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I&II-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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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铉立即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韩若壁说的每一句话,就如同他说的一样,所有人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如有违抗,论罪当诛。
有了寨主的指令,寨中喽罗们即便有人心中不服,表面上也不得不照着韩若壁的吩咐做。
韩若壁先是要求寨内所有人速到临时的校练场集合。等人都到齐了,他立于场中,以内力催动声音,将话语一字一句,准确无误地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他说的是:“现在,我要寨中所有弟兄听好。你们分批进入大寨,每人在寨里点燃一根蜡烛,而后割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滴在烛芯上。做完这些,就奔到洲尾岸口,等着上船离开此地。”
大部分人将信将疑,按照他说的施行起来。
这一刻,七里泽的迷雾中,一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摇船正在缓缓前进。船上载着四五人,船头另立着两人。
这两人正是赵元节和那名腰间挂剑,脸色红润的中年人。
赵元节面沉似水,一手执着绿玉拂尘,一手捧着个打开了盖子的小木盒。小木盒里居然站着个四寸高的小纸人。这小人有头有脸,有手有脚,遍体画满了黑色符篆,唯有胸口正中一滴鲜红。最奇特的是,这小人的脸孔随着摇船的移动正在慢慢地转着方向,象是在指引水路一般。摇船按照它面孔朝向的变化,小心翼翼地行驶,倒真的不曾搁浅触礁过。
那中年人突道:“许久还未走出迷雾,这法术不会不灵吧?”
赵元节瞟了他一眼,道:“顾鼎松,你不信我?”
顾鼎松道:“不敢。只不过一到高邮,赵天师就急着下湖,我担心会遗漏什么。说到底,只靠一个小纸人,心中没谱啊。”
赵元节眯起细长的凤眼,徐徐道:“这叫‘符篆驱神血咒’。”
顾鼎松好奇道:“我对道术一无所知,此种神通,天师可否讲解一番?”
赵元节一心二用,既掌方向,又与他讲解道:“所谓‘符篆驱神血咒’,就是以血、和符篆,来驱赶神、魔附上纸人,借它们之力,行欲行之事。当然,血的主人必须与欲行之事有特殊的关联。”
本来,这血咒该叫‘符篆驱妖血咒’,能驱的也不过是妖、鬼之流,和神一点边也沾不上,但赵元节非要叫得好听些,是以把‘妖’字改成了‘神’字。
顾鼎松“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有神、魔正附在纸人上,替我们指路?”
赵元节点头道:“不错。”
顾鼎松猜想道:“是不是只要有人到过那处长洲,天师取来他的一滴血,就可施展法术?”
赵元节不屑一笑道:“真是异想天开。”
顾鼎松淡然一笑,道:“那我不想了,就洗耳恭听吧。”
赵元节轻咳了一声,道:“那滴血的主人必须识得长州所在,且能在这片水泽迷雾中辨得清方向、找得到路径,否则取来的血又有何用?”
顾鼎松哈哈笑道:“如此说来,要这法术有何用?只管抓个把识得水路的人来,逼着带路不就好了。”
赵元节反问道:“你以为知道水贼藏匿处,且通晓‘七里泽’水路的人很好找,很好抓?那你去抓一个来给我瞧瞧。”
顾鼎松闭口不言。
赵元节又问道:“就算侥幸抓到一、二个,你就不怕打草惊蛇,没等我们出发,分金寨就已经换地方了?”
顾鼎松转眼向他望去,道:“如果没抓到这样的人,你的那滴血又是从何而来?”
赵元节笑道:“去过那处长洲的人若换作是我的得道弟子,就大不相同了。”
顾鼎松讶然指着小纸人胸口处,道:“这滴血是天师门下弟子的?”
赵元节闭目微笑道:“不错。”
顾鼎松又追问道:“难道天师门下曾去过分金寨的藏匿处,且有辨识方向、路径的天赋,是以能借他的血指路?”
