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I&II-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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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初正犹豫不决间,黄芩却道:“这位姑娘只是喝醉了,并未犯法,我管不着。”
显然,他对水贼不感兴趣,无论男女。
韩若壁呆了呆。
梅初向黄芩点了点头,让帐房师爷开了间房,扶着烂醉如泥的雷霆而去。
黄芩瞧了眼在座众人,心道:怎么少了一个?
这时,狄员外骂骂咧咧从外面走了进来。想来,不出韩若壁所料,他的确没能追上‘防不胜防’。
狄员外也发现了黄芩,于是,冲韩若壁咧嘴一笑,道:“韩兄弟须得小心了。”
黄芩看着韩若壁,意味深长道:“瞧不出才半日,你已和他们称兄道弟了,莫不是旧友重逢吧。”
韩若壁没有应答,只打了个哈欠,道:“晚了,我进屋睡了。”回头冲黄芩道:“黄捕头要不要一起?”
黄芩也不吭声,跟在他身后上了二楼。
‘妙不可言’的厢房内,几枝香烛高照。
韩若壁四仰八叉地躺在水床上,黄芩则端坐桌边。这二人,一个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竖起耳朵,留意外面的动静。
韩若壁忽道:“不用听了,有你在客栈坐阵,他们哪有胆子作乱生事。”
黄芩道:“你睡你的,管我作甚。”
韩若壁侧过身,拍了拍身边空处,道:“你醒着,我怎能安心睡着?要睡,一起睡。”
想想也是,江湖人最忌讳的便是别人保持清醒时,自己却睡糊涂了。黄芩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到床边,合衣而躺。
韩若壁满意地打量着侧躺在身边的人,而黄芩则面无表情地盯着韩若壁。
一柱香的功夫过去了,二人依旧是你看着我,我盯着你,好象镳上了一般,谁也不肯先闭眼。
韩若壁吸了吸鼻子,道:“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实在无聊透顶。”
黄芩道:“要怎样才不无聊。”
韩若壁翻身坐起,道:“反正都睡不着,不如来玩个游戏打发时间。”
黄芩也坐起,好奇道:“什么游戏?”
韩若壁从怀中掏出三枚骰子,放在手里掂了掂。
刹那间,黄芩心头浪涌,肺腑怅惘,胸中尘封已久的某种隐痛汹涌突显,心如同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然后又被狠狠的翻转撕扯,痛的令人窒息。这种痛几乎要在一瞬间击垮他辛苦建立起的心理防线……只因,他真真切切地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和韩若壁一样,怀里总揣着三枚骰子的人。
韩若壁见他面有异样,‘咦’了声,询问道:“怎么了?”
一怔间,已回神。黄芩努力将精神集中在眼前,摇头道:“我没见过哪个秀才把赌具带在身边的。”
韩若壁白了他一眼,道:“少见多怪。骰子代表运气,随身携带可以讨个好彩头。”
黄芩脑中一阵茫然。
类似的话……很久以前,是不是也有人这么对他说起过?
韩若壁边摆弄着手中骰子,边继续道:“这游戏叫‘掷骰子,说实话’。”
黄芩连忙摇了摇头,散去脑中迷思,而后问道:“怎么个玩法?”
韩若壁笑道:“极简单,我掷一次,你掷一次,点数大的人发问,点数小的人回答,回答的人一定要说实话。”
黄芩道:“看来这游戏玩不得。”
韩若壁道:“怎么玩不得?”
黄芩道:“你我之间毫无信任可言,哪里来的实话。”
韩若壁想了想道:“这样吧,发问的人尽可随意发问,回答的人可视情况,选择回答或沉默,但若回答,必须说实话,否则就不好玩儿了。”
黄芩点了点头道:“这么一来,也没必要说假话。”
他平时玩乐心思极少,现在被韩若壁这么一捣鼓,倒激起了些兴趣。
韩若壁心中窃笑,下了水床,在桌上随便拿了个干净的瓷碗,又坐回水床上来。
黄芩又问:“若是问题太难,答不上来该如何?”
韩若壁道:“视同选择沉默。若是接连三次沉默,便要受罚。有人受罚了,这游戏便结束。”
黄芩道:“怎么个罚法?”
韩若壁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就刮三个鼻子吧,一个问题,一个鼻子。”
黄芩道:“不怕我把你鼻子刮破相了?”
“彼此彼此。”韩若壁道:“我们开始吧。”
黄芩道:“等等。”
韩若壁有些不耐道:“还有什么?”
黄芩伸出手,道:“为防你使诈,那骰子先给我查验一下。”
韩若壁不屑笑道:“用来讨彩头的骰子岂能做假?你们做捕快的就是疑心病太重,看什么都有古怪。”说罢,他大大方方地将骰子递给黄芩查验了一番,黄芩确信并没有被灌注水银作假,方才首肯。
二人面对面盘膝坐在起伏不定的水床上玩了起来。
三枚骰子在瓷碗中滚动,脆响过后,两个五点,一个六点面朝上,共十六点。
这点数可不算小。
韩若壁得意地笑了。
黄芩接过,随手一掷,居然三个六点,十八点。
韩若壁吹了计口哨,道:“该你先问。”
黄芩道:“你来高邮,到底为的什么?”
韩若壁扬眉笑道:“我就知道你的第一个问题准是这个。”
黄芩道:“废话少说,我要实话。”
韩若壁道:“实话是……为财宝。”
黄芩逼问道:“张士诚的财宝,还是宁王的财宝?!”
韩若壁指着碗里的骰子,笑道:“再大我一次,才有机会问这个问题。”
他足智多谋,灵活善变,哪容易就范。
黄芩点了点头,拿起骰子甩手掷出,是个十二点。
韩若壁掷的是十五点。
这次,韩若壁的大。
韩若壁慢声念道:“黄……芩……,怎生是个药名?”
