
张惟宜要笑不笑地看着她,突然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我去睡了。长夜漫漫,你自己想法子打发罢。”
之后两日,许敛宁便专于调息,听见外面有人走动也不去多瞧一眼。门外的多半是奉命看着自己的武当弟子,她也懒得计较,几乎连房门都不踏出一步。张惟宜听说她如此规矩,不禁微微失笑,转念又觉得养伤时的许敛宁实在比往常可爱得多。
“你在看什么?”张惟宜推开房门,见她正翻一本薄薄的册子。许敛宁径自递给他,这本书册还是阮青玄在她醒来后第二日来看她时,带来给她解闷的,是时下民间传阅的手抄本,无非讲穷书生同官家小姐之间的故事。
张惟宜翻了几页,便扔回桌上,很是不屑:“这书生性子懦弱,又无权无势,竟还有人瞧得上。”
许敛宁拿着书册竖直在桌上一敲:“惟愿岁月静美,得一人白首同心到老。王爷将来是三妻四妾的人物,自然瞧不上了。”张惟宜身子微倾,也撑着桌子:“若我真心待一个人,其他人自然不在眼里。”
“若你真心相待的那人落到山崖下,你必定也不会跟着跳下去。”许敛宁一针见血。
张惟宜气势稍减,笑了一笑:“那是自然,这种傻事我怎么会做?”许敛宁正要开口,忽见对方靠近过来,抬手托起她的下巴,微凉的唇轻触到她的。仅仅是触碰一下,随即分开。张惟宜看着她,淡淡道:“暂且……就先是你罢。”
等许敛宁回过神,他已经推门出去了。
又在复真观将养了一日,待到第三日上,却是李清陨过来了。许敛宁不想她还会来看自己,微微意外。
李清陨语气斯文:“许姑娘,你随我到紫霄殿去。”
有些事情终是要有个了结,许敛宁自然明白。只是属于她的棋局已经下完了,不管是什么结果,惟有全盘接受。
复真观同紫霄殿,不算离得太近。李清陨心下紧张,生怕她仗着轻功跑了,可是空自担心了一场,也没见有什么异动。许敛宁自然知道她怕什么,且不论她此刻重伤未愈,就算有这个心力也没把握可以逃得掉。
两人各怀心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紫霄殿。
紫霄殿内,站着各派掌门,气氛严峻。
容晚词站在中间,身后跟着弟子宫人。她看了一眼许敛宁,声音严厉:“你们全部都看见了,残杀同门的下场是怎样的。”手中一抖,一柄软剑隐隐生光。许敛宁早知道会有那么一出,心下也不太慌张,只等着师父一剑砍过来。
容晚词扬起手,却见阮青玄上前一步,唤道:“师父……”她抬起头,神情甚是坚决:“师父,其实何师妹的死还有些可疑,可否听弟子一言?”