赵元节微微摇头,面有得色道:“我这弟子无甚特长,唯机灵擅变,懂些道术。凭借这些,已可顺顺利利领着我们找到‘分金寨’那帮贼人,把他们一网打尽。”
原来,他那弟子沿途不着痕迹地用道术留了暗记,常人无法得见,而小天师施展‘符篆驱妖血咒’时,并非是找寻去往那处长洲的路径,而是找寻之前留下的暗记。
顾鼎松颔首道:“还要恭喜小天师收得好弟子。”
第16回:坐看凶魂戾魄无功而返,婉拒轻颦浅笑情有独钟
赵元节讳莫如深地笑了笑,道:“先前,我已以‘九幽三界搜魂秘法’搜到了水贼的元神,只等船行得再近些,到了‘练魂幡’的法力控制范围内,便可祭起‘练魂幡’,放出天兵天将,荡尽贼寇。之后我们再把那贼窝翻个遍,就不信搜不出东西来。”
顾鼎松心道:‘天兵天将’?莫说没有,就算真有,又哪里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但顾忌到赵元节是宁王委任的领头人,他不便顶撞,只得笑着叹服道:“天师道术奥妙无比,还盼一睹神幡的奇效。”
赵元节满意地道了声:“顾兄客气了。”
本来,他提‘天兵天将’不过是往脸上贴金,现在目的达到了,也就称了心。但事实是,他的法术虽然厉害,终是白莲妖术一路,哪能招来什么‘天兵天将’,不过是些魑魅魍魉罢了。
此时,长洲上,大寨石门洞开,里面空无一人,寂静无声,空地上排列着数百枝蜡烛,烁烁生辉。
洲尾,分金寨的人都已上了船,蓄势扬帆,只待雷铉一声令下,便可驶离此地。
主船船头上,雷铉伸手招呼岸上的韩若壁也上船。
韩若壁微微一笑道:“别管我,你们先走。”
雷铉以为自己听错了,疑道:“你不走?”
韩若壁朗声道:“我决定留下来,会一会这个小天师。”他心里想的是:江湖上水深路广,保不准自己哪天会遇上小天师,且极可能与之为敌,正好借眼前的机会摸一摸这妖道的底,瞧他是不是真如传言一般有通天彻地之能。
雷铉有些担心,劝道:“还是一起走的稳妥,我知道韩兄弟有胆有识,不过赵元节的神通……”
韩若壁摆手打断他,道:“雷寨主请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另外,如真有意外,我留下反能抵挡一阵,替你们赢得些时间。”
“凭什么只有你能会他?”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我也想会一会这牛鼻子妖道。”
韩若壁定睛一看,雷霆竟然已从船上跃回了岸边。
雷铉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又来添乱?”
雷霆瞪了他一眼,凶巴巴质问道:“我不留下来,你这韩兄弟会过了牛鼻子后,如何出得了‘七里泽’?”
雷铉和韩若壁同时愣了愣,他们没想到雷霆会如此细心,这点的确是二人之前未曾想到的。
韩若壁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小天师的道术高低我并不清楚,万一雷小姐为我不慎涉险,在下必然抱憾终生。”
雷霆听在耳中,心里一阵甜密,嘴上却说得更凶狠道:“我是想瞧瞧那牛鼻子捣的什么鬼,涉不涉险与你何干?”
韩若壁惊于她的气魄,道:“若你非留下不可,就冲这份胆气,我定然拼尽全力保你安稳。”
雷霆瞟了他一眼,心里又是一阵甜密。
雷铉担心妹子的安危,本意用朱三等人换她上船,可韩若壁说出的话又好象有一种力量,使人觉得可以放心大胆地相信他,好象他说了会保雷霆安稳,就一定能做到一样。
沉吟了一下,雷铉瞧了瞧妹子,又看了看韩若壁,终于道:“也好,韩兄弟若执意留下,我便让雷霆也留下,方便有个照应。”说完,他命人拨了只小船下来,以供二人后面使用。
之后,雷铉下令出发。
分金寨的船只先后起航,向迷雾深处而去。
韩若壁抬头瞧见天上幡印渐深,气流形成一个个漩涡,一把拉过雷霆,道:“跟我去大寨。”
雷霆疑道:“不是说会一会牛鼻子吗,为何不到洲头等着,要躲进大寨?”
