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如来不负君-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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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然后远远听到一阵歌声传来。
那是阿凡的声音,那是他在唱歌。
“一天,我遇见你,树正在发芽,花正在开放,蝴蝶正在翩翩飞舞,你正在朝我走来。”
我自己也很奇怪,明明已经很多年没有去听他唱歌,明明已经努力回避他的歌声他的样子,可是,总是能不期而遇,听见他的声音,听到他在唱我熟悉的曲调,就像在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我偶然遇见他在唱。
算算时间,那时的他应该已经得病了吧,可是为什么还是那样光芒四射的站在舞台上。
这首歌不是他成为大红大紫的歌手以后出的唱片,这首歌,我记得很清楚,还是高中时候,他在酒吧驻唱,他自己写的第一首歌。
“一天,我想念你,雨正在下,风正在吹,云和湖水正在谈一场恋爱,你的微笑印在我的脑海。”
9
那年青春岁月妖娆丰盈,正是十五六岁最好的年纪。
他一手拿笔一手支着头,偶尔在键盘上按下几个音。彼时,他额前的碎发一定凌乱的翘起,他的鼻尖一定有微微的汗渍,他的眼睛一定泛着光。
而我,一定正客厅的桌子上做数学题,一道一道又一道,从函数到数列,从几何到概率。
那时候的房间还是烧炉火,炉火总被干娘烧得很旺,屋子里虽有煤气,但是很暖和。
“一天,我离开你,雪正纷飞,星正凋零,棉花糖正在手心舍不得化去,你的目光望向他方。”
阿凡不好好学习,课倒是去上,只是全然不听课,课余能不看书就不看书,一心放在音乐上,伯母也只能无奈,听之任之。
这首歌,阿凡断断续续写了很久,直到那年年底我生日,他才唱给我听。
当时高二,功课已经紧张,每天太阳还未出来就往学校赶,月亮已经落下才得回家。
幸得我生日那天是周六,休半天。
阿凡那天照常去“红磨坊”唱歌,他总是在周末去唱两个晚场,从八点一直到凌晨两点,在台上精神奕奕。
我总是不明白他的精力怎么能这么好,好像从来不会干枯,可后来的事实证明,过度透支的,总是要还会去的。
那时候生日已经不重要,什么都没有高考来得重要。
那天阿凡却非得拉我去红磨坊,说为带我见识见识世面,别整天呆在书堆里成了个书呆子。
我对他的世面半点兴致也无,我那时年少轻狂,也是很有抱负的,想通过高考,自有一番不一样的人生,可是人生,却不是努力能得来,更多的,是命运弄人。
可是我却耐不过他几番磨人,所以最终还是和他一起去了。
那年的阿凡已经又高又瘦,眉眼虽然青涩,却已现出分明的棱角,他是长得很好看的人。
那时候第一次见他化妆,很重的烟熏,又穿着黑色皮质的紧身衣裤,刚一上台的时候,被五颜六色的灯光照着,我完全要认不出是他了,心里被震撼的不得了,而四周,是疯狂的人群,摇滚的,尖叫的,随着他的歌声,我好像被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时候心里是惴惴的一种恐慌感,好像阿凡在离我而去,我却不能抓住。
这样过来两个小时,我几乎要受不住了,我不擅歌,也不擅舞,夹在这群人里,简直像个异类。
阿凡中间也下来过,换其他人上去主唱。
但是阿凡在这里的人缘好像很好,他刚一下台,有诸多男女围了上去,比之在学校,更受欢迎。
有人递酒,阿凡喝了,有人搭讪,阿凡也随意答几句,阿凡在这个地方,简直是如鱼得水。
他用了五六分钟才穿过短短的人群走到我身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很是得意的看着我,“萧然你看,我表现得不错吧。”那样子和他在台上完全是两个人,好像一个哀哀的在讨赏的小孩子。
我本来不太喜欢这种地方,心里总有一种疏离感,我是一个好学生。可是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想顺着他的话表扬他几句,还没开口,就有人叫阿凡过去了。还是个很漂亮的女生,“阿凡,快过来喝一杯。”那女生的指甲是很艳丽的红,虽然是冬天,可是在充满热气的酒吧里却穿着低胸装。我第一次那样近距离的见到女生的胸脯,雪白的,柔软的,在黑色内衣的衬托下,五彩的灯光打在上面,我有一种眩晕的感觉,似恐慌似害怕又似冲动,后来想起当时年少的这一幕,开始怀疑,到底是阿凡把我变成了gay,还是我本来就有这样的基因,对女性存在恐慌感,可是在最初,我因为害怕,却把所有的责任都归结到了阿凡身上。
看那穿着暴露的女生最近了,我只得推他,“有人叫你呢,快过去吧。”
阿凡皱着眉看过去,手还搭在我的肩膀上不放开,一边大叫,“知道了知道了,就过来了。”他倒是很自然。
然后又回头对我叮嘱,“萧然你不要乱走,不要先回去,等下还有更好看的呢。”
我勉强地笑一笑,只见慌乱的人群里,那女生的身体挨着阿凡,紧密无间,妖娆得好像要在黑夜里开出一朵花。
快十二点了,我的生日也快过去了。
台上忽然静了下来,一束柔和的灯光打下来,正好打在阿凡身上。
他低着头,在调吉他,柔软的发,纤长的指。
然后他抬起头,对着台下笑了一笑,轻轻地,像一片云落在湖心。
“下面这首歌,送给我最好的朋友,祝他十七岁生日快乐。”阿凡拨了一下吉他,一声轻轻的音流泻出来。
我懵懵然地听着,难道是送给我?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写歌,歌名叫一天。”