容晚词冷笑道:“我知道你们二人交情一向好,除非你有真凭实据,否则怎样求情都没用。”
“也不是没有。”阮青玄衣袂一动,像是要取出什么东西来。
许敛宁突然明白,为何今日紫霄殿上除了凌轩宫,其他在场的都是各门派的掌门;为何自己没立刻被师父一剑刺死,而是等到今时今日……
容晚词软剑一挑,一剑划破对方的衣袂,只见一个瓷瓶掉了出来。她就势剑尖轻挑,将那个瓷瓶挑到手中,冷冷道:“青玄,为师一直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杀了绾儿,还投靠天殇教。”
阮青玄足尖一点,一把拉过一旁的许敛宁,横过剑刃架在在她的颈上:“我在拜入凌轩宫前已是天殇教的冷月堂主。容宫主,是你发现得太迟。”
这一下惊变,除了几个知情人,其他人都缓不过神来。
容晚词打开瓷瓶的塞子,闻了一闻,身后立刻有宫人递上清水。
“容宫主,这里面的可是青丝?”柳君如看了过去。
“正是。”容晚词一字一缓道,“你杀了绾儿,可是因为她撞破了你的身份?”后面一句话却是向着阮青玄说的。阮青玄缓缓向后退去:“不错。”有人见着她分心答话,挺剑向她背心刺去。她看也不看,手中剑一抖,剑光一逝,然后掉转剑锋重新比在许敛宁颈上。而那个偷袭的人咽喉处渐渐现出一道血痕,当即毙命。不论是落剑的位置还是力道,都同何绾颈上的致命伤一模一样。
许敛宁本就重伤未愈,也使不出力来挣扎,便任由她带着走。待走出紫霄大殿的一刻,她听见阮青玄在耳边轻声说:“我原本的名字叫作沈墨吟,是萧先生将我带回天殇教的。那一日我亲眼看着亲人惨死,金陵沈家被一夜灭门。”
“难道五世家被灭门当真同凌轩宫有牵连?”许敛宁问道。
阮青玄沉默许久,涩声道:“不是的……”她顿了顿,又道:“我原来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明白这个传言绝不会是真的。”
“想必也不是天殇教罢。”许敛宁半晌道。
阮青玄微微一笑,却有些忧伤:“我们同门缘分已尽。你还是,从现在开始恨我的好。”语气陡然狠毒起来,许敛宁只觉颈上一痛,还未伤及要害,剑锋便顿住了。
张惟宜伸手握住剑刃,殷红的血不断从指间溢出:“阮姑娘,何必要做得那么绝?”
阮青玄轻柔地一笑:“张公子,我自认武功不如你,你这样逼迫,到时候我下手没了轻重,你可别见怪。”她用力将剑从他手中抽回:“我对凌轩宫的人本来就没半分同门之情,怎么叫做得绝呢?”
她又向后疾退了几步,已经站在了山道口,只消转身疾奔,身后的人很难追上。何况山下还有接应的人。
忽见眼前人影一晃,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妖女,还不束手就擒!”却是柳君如。剑风掠过,阮青玄拉过许敛宁一挡。眼见这一剑要误伤了他人,柳君如急忙收力,硬是向旁边一剑劈空。
“能得柳门主赞一声妖女,青玄当真荣幸。只是柳门主你莫再随意出手,否则可伤了这位许阁主身上了。”阮青玄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开口。
柳君如大怒,忍着气道:“你放了这凌轩宫的弟子,老夫便饶你这次。”
阮青玄料想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会失信,当下爽快地答应:“只要柳门主你先将剑放下。”
柳君如当真弃了剑,负手而立。
阮青玄后退了两步,突然将许敛宁推到一旁,转身向山下奔去。许敛宁没待站稳,就感到身后有人轻轻抱住自己,语气带笑:“我陪着你们演了两出戏,这次却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白白受了皮外伤。”
许敛宁没好气地答道:“我也没逼你这样做。”
却见柳君如突然低下身拾剑,长剑一圈,横着划出,一柄长剑断成了一截一截,全部向前方激射过去。这一下太过突然,许敛宁直觉想叫阮青玄小心,却始终发不出半点声音。
逆风谁能解人意
这一下太过突然,许敛宁直觉想叫阮青玄小心,却始终发不出半点声音。张惟宜顾不得左手伤着,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若是意气用事,阮姑娘方才的苦心就全白费了。”阮青玄的身份被揭穿,与之交情甚笃的许敛宁难免受到牵连。她最后所做的那些,无非是做给别人看的。
便是如此,许敛宁方才觉得,自己是始终欠她良多的:若在师父出手的时候,她可以静静地看着,一切也只是推测,却不能拿她怎么样。她以后可以有很多机会安全同天殇教汇合,而不是直面正道武林的刀剑。
许敛宁只能看着阮青玄的身影离山下越来越近,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觉中回握住身边人的手,却是满手黏糊。
突然,阮青玄站住了,有好一会儿没有再动。随后,渐渐有几点殷红在衣衫上晕染开来,如深雪怒放的红梅。她手上的剑咣当落地,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
许敛宁看过去,看见的一切都微微模糊,全身像是失去知觉一般。
依稀回到终年寒冷的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