韩若壁道:“等下你就明白了。”
二人来到大寨中,韩若壁关上了沉重的石门,拉上了窗前的草帘,只剩下面前一地看似无边的烛火,令得这偌大的寨中仍是一派光明。
雷霆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你关了门,又遮了窗,牛鼻子要是进不来,怎么会他?”
韩若壁眼里映着一片烛光,道:“有了这些‘元命神灯’,不怕他不来。退一步,即使他不来,他的道术也一定会来。见识了他的道术,便可大概知道他的斤两了。”
雷霆迷惑不已,问道:“这些明明是蜡烛,为何叫‘元命神灯’?到底是什么玩意?”
韩若壁解释道:“小天师的‘九幽三界搜魂秘法’可搜人元神,以确定方位,而我的‘元命神灯’之术则是取人滴血,假作元神,正好可以误导他,令他以为这里的每一枝蜡烛就是一位寨中弟兄。这样一来,分金寨的人便可逃过他的搜魂秘法了。”
他四下查看了一番后,又走回雷霆身边,伸手就要去揽她的腰肢。
雷霆紧张地跳将起来,避过一旁,脸刷的就红了。正待斥骂,却见韩若壁已指着顶上的大梁,笑道:“看来雷小姐不用人帮就能自己上去,那我倒乐得轻松。”
知道会错了意,她瞅了眼两丈高的大梁,低头没再吱声。
韩若壁知她没有这个能耐,又揽起她的腰肢,飞身携她一同上了大梁。身法之舒展优雅,令人称奇。
到了梁上,他道了声:“你小心些。”便丢开了手臂。
雷霆俯在他身边,只觉心臆间莫名窃喜,支吾道:“我们……还是不吵闹的时候好些。”
韩若壁专注地瞧着下面,没留意她的话,“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雷霆见他心不在此,换了个话题,问道:“小天师到底是何等角色?”
对这个问题,韩若壁显是有几分兴趣。他道:“不管是‘太玄天师’李自然,还是‘小天师’赵元节,都可算是‘白莲教’唐塞儿的徒子徒孙。”
雷霆点头道:“这个唐塞儿我倒是听说过的,神通极是了得,传言朝廷最后也没能把她拿下。”
原来,大明永乐年间,出了个女妖道唐塞儿。据传,她于山中偶得一石匣,内有兵书宝剑,研习之后通晓道术、兵法,自称‘佛母’,以传‘白莲教’为名,集合民众起事造反,最终被朝廷击溃,但唐塞儿本人却不知所踪。有一种说法是,唐塞儿被俘后,官兵为防其身藏法器,施展妖术,便将她剥光衣物,赤身裸体地锁于囚车中,运送上京,以便治罪,不想途中却被她劈碎枷锁,白日飞身,再寻不到了。
韩若壁点了点头道:“就是此人。”
雷霆噫嘘道:“你也很懂道术,那不是和他们一样,也是唐塞儿的徒子徒孙?”
韩若壁挑眉道:“莫乱说,和白莲教扯上关系搞不好是要杀头的。我可是玄门正宗出身,怎可与那些傍门左道相提并论。”
朝廷对白莲教余孽的惩治极重,抓到了就是凌迟、剥皮、腰斩处死,已有无数前车之鉴,即使是李自然和赵元节也不敢公然宣称自己是‘白莲教’一门。
雷霆道:“看样子,你瞧不上他们?”
韩若壁笑了一声,道:“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