黄芩点头答道:“可能我幼年时多病,所以家里长辈就姓氏起了个药名,以治一世安康吧。”
韩若壁“哦”了声,又掷一次。
三三四,十点。
他心道:这次只怕要输了。
没想到黄芩却比他更不走运,居然掷出了三三三,九点。
韩若壁哈哈大笑,清了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气,发问道:“你……睡过女人没有?”
虽然对这问题大感意外,但黄芩还是淡然答道:“睡过。”
韩若壁紧接着道:“那男人呢?”
黄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才漠然道:“刚才的问题我已作答,至于这个无聊的问题,下次的点数大过我时,你再问不迟。”
韩若壁面露苦恼之色,道:“我也奇怪自己为何遇见你后,就对这个问题感起兴趣来了,之前我只对睡女人感兴趣的。”
黄芩冷然道:“你自己胡思乱想,倒是我的不是了?”
韩若壁轻叹一声,道:“这句话,等下你大时,若问我,我一定回答的。”
黄芩心道:鬼才问你。
接下来这次掷骰子,又是韩若壁点数大。
黄芩皱起眉头,不知他会问出什么难堪的问题。
韩若壁正经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黄芩沉默。
又掷一次,依然是韩若壁大。
他又问道:“写那句诗的又是何人?”
黄芩又选择了沉默。
骰子再次掷出。
十八点对十六点,还是韩若壁点数大。
黄芩几乎认定那骰子上有问题,只是自己查验的不够仔细,否则怎会运气这么背?
这次,韩若壁的问题是:“你和那人是什么关系?”
黄芩没有说话。
韩若壁笑道:“看来,今日好运是罩着我的。这问题,你再不答的话,就等着刮鼻子吧。”他脸上虽在笑,心里却笑不起来。
当一个人想了解、看透另一个人,而另一个人根本不给任何机会时,便被欲望所占领、折磨,这种时候,他的心自然笑不起来,尤其象韩若壁这样自以为能看透一切的人。
黄芩忽然叹道:“其实,就算我能再大你一次,问出想问的问题,你也会胡编乱造地回答我。因为,这只是个游戏。是也不是?”
韩若壁点了点头,道:“你不也一样?只是,最后三个问题,你没有胡编乱造,所以,定如我所料,那人对你很重要。是也不是?”
黄芩淡淡道:“游戏已结束了。”
韩若壁哈哈笑道:“可你还欠我三个鼻子。”
黄芩往前挪了挪,坦然面对道:“悉听尊便。”
韩若壁右手已然抬起,却悬在半空,没能刮下去。
他没能刮下去,是因为黄芩正睁大眼睛瞪着他,
……干净,清透,犀利的眼睛,仿佛明月出天山,又如清泉流石上。
沉溺于这样的一双眼睛,韩若壁心想念动间,已忘了下手,头晕晕的,竟似有些醉了。
之前,他的确和雷霆喝了不少酒。
黄芩等了一会儿,皱眉道:“你也算豪放不羁一条汉子,怎么刮几个鼻子却似女子般扭捏?”
韩若壁苦笑道:“你总瞪着我,我下不去手,劳烦把眼睛闭上。”
黄芩不烦耐道:“真麻烦。你快些。”说着,将双目闭上,只等鼻子上挨几下了事。
可是,他没有等到鼻梁上激烈的钝痛,却迎来了唇齿间火热的一片。
这片火热来势汹汹,带着股浓烈的酒香,很专横,很霸道,相触的时候几乎摩擦到生痛,却仍能让人觉出其中的一份小心翼翼。
是吻!
黄芩慌忙睁眼,纵身后退,差点从水床上摔下地。
二人已相隔数尺,韩若壁却仍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呆在原处,唇上半点清凉,脑袋嗡嗡一片。
黄芩翻身于地上立定,怒火满眶,斥道:“你发的什么疯?!”
他是怒极而斥。
韩若壁茫然“啊”了一声。
黄芩似是想到了什么,怒道:“我哪里象女人?!”
虽说他的样貌较一般男子英俊好看许多,却是铮铮铁汉,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象女人。
韩若壁无语摇了摇头。
黄芩喝道:“那为何轻薄与我?!”
韩若壁叹道:“是我醉了……”话未说完,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倒在了水床上,好象睡死过去一般。
虽是临时起意,虽然知道后果严重,他心里也没有一丝后悔,只如偷到了鲜鱼的猫儿般的窃喜、满足。
不,还不够满足……
本来,以韩若壁的为人,就算真欲对某人“下手”,也会精心设计,至少确保自己全身而退才可。可就在上一刻,面对着那张令自己数次午夜梦回的脸,那张没了平日的威严,只眉头紧蹙、睫毛轻颤的脸,那不但一脸无害,而且勾人心神的脸……再加上和雷霆拼酒在先,虽未至醉,也算借了几份酒胆,是以,韩若壁才把持不住,情不自禁了起来。否则,纵是想入非非到了天上,他也不敢贸然亲近这默默无闻,却功夫绝顶的,神秘的黄捕头。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装模作样实是愚蠢之极,只有傻子才会被这种拙劣的表演骗过,更何况对象是思维敏锐的黄芩 ,但除此之外,又委实想不到其他应对的法子,是以,不得不暂且一试。
韩若壁表面佯装死睡,暗里却已将浑身肌肉弓弦般拉紧,整个人处于极度戒备的状态,若黄芩一怒之下欲出手教训他,他也可随机应变相抗。
等了片刻,不觉有任何动静,韩若壁心疑道:莫非他已走了?