偶尔有口哨吹起,但是比起之前的疯狂,已经安静好多,这种突然的安静,就好像整个世界一下子都没了声音。
“一天,我遇见你,树正在发芽,花正在开放,蝴蝶正在翩翩飞舞,你正在朝我走来。”
“一天,我想念你,雨正在下,风正在吹,云和湖水正在谈一场恋爱,你的微笑印在我的脑海。”
“一天,我离开你,雪正纷飞,星正凋零,棉花糖正在手心舍不得化去,你的目光望向他方。”
在这一个晚上,阿凡完全颠覆了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灯光照着他的眉眼他的发,无不闪着迷人的光芒。
以往常之经验,我实在不能想象,以他那样混世魔王一样的形象,怎么能唱出这样柔情蜜意的歌来。
特别是歌声里那绵绵密密的感情,我简直要怀疑,阿凡到底是写给我,还是把他对某个暗恋女生的感情写了进去,唱了出来。
“一天,我爱上你,鱼正游弋,猫正漫步,老爷爷正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你的手心有我黏黏的爱恋,爱恋。”
果然等他唱完的时候,我身边的女人,全部都已经感动得不得了,那眼神,纷纷恨不得把阿凡装进口袋里。
我在一片迷茫里,依稀看到阿凡似乎是对我笑了笑,那笑里,似乎还有无限的深情,但是我也看得并不清楚。
10
夜色沉沉,路上无人。
天空一片漆黑。
风很冷,我躲在围巾后面,手放在嘴边呵气。
阿凡过来握着我的手,“怎么这么冷?”他手心像燃着一团火。“你就是平常太缺少运动了,才会这么怕冷。”阿凡用眼睛斜斜地带着笑的看我,“以后还是和我一起多去打打篮球吧。”
“我难道运动不好吗?你长跑能跑过我?”我反唇相讥。
“你那也叫长跑?还不是你能硬撑?”
“好过你没毅力。”
。。。。。。。
我和他慢慢的走,阿凡也不提这首歌的事,我总不好傻傻去问。
下雪了。十二月二十日的C市的深夜,下了一场初雪。
轻轻淡淡的白色,慢悠悠地落下来。
“真希望这场雪能下大点。去年的雪太小了。”
“上一次下大雪还是读初二的时候呢。”
“记不记得我们那年堆的雪人?”
“当然记得啦,放了两三天内都没化掉呢。”
那年十六岁,我和他走过长长的下着初雪的街道。
黑夜寂寥而漫长,十六岁的冬天除外。
11
商场里人山人海,看广告牌,阿凡好像在为某个品牌做代言。
我遥远地站在商场的LED屏幕前,看着他唱歌,然后微笑着接受大家的掌声和提问。
直到结束,有车从我前面的街道开过,人潮汹涌散去,在后面追逐。
我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太阳西沉,华灯初上。
LED屏上循环播放着阿凡的歌。
冷风吹得身上麻木,我的手指触到手机冰冷的屏幕。
下意识的,又好像无意识地,我拨通了一个号码。
响了几声,又好像等了很久,“喂。”阿凡的声音和他在舞台上一样,低沉的诱人的带着磁性的。
“喂。萧然。”阿凡顿了一下。
我茫然地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好像充满了往昔的回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我和他吵架的时间太长了,次数太多了,以至于如今,无法正常的交谈。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挂了电话。
我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心里一片空荡荡的。还是没有好好说话啊,心里忍不住感叹一声。
“萧然。”我蓦然听到阿凡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他开着一辆铁灰色的宝马,停在我身边。
“你怎么在这?”
他笑一笑。
我瞬间明白了,大概从做完节目以后,阿凡就没有真的离开过。刚才开过去的车子里面,说不定只坐着他的助理和工作人员。
那么,他一直在旁边等我?
我心里微动。
“助理忘了东西在这,我刚好回来拿。”他解释道,却分明带着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我苦笑一下,又暗笑自己这么忽然变得这么自作多情起来。
“今天是你生日吧,要不我请你喝杯咖啡。”
他嘴角含着微笑,眼睛从我身上划过。
那时我和应雪订婚时候的戒指还戴在手上,没有取下来。我没注意,一心想着他突然的邀约,他已经很多年 ,没有陪我过过生日。
他别过去头,催我,“别傻站着了,快上车吧。”
我在他的催促下绕过去,打开副驾驶座的门。
车里放着林肯公园的歌。还有浓重的烟草味,萦绕不去。
他带我去了S市近郊的一家咖啡馆。虽然近郊,格调却不低,价钱也不菲,当然我们也不再是当年会为了几块钱而舍不得的孩子了。如今我有钱有存款,他更是身价过千万。
我们相对坐下。
我点了一杯咖啡,他点了一杯牛奶。他虽嗜酒,但是总喝不惯咖啡这种东西。他曾说,人生本来就够苦了,为什么还要喝这么苦的饮料。我想是的,阿凡一直追求随性的自由的舒适的生活,只有我,是自讨苦吃。
服务员很快把咖啡和牛奶端上来了。
“最近和应雪过得怎么样?”他先开口说话,语气云淡风轻,好像挑了一个最不怎么重要的话题当做开场白。
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想的,为了面子,还是心有不甘,反正没告诉他我和应雪分手的事,我也只淡淡的说,“嗯。还挺好的。”
他冷笑一声,也不喝东西,“那就好。”
听着他这样的语气,我心里很不舒服,又不想再向从前一样,一语不合就吵架,于是只得转开话题,“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